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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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缨路-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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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早。”

    太子太傅徐长山的老父亲在送葬途中活过来了。

    “真巧啊!”崔远道似是无意一般叹了口气。

    是啊,好巧啊,据卫家那位老夫人死去还魂归来不超过五日,短短五日间,又有一人死去又活过来了。自古诈尸都是耸人听闻之事,可那么短时间内,接连两日,几乎可以遇见的,长安城内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不过相比民间的谈资,朝堂之上恐怕风波更甚。

    “乔环和程厉盛斗了那么多年,原本以为扳倒了张家,程厉盛占了上风,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招后手!”崔远道感慨,“活过来了,他倒是想的出来!”

    “祖父是说,那个传言的七安先生是乔环的人?”崔璟看着浑浊的酒汤,思绪顿起。

    “不管是巧合还是刻意安排,至少这一次是乔环赢了。”崔远道哧笑一声,“倒是小瞧乔环了,罢朝那么久还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来,这么一来,不但江寒救出来了,怕是徐长山都要倒向他那一边了。”

    “祖父,卫家那位老夫人的还魂可要查上一查?”崔璟沉默片刻之后,突然开口,“我总觉得应当有个精通阴阳十三科的高手在背后相助。”

    “那人既然敢在我等的面前动手,那就是说迟早要跳到明面上来的,我等观望便是,真金不怕火炼,明珠岂会蒙尘?总有出现的那一天。”崔远道轻笑,“我博陵崔氏谋的是长久,不必早早入局。”

    “是。”崔璟低低应了一声,抬头,正见祖父眉心的朱砂极正的刻在眉间,仿如佛堂**奉的菩萨眉心那一点红艳,有多少人记得,观世音菩萨原本就是男子呢!

    *********

    入夜,又逢雷雨天,六安驾着马车在雨里穿行,大雨倾盆而下,即便身着宽大的斗笠,他的身上还是没有多少干的地方了,马车停在了右相乔环的府门前,六安跳下马车:“大人,到了!”

    何太平从马车里走出来,一柄伞撑的摇摇晃晃,一脚下地,鞋已湿了大半,这不是个出行的天,但他却不得不来。

    抬手敲门,不管是何太平还是六安都有种熟悉感,恍惚不久前,也是个下雨天,他们连夜敲开了右相府的大门。

    引人入屋。低低的说话声并未避讳于他,何太平入屋:乔环、齐修明、江寒俱在屋内。

    见他过来,江寒跟齐修明朝他点了点头,江寒继续说道:“这一次,当真多谢乔相了,若非我的缘故,齐修明那太子太傅的位置也争得。”

    何太平坐不住了:“江将军不曾听说?”

    “何事?”江寒一愣。

    何太平脸色古怪的看了江寒一眼:“徐长山的父亲入葬途中,活了。”

    “什么?”江寒一脸惊愕的望了过来。

    那边的齐修明跟乔环脸上却并无太大异色,想来也是一早便收到消息了。

    “你是说入葬途中活了?”江寒仍有些不敢置信,“这……这简直匪夷所思。”

    “是匪夷所思。”何太平莫名的想到了不久前卫家那位老夫人的还魂归来,多少人被吓的不轻,这次是大庭广众之下,几乎可以遇见当时的场景有多么的骇人听闻。

    “说起来,这个七安先生到底是何人?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都帮了我们大忙。”齐修明感慨了一声,“从未想过还有这么一招妙招。徐大人的老父居然活了。”

    “如此的话,徐大人该当如何?”何太平有满心的疑问要问,“荆云那里又怎么办?”

    “怎么办?”乔环开口大笑了起来,“徐长山父亲既然还活着自然不需要丁忧了,自是还该当太子太傅一职,至于荆云,陛下旨意未下,谁知道呢?”

    “可是听闻荆云那里庆祝高升的酒席都办了,这……”江寒挠了挠后脑勺,“这该如何是好?”

第四十三章 有缘() 
相似的问答,何太平想起了几个时辰前,自己找到那位卫六小姐时问的话。

    “这该如何是好啊?”彼时的他急的团团转。

    那位卫六小姐不慌不忙的抿了一口黄酒,还递了过来:“何大人你要尝尝么?”

    何太平现在只觉慎得慌,连连摇头。

    那位卫六小姐只是轻笑了一声:“何大人,荆云的酒席你去吃了么?”

    “不曾。”乔环跟程厉胜斗的那么厉害,荆云会请他除非傻了。

    “那有什么好怕的,又不用你还礼。”那位卫六小姐拍了拍手,“徐长山大人自是不用丁忧了,还是太子太傅,至于荆少师,陛下还不曾下旨意,这有什么错的。”

    他确实不曾去吃荆云的酒席,不用他还礼。何太平脑袋一懵,一瞬间生出了一种卫六小姐说的话当真好有道理,他竟然无言以对的感觉。

    “可是……”

    “可是什么?难不成荆云还要去把徐老太爷重新弄进棺材里不成?徐长山先生可不是吃素的,我也不会让他动手害了我救活的人,徐老太爷至少还能享五年清福!”那位卫六小姐满不在乎的用湿帕子擦去了脸上的易容之物,“放心,荆少师眼下最恨的绝对不会是你,也不是乔相,更不是江将军。”

    “那会是谁?”

