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音未落,窦氏就将直接大袖挥来,一个耳光扇在了李世民的脸上;发出了‘啪’的一声清脆响声。
“在皇城之内,射杀内宫少监,我看你是疯了!一旦被人抓到了蛛丝马迹,你知道这是什么后果?”
“疯了?我可没疯。不过若三弟之仇,不能血债血偿,孩儿我可能会真的发疯,”
李世民目光如炬,毫不相让的与母亲对视:“此事母亲你无需理会,也不必插手。孩儿自有周全之策,行事之前,也都有把握。即便是失算事败,我也有了万全之法,定不会连累家门,”
“周全?把握?不会连累?”
窦氏‘嗤’的一声寒笑:“你可明白,你要面对的那些人,究竟是些什么人物?我已经死了一个儿子,不想再死掉一个。”
“我确实不明白,可终有一日,孩儿会将他们一个个找出来,无论这些人是什么身份。”
李世民笑了起来:“哪怕是天子,只要这位参与了此事,孩儿也定要他付出代价。”
窦氏的气息,顿时一阵凝噎。她的次子,语声明明是平静无波,却充斥让他心悸的寒意。
这一刻,她不由自主的联想起了她的舅父宇文邕。周武帝的性情冲淡平和,可一旦发怒,却也如此时的李世民一般,外似平静,内则隐聚雷霆之威。
“我这不是与你商量。”
窦氏深吸了一口气:“此事必须到此为止!如果你不愿听命,那么无论你造的那尊墨甲也好,还是那把名为射岳的神弓也罢,我都会收回,”
“娘亲说笑了!没有了神弓射岳,没有了神血睚眦,我便束手无策,只能坐困愁城了么?”
李世民依然在笑着,唇角挑起了一个极好看的弧度:“您若真想让我停下,那就不妨打断我的双腿!”
窦氏一阵怔然,再次看着自己的儿子,失神不语。
李世民等了片刻之后,又朝着窦氏深深一礼:“母亲大人请恕孩儿今日无礼,如果您再无话说,孩儿就先离去了。”
只是在他走下楼梯的时候,却忽然心生感应,探手往前一抓,将一件事物,拿在了手中。
李世民定神细看,发现这赫然是一只三尺长短,通体晶莹剔透的人形玉雕。让人惊奇的是,在这玉雕的内部,居然篆刻有许多玄异的符文,
“法器?”
而且是傀儡替身一类的法器,品阶不低——
李世民不禁抬头上望,看向了上面的窦氏。后者面色沉冷,俯视着李世民:“我知道你现在兼修术法,能用得上此物。既然要以傀儡之术掩饰行踪,那就不妨装的像一些。”
李世民再次笑出了声,随后满含感激的,再次朝自己的母亲一躬身。
※※※※
就在李世民离去不久,那位罗姓哑仆,再次出现在了窦氏的身后,
“我早就与你说过的,你儿子性情刚烈,宁折不弯,你是没法阻止他的。”
“提前知道了结果,所以就没必要去做了是吗?如今隋室一统天下,国势强盛,那么罗公你也没必要再去想如何为我舅家复仇了,老实当杨广的顺民便是。”
窦氏面含恚怒,回身看向了哑仆:“要不是你等的动作拖拖拉拉,至今都没有什么进展,我儿又岂会行此凶险之事。”
“不是没有进展,而是不愿打草惊蛇,”
哑仆面如岩石,语声里面也似藏着石头,冷硬无比:“你应该清楚,我等的身份不便,时时刻刻都被绣衣卫紧盯。一旦动静闹大,那么不等那位幕后真凶授首,灵儿你便要先没了性命。”
“这个我不管!”
窦氏呼吸粗重,眼里的怒火,似已化为实质:“哪怕是掉入地狱,我也不会容那些谋算我孩儿之人,继续活在这世上!”
“女人——”
哑仆的眼里,流露一丝失望之意,随后他就径自走到了窗旁,往皇城的方向眺望着:“看来灵儿你已将先皇教给你的忍耐二字,遗忘到一干二净。你以为你身死之后,我们还有能力为迦楼罗他复仇?那个时候,我等只怕已是十不存一。”
窦氏微一蹙眉,尽管眉眼间还是饱蕴着不满之意,可她到底还是平静了下来。
“所以我等,其实只有一次机会。若不能一举诛灭元凶,当今那位天子,必定不会让我们,还有参与此事的余地。”
哑仆微微一叹,神色既有无奈,也有着些许期冀:“所以毗卢遮之举,倒也算是误打误撞。他行事极有章法,素来智计略过人。而新造的那尊墨甲,还有那一以贯之的射术,都在绣衣卫的认知之外。所以你我,不妨先旁观便是。我有预感,毗卢遮他定能帮我们更快的找到元凶,”
“可他现在才十五!”
