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苏明阔却已经确定了,“原来是他。”
如果不是,那么她一定会否认到底,既然沉默,那么应该就是了。
“怪不得前些日子,你回去秦氏了。”苏明阔也明白过来,她原先好好地在乔名工作,却在秦氏危机时突然过去。那个时候,婚变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不似现在,仿佛早已被人遗忘了,时间可以让很多事情都被遗忘,连同他一起。
简紫铜默了下,反是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这个时间,表演应该还没有结束,他又怎么会出现。
“我想你会在这里。”苏明阔低声说道,补了一句,“以前你总是说,来图书馆看书。”
以前还发邮件的时候,苏明阔会问她最近在做什么,她就告诉他,她去图书馆看书了,还会逐一地说清楚书名。
苏明阔方才瞧见她不在观众席上了,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来到了这里。
果然,他找到了她。
苏明阔的目光却掠过她的身后,那个书架里,有一本书吸引到了注目。他走近几步,简紫铜下意识地退后,她以为他要做什么,而他只是伸出手,取下了书架里的一本书,而后又往后一退,两人站在书架的回廊里,他将书拿给她看,“记得这本吗?”
这一本……
简紫铜轻声念道,“小王子……”
这本是安东尼的《小王子》,她又怎么会不记得,她曾经借来看过的。
不过是在高中了。
高中的图书馆,而不是在这里。
苏明阔如此熟稔地翻到那一页,那样的准确,甚至都没有去回忆,他念着书里的台词,“狐狸说,如果你四点钟要来,那么我在三点钟就会感到幸福。”
简紫铜一怔,苏明阔正凝眸望着她。
这样的深深目光,像极了那个明媚午后……
他问她看完这本书了吗,还问她最喜欢哪一句台词,她则是反问他喜欢哪一句,他就说——
如果你四点钟要来,那么我在三点钟就会感到幸福。
苏明阔问道,“记得这句话吗?”
往事被他掀开,简紫铜记起的却不只是这一句。
她问他为什么是这句。
苏明阔略带稚气的英俊脸庞,被沁在那明媚阳光里,他低声说,如果你答应做我的女朋友,那么我会感到幸福。
当然就是这样点了头的。
当时就是这样开始的。
简紫铜微微蹙眉,轻声说道,“我忘记了。”
有些没有必要再去回想的记忆,还是选择忘记比较好。
苏明阔握着手中的书,眼底深锁着无法挽回的懊恼,却是那样坚定说道,“不,你还记得。”
因为他还记得那样清楚。
简紫铜瞧着他,她的心情有些沉淀,“明阔,都已经过去了。”
记得又怎么样?不记得又怎么样?
都已经过去了……
她这么说着,苏明阔突然感到心口刺痛,想要说些什么,在这两年来,每一分每一秒,都没有忘记过她。他是那样的喜欢她,可为什么当时就会选择了另一条路,为什么当时就会选择了放手,为什么当时会错过了他最珍爱的人。
“明阔,真的都已经过去了。”简紫铜重复了一遍。
苏明阔合上了书,忍不住喊她,“紫铜……”
同一时刻,另一道低沉的男声压过了他,透过后边的空气不疾不徐传来,“原来苏总在这里。”
此话一出,两人纷纷望过去。
只见秦昱笙从那楼梯口淡定从容地走了上来,颀长的身影鼎立在这天地之间。
他的俊容冷酷,眼底聚集着危险的光芒。
苏明阔起先整个人还是温和的,在对上他的同时,亦是变得凌厉起来。
现任和前任,这样的碰面绝对是剑拔弩张水火不容的。
简紫铜觉得呼吸都静止了,她察觉到了秦昱笙不悦的情绪,还真是怕他会随时动手。天知道,他一向都不能用常理去判断。
苏明阔扬起唇角,笑着说道,“笙总这么好兴致,也来图书馆。”
秦昱笙一步一步走近了他们,他的视线扫过苏明阔,定格在简紫铜身上,直接无视了他,却是问向了她道,“不是说来找本书?找到了么?”
找书?简紫铜哪里有说过,但是想到他这么说了,也不好反驳,“没……”
“我来帮你找。”秦昱笙微笑,那笑容有着诡异的森然光芒。
随即,秦昱笙又瞧向了苏明阔道,“苏总也是来找书的?”
