秦悦刚刚停下脚步,就见一群鱼头转了个方向,但自己依旧被包围着。仅有的四条三品鱼苗,都向着那个方向慢悠悠地游着,像是在引路一般。
她试着朝那儿走了几步,这回倒没有被拦住。三品鱼苗越有越快,十分急迫,也不知要把她带到哪里。
半刻钟不到,一群鱼妖并一个女修就行至一个明亮的所在。说它明亮,倒不是因为光线多么充足,而是因为这儿有一艘游船,装饰华美至极,处处镶嵌珠宝金银,点亮了这一片水域。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秦悦甚至能想象当年乘船游湖的盛景,可惜这船已经沉了。
恰在此时,她的脑中响起了一个女声:“帮帮我”
她下意识地大喊出声:“谁?”
“进船舱帮帮我我愿以避水珠相赠。”那人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像是身负重伤,命不久矣。
秦悦怜悯之心顿起,连忙迈入游船。
看清眼前是两道打斗的身影,正打得难舍难分,她连忙转身,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那个声音又立马响起来了:“别走”
这回不是传音入密,而是实打实听见的声音。秦悦回眸,寻声望去,看见一个灰黑色衣裙的妖修。
这位妖修颇为独特。一来,妖兽八品化形,她如今不过五品修为,却已经化成了人形。二来,人妖势不两立久矣,她竟然出言请秦悦相助。
秦悦看了看她的对手,是一个结丹中期的女修。出手狠辣,招招致命。那妖修一身衣袍上遍染血迹,气息奄奄,犹在垂死挣扎。
秦悦有些于心不忍,更何况那妖修适才数番求她。她同情心一起,就拿出木莲护住了人家。正打算跟那个和她对打的人修讲讲道理,那人面色一沉,二话不说,就催动一柄长剑向秦悦袭来。
秦悦还没见过这么凶神恶煞的女修,连忙祭出了羽扇迎敌。其实在水里,无论木莲还是羽扇,都不能很好地发挥其威力。不过她灵力丰沛,有攻有守地打了一段时间,十分游刃有余。
那个女修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斗,八成已经灵力不济了。她冲着秦悦冷哼一声,就飞出了一扇木制的小窗。
虽然这艘游船很大,但开的窗户却很小。那女修疾飞出去,把窗户周围的木条全都撞碎了。秦悦看着木条上刻画着的精致纹路,暗道了一句“可惜”。
那个妖修见危机已除,颇为有礼地向秦悦拜了拜:“承蒙相助,某愿履行诺言。这有两枚避水珠,权作某之谢礼。”
秦悦第一次看见化了形的妖兽,对其彬彬有礼的态度大感惊奇。她也不知道避水珠有何功用,见对方一脸诚意,自然笑呵呵地收下了。
其实她觉得自己没在方才的打斗中出多少力,是以现在拿了人家的东西,难免嘘寒问暖一番:“我看你一身是血,可须丹药养伤?”
那妖修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妖兽不通炼丹,视丹药为珍贵之物,岂会为修复伤口而服食丹药?况且他们体格彪悍,受了伤只要不损本元,就能迅速地恢复过来。
秦悦见她默然,误以为她没有疗伤的丹药。可惜她在玉镯里找了找,发现自己也没有裨益伤口愈合的灵药。又不好意思白拿人家两颗避水珠,遂掏出一瓶继灵丹来:“这丹药为我亲手炼制,在你升至六品之前,皆有效果。”
那妖修垂在腿侧的手动了动,然后很迅速地拿走了那瓶丹药。动作之快,似是唯恐秦悦反悔。
“先前让鱼群将你引到此间,多有得罪。”
原来那群鱼是受了她的指示。秦悦笑了笑:“你就不怕我取了它们的性命?”
“某虽不才,但继承了玄尾鱼族最神秘的观气术。”妖修的语气里有掩不尽的得意与庆幸,“我看你周身祥瑞灵气缭绕,必为心善仁慈之人,这才请你出手相助。”
恰巧秦悦曾经偶然见过关于“观气术”的记载,知道此种秘术能卜吉凶,测福祸,甚至能窥知命数。所以闻言就来了兴趣:“你看看我有没有成仙的命。”
那妖修凝视了她许久,最后才来了一句很玄乎的话:“天机不可泄露。”
秦悦听了这句江湖骗子的标准术语,无奈地抽了抽嘴角。
“若有朝一日机缘到了,我就帮你算一算天命。”那妖修明明一副年轻的脸孔,说这话时却露出了十分庄重的神情。
“你叫什么名字?”秦悦觉得要有个联系的方式。
“没有名字,族人都叫我阿灰。”
秦悦看着她灰黑色的衣裙和年轻俏丽的面容,颇为遗憾:“小姑娘干嘛用这么老气横秋的称呼古人有诗‘寒灰飞玉琯,汤井驻金舆’,你起名为‘玉琯’如何?”
