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那儿。”翡翠道。
它正待在秦悦的怀里,脑袋搁在秦悦的肩膀上,视线看往的方向,刚好与秦悦的路线背道而驰。秦悦回首去看,只见那一片海域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连海水都没有。
那里像是一个独立的世界,自成一方天地,里面只有虚无的空气。海水流经的时候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自发地绕了开来。
秦悦好奇心大起,转身朝那儿飞了过去。
近看才知,这里面并不是真正的虚无,而有一个阵法的存在。秦悦摸了摸翡翠的皮毛,“你瞧瞧此事是福是祸?”
翡翠歪着脑袋卜算了半晌,什么都没算出来。打量着那个分隔海水的空间,胡乱揣测道:“我觉得,应该……不是什么祸事吧。”
这话说得语焉不详,秦悦也没在意,低头开始演算阵法。
推演了一会儿,u看书( 。uukanhu )她便停了下来,眼中似有回忆之色。
翡翠见她停下,随口问道:“怎么?这个阵法解不了?”
“不是。”秦悦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这个设阵的手法,好像在哪里见过……”
天下设阵的思路都大同小异,能让她留有印象的,定不是什么寻常的算法。她想了又想,最后终于回忆起了一个情景——
她坐在几颗大石旁边,手上拿着一枚血玉,神色专注,仿佛正在耐心地演算。
“种灵阵……”秦悦恍然大悟。当初她在血玉里头埋下的阵法,正是借用了绛衣古神留下的种灵阵的思路。眼前这个阵法,和那个设阵的路子如出一辙,也不知是哪个领悟了古神设阵手笔的海族设下的。
她一边胡乱想着,一边细细推演起来。那设阵的海族似乎颇通阵法,整套阵法的演算可谓环环相扣,有条不紊。饶是秦悦,也足足算了月余,才半蒙半猜地把阵眼找到了。
打出一道灵力破了阵眼,旋即原本虚无的空间浮出了淡紫色的光芒,还有影影绰绰的阵法痕迹,秦悦饶有兴致地揣测:“阵中阵?”
片刻之后,整个虚空的原貌出现在了她面前。秦悦怔愣许久,终于幡然醒悟:“方才那个阵法不是哪个海族设下的,而是绛衣古神亲自设下的!”
翡翠闻言一脸茫然:“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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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掠影初见鸾鸟翼 渡禹海5逢种灵阵二()
秦悦抱起翡翠使劲儿晃了晃,又惊又喜:“你可知这儿为何隔开了海水?因为这里藏了一个纯土灵根,五行之中,土克水,海水碰到了馥郁的土系灵气,所以绕行了!”
翡翠被她晃得一脸惊恐,好半天才缓过来,只记得方才秦悦说了“五行”二字,剩下的一概不曾听清。因而只道:“你们人修讲求五行相生相克,相离相依,我们兽族却是不论的。”
秦悦把翡翠放了下来,一边踏进眼前的种灵阵,一边回首笑道:“总之多亏了你,要不然就将这个灵根生生错过了。”
忽而想起当年得到纯水灵根也是因为翡翠的指引,秦悦又是一笑:“你还真是我的福缘。”
灵根种种,翡翠只懂一个大概,但秦悦夸它,它却听得分明。一时颇感受用,神色也变得飘飘然起来。
但“祸兮福之所倚”这句话从来都是不错的。秦悦欣欣然地踏出了种灵阵,正打算将这个阵法再细细研究一番,忽听翡翠颤着声音道:“你看那儿……”
秦悦此刻满心欢喜,倒没有注意到翡翠此刻眼中的惊惶。下意识地偏头一看,只见一群庞然大物向她游了过来。按理说,身躯如此庞大,动作难免迟缓,游动的速度多少会减慢一些,可它们却在飞快地前行,迅速而矫健。
秦悦把翡翠抱进怀里,心底没有半分俱意。她如今已有化神期的修为,兼又颇识音攻,纵使遇见一群同阶的海兽,也没有什么可惧的。
那群海兽飞快地靠近,一个个地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了成排的利齿。秦悦辨认了一下,心中微讶:“竟是妖鲨?这个海族不是向来单打独斗的吗?今日为何成群结队一起来了?”
她不喜欢打斗,也本能地不想招惹事端。见那群妖鲨就快过来了,便踏上画卷飞远了。没过多久,又听见翡翠慌慌张张的声音:“它们,追过来了……”
秦悦调用神识向后一望。果真,好几十个妖鲨朝着这个方向追了过来,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模样。
敢情是冲着她来的?秦悦干脆停下了画卷,转身候着那群妖鲨。见其中不乏七品以上通晓人言的,便问道:“我同你们向来无有恩怨,你们追着我作甚?”
