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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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剑录- 第2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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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施注意到‘妇’人手上拿着只碗,默默地向‘妇’人躬了一礼。她入屋里,只瞄了君弃剑一眼,没有任何反应,就像看空气一般,自顾地找了只碗,盛了水後,便将手里握着的东西掺和进去,喂给小弟弟喝了。君弃剑此时也看得真切……那些东西,是真正的……糟糠。那是能吃的,没错,君弃剑自个儿也记得、也吃过……在让诸葛静捡到之前,他也有过一整天下来,仅能讨到一把糟糠果腹的日子。此时,他听见了,小施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她恍若不觉,只一点一点地将拌了水的糟糠汤喂弟弟喝着。君弃剑‘摸’‘摸’袖袋,知道身上还有一点出‘门’时瑞思给的路费。但……只解一时之危,还是没用吧……君弃剑,不是菩萨。连泥菩萨也不是。他还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小施却已先开口道:你怎麽还不走?我还欠你一缸水。君弃剑当着‘门’口席地坐下了,道:这里似乎并不是那麽冷漠的村庄……但你姐弟俩怎会落得这步田地?因为跟踪了小施,他知道小施很快会往大屋去过夜。但至少,在把想知道、该知道的事‘弄’清楚之前,可也不能就这麽让小施离开了。……问了你又想怎样?打救我们吗?原来你是个好人吗?小施嗤嗤一笑,嗤之以鼻的笑,道:也不看看你自己的模样?你不是等着别人救的吗?君弃剑也只能苦笑,道:这倒真是难以反驳……但就只是说说,也没什麽问题吧?小施喂弟弟喝完了糟糠汤,放下了碗,沈默了好一阵子,摇了摇头,道:也没什麽,就只是我们姐弟没本事干活挣饭吃罢了。听了这话,加上先前在大屋听到那‘女’人的言语,可以想见这小施在干农活方面,大概是个笨手笨脚啥也作不好的蠢姑娘吧?君弃剑运转着不太灵光的脑袋想了想,笑道:意思是,连捡‘鸡’蛋的本事都没有罗?小施皱起眉,道:方大娘告诉你的?方大娘?刚刚那位‘妇’人吗?不是。君弃剑轻轻摇头。那你怎麽……君弃剑向完好无损的水缸瞄了眼,道:我欠了你一缸水,可不记得把你的缸也给打了。小施闻言一惊,道:你……听到了?但我回来时,你不是已经……你不是……原先不是快死了吗?怎麽还能……君弃剑道:我倒不是有意向你表示什麽……只是,知恩不报,枉为人。……嗯,一饭千金,一缸救命水该值多少呢?呵呵~小施笑了,捋起衣袖伸展双臂到君弃剑面前,道:你自己看,这就是我不能干活的原因。君弃剑一看,便皱起了眉头。小施的瘦弱是可以想见的,但她的左手,自手肘以下,明显比右手更枯瘦了一半……是的,枯瘦。初醒时意识不清,回程也只顾着赶路,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这明显是先天‘性’的肢体痿缩症……小施放下衣袖,道:很可怕吧?我这只手,多少还能活动,但太细致的活儿,是真的作不来……可捡‘鸡’蛋这事,一只手怎麽作呢?一手捡蛋,总得有另一手拿蛋筐啊。所以……我倒真是打了蔡家不少蛋呢。君弃剑看过小施的手臂,也了解到另一件事。那蔡家兄弟喜欢找小施,或许真是喜欢上她的白净漂亮。但,也就仅止於此而已。这儿是农村,要靠农活度日,一个干不了活、连最基础的‘女’红都作不了的媳‘妇’,是没人会要的。这麽说来……那蔡家大娘,还真的於你有恩哪。君弃剑道:明知你作不了活,还肯让你去作……才没有!小施却是脸‘色’一峻:她只是……只是?小施长长呼出口气,道:要是有人拦路打劫,抢光了你的衣物钱财,最後扔回条兜档布给你遮羞,你会感谢他不成?这话一出,君弃剑从怀疑变成了肯定。小施这姑娘……不是穷苦农家出身的‘女’孩。你家……让那蔡家抢了?君弃剑问道。小施哼了声,道:虽不中,亦不远矣!不说了,让开,我要走了。君弃剑一听,不禁失笑,道:我既问了,便是打算管了这事。你怎认为我还会放你过去?你还是让开吧。我没差了。小施却是无动於衷,道:一次、十次、一百次……作都作了,几次不都一样?无论先前如何,好歹他们今儿又让小信有得吃、让我们有水可用,这就是今儿的恩。