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丫头挺有意思的。”王栩敲着折扇,“我会多来找你玩玩的。”
“你自便。不过我并非闲人,也是有要事的,你若不嫌无聊就在钦天监里呆着好了。”卫瑶卿摊了摊手,准备进去。
“薛大小姐三天前送了一封信到崔家,收信的是崔璟。”王栩突然开口,“我祖父同怀国公在商议亲事,一个极有可能是我未来妻子的人送了一封信给崔璟,私相授受我心里不舒坦。”
“所以你就来找与他有婚约的我,想让他也不舒坦?”卫瑶卿挑眉,“不过估摸着他不会,而且崔家同卫家的婚事能不能成想来你也清楚,找我也是无用。”
“我知道。”王栩“唰”一下打开折扇,挡在面前,压低声音道,“不是随意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好让自己舒坦舒坦嘛!这就同崔璟和我老婆不清不楚,我就去勾搭他老婆一个道理。”
“出息!”卫瑶卿摇头,走进了钦天监,“那你随意。”
“卫监正。”
“卫监正。”
……
三三两两的招呼声响起,她径自走到最里面的位子上坐了下来,斗篷往三张桌子拼成的“床”上铺好,然后开始睡觉。
王栩惊讶的看着她的动作。
抬头看向四周,众人见怪不怪的模样,也有不少人趴在桌上打瞌睡。
这就是钦天监清水衙门么?果真……呃……舒坦。王栩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随手拿了本书,看了起来。
书本前写着“卫瑶卿”三个字。倒是一手好字,王栩有些惊讶,笔迹瘦劲,转折处有明显的锋芒,倒是从未见过,有意思,王栩暗道。顺手翻开了这本《阴阳十三科总纲》,才翻了几页就觉得不对劲。钦天监机会人人桌上都有一本《阴阳十三科总纲》,旁人的或多或少都有翻折过的痕迹,甚至不少人还在上头写了注释心得,但这一本新的好似从来没翻过一样。
看来不是个喜欢看书的孩子啊,王栩说着目光转向桌面,桌上很干净,桌上的毛笔似是极少用,崭新的一般,墨也不曾动过整整齐齐的放在一旁,唯一动的比较多的是那一盒印泥。王栩惊讶:她这是不写不算,专来刻印章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危险()
王栩在一旁百无聊赖的翻着书,很快便到正午了,这丫头已经睡了一个上午了。
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王栩推了推她:“丫头,吃饭了。”
她起身看了他一眼,王栩笑眯眯的跟在她的身后,两人往御膳房的方向去了。
“诶,这死丫头。”坐在窗边的黄石先生激动的伸手指向一同向御膳房方向离开的两人,“我今天还特意给她留饭,她倒好,看到个王栩,居然同他一道去御膳房了,太过分了。”
“不然呢?不去御膳房来我们这里?王栩心思深沉,引过来是个麻烦。”裴宗之吃着饭,“我若是你,就趁着王栩在,她不方便过来多吃点。”
黄石先生沉默了片刻:“好像也有道理。”关上窗回屋里坐了下来,挤了挤眼,“你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么?”
“孙公回京了。”裴宗之想了想道。
“还有呢?”黄石先生接着问道。
裴宗之放下手里的筷子看着他:“你是想说临阳长公主驸马陈工丢了一魂一魄招魂的事情?”
“对对对。”黄石先生兴奋的连连点头,“就是要说这件事情的,看到秦越人没有,有没有发现他脸色很难看?”
裴宗之拿起筷子吃饭,不理他。
黄石先生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他那渡厄十八针吃了好一通教训,谢家那个任了长安县令的小辈险些出了事,秦越人出了点岔子,挨了谢家人好几通踹呢!”
“要我说啊,这教训该挨,符医不救人,老琢磨些有的没的,不出事才怪。”黄石先生摆了摆手,声音里俱是鄙夷,“这教训挨的好。”
“我方才出恭的时候特意经过钦天监瞅了瞅,那丫头还在睡觉呢,估摸着昨天晚上的事有她掺和了一份。”黄石先生边说边道,“难怪把王栩引过来了。真麻烦,诶,你在干什么呢?”
不知什么时候放下筷子的裴宗之将一旁明宗帝送来的卷轴打开了,黄石先生的脑袋凑了过来,看到卷轴上所画之时愣了一愣:“这是?”
“高句丽上贡了十位美人,这是美人画像。陛下问我这些美人如何处理。”裴宗之看着美人画像看得很认真。
“怎么处理?当然是留下来了呗。”黄石先生摆了摆手,“又不是傻子,难道还准备送人?”