妖鲨族中领头的那一位化出了人形,义愤填膺地指着不远处的种灵阵,气呼呼地控诉道:“你毁了我们族中的圣地!你便是我们妖鲨一族的仇人!别以为你修为高便可为所欲为!妖鲨一族都是有血性的妖修!容不得你欺侮!”
原来,
万万年前,妖鲨一族发现了藏有种灵阵的虚空,认为此处不同寻常,便奉为圣地,代代传承。秦悦方才把纯土灵根取走了,那个虚空自然也不复存在了,那群妖鲨察觉之后立马追了过来,现在把秦悦活撕了的心都有。
秦悦朝种灵阵那儿望了一眼,又结合了妖鲨的话,才想明白了其中缘由。让她将灵根还回去自是不可能的,但这群妖鲨,似乎也不太好摆脱……
秦悦思量了一瞬,拿出掠影琴。
妖鲨见她取出了道器,都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毕竟秦悦有着化神期的修为,它们确实有些畏惧。但种族的尊严又让它们坚定不移地待在这里,而不是立马落荒而逃。它们似乎用兽族的语言商量了一下对策,然后一动不动地看着秦悦,视死如归。
秦悦觉得好笑,她只是想用琴音暂时迷惑它们,然后自己趁机离开罢了。
她抬手抚琴,那群妖鲨立刻变换了队形,将她团团包围。翡翠自是相信秦悦能带它转危为安,但看着那群海兽尖锐的排牙,还是不由自主地吓得瑟瑟发抖。
秦悦手下动作未停,几分哀戚的曲调自指尖流泻而出——变徵(注1)悲音,凄凉怅然,那群妖鲨很快就变得失魂落魄,纷纷停住了动作,神色呆滞而悲凉。
秦悦的手指顿了顿。她本没想奏这般凄然的调子,可今日的乐音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自发地流淌出无尽的悲恸哀颓。
妖鲨自然沉浸其中,有的甚至还流出了眼泪,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伤心事。秦悦慢慢飞了起来,脱离了妖鲨的包围。而后踏上画卷,迅速地飞离。
琴声戛然而止。许久之后,妖鲨才渐渐清醒过来,见秦悦已不见了踪影,顿时气恼不已:“我方才怎么被那曲乐音魇着了?竟让那人修白白逃脱!”
最后众妖鲨无法,只好到原先种灵阵所在的地方叹息了数日,怅恨自己没能守住先祖留下来的圣地。
而这几日被它们咬牙切齿地念叨的秦悦,已抵达了禹海海岸。
运起火灵根将周身衣物烘干,忽然忆起一事:她曾允诺鲛族那位小公主,若再临禹海,定会去看望她。
后来秦悦往来禹海不知多少次了,从没有再去鲛族看上一眼。
她回首望了一眼蔚蓝的海域,心道:“罢了,日后再说吧。”
秦悦多年未归师门,现在朝着灵宇宗飞的时候,竟有几分“近乡情更怯”的情绪。她想了又想,。shuco 把修为压在了元婴后期。
当初她离开师门的时候正是元后修为,此刻以这个修为回到灵宇宗,实属平常,定不会惹人侧目。她想亲自把自己化神的消息告诉秦昌和两位师兄,而不是众人把这个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之后他们再得知。
“墨宁道君。”守山门的小修士仍然认得她,恭谨一拜,将她迎了进去。
秦悦微微颔首,信步走上玉衡峰。
这座山峰一如既往的清静。自白若身陨,慎行离山之后,玉衡峰上的人愈发少了。好在山间时不时传来清脆的鸟啼声,婉转动听,给静谧的山野平添了几分意趣。
秦悦弯了弯嘴角。至少还有山雀野鸟作伴,她虽孑然一身,倒也不怎么孤独。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了一道清晰的破空声,秦悦立马警觉起来,微微侧身一躲,一条血红色的鞭子擦着她的腰际飞了过去。
注1:变徵,徵调的变调,音调悲凉,能表现凄厉的情绪。
夺舍女暗怀不轨心 闭关人苦困相思局一()
第二百十六章
因秦悦不曾设防,所以那鞭子上面的锐气划破了她腰际的衣裳,见一招不成,还不依不饶地缠了上来,意图缠住她的腰肢。
秦悦好歹也是个化神修士,自不会让人打到眼前来。她腾空一跃,便脱离了迅速移来的鞭子的桎梏,画卷自袖中飞出,接住了半空中的她。
秦悦一把拽住了鞭子,转过身来,神色清冷。
面前是一个元初的女修,眸光中满是恨意。
“我还当是谁,胆敢在门内偷袭我。”秦悦冷笑了一声,“说吧,什么缘由?”
这个女修秦悦也见过,姓肖名月,当年门派大选之后留下来的新弟子。她这件道器秦悦也见过,可不是梦随之境中那条妄图灭杀自己的红鞭子?