妖修浅笑:“甚好。”
秦悦十分受用,冲她挥了挥手:“我回去了,你好好养伤。”
那妖修也挥了挥手:“我已经七百多岁了,当不起你一句‘小姑娘’。”
秦悦深感其深藏不露——罪过罪过,竟然给一个长者起名。她慢慢地浮出水面,刚爬上岸,就差点被一道剑光击中。幸亏她反应快,侧了侧身险险避过。
55。守株待兔新敌来袭 化险为夷故友相助()
第三十八章:守株待兔新敌来袭,化险为夷故友相助
剑光锋利而尖锐,贴着她的衣裳擦过,割破了她的袖子。她也不知道这算哪门子的飞来横祸,然后就看见面前落下一个人影。
秦悦仔细看了看,正是刚刚在水底下对上的那个女修。她想杀了那妖修,没得手,所以恼羞成怒?
秦悦还在猜测对方大打出手的原因,那女修就接连扔过来几张符箓。她故意留在岸边守着,就等着秦悦出现,趁其不备,一举灭杀。
秦悦祭出木莲抵挡。符箓一个接一个炸开,劈出了几道紫雷。
是雷符!所有攻击类的符箓中,唯有雷符威力最大,因其比照了进阶雷劫的法则,具有毁天灭地的能力。这人上来就下这么重的手,可见其多么想致秦悦于死地。
看着木莲搭出的灵障慢慢地出现了裂缝,秦悦心里暗暗叫苦,再看到对手一脸志在必得的表情,她转了转眼珠,大声喊道:“阁下可是想杀人夺宝?我们打个商量,你放我一命,我把所有灵石都给你。如何?”
“我杀了你,不一样可以拿走你所有的灵石?”那女修轻蔑地一笑,“我今日本可以取了那玄尾鱼的妖丹,要不是你你还指望我放过你?”
她听了这番秦悦示弱的言辞,心里得意得很,攻击不自觉地缓了下来。秦悦看准时机,飞快地踩上木莲逃走了。
那女修连忙追了上去,恨恨地想道:“这人方才是故意示弱,好让我放松警惕。狡诈至极!狡诈至极!”
她一边腹诽,一边不甘地催动长剑攻击秦悦。后者忙着逃跑,根本分不出心思来回击,只能匆匆地抵挡一下。
两人都是结丹中期,但秦悦进阶的时日尚短,打斗经验又不足。而她的对手显然已经迈入了结丹中期多年,根基稳固,灵力精深。
更何况秦悦还需分出心思来挡住攻势,逃遁的速度难免慢了下来,很快那个女修就追到了她面前。
秦悦皱了皱眉,吞了一枚丹药,严阵以待。
那个女修也没犹豫,冷哼了一声,催动了几件道器。两人你来我往地过了几招,秦悦竟然觉得自己能招架得住,还不至于落了下风。
那个女修见状,恶狠狠地瞪着她,双手掐诀,浓郁的火系灵力涌了出来,慢慢凝结成一条龙的形状。
秦悦看怔住了。倒不是因为这招式多吓人,而是因为这人使出的正是她久久不能领悟的火系法术。
原来火系的灵力可以这么用秦悦茅塞顿开,仿佛打开了一扇窗子,窗外有一片新的天地。
她尚有几分醍醐灌顶的欣喜,那条火焰翻腾的龙影已经到了她面前。秦悦这才反应过来,睁大眼睛,心中写满了四个大字——吾命休矣。
说时迟那时快,这时突然飞来了一片碧绿色的树叶,在她面前铺出一面屏障,替她抵挡住了那条火龙。一个青色衣裳的女子上前,和那个女修缠斗在一起。
那个青裳女子是个结丹中期的修士,一直逆着光,秦悦看不清她的面容,暗忖这位莫非是那个女修的仇家,碰巧救了自己?这时,青裳女子转头冲她大喊:“你傻吗?还不来帮忙!”
秦悦看清了她的脸,讶然:“卢秋?”依言上前,展开了攻击。
那女修见她有了帮手,也不恋战,转身御剑飞远了。临走前还不忘放句狠话:“我烟枝今日无缘取你性命,来日必偿此憾恨。”
秦悦停在原地笑了笑:杀人也要看缘分?
“你还有脸笑!”卢秋一脸鄙夷地看着她,“三年未见,你修为升了不少,脑子倒一点都没长。今日若不是我恰好来此,你恐怕都不知自己如何陨落的。”
原来秦悦来到南域,已经将近三年了。她朝着卢秋拜了拜:“道友救命恩情,在下没齿难忘。”
卢秋一甩衣袖:“别拜了,看着假惺惺的。你我也算相识一场,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诚心道谢的秦悦嘴角抽搐了一下。
“南域这么大,能碰巧遇见也是缘分。我们结伴同行如何?”卢秋又继续道。
秦悦也颇有“他乡遇故知”的满足感,自然点头答应。
两人并肩前行,突然周围明媚的风光一变,温度陡然降低,处处白雪皑皑。
突然出现的白雪映射出了强烈的光芒,秦悦眼睛被这强光一刺,下意识地闭上眼。再睁眼时四周却是黑漆漆的一片,她惊呼出声:“完了!我失明了!”
