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朝暮应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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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朝暮应如故-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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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烬之在一旁劝道:“大哥莫急,我与朝暮如今无恙。当时却也是一时不查受了暗算,以后不会了。这个仇,我们会自己去报。”

    岳宿之虽怒气盈胸,却也是深知胞弟的脾性,说一不二,便点头应了。心里却暗自留意起来。

    此时门外步入一位妇人,颜色中上,却贵在清丽可人,面相上看是温婉贤淑之人。又见她腰腹之间便便,想是有了身孕。

    她走至桌前盈盈一福,对岳宿之说道:“老爷恕罪,妾身来玩了。”

    岳宿之伸手将她拉过坐至身边,介绍道:“烬之,宁姑娘,这是我二夫人,碧月。”

    “碧月见过二叔,宁姑娘真真是倾城绝色。这一路想必是辛苦至极,这些天一定要好好补一补身子。”一派贤内助的风范。岳宿之看着身边佳人,亦是满面笑容,刚毅的脸上透露出几分温柔,想必甚是喜爱这位夫人。

    碧月随后便转言对岳于诚说:“诚儿来,到二娘这里来。宁姑娘赶了一天的路,很累了。”

    宁朝暮赶忙回答不妨事。

    岳于诚却也是半点不想挪动,赖在宁朝暮怀里说道:“爹爹说二娘有小弟弟了,不让我粘着二娘。我跟宁姐姐坐在一起可以吗?”

    见他如此坚持,宁朝暮又喜爱孩子,便都应下了。

    岳烬之端起酒杯,对岳宿之说:“大哥,我们多少年没这么坐在一起喝过酒了,今日便不醉不归可好?”

    岳宿之还未回答,喂小诚儿吃丸子的宁朝暮便开口道:“烬之,你身上有伤,莫喝太多。”

    听她一眼,岳宿之哈哈大笑,接茬说道:“既然宁姑娘这般说了,那我们就适量吧。等你身体好了,大哥再好好陪你醉一场。”

    此宴宾主径。

第廿七章 兄弟杯酒夜谈() 
夜过中霄,已至凌晨。

    岳宿之的碧月夫人身子太重,早早就去歇着了。宁朝暮陪着诚儿玩儿了半晌,也困得不得了,先回了水云间。

    平城西阁楼屋顶。

    岳家两兄弟像几年前一样,在屋顶对月谈天喝酒。有时候很多被白日里的光亮阻在嘴边的话,在夜深人静勾人沉思的时候总能轻易脱口而出,没有那么多难以启齿的尴尬。

    “旋,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在屋顶对月喝酒是什么时候了吗?”岳宿之放下小桌,摆好酒壶酒盅,斟上酒。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四年前的除夕吧。”端起酒杯,轻轻抿着。这些年,大哥还是喜欢喝竹叶青,醇厚清远。眯起眼睛,看着上弦月,岳烬之似乎回到了四年之前。大雪和红色灯笼装点的启天城,在夜里零星响起、传声悠远的鞭炮,没有那么多心事,没有这些年的波折辗转。

    如今两人相对,却有那么多话说不出口。

    最终只能幽幽叹息。

    “烬之,这几年在横天宫还好么?”岳宿之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寂,张口问道。

    “一切都好,师父对我的关照无微不至,师兄师姐们也待我如同手足,学到了很多东西,也明白了很多人情世故。”岳烬之伸手将酒杯斟满,随后将玉杯送至唇畔,一饮而尽。

    “那大哥这些年怎么样呢?听说边关这些年形势不稳,成国在边境蠢蠢欲动小动作不断,肯定让大哥时时刻刻不得闲吧。”拎起酒壶,满上置于屋顶小桌之上的两只白玉杯,而后目光落在酒面之上,宁静而难以窥探究竟。

    “是啊,这几年成国愈加狂妄放肆,在边境五城各种烧杀劫掠。可是说来奇怪,从父亲那辈开始我们就和成国赵汉赵松父子交战沙场,斗智斗勇,相互了解颇深。这些年赵松那厮却好像突然变聪明了,总能找到我国边境布局和调动的漏洞,以强击弱,屡屡得手。”岳宿之眉头紧皱。

    “我曾与父亲说过此事,我们二人想法大致相同。赵家父子绝对没有如此韬略。只是不知道是他身边出现了惊采绝艳的智囊还是我的军队里出现了什么问题虽然直到现在派出的人手还未打探清楚,从我心里来说倒真的宁愿是前者。”岳宿之声音如往日般低沉,却在自小疼宠的弟弟面前去掉了伪装,透出了说不完的疲倦。

    “大哥莫急,事情总归有解决的办法。过些天我去成国走上一圈,帮大哥探探虚实。”岳烬之摇摇头,替大哥满上酒。

    “那倒不必,成国水太深,你莫要以身涉险,让大哥担心。更何况,你现在身体这般,不要妄动的好。”