当初让这个女修拜入灵宇宗,秦悦便觉得不妥,一则是缘于梦随之境的警示,二则是因为肖月竟不惧自己的神识干扰。只是她当初没出什么差错,秦悦寻不出理由把她撵走。现如今百年已过,秦悦已把这件旧事忘了,倒是肖月原形毕露,反令秦悦重又想起了这桩往事。
肖月功败垂成,很是癫狂地笑了许久,最后才厉声喊道:“你问我什么缘由?杀父之仇可否!”
秦悦微怔,觉得肖月纯粹在信口胡说。她一向心慈手软,很少出杀招,何曾灭杀了肖月的父亲?
肖月却没容她细想,手肘用力一收,鞭子便回到了她的手上。她赤红了双眼,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尖声喝道:“墨宁!我要同你决一死战!”
秦悦比她高出了一个大境界,此刻应对起来自是轻而易举,随手回敬了几个法诀,肖月便已满身血迹,遍体鳞伤。
秦悦上下扫视了她两眼,淡漠而平静,“就凭你这个修为,也妄想取我的性命?”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没有半分轻蔑与不屑,仿佛就在说一件司空见惯的事。这般傲然又尊贵的态度彻底将肖月激怒了,她直勾勾地看着秦悦,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视了半晌,忽的甩出了长鞭。
秦悦都懒得抬手掐诀,只令画卷前去抵挡。这时,长鞭倏然换了个方向,径直向翡翠打了过去。
翡翠适才为了方便秦悦斗法,
便跳出了她的怀抱。此刻它正乖巧地趴坐在秦悦的裙角边上,眼睁睁地看着那鞭子朝自己挥了过来,它的瞳孔里只剩下那道深红色的鞭子,它仿佛闻到了鞭子上的血腥味……
就在这时,秦悦拖着它的爪子将它拎了起来,凌空旋转了几圈,将那长鞭一脚踩了下去。
死里逃生的翡翠急促地呼吸了几下,显然心有余悸。
秦悦冷冷地看着肖月。后者似乎发现了她的弱点,接连甩出了许多道器,都是奔着翡翠去的。
翡翠都快吓哭了。它常年处于秦悦的庇护下,何曾经历过这等阵仗?
秦悦眸色一厉。她原本还想留肖月一命,细细问她偷袭自己的缘由,此刻却觉得,那个缘由,不知晓也罢!
刚准备将画卷祭出来,就听见了二师兄墨宣的声音:“墨宁师妹?”
然后是走近的脚步声,与此同时还有一连串的质问:“你是谁?跑到玉衡峰这儿来做什么?为何同墨宁师妹起了争执?”
显然这些质问都是对肖月说的。
肖月扬着头,一句话也没回答。而秦悦被墨宣这么一打搅,也没有了将她灭杀的心思。收起了画卷,随口问道:“师兄怎么来了?”
“我洞府离这儿近的很,听见了打斗声,便出来看看。”墨宣答道。他指着肖月,又问了一句:“师妹,这位可是门中的弟子?”
语中透着迟疑,像是不信门中弟子会和秦悦打起来,毕竟秦悦的修为、身份都不差。
秦悦点头,似笑非笑:“正是门中弟子,还是我当年主持门派大选的时候亲自选进宗门的。”
墨宣闻言,又向肖月追问起来:“你是哪一峰的弟子?可有师承?”
肖月的目光在他和秦悦身上打转,忽然低笑了一声,道:“墨宁道君,你可还记得南域的西门家族?”
说罢,轻念咒语,整个人竟消失不见了。
墨宣怔愣了一会儿,眨了眨眼睛,“师妹……这可是瞬移术?”
好久没有等到回答。侧首一看,才知秦悦也已不见了踪影。
墨宣现在正是元婴中期,而秦悦不过也才“元后”,只高他一个小境界而已,没想到秦悦的来去他竟分毫不能察觉。
墨宣顿感挫败,回洞府继续修炼去了。
秦悦自然去追肖月了。
墨宣说的不错,肖月使出的确实是瞬移术,能将一个人从一个地方迅速地转移到另一个地方,相当于个人随身的传送阵。不过这个法术也有弊端,一是移动的距离长短依修为而定,若修为不够,至多只能传送百尺远;二是这个法术三天之内只能使用一次,而且使用之后会灵力大减。
秦悦若真是一个元婴后期的修士,断然追不上肖月。 。 但她并不是。她身负化神中期的修为,再加上一等一的飞行速度,追上肖月不在话下。
或者说,追上……西门晓月。
那个女修方才问她,可还记得南域的西门家族,她思来想去,终于想起了西门家那个病弱的小姐,那个名唤晓月的、一心想要夺舍的女修。
秦悦心道:“想来现在这副躯体便是她夺舍来的。难怪我当初鞭打她的神识,她没什么反应……”
那时她只当肖月是个真正的炼气期弟子,倘若受到神识攻击,自然会变得神志不清、举止失常。可肖月的内里分明是早已修炼出神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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