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者,二哥也!”
李玄霸毫无半点惭愧之意,他先是伸展了一下胳膊,扭了扭脖颈,发出阵阵吵黄豆般的爆响,随后就开始穿上了牛魔甲。
“不过今日,二哥你可得千万小心了,我的赤日极真大法,已经有了小小突破——”
李世民的神色凝重,这点不用李玄霸提醒,他也已发现了。
这个小他两岁的弟弟,如今已是五品中的真元造诣,只仅仅逊色他现在半筹!
而在震惊过后,李世民的眼里,也多出了几分兴致。
他们这两兄弟这一战,却是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才终于结果。
事后李世民就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完全不想起来。不过输的人并非是他,李玄霸也坐在角落里,大口喘气之余,神色还黯淡消沉。
这场兄弟间的大战,一直都是平分秋色之局,甚至李玄霸,还凭着他那天赋异禀的力量,稍稍占据了些许优势。可最终他却因力尽而败,半个时辰之后,终因真元不继,被李世民直接打趴。
赤日极真大法虽是刚猛霸道,强势绝伦,可气脉也很悠长,是少见的兼顾了威力与持续力的功法。不过这得看与什么人比,李世民修行的五轮神气诀,气劲凌厉莫匹,尤其适合各种兵器,可在战场上摧锋陷阵,冲坚毁锐。可这门功法,最出名的还是它的持续力,五行轮转,真元生生不息。
据说昔日三国赵云,修持的就是五轮神气诀,这位在当阳长阪,在数十万曹军中来回冲杀,持续半个昼夜,连斩数员大将,从而威震天下,这可非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
“兄长这门五轮神气诀的回气,也未免太变态了。”
李玄霸直过了半晌,才恢复了过来,随后他就语含懊恼道:“刚才我看二哥的真元,似乎还没损耗到一半?”
“怎么?嫉妒了?可你二哥也就这点长处。”
李世民摇着头:“我倒是了怕你这一身蛮力,每次与你打过之后,这身骨头,就要疼上好几天。”
随后他的神色一肃:“所谓刚不可久,李玄霸你走的是以力压人的路子。可要想做到这点,那就必须刚柔并济不可。”
“我知道,可我现在,还领悟不了赤日极真大法的阳极生阴。做不到这点,我还没有与二哥你交手的资格。”
李玄霸的神色,颇为不爽。而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知晓李世民刚才,其实还未出全力。
五轮神气诀的特点,可不止是真元不息。这门功法,不但速度力量都在水准之上,还可将真元灌入兵器,大幅提升兵器的强度,使其锋芒更锐。
哪怕是一杆大隋军中,最普通的一口制式朴刀,在五轮神气诀大成之人的手中,也会变成一把无坚不摧的神器。
可李世民一直都未使用这种奇功异能,一直都是用着巧劲与招法,来化解他的巨力。
这正是他现在的弱点,力量再强,可如不能打在实处,那也没什么用处。要想做到武道中的一力降十会,可不单纯是有力量就可以,自身对力量的控制,也不可或缺。
“对了,我今日去过云台观了,可于观师兄没答应,说是无暇分身。”
说到此事,李玄霸的神色更为沮丧,原本他是很有把握的。
可李世民倒不觉意外,李玄霸的这位师兄,可是身列二品,被朝廷授职位开明广法真人的术法大师,平时交游的,都是朝中公卿人物。
而李玄霸虽与这位同拜一师,可如今声名未著,名声未显,这位能分出一点点时间,见见自家的小师弟,已经很不错了。
至于他李世民,更只是一个前途未卜的唐国公府嫡次子,哪里能放在这位的眼中?
“无暇分身那就算了,前日宇文士及倒是与我说过,他已经寻到了药王孙思邈,并已延请这位入京。我与孙神医熟识,那时请他给我看看究竟,岂不更好?”
“药王孙思邈?”
李玄霸的心情,果然好了许多,又好奇的问道:“宇文士及他怎么办到的?”
药王孙思邈为人抱诚守真,贤良方正。他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位人物,会为宇文承基这个无恶不作的纨绔出手。
“所以说宇文士及聪明,他让人去延请时,并不酬以重金,而是带去了许多药材,还承诺未来三年之内,许国公府会出面救助一千位有重疾在身,却又无钱医治者。”
李世民一声唏嘘:“以宇文承基一人的性命,来换取千人活命,那也是很划算了。”
说到这里,李世民已是长身而起,直往那房门内行去:“我现在要修行功课了,三弟你可自便。”
李玄霸闻言,却眼神异样的看着李世民的背影,随后若有所思的说道:“总感觉二哥你现在,与以前有些不同了。尤其入京以后,每天都是精神奋发的样子,不似以前,总是懒洋洋的提不起劲。”
李世民闻言微一楞神,回头道:“能有什么两样?我以前研究墨甲的时候,不也是忙个不停?平日里无精打采,主要是没睡好。”
不过他随后就笑了起来:“不过被你这么一说,我也发现自己最近,精神确实是好了不少,难道是因最近因功夫突破?”
