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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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剑录- 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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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还是不富有的那一种,现在这大官送上重礼,他不收也罢,居然还当着四

    品大官的面前将它摔碎了?摔完之后,还毫不留面子的砰声关门,这是怎么回事

    ?黎干就算无权杀人,抓人入狱总是可以的,此人居然丝毫不怕?怪哉!

    但黎干毫无愠色,只是叹了口气,而后再次发步。

    他身后的小厮则望着地上粉碎的玉块,摇头连声叹道:「可惜!可惜!」然

    后又继续跟着黎干走。

    过了两条巷子,黎干又停下脚步叩门,一样是一间极为寻常的平房。屋主开

    门后,黎干又从篮中挑了一样宝贝递去,这次是个酒爵,锈迹斑斑,是个古董。

    屋主接过了,叹道:「不是你的错。」

    黎干也是一叹,可是无言。官民相对无言,不一会儿黎干便告辞了。

    接下来,黎干连访数宅,都是民宅,而且都是看来颇穷的民宅,一一奉上一

    件宝物,有的人接受了、有的人拒绝了、也有的人当场将它摔烂、更有些吐了口

    唾在黎干的衣摆上。不论对方如何应对,黎干总是默默的承受了。

    在长安城内晃了半圈,派掉了一整篮的宝贝,黎干与小厮绕过西市、走向延

    平门,出了长安城。

    在城郊,他们停在一间木造房子外,这次不必敲门,屋主人就坐在屋旁。

    他坐在屋旁,守着一个墓,很新的墓。

    屋主人鹳骨深陷、双眼无神、黑眼圈已占了半个脸大,一派的形销骨立。一

    句话,已经不像活人!

    黎干走上前去,轻声唤道:「辛先生……」

    辛先生缓缓抬头,瞥了一眼,见是黎干,又复低头望墓。

    「妻辛高氏、女辛含之墓……」白重低声念着,那是木制墓碑上的字。

    宇文离已忍不住了,几个大跨步冲上前去,放声叫道:「这是干什么?长安

    城究竟是怎么了?大唐究竟是怎么了!」

    他已忍了许久,一发腔即有如虎啸山林,令人耳聩生疼!小厮吓着了,原本

    便一重一轻、两头不均的担子从肩上滑落下来,将一篮子的宝物洒了一地。

    黎干久混官场,胆量较足,只是身子一震而已。他回头看了宇文离一眼,并

    不识得,随口便答道:「休要多问。你是路人吧?别多待长安,快去快好。」

    至於辛先生,则是毫无反应。只怕天崩地裂,他也不会再有反应。

    瑞思迎上前来,问道:「为何不可多待长安?」

    「别问!别问!」黎干并未回头,不耐烦地应道:「知道的少、过得就好,

    命也长些。别问,快走就是。」

    瑞思笑道:「若有人执意往死里去呢?」

    「世上哪有这种人!」黎干反射性的回答:「哪有人嫌自己命长的?」

    「有啊……我……我真想一头撞死在墓前……」辛先生幽幽应道,而后乾笑

    两声、笑得毫无生气:「嘿……可惜……我现在的力气,连撞死……一支蚊子,

    都不行……」

    黎干安慰道:「别说这种话,他总会有报应。你要好好活下去,等着看他的

    报应。一物克一物,总有人能克他的!」

    辛先生道:「克他?连……连皇帝都不敢杀他……还有谁能……能克?」

    「当然有!」瑞思朗声道:「秦皇面前,尚有荆轲;姬僚座下,亦见专诸!

    世道虽无刺客,尚有英雄!」

    辛先生没再说话,只是冷笑。这笑容很明白的表示:英雄何在?

    黎干终於回头正眼看着瑞思,也终於看出她和先前出声的壮汉皆非汉人,久

    混官场的眼光更令他知道眼前叁人皆非凡才,於是问道:「阁下是?」

    「瑞思。」

    「宇文离。」

    「……白重。」

    黎干一听,脸色顿改,他听过这叁人的名字!君弃剑主导的摧沙一役,这叁

    个人也有份啊!当下急忙敛容揖道:「原来果然是叁位英雄!」

    瑞思一笑,道:「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知道了对方的身份,黎干自然不再推拖,深深一叹,道:「叁位一定也注意

