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军中的破锋,狼牙二种战甲,其实也可发箭。可轮到射击距离与杀伤力,却是远远逊色于‘引弓’。
李世民只看一眼,就知对方的意图。这必是打算以箭只压制车垒,掩护不远处的主阵攻袭。
“这些家伙,还真够小心的。”
长孙顺德也注意到了这一百五十尊‘引弓’甲的存在,不禁眉头微皱。对方站立在三百五十丈外,而那个所在,他哪怕有这玄非大师的‘天眼通’主力,也只能模糊看个大概。就更不用说下面那些武道修为不如他,更只有七品佛法‘他眼通’加持的部属。
更棘手的是,他们车垒内的引弓甲,总数不过六十尊,根本就没有在对射中,胜过对手的可能。
“还有更棘手的,你们可见到他们的那些具装铁骑?”
长孙无忌立在高处私下扫望了一眼,却全无所获。
而立在他侧旁的几人,都不禁面面相觑了一眼,目中隐透忧容。
之前那四百五十人的具装铁骑,即便被他们杀伤了四十人左右,还有整整四百骑之众。这样一支力量,足可在平原之上,踏破万军之众!
而绝世的锋刃,只有在含而不发之时,才是最可怕的
“我感觉对面,未必就是轻视。”
李博义一声轻叹:“只这四十尊巨门甲,还真有可能将这车垒拿下。”
他语声未落,周围的长孙顺德,公孙武达等人,就都目光冰冷的向他注目过来。
这车垒中本就人心惶惶,士气低落。这个家伙,竟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言语,是嫌他们现在的形势,还不够艰难?
都是出自于武功李氏的子弟,这个家伙,怎就如此不堪。
李博义似也发觉自己的言辞不妥,忙吞了一口唾沫,闭嘴不言。
旁边负责‘监军’的绣衣郎将司马连城,神色也是阴冷异常。不过这位在注视了李博义一眼之后。还是把目光转回到了神色陡然轻松下来的李世民身上。
“李都虞候,莫非也是如此以为?”
“恰恰相反,此战天佑大隋,我方必胜无疑!”
当李世民道出此言,在场的众人,不禁都现出错愕之色。便是对李世民最有信心的长孙无忌,也是是显出而来半信半疑之意。
长孙无忌绝不怀疑李世民的能力,可以他的猜度。他们这次的胜负,当在五五之间,且至少需伤亡近半,才能撑到援兵赶至。
可这位居然开口就说他们这一次,是天佑大隋,必胜无疑了。即便是鼓舞士气,也没有这么夸张的。
就连司马连城也觉太夸张,眉头微皱:“鄙人有我绣衣卫特质,密宝在身,可以封锁他人耳目。此时你我二人说话,出之于李都虞候之口,入我司马连城之耳,外人绝无法听到片言只语。到底实情怎样,李都虞候不妨直言?”
他说完这句之后,似乎生恐李世民不信,又特意取出了一枚玉符,朝着他晃了晃。
“司马大人,这是不信末将?”
李世民笑了起来,朝着对面遥指:“我说对方败局已定,可不是信口开河。大人你看对面阵列后侧,连最基本的术法都未加持。显然对方的术师实力,孱弱的超乎你我想象。”
司马连城闻言,当即就回头细观,发现确如李世民所言,对面的那座方圆阵内,的确只有前排的几十尊墨甲,被加持了‘铜体罡身’之术。
这门位阶六品的术法,确能在一定程度上,增加墨甲的力量与防御能力,可也会小幅度的增加墨甲的重量,使它们速度下降一到二成左右。
而一般隋军攻垒,都是大规模的施展‘风行术’,首先以接近对方营垒为第一优先,而非是考虑自身的防御。
即便要采用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方法,接近对方营垒,也该是使用四品的术法‘天罡护体’,而非是这副作用巨大的‘铜体罡身’。
司马连城虽出身绣衣卫,可在兵法一道,多少还是有些见识的。看出对面,在缺少巨门甲与防护的情况下,却仍采用缓步逼近的战术,多半是因术师不足,而采取的权宜之策。
——其实对面,也不是术师不足。而是这广达十里的浓雾,耗费的法力过多,而对面在一刻时间内,长达十数里的奔袭,也多半是依靠法术的辅助才能完成。
“可这又如何?”司马连城微一摇头:“对面有箭阵掩护,仍有极大胜算。”
那一百五十尊‘引弓’甲,足可将他们这边,压制到抬不起头。
所以他哪怕得知对方术师不足,也不认为己方,有获胜的可能。
“东面的地势,稍高于此间,对方列阵在此,是为居高临下,便于冲阵。”
李世民将双臂环抱于胸,眼中闪着奇异的光泽:“如果是在平时,这种战法确实无解。可我猜对面,一定没考虑过天象。”
“天象?”司马连城愕然询问:“这天象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需知雾之形成,多在雨阴转晴之时,与冷热变化有关——”
李世民收到这里,却又微摇头:“解释起来很麻烦,稍后我再与司马大人细说如何?对方进袭在即,我需尽快准备。”
说完这句之后,他就直接跳下了这辆马车,开始组织人手。
主要是擅射之人,之前长孙无忌就已组织了一个卫,将近二百人。可此时他又从各部中继续抽调,一共凑齐了四百。
而此时的司马连城,则是一头雾水。不过好在车垒里面懂的天象的,并不只有李世民一人,
第八十四章 应敌之策()
要说精通天象变化的人物,这世间莫过于钦天监了。此外道佛两家,在这方面也颇有造诣,不过这两家毕竟不是专业人士,只能说是粗通而已。
可司马连城连续问了几位钦天监,以擅长天象观测而闻名的灵台郎,都一无所得。
最后没奈何,司马连城寻到了正忙碌中的袁烈。
“天象变化?”