今儿的恩,今儿就该去报。你看到了,我的手有病,这不是你管了这事就能马上治好的。你今朝帮了我,明天呢?後天呢?我们随时饿了,你随时带着食物等着吗?不可能吧,你连自己都保不了!无论你管不管,我们姐弟终归是要在这儿过活。还是怎麽着?你这半死不活的死样子,也想从我身上捞些好处吗?不,我只是听见了。话已至此,小施倒也毫无意外,冷冷问道:你还听到什麽?……你话里的怨气。君弃剑缓缓站起身,道:或许几次都一样……是的,我没法一直管着你们、照看你们,这也不差。但我此刻在此,此刻说要报你缸水之恩,此刻就不能轻易放你出去。你只需把话讲完,之後,我不会阻你。相同的,我要作的事,无论成与不成,与你也都无碍,不是吗?小施听了,不禁失笑道:哈~你说这话好怪!一般这时候你不是该装得很厉害很行的样子,只管要我把事‘交’给你就好了吗?哪有人还说什麽无论成与不成的呀?你自己都没有信心,要我怎麽信你呀?哈哈~你是不用信我。君弃剑也苦笑道:我现今的状况,可也容不得‘乱’放大话,这一点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那好,我先问你,你可知道洛阳?小施正‘色’道。大唐东都,自然知道。那洛阳城里,有一对特别擅赌的兄弟,你听说过吗?君弃剑愣了一下。洛阳……擅赌的兄弟……天下三坊,押大赔大……吴大、吴小?。。。

第九十六话 吾名瘟神~之四() 
看你反应,那几个人真的颇有名气吧。小施也算是擅於察言观‘色’了,见君弃剑微‘露’不豫之‘色’,即道:你不用勉强,我没期望你能作什麽。君弃剑一时无语以对。实际上,他根本无从估计吴大、吴小兄弟的实力有多高。这个实力指的自然不是武艺,而是势力的强大程度。想天下赌坊何其多?成都金宝山、襄州贺满归、洛阳押大赔大三间能够共占鳌头,合称天下三坊,岂能没有一点本事?就最基础的层面而言,每日在这三间赌坊里流动的资金量,恐怕就超出任何人的想像。若没有过硬的资本与後台,怎能维持住闻名天下的大赌坊的运作?更进一步说,天下三坊的财力胜过大唐朝廷的可能‘性’,任谁也难以否定。若要与这样势力庞大、深不见底的势力成了对手,君弃剑不能不迟疑。可就是这麽一踌躇,便让他发现了问题。他思索了会儿,问小施道:你可亲眼见过那对擅赌的兄弟?小施冷哼一声,道:自然见过……他们也玩过我。君弃剑不想在这问题上深究,遂紧接着问:他们的形貌如何?小施倒也不假思索,即问即答:那两兄弟都是四十来岁年纪,兄长五短身裁,个头矮小,就是胖了点;弟弟是瘦瘦高高,算来大概有八尺半?另外两个,没他们兄弟俩这麽明显,都是中等身裁,也不过就一个鼻子大了点、另一个总是戴着草笠和覆面布,不管啥时候,我也从没见过他眼晴以外的面孔。……他们到底是什麽人?天底下没几人能惹得起的角‘色’。君弃剑随口应了,小施随之嗤笑了声,道:嘿~你这半死人、病秧子想必不会是那几人的其中之一了。君弃剑不置可否,只添了一句:前提是,真是他们兄弟……小施是个聪明的姑娘,也听出了蹊跷,即追问道:你说清楚点,什麽和什麽?君弃剑知道小施的理解力显然不错,当即将吴大、吴小兄弟的身份来历道出,但似乎规模过大,远超过一介农家‘女’孩所能想像,小施听到一半便已愣了。君弃剑见小施没了反应,自也歇口气。他身体状况实在太差,说了这许多话,竟然有点气喘。半晌後,小施猛然回神,喃喃道:这不合理……太不合理了!他们兄弟若真有这麽大能耐,何必跑来咱们这小村子来作威作福,还一待就半年多?你……不是唬我的吧?君弃剑淡然一笑,道:自然不是唬的,你所怀疑的部份非常正确,我也是觉得这点最有问题。现在,该我提问了:你先前说,蔡家大娘给你水、让你干活,竟是抢光了你家的东西,才还你一条兜裆布吗?我没什麽‘精’神能够去猜想,你能不能把事情原委直接告诉我?小施闻言一怔,先是回头饿昏睡着的弟弟小信,仍无醒来的迹象;又望向君弃剑身後的户外,看看天‘色’,最终犹豫了好一阵子,才道:你能不能先和我保证管定了这事?而且,无论成与不成,都不许牵连到我和小信。这时辰,我真该出发到蔡家去了,再‘花’时间和你说下去,一定拖得晚。但若你听完後到蔡家去大闹一场,我就可以说是要去他家时觉得状况不对才没有进去……我管定了这事。君弃剑直觉就想伸起右手和小施打勾勾作约定,但倏地似乎想起了什麽,手臂又垂了下来,只说道:人无信不立。小施呼口长气,往君弃剑走近几步,坐下了,道:蔡家,原本是我家。哦……说得更明白点,我家原本是这村里最大的农家,蔡家大娘和他的两个儿子,都是我家的佣农。只是,因为我的手臂有这病,父亲着实‘花’了不少钱替我求医问‘药’。去年‘春’天,村里的几口水井渐渐乾涸,只余我家里的那口井出水还未竭,父亲也很大方的任人进我家来打水,可为了怕水用太快,他自己却减少了用水量,结果影响了农时,那年我家不管农稼、牲畜的收成都大减,连税粮都不够了。