    到了,眼下的长安人人闭门不出,犹如死城一座。何致如此?那是因为上个月在

    西市,赤心当街行凶杀了数人,这位辛先生怀胎数月的妻子也是受害者之一。当

    时,怀空出面制止他的恶行,更有君弃剑公子、屈戎玉姑娘出手拖住他,本官领

    着大队禁兵赶到,当场将他捉拿送至大理寺发落。但这赤心并非旁人,我们是不

    敢轻易将他定罪的,只得入宫先问皇上的意思。岂料皇上一句也不问,便下旨将

    赤心放了……」

    「放了?」宇文离脸色顿改,道:「当街杀人也没事?」

    「是,杀人无罪,何况其馀?於是,如今的长安城人人自危,不仅鸡鸣狗盗

    之辈肆无忌惮,近几日强盗匪徒也增加不少,除了一些不晓内情的外地商人之外

    ,没人敢开门作生意、甚至没人敢走出家门一步。本官同大理寺卿刘大人一日叁

    请,求皇上严惩赤心,以正风气,皇上只是不准。前几日想是给我们请得烦了,

    这会子连朱雀大门都关上了……其馀众卿见皇上如此,以为国事不可为,一个个

    称病在家,不上朝了。其实他们何必称病不朝?朱雀大门一关,早朝也早就没了

    ……」黎干沈痛的说着,从他的语调中,瑞思看见了。

    看见大唐黯淡的未来。

    连杀人者都可以没事,那不等於召告天下人联合暴动吗?从今以后,作奸犯

    科将成为合法、奸淫掳掠也不会是坏事,法律成为虚设,人人都可以和法律对着

    干!李豫是白痴吗?他要放弃大唐、放弃自己的国家吗?

    瑞思终於了解,君弃剑为何弃战了。连一国之君都不想要自己的国家的时候

    ,下面的人再怎么努力都是枉然!那就像一个缸将自己的底打破个洞,宣告从今

    以后再也不装水,旁人再怎样倒水入缸,它一样会流光,什么都不会剩下。

    那么,再战何益?不如及早逃生吧!

    瑞思被黎干的这段话震住了,许久,她才回头看着宇文离、再转向白重:

    「你们可以再说一次吗?你们的选择是什么?」

    宇文离答不上来、白重也答不上来。

    从她的表情,宇文离与白重都看出来……

    她也失去战意了!

    事有可为、有不可为!

    他们要怎样以区区数人之力,为一个不想再生存下去的国家,挡下四族联合

    入侵?

    戏,唱完了。

    首发

第五十七话 画圆 ̄之叁() 
一早,李泌将怀空等人唤到堂上,并摒退左右 ̄其实李泌家中无有奴仆,有

    的仅是一名看门童子,所谓左右,是他的夫人,当今皇帝李豫逼着他娶的李女

    儿。

    怀空见李泌如此慎重,认为他定是想出了新的抗敌方案,不禁面露期待。

    诸葛涵与怀空比邻而坐,但神色不冷不热。她对李泌的印象极差,若非怀空

    叁托四请求她留下,而她也确实无处可去,她是绝无可能住在李泌家的!

    孰知,这一住就是两个多月!

    众人都就坐了,李泌反倒站起身,道:「你们可听说过?两个月前,江南有

    个人过世了。」

    诸葛涵立即讥道:「你到战场去过没有?见过被劫掠的城池没有?满地都是

    死人!那不是一个两个,是千万个,让你算都算不完!不过是死了个人,值得特

    地一提?哎呀 ̄是了,你躲在江南,这里没战事、死人少,你自然觉得死人很稀

    罕了!嘿,等倭族打来,必能使你大饱眼福!」

    一旁怀空听得大惊失色,他知道诸葛涵讨厌李泌,但也不能如此无礼啊!当

    下一边忙着制止诸葛涵,同时抢言道:「听说了,是信王李璜。」

    李泌听了诸葛涵所言,却也不愠不怒,一来他修养不凡、二来自己心里清楚

    :两个月前,一见到面,自己就肆无忌惮的批评君聆诗的不是。这君聆诗不仅与

    诸葛静是齐名的人物,更是举世皆知灵山一役中协力摆下人八阵以对付阁罗

    凤的好搭档、更是托孤之交!批评君聆诗,等於批评诸葛静。当面批评人家

    的父亲,怎能求对方不介意?

    是故,李泌自知理亏,对於诸葛涵连日来的冷言冷语也往往一笑置之。

    听了诸葛涵的论调,李泌道:「小姑娘说的不差,倭族打来,必将生灵涂炭

    ,所死之人何止千万?但今日这李璜之死,其实有点问题。我查过了,李璜在十

    月六日过世;十月九日,梁王李璇也死了。」

    阮修竹不解道:「那又怎样?」

    「这两人乃是玄宗皇帝最后两个儿子,」李泌答道:「也是当今圣上最后两

    个叔父。这两人一死,皇室中即无人辈分大过当今圣上了。」

    阮修竹仍不解,又问:「那又怎样?不过死了两个老头儿罢了,有必要将咱

    们全找来?要我们去吊唁不成?」

    若在平时,李泌可能会对阮修竹细心解说此中利害,但此事关系实在重大、

    牵扯又多,实不是一时叁刻能说得明白,且他自己也不能算是全盘清楚,当下只

    目视诸葛涵与怀空。他心里知道,面前五位年轻人之中,就属诸葛涵、怀空最有

    悟性,只要此二人懂得其中关系,日后由他们向阮修竹解说即可。时间可不能浪

    费在说明上!

