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朝暮应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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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朝暮应如故-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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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烬之面上忧伤之色涌动,语气却仍是无悲无喜,似是在讲与他无关的故事。

    “再后来,我便收到了她被赐婚给我大哥的消息。我赶回启天城,趁夜色潜入宫中找到她,问她愿不愿意跟我走。她说她不愿,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问她为何,她不回答。末了只说,让我当做从未爱过。”

    “或许她有什么苦衷吧。”宁朝暮被他的心绪所染,亦是感觉一阵悲凉。

    “山盟海誓,情定三生,全是空话。如今她说她不再是周舞衣,我也知晓她不再是我心中那个低眉浅笑的女子。”

    “我只当她,已经死了。”

    话尾情至深处,自是让人动情难控。宁朝暮满面泪水,自己也分不清楚究竟是感性于这个故事,是心疼于面前情殇未却的男子,还是伤痛于自身所爱于旁的女人的过往情事。

    “莫哭莫哭,你看,你偏要我讲故事,却哭成这个样子。”

    岳烬之转头看他,眸子一如黑曜石一般深沉温润,却没有想象之中那痛到极致的情伤。他伸出手,拉起袖口细细擦拭着宁朝暮脸上的泪水,面色专注,犹如对待绝世至宝。

    山风徐徐吹过,岳烬之心中却是莫名地一阵暖意:正是眼前的女子,因多年之前一次相救,便牵挂于他,倾心于他;她风姿绰然,容颜绝美,有着大家闺秀的温婉情长、蕙质兰心,亦是有着江湖儿女的豪爽不羁,敢作敢当;她背负太多,却始终把脆弱埋藏在坚强之下,偶尔流露,便让人心疼不已;她将她从阎王殿中抢回,不知历经了如何的煎熬艰险,却无一句后悔。

    他,不忍辜负,却不敢接受。

    他不知,他这般情殇未却、错付深情之后,还有没有再次爱上一个人的能力。

    从荆国至成国,如此赶路四五日。

    此时时至九月末,离赏药大典却是越来越近,宁朝暮心中便是越来越着急。身侧的岳烬之却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不停地出言安慰道:“小暮莫急,来得及的。”

    自那日之后,两人之间仿佛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岳烬之身子一日好过一日,便每天坐在车厢外面陪着宁朝暮驾车,让她心中一阵接着一阵的心慌意乱,时常一不小心便把车驾赶偏到路边,所幸没酿成大祸。

    今日二人已过成国邹邑地界,眼见离丰邑不远了。宁朝暮悬在半空之中的心便也是放了下来,整个人放松许多。

    宁朝暮挥舞着小鞭子奴役前方两匹苦命的高头大马。岳烬之则懒洋洋地依靠在车厢门上,一袭黑衣勾勒出他的身材,颇为惹人。

    宁朝暮扭头无意一瞥,入眼便是这副养眼的画面,自是看的快呆了。即便当日两人已裸裎以对,她却也是只顾羞涩和担心,不曾细细回味。想到这段,俏脸不由得发烫。

    到底怎么与他说这件事呢

    “小暮,前些日子你曾说,这次想去钧天城一趟,目的为何?”岳烬之出言问道。看着马车又往一个不正常的方向去了,岳烬之便知眼前的丫头脑子之中不知道又在想什么,早已神游天外。

    宁朝暮听言回神,驾轻就熟地把马儿重新赶回正道,回答他道:“我本是钧天人,我父亲是当年成国的太医令。五年之前的一日,父亲突然急忙返家,连夜安排送我和歆儿出逃,并嘱我此生不要再回成国。”

    触动了这段回忆,宁朝暮耳边似乎又听到了父亲的声音,眼眶不由得泛红:“父亲并未说明原因,我却只能带着歆儿走。一路过来,经历了无数次截杀,最终只余得我和歆儿两人。我们一路风餐露宿乔装打扮,自认躲过了追杀之人的耳目。却不曾想,却是被人追踪戏耍。”

    “所幸当时遇到了你,否则那时,我便魂归离恨天了。”宁朝暮低下头,苦涩一笑,扯动了岳烬之心底的某根不知名的弦。

    “这些年,我一直在打探父亲的消息,却生死未知。这次总归是要来成国,我便想回钧天城探查一番,无论如何,总得有个结果。”

    宁朝暮幽幽叹口气,再抬头又是往日明朗的模样:“烬之,此事你可陪我?”