    “大儒徐长山先生。”

    “他与徐先生无冤无仇,为何要怨?”何太平不解,荆云不会这么犯傻吧!

    “怎么不怨,本是囊中之物,又失之交臂。”那位卫六小姐手下极快的挽了个发髻,“很多时候,人的怨恨就是这么起的,却忘了有些东西本就不是他的东西,本就是别人的东西,更何况酒席都办了,荆少师的脸面丢的如此之大,那些被他请去吃酒席的人,他也怨,你没去是对的。”

    他不是不去,而是荆云根本就不会请他好么?何太平腹诽。

    “人啊本来就是贪心不足的。”那位卫六小姐摇了摇头,似是感慨,“放心,徐长山先生可不是他想动就动的了的,如此一来,荆云对上了徐长山,荆少师本是程厉盛的弟子,徐长山先生必然会对程厉盛一脉的人厌恶不已。”

    “将徐长山先生送来可算得上是我投诚的一份大礼?是不是很大方?不必谢我!”那位卫六小姐拍了拍他的肩膀,下了马车。

    于是几乎是鬼使神差的,何太平脱口而出:“江将军何恼之有?你又不曾去吃荆云的酒席,自是不用你还礼了。”

    齐修明轻笑了起来,乔环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太平,何处学来的混话?”

    “卫六小姐。”何太平说道,脸上还有些不敢置信,“还不曾同老师说,卫六小姐就是七安先生。”

    “什么?”乔环惊了一惊,随即抚掌大笑,张家出事之后,他好久没这么畅快的笑过了:“好,好,好,想不到卫家还有这么个晚生后辈!好啊,若非还有一个半月她便要参加钦天监考试了,老夫当真现在就想看一看这小辈究竟何等模样。”

    “届时还望乔大人引荐。”齐修明双眼发亮,“这一招下来,细细一想,徐长山先生就算仍要保持中立,有些时候怕是也会偏向我等。卫六小姐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奇女子也,徐先生这样的大礼,不是谁都送的出的。”说罢,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有些失落,“若是那位小姐还在,指不定也是个如卫六小姐这样的女孩子。”

    他说的是谁乔环、何太平还有江寒都知道,张家那位明珠儿小姐,想起张家举族被灭,喜悦淡了不少。

    齐修明出身贫寒,家中唯有母亲与幼妹,那一年,他带着举家的积蓄进京赶考,母亲与幼妹将家中最后的存粮给了他,自己寄身京郊,若非那位出身百年世族的小小姐,他的母亲与幼妹已经饿死街头了。

    他还记得那位小小姐的模样,聪慧灵敏,小小年纪知书达理却又狡黠灵动,站在破庙之中安抚众人,一个出身百年世族的女孩子脸上没有半点不耐,破庙火起,混乱不安时,那位小小姐爬到高处,登高一呼,小大人一般指挥着众人的离开,自己走在最后。一个五岁的孩子,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孩子,不由增了不少期许,也不知道她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的,一定是众人交口称赞的世族小姐,豪门闺秀吧。即便后来他贵为天子门生,官途顺畅,却时常会想起那个小姑娘。熟想,满门覆灭的灾祸会流落到那位小小姐的头上,还来不及见到十年之后,年华初初长成的女孩子一眼,她便死了,那般突然,留给他的记忆似乎也定格在五岁那年的模样。从旁人的口中也曾听过她的动向,实际寺十年的求学,生于世族,长于江湖,这样的小姑娘怎么能不待绽放就消失呢?那样的惋惜,他齐修明还不及报这一饭之恩,相救之情,她便死了,死在最好的年华,死在还不曾盛开的时候。于是他主动入了这一场局,人说要知恩图报,你既已死,我便尽一点绵薄之力,帮一帮你们吧!

    ********

    朝堂之上,几家欢喜几家愁。

    民间谈资也是盛起的时候。

    长安是大楚的国都,天子脚下,盛行过歌舞,盛行过狩猎,这些时日盛行的,却是祖祖辈辈皆是长安城民的普通百姓所不敢想象的,近些时日盛行的是诈尸。

    诈尸,乍一听悚然听闻,但却不是没有,只是这五日之内,接连两回诈尸,那就有些吓人了。一位是如今中书令卫同知的母亲,据说人都躺到棺材里,穿上寿衣开始守灵了,谁知守灵守到后半夜,那位周老夫人突然坐了起来,可当真是吓死人了,若说前一位只是听说的,那么后一位便是众目睽睽之下了,谁人不知道文渊阁十儒之首的徐长山先生?这可是鼎鼎大名的大儒啊!据说徐长山先生的老父去世,他都上奏了要丁忧了,谁知道送葬途中,路遇一个阴阳先生,不但治好了被吓得丢了魂的徐先生的独子,更是一把把棺材里的徐安先生老父拉了出来,据说喝了几碗黄酒,那位老丈就回家去了呢!

