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多久?”已经一连走了三天,秦悦终于忍不住问道。
柴新遥指了一个接近山顶的地方,离他们所在之处大约还有两天路程。
秦悦看着那里一片白雪皑皑,默默估算起了海拔。
两天后,柴新指了指前方一块一人高的玉石:“就是这了。”
秦悦没敢用灵力探查,只是绕着玉石转了一圈:“这块玉不像是后来搬运来的,反倒像是生来落在此处的。”
“我看也是。”柴新道,“自然造化,从来都是玄妙至极。”
秦悦心念一动:自己本命法宝所需材料里有一样“雪山玉髓”,眼前不正是个现成的?可惜里面埋了个阵法,不知道能不能取走。
“墨道友,还请输入木火两道灵力。”柴新道。
秦悦侧头看着他,郑重地点了一下头。两人指尖溢出各色光芒的灵力,一同打入那块玉石。瞬间一阵天旋地转,周围场景变了又变,最终只有一座小桥停在两人面前。
柴新忽然抱住脑袋:“道友小心,这桥会攻击神识。”言语中带了几分痛苦。
那倒无妨,反正我也没有神识。秦悦这般从容想着,心中却警惕起来:刚刚打入灵力时顺便探查了一番,没想到这个阵法并不是仅仅依托在这块玉石上,整座山脉和那块玉石都是它的载体。这样一来,她想取那块雪山玉髓就非得破阵不可。不过她于阵法虽说略有造诣,但是恐怕不能拆解这个当之无愧的的大阵。
仅由目力看去,可窥见眼前的桥身上挂了几个灯笼,忽明忽暗,极为诡谲。秦悦抱臂:“你可曾打听过这阵法里面的玄机?”
柴新苦恼道:“据说是个亦真亦假的幻阵,但未曾闻听过眼前情景。”
“莫非是随机传送?”
“这么看来,确实如此。”
“阁下对阵法知晓几何?”
“不过略通。”
秦悦看他神色自然,想来也不是在自谦。没人做帮手,要破阵更是难上加难。
“墨道友,我们不如过桥看看?”
“好吧。”
这桥触感真实得很,但秦悦却有一种直觉——这不是真的。这个幻阵亦真亦假,必然有一些是虚的,有一些是实的。如若这桥不过是个幻象,那么现在脚底是虚空还是深渊?
她心头一跳,刚想唤木莲出来护身,脚下的桥就一节一节飞速地坍陷,不过一眨眼,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凭空下坠。
幸而柴新当机立断,抓住了秦悦的手腕。是以出了这般变故,两人倒没有失散,而是一同满面惊恐地下落。秦悦催动木莲载她飞行,木莲竟然毫无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因为下落的速度过快,她此时的声音听着像是支离破碎。
“山中禁飞,想来这阵法里也是如此。我们暂时用不了飞行的法术了。”柴新分析道。
“我也不能搭出灵障护体”秦悦的声音越来越恐慌。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落下去,根本与凡人无异,不摔成肉泥才怪。
“我好像听见了水流的声音,若底下是个水潭,定无性命之虞。”
“你这人有没有常识!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落到水池子里和落到水泥地上有什么区别!”秦悦越来越气急败坏。
“什么水泥地?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都会摔死的意思!”
柴新深信不疑,这才慌张道:“那怎么办?”
秦悦看着周围的悬崖峭壁:“你有没什么绳索?套住一块山石,我们就能慢慢地滑下去了。”这只是一个假设,她故意说得十分肯定,也不知是鼓励柴新还是安慰自己。
柴新闻言甩出了一根绳子,恰好勾住了一块凸出的山石。两人晃晃悠悠地荡在半空中,心下大定。可叹那条绳子也不是什么寻常的绳子,而是一件中品道器,竟然把那块山石给生生地拽了下来。于是两人不过安全片刻,就又继续急速地下落。
这次柴新毫不犹疑地祭出一把飞剑,握紧剑柄,往山壁上狠狠一推,整个剑身都嵌在了山壁里面。他左手抓住剑柄,右手捏紧了秦悦的手腕,两人一齐被吊在半空中,进退维谷。
“你倒是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秦悦笑嘻嘻地赞道。
“墨道友,这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柴新明显正经多了,“我们眼下应当如何?”
