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出阁的小姑娘缩手缩脚,但谁想到三小姐居然自己来了?
“叫周管事来!”清河长公主越想越觉得薛三小姐触了她的霉头,让她心里隐隐的生出几分不悦来,“怎么拟的帖子?”
管事被叫过来时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等清河长公主说完也是一脸的诧异:“殿下,小的帖子上写的明明白白的,就是二小姐啊!”
清河长公主一巴掌拍在了手边的黄花梨木案几上:“去把请帖找来。”
这是准备细查了。管事不敢怠慢,连忙叫人拿来了宾客手执的请帖,薛家的才来不久,很快就找了出来,那份请贴上写的明明白白就是“薛大小姐、薛二小姐!”
“呵!”清河长公主一声冷笑,把帖子压到手边,“最好今日不要闹出什么事情来,否则本宫不介意将此事闹的满城风雨。他薛家不会教女儿,本宫不介意代他薛家教一教什么叫规矩。你先下去吧!”
管事吓得脸色一白,连忙退了下去,穿过回廊的时候,被个婢子叫住了:“你是管事吧!我是薛二小姐身边的丫鬟,我家二小姐想一会儿给长公主贺寿,特意有所准备,不知……”
周管事让身后的两个管事过来:“你们来安排,凡有宾客所求,不可怠慢。”生辰宴没有宴请多少人,长公主地位毕竟尊贵,身为小辈是要送祝礼的。有些送个礼,给两句吉利话便好了,有些还会表演个什么来着。譬如长乐县主自己去年就为清河长公主当众表演双手抄了一份《女则》,很长一段时间内为京中贵妇交口称赞,这同样也是个出风头的时候,有人当众献画,有人当众献曲。今儿别苑特意空出了地方,就是为此事做准备的。
穿过回廊,眼看周围人零零散散的离得远了,薛三小姐便开口了:“哼,也不知道是哪个人不要脸,没给请帖,自己巴巴的过来,真是不要脸。”
薛二小姐翻了翻眼皮:“说的真是太好了,也不知道谁脸皮这么厚……”
“好了,不要再吵了。”薛大小姐脸色有些憔悴,这么些天折腾的确实让她够呛,她话音刚落,两个妹妹就回了她一声冷哼,姐妹早已撕破脸皮了,也就在外人面前装装样子。
“行,省得你二人说我拿乔,我不说了。只是提醒一句,今儿清河长公主生辰宴,最好不要惹出什么事来!”薛大小姐目光从两个姐妹身上略过,径自走向了长乐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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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四章 宴上()
席间连烟花都不曾放一支,想来到底太后刚故,还是有几分忌惮,清河长公主脸上也适时的露出几分愁容。
虽然说邀请过来的权贵自持身份不会多言,可到底还是有嘴碎者窃窃私语:“当真伤心这宴就别办了嘛!这生辰宴年年都有,又不是明年办不了了。”
私下里不满是一回事,但这一句“明年办不了”显然有些触霉头了,一旁的人瞪了他一眼:“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低笑从一旁传来,清河长公主喜好风雅,连带着诞下的长乐县主结的长乐社也喜欢玩诗词、飞花令那一套。喜好风雅之人园子里多种竹,清河长公主也不例外,在别苑种了不少竹,还找了工匠特地雕琢过一番,眼下这办宴的大厅周围就有不少天然竹丛立起的屏风,这边角处又暗,隔着竹丛屏风还当真看不到屏风对面的景象。
“什么人?”方才窃窃私语的人当下便变了脸色,他私下不怕议论是一回事,今日这场合当真捅到清河长公主面前那就谁都下不来台了。
脚步声响,有人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换去了白日的官袍,一人素衫金冠,一人青衫竹簪,正是如今世族中年轻一代名声最响,也是众人最为看好的两个年轻公子,崔家的崔璟和王家的王栩。
素衫金冠的王栩,笑着打了个招呼:“我等正好经过,两位请便。”
方才窃窃私语的两个人面色青红交加十分难看,待到两人离开,一人才开口埋怨道:“都怪你胡说八道,也不想想这一次宴请虽说人不多,可来的都是什么人。”
一人脸色发白:“谅这两位也不会出去乱说吧,毕竟君子……”
“蠢货!真正的君子能从那么多崔王子弟中脱颖而出?你当崔王谢门阀是吃素的,别乱说了,往后小心些行事,莫要被人抓了把柄。”
“是,是,是……”两人回到了宴上,酒过三巡,众人起身祝贺公主生辰之后落座便开始一个一个出列送贺礼了。清河长公主辈分高,今日虽说帖子拟到了,可年纪大、辈分高的三公并未来临,只嘱咐了族中小辈前来。都是辈分、身份不如长公主的,自然需要一一出席送贺礼道两句吉祥话。
待男客送过之后,便轮到女眷了,管事早已安排好了,那等只需走个场的便安排先送了,有心想要别出心裁的俱安排到后头。
卫家姐妹自然只是上前送了个贺礼道了两句如意话便退下了。