“陛下不是你,日理万机,又早见惯了后宫佳丽,便是高句丽的美人,陛下也不会太过关注。”裴宗之道。
黄石先生却恼怒了起来:“你什么话,说的好似我是那等贪色之人一般。别忘了我洁身自好,到现在还不曾沾染风月之事。”
“哦,我明白了。”裴宗之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必说的如此脱俗,我懂得。”
黄石先生动了动唇,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些没面子,干咳了一声岔开了话题:“那陛下是准备把这群美人送人了?准备送给谁?要我说,旁人我不知道,那个陈工定会要的。”
“陈工啊,再议吧!”裴宗之说话间已经看完了画卷,将画卷收起放到一旁。手里几个铜板抛在桌子上转了许久。
黄石先生瞥了他一眼:“你又准备用六爻之术安排他们当值啦!”
裴宗之低头做事,黄石先生也不以为意,左右他做事的时候是从来不理人的。看向窗外,那里卫六那丫头似是吃完了同王栩回钦天监了,正巧路过窗前,一个眨眼已经走进了钦天监里,黄石先生左看看,右看看,偷偷出了门。
王栩在一旁笑着翻着那本崭新的《阴阳十三科总纲》看她坐在那里似是等人。等了片刻,便看到钦天监拳脚功夫最厉害的监正肖监正进来了。
“来了啊!”肖监正一进门就朝着这边过来了,看到他连忙打了招呼:“王七公子。”
“肖监正,你我同级,不必客气。”王栩伸手把肖监正虚扶了一把,肖监正也未再多说什么,只是看向卫瑶卿:“怎么样,今日还要继续么?”
“要的。”卫瑶卿站了起来,跟着肖监正出了门,走到钦天监旁的一排木人桩处。
王栩惊讶的看着那二人开始对着木人桩打了起来,不由脱口而出:“你们在做什么?”
“肖监正在教我打拳。”卫瑶卿道,她现在的体质虽然适合练武,但到底练的太少了,便央了肖监正教她八十二路铁飞拳,也没想要把这一套拳打的如何,外家功夫练体,内家功夫练技,卫瑶卿的身体到底不比自幼闯荡走南闯北的明珠儿的体质那般好,所以她便开始跟着肖监正打拳。
王栩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那一大一小打了一时辰的拳又笑呵呵的回了钦天监。直到此时,才有人过来交气象演算,那丫头从身边的印章袋里取了两枚印章出来,沾了印泥刻了章,这才百无聊赖的开始玩手指头。
王栩看了看天,也快到下值的时候了,不由惊道:“你每天当值就做这些?”
“是啊。”卫瑶卿点了点头,“不然呢?”
王栩头一回觉得脸上的笑容有点干巴巴的:睡觉吃饭打拳完了刻印章,难怪这清水衙门她过得如此开心了,若他非琅琊王氏子弟,没什么大志向,倒是也乐意来钦天监里当值的。
“时辰到了。”卫瑶卿起身:“王七公子,我要回去了。你乐意明天来或者不来都行,总之我每日就做这些事情。”
王栩眉头轻挑,没有说话。就这样么?这丫头若非她身后的七安先生,当真不会有太多人去关注这么一个丫头。但是没有如果,她的背后,站着那个七安先生,如此出色的人物,足以引来众人的注意。
踟蹰的时间,钦天监人已走的差不多了,他也出了门准备离开,一抬眼看到面前的黄石先生和杨公,连忙走上前去:“黄石先生,杨公。”
杨公身边还跟了个长相清秀的小童子。
“是王家的七郎,此一届的榜眼,眼下在翰林院编书呢!”黄石先生笑着向杨筠松介绍道。
杨筠松闻言连连点头:“王家的孩子果然是有出息的。”
“是啊……”黄石先生笑着说道,眼角余光一撇,脸色却瞬间大变,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危险!”
第一百五十四章 看客(月票300+)()
一旁的兵器架重重的压了过来,黄石先生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危险”,一旁的小童避之不及,眼看就要被压个正着,有人影闪过。
一切只在转眼之间。
杨筠松抱着小童站在一旁。
那打着厚厚石膏的腿就这样站在地上,讽刺至极。
黄石先生脸色大变,抬眼在一旁的王栩眼里看到了一丝震惊,不远处似乎有人影闪过:“有人。”他来不及细说,除了他几人已经看不到其他人了。
小童脸色白的惊人,杨筠松也好不到哪里去,只默默地走回推椅上苦笑了一声:“先走了。”小童在后头默默地帮忙推着推椅离去。
“栩还有事,先走了。黄石先生,告辞。”王栩抬了抬手,转身离开,脸上方才的震惊已尽数敛下:原来,杨公的腿根本没有伤的那般厉害,已经好了,但杨公却迟迟未曾上报。而且他王栩敢肯定,当时看到此等情景的绝对不止他与黄石先生两人,这往大了说是欺君之罪啊!看来,回去要同祖父说上一说了。
……
“裴宗之!裴宗之!”震惊过后的黄石先生冲进屋内,对着提着一袋干果蜜饯回头看他的裴宗之叫道,“你知道么?杨公他……”
裴宗之看着他,目光平静。
被这般注视了片刻,黄石先生陡然冷静下来,压低声音道:“杨公的腿早就好了。”也就是说杨公早就能够开始帮助陛下点风水,看皇陵了,但却不知为何,迟迟不报,这一个说不准,就是欺君之罪啊!