“我觉得顺着山壁爬下去就挺好的。”
柴新愣了一愣,竟无言以对。诚然这是一个保命之法、万全之策。
他也不是矫情的人,看着秦悦慢慢地攀到山壁上,也跟着一同爬了下去。
下方果然是个水潭。秦悦仔细地看了看,发现除了水还是水,根本没有落脚的地面。她犹豫道:“据我目测,此处距离水潭只有二十米,但前路险阻未知。跳不跳?”她其实好奇得很,心里像有个爪子在挠啊挠。
“我看前路并非险阻,而是机缘。”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纵身跃下。
结丹修士行于水中并非难事,二人在水底站稳,就开始打量着四周。看见了一堆疯长的水草、数不胜数的碎石。秦悦眼尖,发现碧色的水草深处竟伏着一只妖兽。
她指了指那只妖兽的所在之处,柴新会意地点了点头。两人慢慢走近,看清了那只妖兽的形容。秦悦讶然:“是龟?”
“是碧玄武。”柴新喜色难掩,“我想活捉它来做灵兽,道友可否助我?事成之后,我定把相应灵石补偿与你。”
秦悦认真地看了看那只碧玄武,是只五品妖兽,一副绿油油的老龟模样。她由衷赞了一句:“阁下果然品味独特。”
这碧玄武并非真正的玄武,只是有一分玄武的血脉罢了。柴新看中了它的防御力,若是能签订灵兽契约,日后必为一大助力。
可惜此刻这防御力被用来对付秦悦二人,任凭他们使出什么样的法子,这绿龟就是缩在壳里不动弹。秦悦摇了摇头:“这个防御我给满分。”
柴新好歹也是灵宝阁的老板,向来见多识广。见此情形,从袖中翻出了一株灵草。那碧玄武嗅着了灵草的味道,小心翼翼地自龟壳中伸出四爪,探出脑袋。
就在此刻,柴新果断逼出一滴精血,融进碧玄武的头部,然后飞速地打出契约手印。偏偏碧玄武是个擅守不擅攻的妖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份这么被改写。
秦悦想起自己当初和玉泉兽签契约的举动,与此时情景何其相似。不由面带笑意道:“你快问问这碧玄武机缘何在。”
片刻之后,碧玄武开始慢慢地朝着一个方向爬行。
秦悦看着它缓慢的步伐,睁大眼睛:“这要走到何年何月”
42阵中阵豪言难破阵 局里局偶语易解局1()
第三十章:阵中阵豪言难破阵,局里局偶语易解局
两人跟着一只行动缓慢的碧玄武在水底徐徐前行,少说已经过去了十几日。秦悦产生了莫大的怀疑:“你确信它听懂了你的话?”
“应该是听得懂的。”
“那就好。不过这幻阵里头有真有假,没准儿这只碧玄武只是个幻象。”
“那倒不至于。我和它定了契约,这份心念联系的感觉做不了假。”
此时两人一龟走到了一片色彩斑斓的水晶石前,碧玄武停住脚步。柴新抚掌:“看来此处有些玄机。”
秦悦凝眉:“像是一个阵法”她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阵法,忍不住抽出一丝灵力探查。谁知那阵法吸住了她这丝灵力,源源不断地汲取更多的灵力,大有抽****的丹田的架势。
秦悦立马醒悟:“要五系灵力!柴新道友”
柴新迅速地添上金水土三系灵力。就在那一刹那,两人脱离了这片水域,来到了一片鸟语花香的森林。
春风拂面,生机勃勃。秦悦心旷神怡:“这倒不像是幻景。”
“百里之内,皆无妖兽气息。”柴新用了神识探查,“委实有些怪异。”
确实如此。按理说,这里树木葱郁,理应有大量妖兽在此繁衍生息。秦悦放下疑惑,道:“先走着看看吧。”
柴新依言而行,左手持着一只金环,右手握紧一柄飞剑,神色警惕。相比之下,秦悦的神态就闲适多了,一边走,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这么走着实在无聊,不如你给我讲讲天齐界的奇闻异事?”
“以前一心修炼,也没听说什么奇闻异事。你说说北川的事吧。”
“北川和这里大同小异。修为至上,资质决定未来。”秦悦一笑,“我给你讲讲我的家乡。那里四季分明,没有满天飞的修真者。你前些日子领悟的‘众生平等’,在那儿算是一个很普遍的观念。不仅人与人之间平等,人和兽类之间也是和平相处的。”
“这想法倒是新奇。”
“诚然。”秦悦说完,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就突然向斜前方跑了过去。
柴新追上去看,只瞧见秦悦蹲在五块破损的大石面前发呆。“不过是个残破的阵法,能有什么玄机?”
秦悦低喃:“种灵阵”显然这里原先有个灵根,已经被别人取走了。那人恐怕还把种灵阵拆解研究了一番。秦悦这才意识到,于绛衣古神而言,凡界并不仅仅是指俗世,修真界也隶属凡界。自己若是想继续寻找种灵阵,那寻找范围就扩大了许多。
柴新没听清秦悦的话,见她此刻双眉微蹙,若有所思,就没再出言干扰。秦悦缓过神,慢慢地站了起来。柴新指着不远处,道:“托墨道友的福,我发现那里有一间石屋可供一探。”
秦悦欣然:“走!”
