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以后,白贺没有像在地球上的家里那样一回到房间就扑到床上,而是站在房间中央有些僵硬的看着玫欧。
昨晚因为一直被殴打搞得白贺脑袋有些迷糊,仔细想想他现在可是在跟异性同房间哦,是异性哦。
玫欧当然不会管白贺现在心里有多小鹿乱撞。进门,关门,反锁。她本来就很冷的脸在将门反锁之后变得更冷了。
“咕啊~”
黑影闪过,白贺只觉得脖子和小腿一痛,随后是视野的九十度翻转。面前不远处是木制的天花板,身下是木制的地板。
诶?啊……诶?
胸前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压上来,同时传达到脑中的还有柔软和温热。
(这样啊……这家伙又坐到我身上来了啊……)
仅仅一瞬间的事,白贺竟又被玫欧压在身下。从她正用双腿压住白贺的手臂来看,昨晚的惨剧又要再一次上演。
对此白贺当然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他根本不知道玫欧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觉得自己有做过什么会让玫欧发这么大火的事。他根本是一头雾水。
看着白贺一脸的无辜与莫名其妙,玫欧从女仆装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木柄金属头的叉子,叉子上粘着些没能洗掉的污渍,看起来像是汤汁。
最开始看到玫欧拿出一把叉子的时候,白贺还以为她要拿那个刺自己,但随后看到那有点熟悉的污渍的形状的时候……本来可以理直气壮的说自己心里没有鬼的他在这一刻开始心虚起来,眼神四处游移,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玫欧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白贺偷吃的事,只是他没有说,想要试试白贺到底有几斤几两。看着身下这个脸上表情丰富,就差没承认是自己做的的人类,玫欧真的是感到很失望。
只是这些,决不会表露在脸上。
看着那双尖锐的水蓝色眼瞳一直盯着自己,白贺心里真的是有点怕怕的,再怎么说事情毕竟是他做下的,证据也已经摆在面前,就差该有的惩罚还没来了。
可是……
玫欧就只是一直盯着白贺,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只是盯着。
不知过了多久,玫欧的瞳孔开始渐渐变圆。以此为信号,她压着白贺手臂地双腿也是开始放松。
看样子,她是不打算处罚白贺了。
看着就这样站起身什么都没做的玫欧,白贺有些诧异。按之前她那个爆性子的话,自己现在不应该正被暴打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件事能就这么简单就结束白贺当然要在心里拍手欢呼,可是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结束了白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想太多也没什么意义,反正也想不出来。
跟随着玫欧的动作,白贺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起身。
因为他的动作太过小心,反而一不小心将自己绊倒。
白贺朝着玫欧身上扑去。
砰咚!
地板重重的亲到了白贺的鼻子上,痛的他跪在地上捂着鼻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过在此之前,白贺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刚刚摔倒的时候,他的右手很明显的挂到了什么东西,然后体重将那个什么东西扯断。白贺能清楚感觉到,那个东西就在自己的右手里。
那么问题来了,刚刚在右手的挥舞范围内有什么呢?
……那只母猫。
也就是说,自己右手中的那个有着冰凉的金属触感并带着点体温的东西是……那只母猫的。
咕噜。
白贺吞下一口口水,战战兢兢的将右手打开。
在白贺的右手中,一个用银灰色纤细锁链串着,散发出银灰色光芒的椭圆形吊坠正静静的躺在那里。吊坠的光芒有些暗淡,表面上有很多肉眼可见的划痕,一看就知道大概是戴了很久的东西。大概是因为受到了冲击吧,那个椭圆形的吊坠此刻正打开着,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有泛黄的纸张。
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白贺用拇指挑开了吊坠上已经有些打开了的盖子。
里面放着的并不是照片,而是一张画的很难看的彩笔画。用小孩子涂鸦式的手法画着的一家三口正印在纸上。一个是有着强劲肌肉的高大男人,一个是有着纤细瘦小身躯的长发女性,还有一个是……小孩子。男人很明显可以看出是人类,问题是剩下的妻子和孩子。三角形耳朵、兽毛、兽爪。
这一家的妻子和孩子,毫无疑问正是兽人。
尽管是两个不同的种族,可从画里还是能看出这一家的和睦。
这是,一个幸福的家庭。
白贺颤抖着抬起头,玫欧正一脸阴冷的看着他。她的眼睛,又恢复了那份尖锐。
那么……眼前的玫欧究竟是那画里的哪一个人呢?