“是这样么?”
李玄霸神色古怪,可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不打算再纠结此事。
据他所知,他兄长修行的五轮神气诀,确实有着提升精力的作用。何况二哥这模样,恰是他乐意见到的。
“兄长你这五轮神气诀突破,固然是好。可你别仗着这功法,继续熬夜!师尊说过,一个人的精气,是有着定量的,年轻时如果损耗太多,年老就难以为继,别等那时,兄长你后悔当初。”
“知道了!你真烦——”
李世民不耐的摆了摆手,随后就走入了房内,他的眼里发着光,满含着期待之意。
在入东都之前,他原本以为在京中的生活,会是很枯燥,很无聊。可来到这里之后,他却觉自己每天都过的很充实。
无论是太妙神禁图,还是五德残章,又仰或是崇文阁里的那些藏书,都是他的兴趣所在。
这样的日子,若能一直这么持续下去,那实是再好不过。
※ ※ ※ ※
次日一大早,李世民就兴冲冲的出了唐国公府。
此时恰逢李渊也在大门前,准备乘车前往宫中与虞世基等人朝议。望见此景后,他不禁微觉讶异的问左右:“这个小子,他是准备去哪里?少见毗卢遮这么兴致勃勃。”
他以前印象中的次子,一般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一旦出门,总会招灾惹祸。且平时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看起来死气沉沉。
“二郎穿的是禁卫袍服,应是赶去宫中当值。”
答话的是管家李代:“这些天,二郎每日清晨都会赶去宫中当值,都已经持续好几天了。”
“去宫中?”
李渊的眼神,益发古怪起来。
他之前令毗卢遮入宫当差,还担心这家伙在里面待不下去,又特意定下了一条底线,让李世民每月在宫中,必须呆足五天。
这是因李渊,深知自家这次子上进心不足。可只需这家伙在宫中混足了资历,他还是有信心,让李世民在十八岁之前,在军中当上七品武官。
作为一个勋贵子弟,这已是很不错的前程。日后此子即便再怎么混账胡闹,在临老之后,总能混个五品军职,不辱家门。
可之前他还担心李世民,在宫中会呆不住——
“让人去宫中打听,二郎在宫中可曾闯出什么祸端?”
李渊才刚说完这句,就见前方有一个满身带伤的年轻人,正策马疾奔而至。这位策马到唐国公府的大门前,就猛然跃下了马匹,朝着李渊方向大步走来。
那些唐国府的侍卫,下意识的就欲阻拦,却李渊挥退:“无需阻拦,让他过来!”
那青年脸色苍白,口中急喘。却半点都不曾停歇的来到李渊身前跪下,将一个竹筒,举在了手中:“京兆上宜令刘文静刘公,有密信奉于唐国公!”
李渊闻言,不禁神色微凝。上宜令刘文静,出身彭城刘氏的一支,不但是武功县人,也是唐国公府的门生党羽之一。
而此时他也视角余光,也望见那匹被这年轻人弃开的龙马,已经抽搐倒地,口吐白沫。
第四十五章 突来横祸()
“上宜令刘文静?他最近身体可还好?我听说半年之前,他才生下一子,起名叫刘树艺?我也记得你,是他的弟弟刘文起?”
李渊一边说着,一边将那竹筒取在手中,
可仅仅片刻,他就面色剧变,不但脸上的血色褪尽,边连那握着竹筒的手,也都微微轻颤。
“国公?”李代见状,不禁诧异无比。自从他在李府侍奉这位唐国公以来,还从未见自家的主人,这么慌张失态过。
“回府!”
李渊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平复住了心绪:“遣人去禀知皇后与内史侍郎,就说本公身体不便,告假一日。”
此时隋炀帝,虽已北行征辽。可洛阳城的朝会,还是正常举行,不过主持之人,已换成了皇后萧氏与内史侍郎,参知机要虞世基。李渊则因陛下信重,以卫尉少卿的身份同参朝政,辅助皇后萧氏与皇次孙杨侗留守治国。
“再让人通知夫人,请她到书房。”
之后李渊就苍白着脸,急急走入到府门,直奔内院书房。
而等到唐国公夫人窦氏,匆匆赶至书房的时候,就见他的丈夫,正煞白着脸,神色焦躁不宁的的坐在书案之后。这使她微一蹙眉:“夫君何事,竟慌张至此?你这样,也配为朝廷大臣?”