    话落,岳宿之端杯以对,看向自家弟弟。岳烬之微微一笑,亦是举杯遥敬,兄弟二人同心共饮。

    “话说回来,你这次来平城所为何事?”搁下酒杯,岳宿之问道。

    “朝暮的妹妹身患沉疴之症,需要一株五色断肠花入药。听说此次王家赏药大典便以此药添做彩头,我随他去看看。”

    “赏药大典?此处距丰邑少说也有十多日路程,你的身子怕是受不住这样的长途跋涉。”岳宿之言语之中多是担忧。

    “大哥莫担心,有朝暮在旁,可保弟弟身子无忧。”岳烬之转头一笑,似是丝毫也不担心。

    “哎。”叹了口气,岳宿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烬之,朝暮是个好姑娘。”

    “我知道。”

    “你”欲言又止,着实不知如何开口的好。

    “大哥,你知道,我如今不想这些。我不想误了她。”

    久久无话,又复之前,只余酒声。

    “旋,我与舞衣,并无感情,却被强安上了夫妻之名。大哥知道你钟情于她,却无力反抗,始终对你不起。”

    “别说了大哥,这些事我都懂,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岳烬之面上笑的苍凉。

    “后来我们一直相敬如宾,我始终以兄妹之礼待之。却不曾想无端被人下了药,之后还有了诚儿。”想起儿子,岳宿之眉间的苦楚似乎淡了几分。

    “大哥,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亦是成了定局。当初我问她说如果你不想嫁给我大哥的话,我带你走。”岳烬之勾唇笑笑,眉宇间满是讽刺。

    “结果她说,她愿意,这是她自己的决定。世间都说女子可怜,实则可怜之人比比皆是。这些年我无意于探究事情的真相,也希望大哥能把心事放下。看得出来,大哥现在的二夫人确是你心仪的女子。也恳请大哥在与嫂子白头偕老之外,能好好待她。”

    良久之后,岳宿之将酒杯放于桌案,沉声回答:“好。”

    凉月当空,凉风拂面。

    岳烬之闭上眼,迎着月辉,心中却无端想起了当日落雁城中太叔祖那几句话:“莫再困于旧情,伤于执念。”

    太难太难。

    片刻之后,他猛然想起一件事情,从怀中拿出一只檀香木盒,递给岳宿之。

    “这是何物?”岳宿之接过打开,之间里面只有一颗丹丸。

    “我从启天城离开之前,爹让我交给你。说是皇上赐下的奇药,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让你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本有两颗,但当日朝暮走投无路,在我身上用了一颗,大哥莫怪。”岳烬之勾唇一笑。

    “烬之,只要你能活过来,大哥用命换也是愿的。”

    岳烬之顿觉心中一阵暖意,之后沉吟片刻,接着说道:“盒子下层是一截定神香,需搭配使用。但是”

    “怎么?”

    “朝暮精于药道,当日她喂我服用之前,却发现药本为两颗,一母一子。若只服母丸,虽药性不变但自此便深种骨髓之毒,受制于人。”语气之中颇为沉重。

    “这药是皇上赐下的,却是安阳王寻得的。”

    听着岳烬之的话,岳宿之蹙眉思索,神色愈发阴沉。

    “皇上与安阳王之间,兄友弟恭,并未有嫌隙。这些年岳家虽说独当一面,却也低调行事避免功高震主。我想不通。”

    片刻之后,岳宿之轻轻地叹了口气:“烬之,这些年你不在朝堂,不知道荆国的水究竟有多深。表面上看起来平静无风,实则波涛暗涌。这场阴谋并不是从这里开始的,却需要在这里做个了断。”

    “这颗药到我手中自然有它的道理。怕是不过多日,它便能派上用场了”

    岳烬之沉吟片刻,问道:“大哥,你看这样如何。朝暮既然已经推得了解方,我们不如将计就计,找出幕后之人。”

    岳宿之仰天而笑:“所以说,天不绝我,幸亏是你来送药,幸亏你遇到了宁姑娘。如此甚好。有些人拿我做棋子,我不能不从。如今棋子有了还手之力,却也能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兄弟二人举杯相对而饮,互相的心中竟是明朗了许多。

    “对了大哥,你刚刚说你中了药?”

    “没错。此事我一直想不明白。当年岳家两块琅琊暖玉传家,甫一出生爹便佩戴在我们身上。这些年毒不沾身。却不曾想会在自己府中遭到暗算。”

    “此事我也曾遇到过。朝暮说是因为后天之毒,具体怎样我还没查清楚。大哥还请小心。”

    “一定。”

    喝干了最后一盅酒,岳宿之看看天空,已至寅时。天风转凉,生怕岳烬之着凉,两人便欲回去了。

    “烬之,宁姑娘方才席上还三令五申不让你喝太多酒,如今大哥却是助纣为虐。回头免不得宁姑娘要生气了。”

    岳烬之低头一笑,没有说话。

第廿八章 周氏女周舞衣() 
驭龙山脉之中有座慈悲寺,香火鼎盛,心诚则灵。百年以来,路经此处之人若有闲暇,便自会选择来此处上香三柱,以期荣禄富贵或是家人平安。

    此时偏殿之内,一妇人正盘坐诵禅。檀香悠悠,殿门微掩。只见这位少妇年方二十余,肤如凝脂,容颜精致绝美,周旁气质却冷淡而疏离。一身华贵装束,一看便知晓是富贵人家的夫人秀。

    片刻之后,有一丫鬟装扮的少女从门外而来。指扣香台,将女子从诵经之中唤醒。女子凤目睁开,一双眸子如黑曜石般深不可测。

    朱唇微启,道:“怎得?”