“六妹妹,我突然有些感慨。”卫瑶玉看了一会儿凑过头来,对她说道,“去年这个时候,这种宴我一定想办法上,而后在这里表演一番,传出些名声。现在在看来,却已然没有什么感觉了。表演的再好也不过锦上添花,家世、背景这种才是这些伺机相看的长辈考量的关键。”
“这个道理我今日才看懂了。”卫瑶玉目光看向场内,“你看,薛大小姐也不过是说了两句祝福语便下来了,她两个妹妹反而不是如此。”
方才来祝贺的男宾中也有几个别出心裁的,引得这边的女眷讨论开来。
林刺史家那位公子作的祝诗还是不错的。”有人感慨。
也有人质疑:“哗众取宠而已。会作诗的不少,偏他出什么风头。”云云的。
卫家姐妹看的津津有味。
“姑母这里的甜酒不错。”安乐公主递了一壶过来,“你二人尝尝。”
谢过公主之后,两人也喝了一些,身上有些暖意。
“接下来我等只需要看着了,也不知她们手里又出了什么拿手的绝活。”安乐公主说道,看向长乐县主,见县主起身,“我这位表姐不是打头阵就是压轴,唔,看着像是准备打头阵了。”
长乐县主自己赋词赋曲,为安乐公主唱了一首祝寿词退了下来,赢得了不少掌声和夸赞。
这儿本就是清河长公主的地方,自然要给面子,更何况长乐县主唱的还不错。
安乐公主懒洋洋的跟着鼓掌,侧头问卫瑶卿:“这个词你觉得作的怎么样?”
卫瑶卿向周围扫了一圈:“大概不错吧!作诗作词这个我不太擅长。”
“原来你也有不擅长的东西。”安乐公主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却很高兴,“总算叫我发现了你一个缺点,否则我当真以为你是个完美的人。”
“完美的人?”少女跟着笑了,“殿下,说我顽劣的不少,说我完美,你还是第一个。”
“我是当真这么觉得的。”安乐公主说道,看向场中一个当众表演手抄佛经的小姐,“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说。”
“那公主许也同我一样是世人眼中的顽劣之人。”卫瑶卿道,“我没记错的话,殿下先时聊天时同我说过去年长乐县主表演的就是手抄《女则》、《女戒》这种,她再表演相同的怕是不好吧!”
安乐公主瞟她:“这你就不懂了吧!”她道,“这红花也需绿叶扶持,所以虽说都是来表演的,有时候也有人是刻意卖个好来为玩得好的姐妹做一回绿叶的。这位表演的黄小姐同她青梅竹马的表哥早订婚了,表哥家势弱,也不需要她出什么风头,会来手抄佛经说不定接下来有哪位小姐要表演差不多的呢!”
“还真讲究。”卫瑶卿叹道。
……
清河长公主坐在席上,脸上笑容得体,一一颔首,除了长乐县主表演时她脸上明显的笑意之外,余下的都像在脸上挂了张得体的面具,淡淡的看着眼前这群小姐为她贺寿。
表演来去也就这么点套路,年年都有生辰宴,清河长公主早就看惯了,也默许这群小姐借着她的生辰宴能传一传名声,在那些正为后辈相看的长辈眼前过个眼。互相卖个面子,说到底也不过是未雨绸缪,为将来打算而已。陛下身体不佳,她自己方才中年,保养得好,这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总是仰仗明宗帝也不是长久之计,而几个侄儿她也看不出哪个更像能登上大宝的人,便干脆笼络一下朝中官员,左右一个富贵闲人的长公主,不得罪什么人的话,也能富贵一世。
清河长公主漫不经心的扫了一圈,见周围的灯火上罩上了一层黑布,周围昏暗了下来。这又是哪家小姐别出心裁想出的节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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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五章 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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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暗了下来,虽说今夜有月,但纯靠月光还是有些暗。清河长公主皱眉,忽然席间有人发出了惊呼,而后迅速点燃了整个宴席。
“快看,上头有人!”有人惊呼。
到底不是伸手不见五指,还是能依稀看到一些东西的。譬如宴席对面的四层小楼的顶上站着一个人。
清河长公主一下子变了脸色:“混账!谁准许她爬那么高的?”自从薛三小姐不请自来,莫名出现在她宴席之上后,清河长公主心里头仿佛梗了一根刺,七上八下的。去请刘道婆,刘道婆今晚出去做法事了,还没请到人,这也不知道是谁,居然一个人偷偷爬上了楼顶。
那座小楼修剪在别苑中是她中秋赏月所用,最顶上一层是空的,毫无遮拦,楼顶还用琉璃开了个天窗,为的是高处赏月,更有一番别样的风情,取自接近月中人之意。不过因为小楼的位子正好,正对着办宴的开阔处,有时要表演飞天舞的舞女也会绑上结实的绳索在其上表演,远观另有妙处,等同一个天然的观赏高台。
但今日,她可没有叫人跑这小楼上去,谁跑上去的?