    这事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事情,若是不信,不但有人证,还有物证呢,据说那位阴阳先生借了城西张家绸缎庄的一把糯米洒在路上,滑倒了抬灵的人,又借了张家绸缎庄老板的黄酒煮了将人从阎王爷那里拉回来的呢!徐先生的大名谁人不知,其墨宝更是价值连城,与如今的国子监祭酒虞世基并称当世两大书画名家,救活了徐长山先生的老父之后,那位张家绸缎庄老板的店里挂着一幅匾额,就是徐先生亲题的字。

    说到这位阴阳先生是何许人也,据说那是位风姿出众,极为年轻的阴阳先生,名唤七安先生,时常会出现在城西一家生煎包子摊上,一天只做一单生意,三十文钱,童叟无欺。

    一天一单,听着似乎都排不到了,但还有个例外,那就是若是与那位七安先生有缘,他会主动替人相看,徐先生的老父就是他主动出手相救的。

    路遇便是有缘,遇上我便是命不该绝!这是七安先生遇到徐先生老父时所说的话。

第四十四章 大术() 
“七安先生,你看可与我有缘。”

    “七安先生咱们碰到过好多回了,这算有缘么?”

    “七安先生,老张家的的绸缎庄如今生意好的不得了,你看我家酒肆能不能借一点声名?”

    “七安先生……”

    “七安先生……”

    做完今日一单生意的七安先生含笑着与周围的贩夫走卒谈笑风生,这位看起来极为年轻的阴阳先生似是年纪不大,却走过了好多地方一般。天南地北,不管是烟雨江南,还是塞外荒野,不管是海边盛景还是南疆风情都能谈及一二,他说起来风趣幽默,侃侃而谈,不管是读过不少书的秀才后生,还是大字不识的劳苦百姓都爱听他讲上一讲。

    坐在七安先生旁边的是一个六十上下的老人,他怀里抱着一个容貌清秀的孩童,满脸沟壑,却笑容和善,笑眯眯的听着年轻人天南地北的闲聊。

    “老丈,你是谁啊?倒是有些陌生。”刚坐下来的挑夫笑呵呵的要来一盘生煎包子,跟一旁的老人打趣道。

    “鄙姓徐。”那位老人喝了一口碗里的黄酒,喂了孩童一口包子,“来与七安先生聊聊天。”

    挑夫笑着打了个招呼,认真的听了起来,不是谁都有机会能天南地北的四处游走的,很多人终其一生都被困在身前的一亩三分地,听一听从未见过的风景,总是叫人向往的。

    *********

    “朱国公,李大人。”齐修明同经过的京兆府牧李义山与朱国公朱怀打了个招呼,错身经过,才走了两步,却听身后的朱怀玉李义山几乎是同时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脚下一停,回头望去,却见告假多日,今日方才上朝的徐长山亲手抱着一个匾额从陛下的御书房中走了出来,装裱过的红布之下“大术仁心”四个字熠熠生辉。

    “徐先生当真是向陛下求来了?”朱国公有些不可思议,“陛下当真肯?”

    “徐先生是当世大儒,自非常人也。”李义山干笑了两声,想起自己才入朝为官不久时发生的一件事。

    所谓文渊阁十大儒是二十年前,陛下方才登基时于骊山文渊阁之上宴请的当世十位声名赫赫的大儒。当时的徐长山先生才入朝为官不久,按理说论资排位,他应当排在最末的,只是么想到这位当时十分年轻,排在最末的大儒在思辨之时,竟以三寸不烂之舌舌战群儒,直辨的九大儒哑口无言,徐长山自此一战成名,成文渊阁十儒之首,自此之后,官运一路亨通,直至如今位列从一品太子太傅,徐长山的舌头能杀人,朝中众臣都不大肯得罪这位赫赫有名的大儒。

    徐长山为人恩怨分明,如此大恩,谁都知道这位大儒定不会小气的,没想到他竟是亲自向陛下求来了这一道御笔亲赐的“大术仁心”。

    ********

    “江南烟雨地,金陵富贵乡,春风渡的舞姬眉大家名动秦淮两岸,掌上飞花舞价值千金,为这一舞,需花上千金才得以一见……”

    “千金,乖乖,真是不得了!”众人惊叹不已,“不敢相信,一辈子都看不到那么多金,就为了这一舞,花上千金?”

    “三教九流,工于技巧,眉大家的舞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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