苏明阔的手上,还捧着那本《小王子》,他淡淡一笑,不慌不忙地将书籍放回到原先的书籍上,而后说道,“可惜了,没找到我要的那本书。”
苏明阔的话语带着别有的深意,让秦昱笙眼眸一凝。
“紫铜,空了联系。笙总,再会了。”苏明阔打了声招呼,深深地注目了简紫铜一眼,朝她露出一抹微笑,翩然而去。
等到脚步声远去,消失不见了,秦昱笙走近一步问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简紫铜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凑巧吧。”
“这个世界上,可没有那么多凑巧的事情。”秦昱笙沉声说道。
如果不是事先有过联系,那么就是太过知根知底。
这样的了解她。
“秦昱笙,真的是凑巧。”简紫铜坚决说道。
瞧着她坚定无比的眼神,秦昱笙又一步,彻底地栖近了她。他单手撑着书架,高大的身躯微微弯曲着,低头和她平视,这姿态太过霸道,也太过强势,她完全被他锁在其中,“你做什么。”
“最近你和他还有没有联系。”
“没有。”她和苏明阔,早就没有联系了。
“真的?”
“秦昱笙,你不相信我是不是。”简紫铜有些郁闷了。
不相信吗?
他们曾经恋爱过,他们曾经在一起过,甚至是亲吻过,如果当时他没有选择和林氏千金订婚,那么现在的她,还会和他在一起吗?
秦昱笙陷入了沉思中,而他避不作答,让简紫铜觉得他是在怀疑,她推着他,“不相信算了。”
她就要走,却被他抓住手腕,简紫铜不敢动,只怕会弄倒书架,“你……”
未来得及说的话,被他俯身一吻全都吞没。
缠绵的,激烈的,不顾一切的亲吻。
似乎是想将她脑海里曾经占据过的那个人,彻底地清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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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
秦昱笙在想如果,那些如果,围绕着那天发生的一切。
办公室里边,宋嘉行合上资料,作了总结,“以上就是对方公司提出的要求。”
“恩。”秦昱笙应了一声。
“我会再往下压,等差不多了就可以跟对方签约。”公事谈完,宋嘉行严肃的神情骤然缓和下来,却发现了他的怪异,“你今天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这还真是少见了,一向都是工作狂人的秦昱笙,也会走神?
秦昱笙没有多说什么,宋嘉行笑着打趣,“她又怎么了?”
唯一能想到的可能,那就只有简紫铜了。他只是出国了一趟,谁想到回来后,简紫铜已经离开了。
总经办这边换了新人。
而他这边收到的消息,听说简紫铜离开的时候,可是重天集团的总经理苏傲扬亲自来接的。
他不得不赞叹,简紫铜还真是不可小觑。
“她能怎么,一切听我的。”秦昱笙淡漠说道,那口气却是狂妄。
宋嘉行不禁玩味,这话说得真是有够自大的,天知道最拿简紫铜没办法的就是他了。而后却想起了什么,算了算日子,低声说道,“秦叔叔的忌日好像快要到了。”
又是一年到了,时间真是快。
那么该回来的人,也要回来了。
秦昱笙微微眯起眼,点燃一支烟,眼神幽远深邃,白色的烟雾从薄唇间吐出来,掠过他的双眼。
手中的烟头明明灭灭的,一阵阵的青烟笼上来,把整个人都笼罩住。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烟雾下的表情也显得太过飘渺,看不真切。
宋嘉行陪着沉默了片刻,又是问道,“那边还是半点松口的意思都没有?”