袁烈皱着眉头,仰望天空。可惜此间浓雾遮蔽,他的视线,根本无法将之穿透。
“三日之前,老夫倒是曾与同僚一起做过一次观察,日月星辰,皆无异常。气候亦无大变,这连续几天,都无大变。只明日清晨,会有小雨,之后都是数日,都是阴天,并不影响皇后殿下在白马寺上香许愿,也不影响殿下回程。”
“就连袁老你也这么说?”
司马连城愈发疑惑,这样的答案,他其实已听好几位灵台郎这么说过了。
可即然连袁烈都这么说,那就一定是如此了。可李世民偏偏说对手,没考虑过天象的变化。难道说是这家伙自己看错了。
随后他又心中微动,看向了脚下,袁烈正在绘制的符阵。那是以一方火红色,足有手臂大小玉符为中枢,再加上御用的‘龙血朱砂’为墨,材料可谓奢侈。
然而他们现在,只能就地取材。而皇后车驾所携,全是价值亿万的御用之物,这块手臂大小的‘火灵玉’与‘龙血朱砂’,都在其中。
“敢问袁老这是何阵?什么用处?”
“此为炎阳阵,可发出炎阳之火,热力惊人。”
袁烈的神色,明显有些不耐:“至于它的用处,那位李都虞候并未告知。不过料来是由符师操纵此阵,亦阳炎神火破敌——”
可他说到这里,却忽似想到了什么,语声微顿,面色一阵剧烈变化,先是恍然大悟,而后又是惊喜敬佩,可谓精彩之至。
“明白了,我明白了!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居然是这样的用意!皇后她果然慧眼得人,好一个李都虞候,居然还有这样的造化,真不愧是关西第一将门的子弟——”
之后这位,就眼神发光,兴奋无比的继续在地面攥刻符文。神色专注,动作较之前迅捷数倍,近乎发狂一般。
司马连城一阵愕然,又试探着问道:“袁兄,能否为小弟解惑?”
“你这人,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哪里有时间与解释这些?”
袁烈头都不抬:“我现在需要全神布阵,休得打扰!借助这些材料,我有办法,简化此阵。如能在对面攻袭开始之前,布出两座炎阳阵,李都虞候可再添三分胜算!至于缘由,事后再与你解释!”
司马连城已是无言以对,只能微摇了摇头,皱眉离开。随后他就又想见自己的上司,绣衣别驾汤元化,正以询问的视线望了过来。
“汤公可让二位殿下宽心,”
司马连城微微一礼:“小臣虽不知缘由,可那位李都虞候,似乎真有破敌之策。”
他想既然连袁烈都是那样的表现,那就说明这天象,可能真会产生什么不可测的变化。那李世民,也多半是真掌握着什么击退逆贼的关键。
※※※※
李世民堪堪将六百射手组织完毕时,袁烈那边,居然也在短短半刻之内,将两座炎阳阵完成。这点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他没想到这位钦天监丞;在阵符一道上的造诣,居然如此高深。竟能简化炎阳阵将近三成的符文,大大缩短绘阵所需的时间,而阵法本身的威力则半点不减,甚至还要稍强于普通的炎阳阵。
这令李世民信心更增数倍,可惜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向袁烈表示感谢,对面就已开始发动了进攻。
整整两千二百人,在军鼓声后,踏着整齐的步伐,向车垒方向推进。
而就在这座方圆阵,推进到距离车垒一百八十丈时。那些引弓甲,也开始射出了第一波箭雨。就如长孙顺德的推断,这些劲箭,打压的他们完全无法抬头。
对面那些引弓甲的甲师,无不都是精于射术的老手,不但弓力都高达三十石以上,射速更是惊人。都可在短短十息之内,发出三箭。且持续不断,似乎完全不知疲累。
更关键的是,对面是完全不惜工本,所发之箭,不是特质的‘破甲重箭’,就是‘爆裂箭’这种魔文箭支。
——这哪怕是帅级的战甲,亦难正面抵御。
短短的瞬间,那外层的土墙与车墙,就被轰到千疮百孔。营垒之内的诸人,也只能躲在他们以钢板强化过的车墙后面,以避箭雨。
尽管还没出现伤亡,可全军的士气,正以可见的形式,迅速低沉。所有人的脸色,都是青白一片,眼神阴郁。
“毗卢遮你真有破敌之法?”