    可诸葛涵面露惑色,显然不解;怀空则双眉紧蹙,正在深思。

    李泌无奈,可没时间等他们慢慢想通!当即提点道:「叁个月前,朱入京

    ,圣上於延英殿召开大宴。在宴上,圣上原本想治君弃剑的罪、至低要杀杀他的

    锐气,但因君公子应对得体,不仅化消临头的一次大祸,还使得此宴尽兴而散,

    是不是?隔天赤心当街行凶,被君公子、屈姑娘所制服,黎大人将赤心捉拿,提

    交大理寺审问,圣上却又下令将赤心放了,事后你们入宫求见,圣上一理不理、

    甚至避不见面,是不是?」

    怀空连连点头应是,蓝娇桃则问道:「那李璇、李璜又与此事何干?就像阿

    竹说的,也不过死了两个老头……」

    「说他们是老头,只对一半!」李泌正色道:「那李璜确然已年近七十,也

    算寿终正寝;但李璇不过四十几岁,还比我少二十岁!」

    「暴毙?」阮修竹问。

    「被杀?」石绯问。

    李泌道:「听说李璇尸体上下无伤,倒像是暴毙。但他死前一天,还生龙活

    虎的外出打猎,并无异状,既无病无痛,怎能就死?这就是我找你们来的原因了

    :你们有什么办法能查出一个非伤、非中毒、非病而死的人,是如何死法?」

    众人都有点听傻了。四十多岁,不能称得少壮,却也还是盛年,怎会忽然死

    了?此中必然大有文章!但文章何在?李隆基的儿子、李豫的叔父们死光了,能

    与什么事产生关联?会扯到赤心身上吗?赤心再怎样嚣张跋扈,敢对皇室下手?

    堂中静了半晌,这是思考的时间。半晌后,李泌说道:「圣上乃是收复河洛

    的统帅、是精明干练的人,他必然很清楚:君公子对朝廷输诚,等於让朝廷多了

    一支可用之兵,眼下朝廷最苦无兵可用,这支兵虽然在野,也是求之不得的。为

    何他会放弃这支兵?放弃这支兵,与放弃大唐并无二致,是什么事能让圣上放弃

    自己的国家?」

    「皇上也很想杀赤心!」石绯接腔道:「几个月前,我和王道他们去到长安

    卖艺赚钱,赤心来找我们的麻烦,却被王道砍伤。隔天,皇上立即召见我们,席

    间还称赞王道,说他是民族英雄!」

    怀空道:「因为全国大旱,皇上还减少御膳的菜,虽如杯水车薪,却也显见

    皇上确有爱民之心!民为国本,爱民即是爱国,什么事能让如此爱国的皇上放弃

    大唐……?」

    这问题是不好答的,一时之间,无人能答得上来。

    李豫放弃大唐,与李璜、李璇之死又有什么关联?

    这真的,太复杂了,便是李泌,一时也想不来。

    蓝娇桃微稀着双眼,静静的坐着,因为大家都静静的坐着,所以他显得非常

    自然。只是,他脑子里所想的事情却不自然。

    他知道,在云南有种毒物,称之为无影毒,此毒无色、无臭、无味,触

    眼眼瞎、入耳耳聋、入口即亡,不留一点痕迹!但由於制造上十分困难,无影毒

    的数量十分稀少,属於罕见的毒物。

    除无影毒之外,另有一物,名曰冰蚀蛊,绝大部份都是卵,能耐得高温

    、受得严寒。它孵化所需要的条件只有一个:温度,人体的温度正是蛊卵所需的

    孵化温度。由於它无论在大小、色泽、味道都很像盐巴,只要混在盐中,令人服

    下,只要两个时辰它就会孵化,接下来,孵出来的虫子由於散发出冰雪一般的温

    度,会令宿主的体内器官逐渐冻结,只要冻到心脏,人就死了。

    从服下冰蚀蛊到死亡,其间只需要叁至四个时辰。若让一个人在晚饭中服下

    冰蚀蛊,他就会在睡眠中不知不觉的死去。

    人死后,尸体原本就会硬、变冷,所以,此蛊可谓杀人不留痕迹!唯一的

    缺点,是它的毒性偏弱,只要用一些燥热性的药物便能中和它的毒性;又或者宿

    主本身时常接触各种毒物,身体产生抗性,冰蚀蛊便无法发挥作用。由於培养容

    易,在云南,冰蚀蛊经常被当成盐巴使用。

    可是,云南人的盐巴,却能不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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