“也没有这个必要。”秦昱笙眉宇间锁着阴霾,漠漠说道。
宋嘉行却是了然,恐怕就算是同意了,她也是不会愿意回来的。
秦昱笙默默地抽一口烟,烟烧到尽头,他将烟蒂压进烟灰缸。漂浮的幽蓝烟雾慢慢消散,然而秦昱笙眼底深处凝着的阴霾郁色,却是久久不散。
又是一年忌日了。
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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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黄昏的南山墓园,安静而清冷。
并不是清明时节,所以前来扫墓踏青的人并不多。
放眼望去,也只有一抹纤细的身影从墓园的入口处慢慢走了进来。
荒草遍地在交错的小径两边杂乱生长着,天的颜色是湛蓝的,空寂广阔无边。
只是这片湛蓝里,却还渗透出一丝黯淡的灰色。
那个女人,长发温婉地挽起,有一张漂亮娴静的脸庞,穿着一条黑色裙子,胸口别着一朵白色小花。
她的怀中捧着一大束白色波斯菊。
可以看得出来,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所以才会开放得那样灿烂蓬勃,每一支都是。
她慢慢地走着,走过一条又一条小径,而后来到了山顶的一处墓地。
她定住步伐,在那墓碑面前退下来。
墓碑上镶嵌的照片,是一个好看的男人,这张照片还是他年轻时候的摸样,那样的英气风发,那样的从容沉稳,那样的风度翩翩。
黑色照片,没有色彩,如同那一抹渗出的灰色,有一种深沉的情感在流露。
男人在照片淡淡微笑着,仿佛在朝他面前的女人微笑。
就连眼底酝酿的情绪,都仿佛是深情的想念。
林如思在墓碑前静静驻足了许久,这才有所反应。她弯下腰去,将那束波斯菊摆放好。取出一块手帕,仔细的,轻柔的,去擦拭他的照片,擦拭得纤尘不染。她的目光,始终看着墓碑上男人的照片,手中的手帕,连带着那手指,拂过了他的面颊。
随即,拂过了墓碑。
以及墓碑上隶书的黑色字体,男人的名字,在她的指尖一一触碰过。
那三个字——秦如声。
“你瞧时间过得真快,又是一年了。”林如思轻轻开口,她的声音很温柔。
而后再无言语了,只是这么望着,这么驻足着,这么静候着。
每年也只有这个时候,她可以回到这里,可以这样接近他,她甚至不能在他忌日那天出现。他走了那么多年,离今时今日,一折都已经有十余年了。可是他却还似乎一直活在她的心中,一直都没有变过。
直到太阳西下,夕阳染红了云霞,将她的影子拖得极长。
墓园的看门人前来,好心提醒道,“这位太太,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要关园门了。”
“谢谢,我这就走了。”林如思微笑回道。
那看门人朝她点了个头,于是又继续巡视过去。
林如思冲着那墓碑道,“我走了。”
只是一句话,她平和地转身,在那芳草萋萋中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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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傍晚十分,秦家别墅里很是安静。
这样的安静,和以往是不同的。
今天这个日子,别墅上下的佣人,都不敢出声,只怕会勾起秦启威的怒气,却是更怕会勾起他的伤心处。
因为今天,是秦如声忌日的前一天。
而秦如声是秦启威唯一的儿子。
“老爷呢?”戚芳问道。
“老爷在书房。”
其实这么多年了,不用问也知道,每到这个日子,秦启威就会在书房。
戚芳径自走上楼去,敲门进了书房,“爸,我可以进来吗?”
秦启威一瞧见是她进来,闷闷地“恩”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却是迅猛的,几乎是反射性的,将相框放进了抽屉里,重重关上。
而他的动作,让戚芳瞧见了,轻声开口,“爸,明天就是如声的忌日了。”
时间真是太快了,又是一年九月。
秦启威板着一张脸,那神情很是倨傲,顽固不化的姿态,“我不是和你说过了?他的忌日,你不用来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
每年的这天,他都是这么说的,戚芳也已经习惯,而她依旧是问道,“爸,我已经都准备好了,明天一起去吧?”
“我是不会去的!要去祭拜,你自己去!我是不会为了一个不孝子伤心的!他是活该!自作孽不可活!”冷硬的话语,从秦启威的口中而出,两道眉宇都皱了起来,他似乎大为动怒,却是过了十余年了,提到当年,依旧会这样愤慨。
戚芳当然是知道他的脾性的,也没有再多劝说,只怕他会更加生气。
“那明天我一个人去了。”戚芳如此说道,反正往年也都是她一个人去祭拜,秦启威甚至不准秦家的孩子去祭拜他。
对于秦如声的死,秦启威是那样耿耿于怀,甚至不得原谅。
哪怕在间隔了十余年后,依旧是这样的固执坚持。
只是不知道这份坚持,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释然。
秦启威默然,并没有再回应她,反是说道,“过几天是沈沉的忌日,你记得订机票。”
“爸,我记得的,你放心。”戚芳淡淡说道,“久久也在那里,您也好久没见到她了。”
许是提到了久久的缘故,秦启威的神色豁然许多,他挥了挥手,“你出去吧,我要练书法了。”
“好。”戚芳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秦启威并没有傍晚的时间练习书法的习惯,他一向都喜爱午后休闲娱乐放松。空无一人,只剩下他的书房,格外静悄悄的。房间里紧闭着窗户,连风声都好似静止了一般,那样的寂寥。只是待戚芳走了片刻后,他才拉开抽屉,将那相框重新取了出来。
那是一张全家福。
彼时照片中的众人,都还很鲜活年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