这话一出,就连裴宗之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黄石先生有些得意:“怎么样,你都不知道吧,杨公藏的倒是好。”
“有没有别人看到?”裴宗之没有理会他的得意,只是问道。
黄石先生脸色一僵,面上的笑容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除了我跟王栩之外,定然还有人看到了,但他跑的太快,你又不在场,我怎么可能抓得住他。”
裴宗之起身:“我去看一趟杨公。”
“啊?”黄石先生被仍在了这里还在发愣,不过转眼的功夫便看到裴宗之回来了,“走吧!”
“你看完杨公了?”
“是啊!”
“那么快?”
“送药而已嘛!”
两人说话间已经远去了。
……
巨痛过后,杨公拿下口中含着的白布,擦了擦满头的冷汗,双手发抖地将药洒在伤口处。
小童在一旁帮着换纱布。
看小童低着脑袋,一声不吭,杨公皱眉:“你这小子,别哭啊,闹心!”
“是……是。”一贯似个小大人一般的小童却声音发颤的应了下来,随即呜咽声起。
杨筠松苦笑:“好了,我知道你是个乖孩子,别哭啊!”
“杨公,我……我是不是很没用?”
“怎么会?”杨公脸色苍白的看着他,“你这小子听话的紧……”
“如果活下来的不是我,是姐姐,她一定会做的比我好,比我出息,会让那些害了我们的人一个都不放过,不会连累杨公吃这样的苦头。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
“你这小子。”杨公拍着发出呜咽声,犹如挣扎小兽一般的孩子叹了一口气,这等年纪就背负了这么多,“你们家的孩子都是好孩子,你祖父若是还在世,定会很欣慰的。”
“你姐姐明珠灼华,太过耀眼,逃不掉的。你只有好好活着,才能想以后的事情。”杨公看着眼前这个早慧的孩子,感慨苦笑,“昌明,你若是还活着,定会很欣慰吧,晚辈一个个都如此出色,只是可惜,生不逢时啊!”
是啊,生不逢时罢了!原本应当是大楚最顶尖的世族中最优秀的孩子,眼下却要东躲西藏,寄身老夫身边,做一个小小的童子。
……
入夜的长安城一片繁华。
街坊酒肆林立,又一杯清酒下肚,黄石先生带着些微的醉意看着眼前这个用温酒炉烤甜果的人,他面前那杯酒连动都不曾动过,一旁堆了一小堆吃剩的果核。
“我邀你来是吃酒的,你在干什么?”黄石先生皱着眉连连摇头,“简直暴殄天物,你看看周围,长安市上酒家眠才是来吃酒的酒客应该做的,你在这里滴酒不沾,太无趣了。”
裴宗之看向窗外,手里提着酒杯,却并未喝下,宫灯掠影,行人三两成群,他神色不惊,长安城的倒影缩小在瞳孔之中。
抬头,今晚月大如斗,长安街上车水马龙,繁华喧嚣,昏黄宫灯的光影在眼前交错,总有一些人,在嬉笑的人群中,拉开刀光剑影的序幕。
杀人,从来不需月黑风高。繁华喧嚣中,更利于躲避。
他站了起来,他不是杀人者,也不是救人者,但他知道今晚可能会有一场暗杀,他不想错过。所以今夜,他是看客。
他不能饮酒,身上不能有别的气味。
喝的半醉的黄石先生提着笔摇摇晃晃的在酒肆那道书满了诗句题字的诗墙前,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提笔与众人作乐哄笑。这间名为“酒墨居”的酒肆是长安城中文人墨客最喜欢光顾的酒肆,多的是人和衣而睡,整夜不醒。
见裴宗之站了起来,黄石先生问:“你干嘛,去哪里啊?”
“出恭。”声音清冷,在一众醉酒客中格格不入。
“又出恭啊,你听我一声劝吧,去固和堂找那个老大夫看看,那老大夫最会调理肠胃的毛病了,去过的都说好……”黄石先生摇摇晃晃的看着裴宗之转身离去。
两声不小的响声,眼前红布倾泻而下,花飞满天,女子的香气扑鼻而来。
“奴家是金陵会仙阁的王会仙,名花阁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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