李渊闻言,不禁苦笑:“刘文静的密信,说是司隶台近日大张旗鼓,搜查岐山县枣庄,在庄内发现私藏墨甲七十具。”
窦氏先是不解,可随后她也目透锐泽,语声冷凝:“此事果真?”
“送信之人浑身是伤,岂能有假?想必在送信途中,还遭遇过截杀。”
李渊长吁了一口浊气:“我仔细看过,信中的落款花押,无一错谬。那送信之人,我也确定是刘文静的弟弟刘文起无疑。刘贤弟,总不会与我开这种玩笑。”
窦氏蹙眉,依然不解:“可也无需惊慌至此?”
“夫人您是不知!”
李渊苦笑:“就在数日之前,御史大夫裴蕴曾与我说,如今东西二都,正有谶语流传,言道是‘十八子主神器’。”
窦氏终于花容失色:“这是谁要将我武功李氏,置于死地?你怎不早与我说?”
李渊之前所说的岐山县,属于扶风郡。此事看似与他们唐国公府没什么关系,可这岐山县城,距离隶属京兆郡的武功县,都不到百里距离。
而他们唐国公府,在这一地带,拥有着旁人难及的巨大威望。
这就与昔日北魏时的六镇叛乱有关了,北魏正光五年,当时北方六镇戍卒,不满北魏汉化,以及首都南迁洛阳后,六镇鲜卑将士与贵族的待遇及升迁,不如南迁鲜卑,发起了波及整个北境的叛乱。此后关陇、河北的各族,也纷纷揭竿而起。
而当时他们唐国府的祖先李虎,作为贺拔岳的部属,追随当时权倾北魏的尔朱荣,担任左厢大都督,与李弼共掌汉军。
那时尔朱荣麾下,虽以鲜卑铁骑为主力,却也征召汉军作为辅助。而身为左厢大都督的李虎,则主掌汉军半部。
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昔日的鲜卑铁骑在连年征战中损耗殆尽,逐渐风流云散,只余汉军,在关西日益壮大,成为西魏与大周征伐的主力。
以至于大周之祖宇文泰掌权之后,不得不创府兵制,设八大上柱国,以分李虎李弼之权。
当时宇文泰为柱国之首,可地位早已超然,元氏则是因地位尊崇而挂名。实际上是以六柱国,治六军,正合周礼治六军之意。在这六柱国之下,各督两位大将军,共十二位将军了。每个大将军,又各督两个开府,每个开府各领一军,共二十四军。
可即便如此,武功李氏在关西一代的汉民中,仍有着巨大的影响力。有无数汉民,感念李虎之德,使得北周与大隋两朝的历代天子,都忌惮有加。
所以窦氏才会说,这是何人要将唐国公府置于死地。
如今天子北征,只余孤儿寡母坐守东西二都。可京中出了这种谶语,再有那些私藏的墨甲,这叫那位出征在会的天子,会怎么想?他们武功李氏,是准备在国内空虚之时谋反么?
“幕后主使,我近日也在追查,可至今都毫无所获。”
李渊摇头:“至于为何不告诉夫人,是不知事态严重,不愿夫人担心。”
窦氏此时已陷入凝思:“那你准备如何应对?”
可李渊并未答话,只以怪异的视线,看着自己的妻子。窦氏瞬时就领会于心:“你怀疑是我?”
她当即就一声冷笑:“我窦灵儿虽恨隋氏,却还不至于如此不识大体,为一己之私去祸乱天下,更不会自不量力,赌上自家孩儿的性命。我岂不知这大隋看似空虚,可如今境内仍有大军百万,这绝非我武功李氏可敌。”
“为夫并无此意。”
李渊神色略显尴尬,随后就正色道:“我准备重贿司隶别驾刘灹,再求宇文述在陛下面前,为我分辨几句。听闻昔日窦氏于刘灹有恩,故而此事,或需夫人出面转圜。”
杨广继位之后,在朝中设御史,司隶,谒者三台,监察朝中。
其中御史台,负责对百官进行监察和纠劾,有风闻奏事之权,掌管邦国刑宪典章,以肃正朝廷。
而谒者台,则是负责受诏劳问;出使慰抚;持节察授;体查民间疾苦冤情而申奏之。
至于司隶台,职掌为巡察京畿内外,监督东西二都与周边地方所有不法事,也就是南北朝以前的司隶校尉。
如今司隶台的司隶大夫职位空缺,只有司隶别驾刘灹一人,主掌司隶台一应事务。
此人深受杨广宠信,在朝中骄横跋扈。而这次搜查岐山县枣庄,发现私藏墨甲的,正是司隶台的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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