    “如果你不嫌我病秧子拖后腿,我便随你去。”

    “哈哈,如今你手无缚鸡之力,我定会护你周全,你信是不信?”宁朝暮笑声如铃,让岳烬之的心境莫名的豁然开朗。

    “在下自是坚信无疑。”

第三一章 遇不平姚不平() 
马车前行,一路无阻。说笑之间,又行十里。

    “烬之,前面不远应该有座小镇,过了那座镇便入了丰邑地界。今晚我们便在那里休整可好?”宁朝暮抬头看看天色,转头问岳烬之道。

    “好,听你的。”

    岳烬之慵然斜靠,修长的手指正拈着一块桂花糖往嘴边送,嘴边还留着上一块留下的糖沫粒子。

    宁朝暮此时正想着稍后的安排,看他一眼便想也未想,探手过去便把糖摘下来塞进自个儿嘴里,碎碎念道:“你不知道这个桂花糖有多贵,得省着点儿吃”

    话音未落,这才意识到究竟做了些什么事儿,霎时间闹了一张红脸。反观岳烬之还是老样子,风轻云淡,似乎如此尴尬的事与他无关,眯着眼睛把桂花糖咬得嘎嘣响。

    暧昧升温,宁朝暮便不再说话,默默扬鞭赶路。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马车迎风而行,少顷,宁朝暮耳边却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打斗之声。

    “我听到了。”岳烬之言语之间一顿,“可是这条路无法绕行,我们除了硬着头皮往下走,别无他法。”他侧耳而听,面上略有一丝担忧。如今他重伤未愈,甚至还不如普通人。莫说动手,便是危急时刻随她跑路都是决计不能的,万一出些什么三长两短都是他不想的。

    “烬之你莫要担心,本姑娘这些日子潜心毒之一道,略有小成。恰巧在平城也配置一些以备不时之需。如今在此处,他们若是不招惹我们那再好不过,如若招惹,那正好练练手。”宁朝暮对此并不在乎,言语之中一派神采飞扬,耀眼至极,让人挪不开眼。

    听罢,岳烬之便会心一笑,脸上的担忧顿时烟消云散。

    是的,还有她。

    岳烬之心中明了,如今的宁朝暮确实不再是当初相遇之时的宁朝暮了。前些日子疯了一样研习医术毒术,夜夜挑灯,如同魔怔。他亦是隐约知晓她究竟为何如此,当下心中便又是一暖。

    “如今在下寄宁寨主门下,为宁寨主所属,便烦请宁寨主费心费力,护在下万全。”岳烬之笑的分外好看,拱手行礼对宁朝暮道。

    宁朝暮见此不由得豪气冲云:“爷自当把你保护地妥妥的,晚上你给爷暖被如何?”

    尾音高扬,挥鞭策马,侠女风范尽显无疑,又略带了些调笑的匪气。

    这便无畏无惧,向着前方疾行而去了。

    马行渐进,眯起眼睛便能略微看清楚战局之况。宁朝暮打眼一看,便勒住了马。

    只见前方打斗之地在道路南侧密林坡地之中,形势异常危急。人多围困人少,已呈合围之势。眼见着战圈之外蒙面黑衣人越围越密,战圈之内还站着的人却越来越少。战局最中有一九尺汉子舞着五尺长刀,密不透风地保护着身侧之人,端的是刀法精妙霸道,却也只是困兽之斗。怕是不消几时,便也如同倒地的同伴无异了。

    在宁朝暮两人之前还有一商队,观望许久见这场打斗也没个完,似是急着赶路,便闭着眼睛顺着路北闯了一闯。黑衣之人见此,却也未曾有所动作,如此宁朝暮便知这群人定是有目的的围困,大约是为了寻仇或者奉命,不会伤及旁人。

    既然如此,同样闯过去便是了。

    可问题在于――战局之中被围困的汉子,却是旧识。

    络腮胡,铜铃眼,九尺身,五尺刀。

    姚不平。

    上次在落雁城中,多亏的这位姚大哥援手,岳烬之才得以胜得如此干脆。如若不然,怕是棘手的紧。后来他因故提前离开,没来得及谢过。却不曾想在此处遇到他,更不曾想,他会身陷如此必死之局。

    “烬之,怎么办。”宁朝暮目不转睛盯着前方,细细数着对阵双方的人数。

    “不能不救。”

    “我知道。可是该如何救?”姚不平一方有力一战的只余下四五人,蒙面人一方则还有十二三之数。

    岳烬之咬碎了最后一块桂花糖,在包糖块的油纸边缘撕下一角,顺势扔向天空。纸片轻轻飘落,顺风往西北方去了。

    “老办法,你当日如何打劫的我,今日如何救得他。现在正刮东南风,**可曾有备?”

    “有的。”

    “那便好。我们绕道过去吧。”

    “可是,这**可不分人”

    “无妨,中了再解就是了。”

    “”

    宁朝暮无语之下,驾车往东南方去了。心里默默怨念,这人怎么说话如此噎人

    正当她小心翼翼的驾着马车往东南去的时候,却听一声音乍响在耳边。

    “岳老弟,替老哥哥搭把手可好?”字字清晰,如雷在耳。

    登时这辆马车便成了战局的焦点所在。

    岳烬之苦笑一声,原想神不知鬼不觉速速解决,却不曾想,事到临头又出意外。注定不能安生。可是姚老哥,老弟我如今身体孱弱,却是无能为力了。

    身侧,宁朝暮更是急得跳脚。这姚大哥早晚不出声,偏在此时横插一杠。登时便有四五个黑衣人抽身,向马车方向而来。姚不平一方压力顿减,如此便可再支撑些时辰。

    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黑衣人,宁朝暮脸色一凛,心中亦是紧张,轻声对岳烬之说:“烬之,你先去车厢里。”