长孙无忌低伏着身躯,眉头紧皱着望着前方:“再这样下去,只怕真要被他们冲进来。”
一旦对方成功接近车垒,那他们的形势必将直转而下。他毫不怀疑那些引弓甲,有着精准射击的能力,即便是进入到混战状态,这依然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更何况那四百具装铁骑,至今都还不见踪影。
“稍安勿燥,不妨再稍等片刻?”
此时李世民,又往身后看了一眼。之间那两座炎阳阵都已法动,赤红色的炎阳灵火,升腾起整整七丈高。那酷烈炎力,也在向四周传播开来。
即便是隔着几十丈距离的他,也感觉到周围的温度,,
“这个什么鬼阵法,到底有什么用处?”
长孙顺德同样注意到身后,神色万分不解:“难道还能将这些箭支,完全烧化。”
他不解李世民,为何要让那些术师去做这件事,看起来完全就是无用功。
“不如向东北方向突围?”
李博义小声建议着:“白马寺就在四十五里外,内有白马寺一千五百僧兵,无不都是七品武者,其主持更是大宗师级的人物。我等只需护持两位殿下至白马寺,必可脱险。”
可他这句,却并未得诸人响应,长孙顺德与公孙武达这几位,更是看都未看这位一眼。
形势显而易见,如果有把握逃至白马寺,早就无需他们开口。那位汤公与绣衣卫,早就这么做了。
估计他们才走出不远,那些铁骑就会衔尾而至。而失去了车垒的掩护,他们这边的两千号人,也就是这些具装铁骑一次冲杀的事情。
且对手在东面布阵,就是为阻绝他们逃向白马寺。向东北突围,这是何其愚蠢的念头。
可众人虽知此法太蠢,可当眼见前方那座方圆阵,正在箭阵的掩护下稳步推进,已经来到了车垒之前五十丈,而他们完全无可奈何时,心情却也渐渐沉落至深谷。脑海内也不可抑的,升起了一丝不该有的杂念。
两位殿下此番难逃大难,可他们这些人却是未必——
而此时李世民,却已感觉到自己周围,悄悄刮起了微风,他的眼中,也不见现出了喜色。
“来了!”
来了什么?
长孙顺德与公孙武达几人,都同时升起了这一念头。而随后他们就感觉到这周围刮起的微风,忽然变成了狂风,从西方鼓荡而来,渐渐发出呼啸之声。
长孙无忌则是眼现喜意,他已经明白李世民的打算!心想真不愧是毗卢遮,居然还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而李世民也第一个从车墙只后起身,同时传令:“所有暂编射队,听我之令,目标三百五十丈外,方位甲卯,风力六等,全速漫射!”
在远古之时,古人以天干地支,来代表方位时间。而这甲卯方向,正是那引弓甲阵所在的方位。
诸人闻言,初时心悸,心想这位是在找死吗?在对方箭支轰击之时,居然还敢抬头。可随后他们九发现对面射来的箭只,竟是出人意料的迟缓,最后竟全数坠落在车前二十丈处。
而长孙顺德,是第二个醒悟之人,随后就咆哮出声:“操!你们这些混账,还不都我给起身,他们的箭已经射不过来!都全给我射他*姥*姥——”
瞬时之间,这六百射手中,就有大半人都惊醒过来。随后不到十分之一个弹指,就有五百支箭,如黑云一般冲起空际。
他们确实看不到对面那些引弓甲的所在,可只需按照李世民报出的方位漫射就可。
而这骤然刮起的狂风,不但意味着那从东面射来的箭只,再难以抵达他们车垒。更意味着他们的箭的射程大增,并且在空中穿行的速度,也将大幅度的缩短。
哪怕是普通的弓箭,普通的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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