窦氏用手揉着眉心,语中依然包含忧意:“你可知道,这是何等的凶险?”
“他是一只幼鹰,你的羽翼对他而言,只是多余!”
哑仆一声轻哼:“毗卢遮素来谨慎小心,如今的实力与墨甲,也都很不俗。一以贯之的射术,更可让他远距出手,风险其实已经极低。何况在此之外,还有一位无面箭为他兜底,所以你其实无需过于为他担忧。你那孩儿,确是胸有成竹,走出的每一步,都自有考量。别忘了,大冢宰十四岁的时候,就已在战阵之中屡破强敌了。”
——他说的大冢宰,乃是前周晋国公宇文护。在周文帝宇文泰死去之后,执掌大周权柄数十年,曾经废三帝而杀三帝,恶名昭彰。可这位也礼敬大臣,息兵养民,推行均田制与府兵,积蓄国力。
如今大隋的强盛,正是这位大冢宰铸就的根基。
所以这位,虽是死于宇文邕之手,可关中百姓与北周遗民,也依然感念其德,敬崇备至。
窦氏的眼中,也不由现出了一丝意外之色,似乎没想到这位哑仆,竟然会将他的孩子,与宇文护相提并论。
可随后她就冷笑了起来:“让毗卢遮参与此事,这只怕正合你意?”
“可这不也正是你期待的?要说你膝下诸子,谁有着能耐将隋室掀翻的,确实只有毗卢遮一人而已。”
哑仆神色冷漠,毫不讳言:“我会遵从灵儿你的意愿,不会强迫他与隋室为敌。可如果有一天,他自己站在隋室的对立面,我也会全力以赴的助他。对这一天,我颇为期待。”
※※※※
李世民晚上在自家小院里休息了一夜,然后第二天清晨,就又回到了他的别院那边。
此时张雨柔神色兴奋的凑了上来,把一封信递到了李世民的眼前:“诺,这是我父亲的回信,他说可以随我心意来着。”
李世民神色古怪的将这封信拆开,然后仅扫了一眼,他就眉头大皱。
张仲坚这封信中的意思,大略就如张雨柔所言。说是她这女儿素来养于深闺,不识杀伐之事,可他家的产业终不能让一个闺中小姐继承。所以让李世民带着他女儿历练一二,即便有些许凶险那也无妨云云——
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难道不知道他现在所行之事,绝不止是‘些许’凶险而已,
李世民怀疑这信是张雨柔伪造,可里面的字迹苍劲,力透纸背,含着难以言喻的磅礴大气与锋锐,这与张仲坚当日与他定约时的字迹一模一样,也不是普通的人能够写得出来,
他犹豫了片刻,便将这封信藏入到袖中。其实现在,无论张雨柔想要做什么,他其实都没什么太好的方法阻止。
不过有了这封不知真假的书信之后,日后张仲坚追究起来,他都有了说辞。
张雨柔则是继续语含好奇的追问:“下一个目标是谁,你有计划了么?”
可李世民却完全没有搭理的意思,径自又走入到他那位于地窖上的工坊内,在一阵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中,再次将那尊‘神血睚眦’拆卸开来,
经历了昨日的一场刺杀之后,他又检测到了甲内一些异常的能量波动,在下次行动之前,必须加以调整不可。
第一百七十八章 锦衣夜行()
当日深夜,洛阳城南长夏门附近的某段城墙上,李世民穿着他那身‘神血睚眦’,面无表情的仰望天空。
他在想着怎么完善自己的这尊准王阶战甲,神血睚眦毫无疑问是有着缺陷。比如这甲身与动力炉,没法收入到墨匣里面。
神血魔脉之所以能维持稳定,是因那永续战技,让这尊神阶动力炉有了宣泄能量的渠道。
可一旦将甲身分解折叠,收入到墨匣里面,内中的符文阵也就相应失效,没法再维持那‘混元天罡’与‘神出鬼没’之术。
所以李世民在每次行动之后,不得不将神血睚眦拆解;也不得不在行动之时,始终将这身甲始终都穿在身上。
幸在这神血魔脉,无需依靠墨石,动力也是近乎无穷无尽,尽可以让他挥霍。
而就在李世民苦恼不已,为这尊甲的后续改造方案而眉头打结的时候,他的耳旁传来了张雨柔的声音。
“目标已经出现,在芳华楼的下面——”
李世民的眉头微挑,立时长身立起,往北面方向遥遥眺望过去。就在那边大约十里之外的所在,正是洛阳城内首屈一指的烟花风流之地宣教坊。此间酒楼林立,青楼成群。
李世民仗着阴阳元瞳的目力,很快就寻到了那所谓的芳华楼。这间大名鼎鼎的青楼下方,有几辆马车正缓缓停下,内中一位年月三旬,穿着四品将官袍服的中年,大摇大摆的从车内走下,随后就这一群亲兵的环卫之下,走入到了芳华楼内。
此时在李世民的身后方,恰有一队巡城禁军走过,可此时这些精神抖搂的士卒,对于侧旁这尊的墨甲,却是视如未见,全无知觉,。
李世民也完全不去理会这些禁军巡兵,依旧目光专注看着距离他足有十一里路的楼阁。
“他们已经上楼了。”
张雨柔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这可是一位城门尉,官阶四品,公子你确定要动手?”