那时正巧我又在吃一味很贵的‘药’物,他也不敢断我的‘药’,只好找村人们借了。一开始大家也都很帮忙,但借多了,村人们也有点自顾不暇,又怎能一直帮着我们?勉强撑了一年後,今年年初,终於连蔡家和其他几家佣农的给米都给不出了。父亲正估算着要卖地卖牲畜,可说实的,咱们就一小村庄,大家都没钱,又能找谁卖去?这时,蔡家大娘领来了两个人,说是洛阳来的大户,愿意和父亲谈这笔生意。但谈到後来,他们却说不喜欢直接的买卖,想用赌的……若是父亲赢了,他们愿意介绍洛阳的名医、全额支付我的医疗费用,直到治好为止,再附带着给我们一千石米、三百疋绢布……这可是超过我家十年收入的大数字;但若输了,他们要我全家的家产……结果如何,不说你也知道。君弃剑点了点头。的确,吴家兄弟可是闻名天下的大赌徒,虽则现在已有七成肯定是他人所假冒,但若手底下没有点本事,又怎敢去假冒他们?他又等了一阵,见小施没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遂道:令尊输光了家产,於是你和小信瞬间衣食无着,过了这半年……但令尊如何了?小施不答,只摇头。君弃剑回想起蔡家大娘在小施登‘门’要水时所说的话,料想小施的父母恐怕已是弃子离去,便也不再追问,起了身,道:我先到那户人家去。你迟些再……不,去不去都由得你。君弃剑出发了。小施看着他摇摇晃晃、连路都走不好的背影,自己也觉得有点儿奇怪。她姐弟刚被赶出来时,村里倒也有过几个‘精’壮汉子看不过眼,打上‘门’去论理,可全让那些外来人反过来打得抱头鼠窜。不久,蔡大娘以水相胁,也就没人敢再去找麻烦了。如今,又一个外来人。病病奄奄、全无生气,纯只是个没死成的外来人。照理来了,他去了,只会被打死吧。……连他的姓名都还没问过呢,这样只好在他的墓牌上写无名氏了。可为什麽,竟会让我觉得,可以抱一点希望呢?。。。君弃剑一步一颠地,也缓缓了踱到了蔡家大‘门’前。他扣响‘门’环之後,便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赶来。开‘门’的是位年轻的男子,一见到他,脸上的神情明显‘露’出失望,随後用手上的烛光细细打量了君弃剑一阵,似乎又有点惊讶,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不是早上……怎麽还没死?君弃剑自然想到这是蔡家兄弟中的一人,便只作了一揖,淡淡应道:没死成罢了。吴大、吴小还在吧?劳阁下通报一声,就说君弃剑来访。开‘门’的是蔡家老二,但显然他并没听过君弃剑的名字,只是慎重起见没敢造次,便要君弃剑在‘门’口等着,自己回进屋里去了。不久,另一人出来了。看他的特徵,得说小施形容得真是到位,的确就只是鼻子大了点。君弃剑没忘细看他的步伐,此人的确是个练家子,但要说身手如何……只怕还不够格当吴家兄弟的贴身亲随吧!君弃剑轻轻叹了口气~虽然是假冒的,但要见到那对兄弟,还真麻烦呀。大鼻子几大步来到君弃剑面前,道:你找俺家主子何干?何干?实际上,君弃剑还真没‘精’神去想要作啥呢。他立即寻思着最不会被赶走的方法……小弟是个赌徒。他很快想到了,非常简单的方法:路经此处,听闻名满天下的大赌客在此,便想来拜会一下尊容,顺便赌个两把,好见识见识吴家兄弟的手段。同时,他没也忘了自己如今衣衫褴褛,庆幸出‘门’时瑞思给的路费还在身上,便顺手掏了张兑票出来,亮给大鼻子以作证明。大鼻子见了,果然信以为真,二话不说便将君弃剑领进屋内。此时早已天黑,农家人大多早睡,蔡家倒还灯火通明,大鼻子在前带路,一迳将君弃剑领入内堂。这才让他见到了吴家兄弟……果然,是假冒的。但君弃剑并未说破,他见吴家兄弟高踞堂上,以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便作了一揖,道:想必两位便是号称右手骰仙、求小不大的吴家兄弟了!後生竟得面见,光荣之至。大鼻子也上前道:当家的,这家伙是个赌徒,求赌来的。同时暗暗作了个手势,表示这破落病小子身上是有钱的。吴家兄弟一听,便眉开眼笑。那矮胖的假吴大便道:咱兄弟也是成瘾的赌徒,既有赌客,怎能不赌!你是客,你且说来,想找咱兄弟赌些什麽?好词!好问!假吴大问的自然是赌的方法、用什麽赌具,但君弃剑也不想‘浪’费多余的时间,便只将什麽故意当成赌资为何,当即将全身上下的钱财一股倾出,兑票加碎银、铜钱,总还有二百余两之多,看得赌饕们两眼放光。君弃剑一手压着钱,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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