白贺根本没有多想,因为不管玫欧是画里的哪一个人,他现在都是做了很失礼的事情。
“对不起!”
起身,九十度鞠躬道歉,同时将吊坠双手奉上。白贺在一瞬间完成了这些动作,并大声道歉。他知道两人之间有着语言不通这道鸿沟,但重要的是要把心里的这份歉意传达过去。
………………
沉默。
房间里静到可以清楚听到屋外的夏夜虫鸣。
白贺不知道玫欧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现在,他还只能等待。
终于,他感觉到了掌心的触感。
玫欧接过了吊坠。
但是,这还只是开始,白贺知道接下来可能还有处罚等着自己。
可是不管等了多久,处罚依旧没有降临。
不,说到底玫欧现在还在那里吗?
汗滴划过脸颊,碎在地上。
能够听到的,就只有自己的呼吸。
咕噜。
口水咽下,白贺战战兢兢的抬起头。
一瞬间,白贺和玫欧的眼神在空中交汇。
那一瞬间,白贺的全身都被冻结了。仿佛置身冰窖一般,冰冷的虚汗喷发包裹住了白贺的全身。
那是,已经不再把他当人看的眼神。那是,仿佛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的眼神。
白贺知道这种冰冷的感觉,这是他在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就体验过的感觉。
这是……面对杀意时生物本能的恐惧。
如果说之前面对的那个男人给白贺的感觉是杀人无数的刽子手的话,那么面前的玫欧给白贺的感觉就是凶恶的巨龙。
两者之间的差别根本就不能比。之前面对那个男人时白贺还能选择逃走,现在面对玫欧他连逃走都做不到,身体根本就不听使唤。
白贺的身体,已经绝望了。
砰咚。
白贺的双腿一软,无力的跪倒在地上。
要……死了么?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掉?死在这只臭猫手上?开什么玩笑啊!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莫名其妙把人叫过来!又莫名其妙的让人死掉!
这个莫名其妙的烂世界!
(在这里……我根本什么都不是啊……)
陌生的森林、陌生的语言、陌生的人类、陌生的生物、陌生的饭食、陌生的一切。
陌生的……世界。
突然就被丢到这个世界,白贺就像一个迷途的孩子,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即使再怎么挣扎也还是无用,一步踏错就是大起大落,从天堂直接落到地狱。
可是,就算前路再怎么糟糕,白贺也还是不得不被推着一步一步往前走。
没有任何逃避的余地,他已经除了前进以外无路可走。
就连回家……他也做不到。
在这一刻,白贺总算明白,他已经无家可归了。
“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意在白贺的体内不停膨胀,最终爆发出来。没有为什么,他就是想笑。
已经,够了。
“杀了我吧。”
透明的细线划过白贺的脸颊,像个失去了翅膀的天使一样落在地上,摔个粉碎。
已经,够了。
包裹住全身的那股冰冷退去,玫欧终于做出了动作。
(不知道会不会很痛啊?)
到了这种时候,白贺反而一丁点的恐惧都没有,心里平静的可怕。
月光透过窗户映在地板上,白贺能够清楚看到玫欧的影子做出了动作。
眼睛闭上,他静静的等待着解脱的到来。
下一秒,温暖柔软的感觉将他抱住。
睁开眼睛,白贺被玫欧的动作惊到说不出话来。
像是怀抱住自己孩子的母亲一般,玫欧将白贺的身子抱在怀里,将他的脑袋拢在胸前。
噗嗵……噗嗵……
耳朵里能够清楚听到心跳的声音,白贺的脑袋里满是疑惑。
“为……什么?”