石屋门口连个禁制都没有,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往里面一看,地面上是厚厚的积灰,半空中漂浮着一团又一团的灵气。显而易见,每团灵气里都藏着一个宝物。
幸福来得太突然,秦悦将信将疑:“看着挺真的,说不定都是幻象。”
“我看未必。”
“那为何长久以来无人将这些灵宝取走?”
“旁人不见得有一只契约灵兽引路。”
“有道理。”秦悦摸着下巴,戒备地看着四周,“不过我觉得天上不会掉馅饼。”
“确实。我们先找找此间有何奇异。”
两人绕着石屋转了几圈,也没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最后只好一同目光灼灼地盯着半空中的灵宝。
“或许这些宝物才是最大的考验。”柴新慢慢地说出猜测,“一来,不知道是何宝物,好坏全凭运气。二来,若有难得之物必定会引起在场诸修士相争,轻则抛弃同伴,重则自相残杀。”
“如此,那布置此处之人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柴新摇摇头:“不如先把宝物取了。”
不拿白不拿,秦悦也正有此意。两人伸手,各自抓来一团灵气。被包裹的灵宝慢慢地显现出来——柴新手上是一把折扇,秦悦手上是一把菜刀。
现在不是钻研用途的时候,秦悦手腕一翻,菜刀就飞进了玉镯。她又抓来一团灵气,可这次阻挡视线的灵气并没有消散,柴新也是如此情形。
两人异口同声:“只可拿一次!”二人明白过来,都默默祈祷着自己手气不要太差。
恰在此时,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开了地面上的积灰,露出了几块藏青色的碎石。秦悦瞟了一眼,斩钉截铁道:“是阵法。”
“恐怕还是要输入五系灵力。”
两人对视一眼,二话不说,默契地运起灵力催动阵法。
果不其然,阵法缓缓开启。两人身形未动,只感觉到眼前一黑,一种强大的威压袭来。
“这是哪儿?怎么黑咕隆咚的。”这威压很是磅礴,秦悦牙齿都打着哆嗦,话都说不利索。
“不知道。”柴新的脸色也算不上好。
秦悦看他情况比自己好不了多少,再想想他结丹后期的修为,很快做出判断:施压之人至少是个元婴修士。
“这是第三个用五系灵力开启的阵法,这之间一定有关联。”秦悦自言自语。
这时二人眼前忽然冒出了一点蓝光,然后周围渐渐明亮起来。原来这是一间窄小的屋子。紧接着屋内慢慢凝结出一个人影,背对着他们。
二人了然:眼前不过是一道残念聚成的虚影,那个实实在在的人恐怕早就陨落了。
那个人影慢慢由透明变成了不透明,穿着一身靛蓝色的道袍,倒真像是一个真真切切的人。人影慢慢地转过身来,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模样。
秦悦先规规矩矩地拜了拜:“道君。”她估计这人至少有元婴期的修为,唤声道君总归不会有错。
柴新见状也跟着拜了一拜。
那老者微微一笑:“本座已然作古数千年,不曾想今时今日会遇着两个礼数周全的小辈。你们之于仙道有何疑惑,大可相询。”
43阵中阵豪言难破阵 局里局偶语易解局2()
他的语气听上去极为自信。柴新期期艾艾道:“敢问,前辈前辈是何修为?”
“本座生前已达仙渡期。”
柴新目光瞬间明亮了不少,一连问了几个关于修行的问题,老者都一一回答了。
许久之后,柴新才停下问询,面有豁然开朗之色。
老者看着秦悦,慈眉善目:“你可有什么困惑?”
秦悦很想问他当初为何白白坐化,但最终还是没好意思问出口。想了又想,才道:“此间阵法,皆为前辈所设?”
“正是。
“适才诸灵宝,可为前辈所留?”
“然也。”
“晚辈斗胆,前辈煞费苦心将我们二人引至此处,恐怕并不是只想回答我们的疑惑吧。”
秦悦敢在仙渡期前辈面前妄言有两个原因:一来,先前的阵法、灵宝,既考验智力又考验能力,分明有筛选之意。二来,自这位老者的身形显现,原先的迫人的威压就消散了,恐怕他已是强弩之末,无须畏惧。
老者面露赞赏:“小友果真聪慧过人。”
莫非是不忍自己一身修为绝学就此泯然人世,这才设下重重考验,以期寻觅适宜的后辈教导?秦悦暗暗揣测着原因。
“我当初距离一证仙道只有一步之遥,可叹有一小子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