    “不。在下要亲眼见证宁大寨主的英姿勃发。”岳烬之微微一笑,调笑一句,为的便是让宁朝暮不再如同紧绷的弦。

    正如他意,宁朝暮听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还请岳二公子拭目以待,若看我不慎跌个四脚朝天,莫要笑我。”

    说罢便用力一拍身下车板,借力而起,顺势拔出护身短刀,踩着比那日在西渡口娴熟三分的步法迎上前去。

    岳烬之此时也是捏了一把冷汗,如今朝暮处于下风口,散药不利。若想绕过五人合围转至上风,却没那么容易。当下便欲暗自提气运转,却不曾想触及伤势,疼出了一身冷汗。

    此时宁朝暮已与对面之人短兵相接,举刀隔开了几柄利刃之后便手忙脚乱,险象丛生。毕竟从未置身于此般险境,对战之谈几乎未有。宁朝暮辗转腾挪之间似是不要钱地拼命用药,竟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被她赌中两个。如此之下,军心大定,便不再如刚开始时一般被动。

    只见她步法越来越熟练,出手时机亦是愈加精准。右手短刃引人攻势,左手虚探入怀,摸出三根五寸长针,插隙便探手直刺贴身最近之人。不看所刺方位,只求刺中便好。这长针之上尽是涂抹了她研制之药,药性不猛,却也颇为难缠。

    又去其一。

    十回合之内,连去三人,宁朝暮此时已绕至上风口。这等大好机会怎能错过?伸手便是一扬。

    此时亦是天公作美,正正的刮了一阵小风,仅剩两人便也如同另外三个弟兄,倒地不起了。

    宁朝暮现下才觉心有余悸,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再加天不时地不利,却也不知道当时哪里来的勇气。便想便走回马车方向,抬头便见岳烬之一张煞白的脸,双拳紧握,满面担忧。

    心下便知他定是心中不安想运功相助,却触及了体内伤势。当下便绷紧了一张俏脸,冷声说道:“怎得,岳二公子如此看不起我?”

    岳烬之心知理亏,只得抱歉说道:“小暮,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这是何意?”

    “我,担心你。”

    无论多大的委屈与怒气,此时为的这一句话便烟消云散了。宁朝暮面上还是横眉冷对,坐上车拿起鞭子:“净会说好听的哄我开心,你难道不知我更担心你的伤势吗?”

    岳烬之展颜一笑,便知风波已去。

    战局另一侧,姚不平几人压力骤减之下,亦是有所反扑。虽已是强弩之末,却在弦断之前亦是以命搏命砍杀四人,只余姚不平一人护着怀中之人死死支持剩余三人的攻势。

    宁朝暮趁热打铁,驾车靠近之后便抽身上前,故技重施,从背后针刺两人。姚不平顺势落刀又斩杀一个。

    至此落幕,天下太平。

    姚不平护着身侧之人走至近前,未曾认出女扮男装的宁朝暮,也未见另一侧的对战之况,便只是对岳烬之行礼谢道:“多谢老弟仗义相救,我与我这畜生得以逃出生天。”

    说罢便将人向前推了半步。

    “篇迁,谢过岳师叔救命之恩。”

    映着夕阳余晖,宁朝暮抬头看向此人,心情大好。

第三二章 叶姑娘叶篇 迁() 
姚不平身侧这人,名唤篇迁,长得却委实蹁跹惹人。

    面若芙蓉,肤色清透。眉不英挺,却与如星作月的双眸相搭好看到极致。鼻梁如玉,唇濒抿,色淡如水。丽若冬雪拥梅,露沾明珠。神如秋菊披霜,花衬温玉。玉簪束发,黑丝如缎。身高仅比宁朝暮堪堪高出半头,身板儿却看似单薄的紧。一袭青蓝色衫子,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腰间一条白底云绣玉带紧束,迎着山风,颇有弱柳扶风之意。

    虽方才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他仍面色平淡,未起波澜。不言不语站在此处,孤意在眉,深意在睫,无端透出一股烟视媚行却不造作的解意。冷清却不冷冽,略妖却无媚态,端的是一副矛盾重重的风情。

    宁朝暮一眼看去,便心情大好。原因之一是这眼前之人秀色无匹赏心悦目的风景,原因之二,则是她终于知道,这世间还有比她更不擅长女扮男装之人。

    当下优越感油然而生,直直拿眼角余光向岳烬之耀武扬威,以报这些天来他总嫌弃她变装拙劣的愤懑。

    岳烬之打眼一瞧,便知宁朝暮几斤几两,心中想甚。却也不与之计较,只当神不在此没有看到。老神在在,从车上下来,受了篇迁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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