管事被唤了过来,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是跑的急了还是吓出来的。
“这是哪家的小姐?”清河长公主怒道,“还不让她下来?”
管事一头雾水的怔了一怔,而后想了起来:“这……这好像是薛家……”
话未说完,便见那小楼上站着的人已经点燃了阁楼顶上的烟花。烟花炫丽炸开,顿时变的夺目而耀眼。站在楼顶的女孩子身穿宫装长裙,身姿窈窕在其中穿搜行走,时而站在阁楼顶端俯身系开早已准备好的长轴,画布展开,四条书画的长卷佛经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虽说表演年年都有,但这样别出心裁的玩法还是第一次见到,宴席之上人人拍手叫好,一时少有人去看坐在最上首清河长公主发青的脸色。
那个楼顶上站着的人靠着楼边行走,每每踏出一步都能引得好一阵惊叹。惊喜与惊讶来回交替,瞬间点燃了席上的氛围。
有胆大的客人忍不住叫了一声好,而后发问:“长公主殿下觉得如何?”
“有心了。”清河长公主神色淡淡的说道,身后准备去楼上拉人的管事也只得站到了一旁。眼下氛围如此之好,他们自然不能再上前。不然明日没准要传她清河胆小如鼠,玩不起了。爱玩是吧,那就随她去吧!清河长公主冷下脸来,这才问起:“上头的是哪位小姐,烟花看得人晃眼,看不清楚。”
周管事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又看向席间薛家……呃,除了薛大小姐还在外,其余两位小姐俱不在席上。
那楼顶上眼下受众人瞩目的小姐,手里握着几只烟花棒,缠上了绸缎,再次走到阁楼边。她今晚做了好几次这样的举动了,众人也由初时的惊呼害怕也渐渐转为了接受和掌声。
女孩子笑了笑,笑容得意而自信,这一次走到阁楼边翻身跃下。烟花在半空中炸开,手抄的长卷佛经上代表吉祥的卍字在夜空里飘摇,随着凄厉的惨叫响起,血浆炸裂。
热闹喧嚣叫好的席上,众人脸上的笑意还未收敛,一时间仿佛人人都被扼住了喉咙一般,哑然无声。这是在做梦吧!眨了眨眼,看向躺在地上的人以及身下四溅开来的血液,夜空里代表庆祝的烟花仍然在绽放,所有人的脸在烟花的火光中明明暗暗。
半晌之后,惊醒过来的宾客发出了尖叫,宴席之上瞬间乱了起来。
出事的时候,安乐公主正在为一旁的卫家姐妹倒甜酒,眼下桌上的酒早已没过酒杯蔓延开来,举着酒壶的手在不停的发抖,壶中最后一滴酒落到了早已盛满酒的杯盏中,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这一声成功的让安乐公主回过神来,另一只手覆住自己发抖的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后转头看向身边的卫家姐妹。卫瑶卿已经从席上站了起来,走到卫瑶玉的推椅边,看向那在夜空里飘摇的佛经。佛经挂在阁楼四面,那跳下来的女孩子似乎在每一层都受到了重击,第四层落到第三层,她想抓住长卷佛经,生死一线,谁还会在乎佛经会不会被拽怀,但没有抓住,又落到第二层还是没有抓住,一层一摔最后重重的摔落到了地上。卫瑶卿目力极好,看的清清楚楚,佛经上还留有沾血的手印,和每一层重击溅出的血迹。
她其实叫了三次,但一层一摔几乎没有停顿,听起来就像一声长长的凄厉的叫声。
“佛祖果然慈悲。”卫瑶卿看向那长卷佛经上的血手印说道,手覆上了卫瑶玉的推椅,“二姐姐,要不要过去看看?”
卫瑶玉抿唇,眼神坚定:“要。”
席上早已乱作了一团,当然其中也不乏镇定之人站了出来:“别慌!”
当然现在不是说“别慌”就能不慌的,这样坠楼的场景同先时烟花绚烂炸开的美丽欢笑两种情绪交错在了一起,让人不寒而栗。先前有多惊艳,眼下就有多恐慌。宴席上的宾客出身俱是高贵,素日里或衣冠楚楚或端庄贤淑,眼下突如其来的一幕,血浆四溅的模样让他们如无头苍蝇一般乱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