身侧传来卢秋恨铁不成钢的声音:“我们进了一个幻阵,恰好是一片黑暗的情景罢了!”
原来不是雪盲啊秦悦放下心来,用商量的口吻说道:“我们好歹也是同阶修士,你能不能别老用‘你怎么这么蠢’的语气和我对话?”
卢秋轻哼了一声。秦悦莫名觉得她的意思是“你知道自己蠢就好”。
这时黑暗里出现了一道又一道亮光,裹挟着凛冽的杀意。秦悦看着那些光芒上缭绕的灵气,神色大变:“灵刃!这是一个杀阵!”
灵刃的杀伤力极强。它不借助道器,也不经由法术,而是单纯地用灵力凝结成刀刃。它没有华丽的招式,但极负攻击力。相应的,使出灵刃也十分耗费灵力,只有化神以上的修士才有这么磅礴的灵力做支撑。
两人匆匆祭出道器,搭出一层又一层保护的屏障。幸而那些灵刃并没有达到化神期的攻击力,二人耗费了不少灵力,总算把这些灵刃挡了下来。
卢秋坐下调息,补充体力。秦悦也吞下了一枚丹药,慢慢消化其中的灵气。
谁知两刻钟后,又飞来了一堆灵刃。两人虽然刚刚休息过,但体力还没有恢复完全。更可怕的是,这些灵刃比之先前的威力更大,手忙脚乱地招架住,二人已然精疲力竭。
她们继续待在原地休息,不知不觉又过了两刻钟。卢秋缓缓地叹了口气:“可不要再来一次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又一波灵刃飞了过来,且威力更增了几分。这回是真的抵挡不住了,灵刃割破了二人的衣裳,伤及了皮肉筋骨。等这些灵刃慢慢散去了,她们已然满身血渍。
56雪堆人冰指穿心口 兔生香暖火映双姝1()
第三十九章:雪堆人冰指穿心口,兔生香暖火映双姝
“这些灵刃每隔半个钟头来一次,一次比一次威力大。”黑暗中,秦悦的声音格外清晰。
“半个钟头?”
“就是两刻钟。”
卢秋仔细一想:“确实如此。”
“我们恐怕没有抵挡下一次灵刃的能力。”
“诚然。”卢秋无奈地承认。
“我以为,为今之计,唯有破阵一途。”
“你懂阵法?”
“是懂一些。先试试看吧。”如果试都不试,就只能等死了。时间是——两刻钟内。
另一边,那个自称烟枝的女修下了飞舟,踏进了飞云城的城门。飞云城灵气不足,鲜少能看见结丹修士。烟枝神态倨傲地行走在城中,众人纷纷避让。
道旁有个筑基后期的修士,不但没有避让,还迎面走到了烟枝眼前。
“苟时?”烟枝喊出了来人的名字,原来这位是她的熟人。
“嫂子好。”苟时先是一脸奉承,而后神色突然变得哀伤起来,“嫂子外出这么久,却不知顾大哥已经已经被人杀害了。”
“你说什么?”
苟时口中的“顾大哥”,自然是当年被秦悦错手杀害的顾恩义。而这烟枝不是旁人,正是顾恩义的道侣。
“是被一个女修杀死的。那女修八成是掩了修为,这才让顾兄着了道。”
烟枝其实并不满意顾恩义这个道侣。一来,他行止粗俗鲁莽,哪个女修能受得了?二来,他近两百年来修为都没有增长,此生怕是要困在筑基期,所以烟枝隐约觉得他配不上自己。
但不满意是一回事,被旁人取了性命是另一回事。她身为道侣,若不替他手刃仇人,日后必会碍于道心,阻于修行。
烟枝问道:“你可知道是哪个女修杀了他?”
“一个名唤墨宁的女修。”苟时答道,“她生得端妍,相貌倒是好认得很,额间有一朵绯色的莲花。”
“是她?”烟枝蹙眉。今日阻她取宝、与她斗法的那个女修,额头中央恰有一朵小莲。眼下新仇旧恨倒加在一处了。
世上因果当真奇妙,秦悦不久前还在感慨“杀人也要看缘分”,现在这“缘分”可不是来了?
卢秋估摸着时间,双眉深锁:“只剩下半盏茶的工夫了。”
半盏茶,相当于五分钟秦悦的心跳得厉害,后背冷汗涔涔,紧闭双眸,不断放出灵力感知阵法的缺陷。
时间过得飞快,她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忽然神色一松,指着一个方向:“阵眼就在那儿。”
“哪儿?”卢秋心下大安,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这里一片黑暗,谁看得清她在指哪儿?
不过卢秋很快就知道了。秦悦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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