    少女面上笑意盈盈,眸子之中却是冰凉冷淡:“主上说,准备动手。望你配合。”

    女子幽幽叹气,闭上眼,不再回答。

    直至那丫鬟少女不耐烦之时,才张口应道:“我知道了。请主上放心。”

    丫鬟转身便走。待到行至偏殿门口之时,脚步停住,转身说:“对了,主上还让我带给你一句话。”言语之中稍一停顿,“他说,舞衣,好自为之。”说罢,便出门而去,不见了踪影。

    殿中女子听得此话,身躯一震,面上神色愈加复杂。眼角渗出一滴泪水,在背光的阴暗之中,滑落不见。

    宁朝暮天色大亮才起身,昨夜憩在靠窗小榻,今早醒来却到了屋内大床上,真真是怪事。摇摇头,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

    此时岳烬之已不在房中。朝暮伸个懒腰,稍加洗漱,穿戴好衣衫,便出门寻去了。路经偏房,却见丫鬟正在收拾衣物。乍一瞥竹筐里的黑色衣衫略微眼熟,当下便唤住她。

    细细观察一番,果然没错,确是那日在澧水镇买的几件。凑上一闻,一股淡淡的酒气扑面而来。心下便有了数。与洗衣丫鬟客气了两句,就让她离去了。

    宁朝暮一路从西厢房寻至中厅,果不其然,岳烬之正与岳宿之在中厅叙话。宁朝暮进来先是盈盈一福行个礼,之后便寻个座位坐在岳烬之下首。在岳宿之眼中,这位“弟媳”颇有二十四孝好媳妇的风范。

    闲话叙了半晌,便听门外有人来报,说是将军夫人从慈恩寺启程回府,现下已经进城了。岳宿之面上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岳烬之却仍旧一脸风轻云淡。宁朝暮低头,却看他垂在桌下的手已经握成了拳,指节青白。

    当下便留意起来。

    这个叫舞衣的女子,大抵便是他的心结了吧。左右推敲,大致也将两兄弟的恩怨情仇猜出了七八分,在心里暗叹一句富贵人家水深。又在心底暗暗地为自己打气,但却始终想不到她究竟是哪样人物,让岳烬之如此鬼迷心窍。

    一行人行至府门口。原本岳宿之是不想让她们出来的,可是宁朝暮偏头一看岳烬之的脸色,便主动开口帮他做了这个决定。

    未过多久,便见远处驶来一辆马车,周边有一对侍卫护着,向平城府而来。想必这就是那位岳家大嫂的车驾了。

    宁朝暮蹲下身子,抱着小诚儿,悄悄在他耳边问道:“小团子,你娘亲娘家姓什么?是哪儿的人啊?”

    小诚儿亦是趴在她耳边回答:“我娘亲姓周,是荆国启天人。前些日子诚儿还跟娘亲回启天上坟去了呢。”

    周舞衣?启天城?

    这一思索的功夫,车驾已经到了府门口。

    车前的帷幕从旁掀起,玉手纤纤,指端莹润。又向上看到女子的容颜,确不负于倾城绝色四字。登时心里便虚了起来,没了先前气壮干云的底气。

    瞥眼看看身侧的岳烬之。他面上无悲无喜,眼眸幽深。身躯却僵硬绷直,大异于常。眼见女子已经下车前行将至身前,宁朝暮伸手拉了拉岳烬之的袖子,让他缓过神来。

    周舞衣走过岳烬之身前,微微停顿,唤了一声:“二弟。”

    岳烬之此时亦是展颜而笑,回道:“大嫂一路辛苦。”

    笑容之中隐隐的悲伤却让人窝心地疼。

    一行人往府内而去,日头已高。

    吃过中饭,宁朝暮回到水云间冥思苦想。

    突然之间灵光一闪,终于想到了这个周舞衣到底是何方神圣。

    周氏舞衣,荆国三朝元老周明德周丞相之嫡亲孙女,其父周思文官居中州刺史为官清廉颇有德名。承元十七年,周思文携家眷回京都述职省亲,却于启天城二十里之外无端遭逢匪徒,乱战之中,周思文夫妇二人及随行侍从不幸罹难,惟有侍卫们护着她杀出一条血路亦或说死出一条血路,拼命逃至京畿近郊,被京畿守卫救下。

    自此周家秀年方十五正是如花似玉的好年华,便因这突生的变故成了无父无母的可怜儿。周老丞相因独子夫妇遇害之事气急攻心,大怒大哀之下吐血昏迷,之后调动所有人脉彻查此事无果,无奈一夜须发全白,再不复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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