玫欧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抱着白贺。
月光下,娇小的身影努力抱紧着那个稍大一些的身影。
想要用自己的体温来带给对方一些温暖。
渐渐的,寒冷融化了。
第二十八章 之后()
银白与水蓝,两轮圆月高挂天穹之上。
月光宁静而温柔的均匀铺散在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只有这里,还依旧是一片黑暗。光明,还照不到这里。
即使是夜里,这里也没有光明。
寂静的小镇,死寂的小镇。
小镇里一片漆黑,仿佛这里根本就没有人生活过一样毫无人气。
就是那种恐怖片里很常见的闹鬼小镇啦,如果这是电影的话等下应该会有什么人突然从远处跑过来的吧。
大概是巧合……得了吧,这种时候还是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了吧。如果我说这些事都是巧合的话可能会被真正认识我的人笑话死的吧。这世上才没什么巧合的存在,有的就只有由无数的细小因素引发的必然。
在我面前,巧合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真是说了句不错的话呢。
开玩笑的。
我想说的就只有对我来说没有巧合这种概念而已。
回到正题。
因为一系列细小的必然,白贺正在这个看起来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小镇中不停跑着。
他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喉咙因干燥而瘙痒,引起他不停咳嗽。即使双腿已经因长久的奔跑而颤抖不已,即使肺部已经刺痛,即使心脏已经濒临极限。他也还是不停向前奔跑着,只因为他还不想死。至少不想现在就死在后面正不停跟在他身后追赶他的那个人手里。
为什么啊?
如果是往常的话,白贺也许会发出这样的疑问吧。可是现在,对身后那个人追杀他的理由,他心里是多少有点头绪的。但即便明白那个人追杀他的理由,他也还是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
(可恶!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仅仅过了一夜,所有人就像都疯了一样。
白贺的那件女仆装现在正因为奔跑与骚乱沾满灰尘,可即便这样也可以清楚看到那上面沾染了许多黑褐色的什么。
没错,那些全部都是血,已经干了的血液。
这些血液,是不是代表着白贺在来到这里之前杀过人呢?
不,事实上白贺至今为止一个人都没杀过。
那是不是白贺自己受了伤呢?
同样不是,这些血液全都是来自别人的,来自好几个不同的人。
来自琳达的份、来自伊布的份、来自洛克的份、来自……哈娜的份。
就在不久前,大家都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伊布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让那个人突然暴起。第一个牺牲品是距离那个人最近的琳达,紧随其后的是洛克。鲜血在空中飞舞,仅仅一瞬间所有人就全都倒在了地上。
全部都是……一击致命。
所有人的死相都很凄惨,凄惨到让白贺只是闻到味道肚子就是一阵翻涌。四个人,没有一个的身体能够保存完全的,所有人的尸体都或多或少的有着残缺。不过白贺知道,那不是有意为之的残忍,而是完全不懂得如何控制力量的天真。
到了最后,唯一一个拥有逃跑机会的居然是距离他们最远的白贺。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感谢自己的下等人身份过。
刚逃出房间,白贺立刻就发现了异样。
与白天不同,此刻的小镇就像是死了一样,一片寂静,一片黑暗。
不过白贺现在根本没有空闲去管究竟为什么小镇上感觉上一个人都没有。现在对他来说当务之急的就是赶紧逃跑。
根本没有一丁点选择的余地,他只是朝着眼睛第一个捕捉到的没有障碍的方向跑。
所谓的慌不择路就是这样。
不知对方究竟是速度比较慢还是有意要耍白贺玩,那个人并没有很快就追上白贺,而是跟在他身后不远处。
当然咯,那个人也很有可能根本就没跟着白贺。不管有没有跟着,白贺都不敢回头去看,他能感觉到那个人就在身后不远处追赶着他,只要他一回头,对方就能直接追上来砍掉他的脑袋。
尽管没有回头去看,可身后不断传来的强大存在感、划过空气的声音、自己身上不断喷发的恐惧感,这些全都在告诉白贺,对方绝对就在身后。
能够逃掉吗?白贺不知道,但是要是不逃的话就没有任何的生路这点他还是知道的。
可是,这场追逐的游戏终究会有结束的一刻。而且当结束的时候,输家只会是白贺。
很快的,追逐迎来了终结。
或许是因为偶然……咳咳,在一系列必然的作用下,白贺的前路被一堵高墙无情阻断。
该怎么办?
仅仅一瞬间的犹豫,那股强大的存在感就已经逼近到了身后。
(不能就这样简简单单就被杀了!)
即便是被杀,也要让对方费点劲。
白贺背对那堵高墙,一步一步慢慢后退着,准备好面对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人。
事实上,他远没有他觉得的那样有勇气,这点从他不断颤抖的双腿就可以看得出来。
是执念,是渴望。
不愿就此简单死去的执念和对生的渴望。
他要拼死一搏!
啪嗒……啪嗒……
静夜里,对方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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