李世民懒得回话,静静等候着。直到他的阴阳元瞳,隔着几层木墙,观测到那处楼内一名气血强健者登上了芳华楼内的第五层。李世民就蓦然搭箭,张弓,怒射!
这次的速度更快了些许,只用了六十二分之一个眨眼,就已从城墙上面跃下。
而此时位于东面十里之外的张雨柔,则是眼现错愕之色。在她的神照观玄镜的观照中,那人明明还在走动,怎么李世民就已动手了?
需知那城墙距离芳华楼,足有十一里之多,哪怕李世民的箭速再快,那只魔纹箭也需得在夜空中,飞上至少两个呼吸。
而这两个呼吸,已经足以让那人做出很多动作,产生无数变数了——
不过下一瞬,她就听耳旁,传来罗礼的声音。
“丫头,这一箭已经稳了,还不快走?”
张雨柔愣神,下意识的就想问你怎知道?
可随后她就想起了这位的身份,洛阳黑榜中,排名前三的杀手‘无面箭’罗礼——
再如考虑到,东都黑市在大隋境内独一无二的地位。这位洛阳前三,也足可跻身整个天下的前十。
这位既然说是稳了,那么李世民的这一箭,多半是不会落空。
可后者,又是怎么做到的?她没听说‘阴阳元瞳’这门瞳术,还有着这种神乎其技的预判之能。
“所以说我们家这位主上,是天生的神射!”
罗礼似乎颇为艳羡:“他要是改行当杀手,最多三年之内,就可成为黑榜第一人。”
张雨柔对此嗤之以鼻,心想小恩公可是武功李氏的嫡子,十五岁的千牛备身,制甲上的天赋也是一等一,凭什么要跟你一起去当杀手?
她一边腹诽着,一边却毫不犹豫的再次披上了那套黑色的斗篷,即时就从藏身地离开,以鬼鬼祟祟的姿态,往北面方向离去。
——按说她现在是安全的,毕竟这里远离凶案现场。可这次李世民的目标,可是一位四品重将,影响之恶劣,不在薛成德被刺之下。
以张雨柔判断,这次禁军与绣衣卫,必定是要封城大索,搜查宣教坊附近所有地域的。周围几十坊区,都将是绣衣卫搜查的重点。
所以现在,她还是尽早脱身为佳。
与此同时,在芳华楼上第五层,城门都尉林广,正由数位富商陪同,笑着朝前方的一间雅室行去。
“各位真是为难林某了,城门税国家自有定数,哪里能说减就减?何况这也不该我管,你们还是得去寻——嗯?”
就在这刻,这林广突然心有所觉,看向了眼前。随后就只见一道黑光,蓦然破开了他前方的木墙,又从他左侧一位亲兵的胸腹处穿过,带起了漫天的木质粉尘与血雨。
林光本人也无法做任何反应,只能任由那黑光透入他的眉心,随后又洞穿了他的脑髓,使他的后脑处,喷出了无数的红白之物。
周围那几位富商,都是措不及防,被喷了满身的血点。直到片刻之后,林光的身躯倒下,这些人也猛然清醒过,随后那惊呼尖叫之声,传遍了整个芳华楼。
※※※※
仅仅半个时辰之后,这凶案现场,就已云集了河南府衙下的众多不良人,以及绣衣卫最好的几位缉事。
齐王府总管曹问,则是满色铁青的,看着眼前林广的尸首。可以看出取了林广性命的这一箭威力极大,几乎削掉了这位城门都尉的额头与上半个脑壳,只有眉毛之下还算完整,能够依稀辨认出林广的五官面目。
“别告诉我,你们绣衣卫,这次又是毫无收获?”
曹问已移开了视线,转头看向了两丈之外,正手持着一枚三棱箭头,陷入到凝思当中的绣衣别驾戚良臣。
“昨日是薛成德,今日是林广,我从不知你你们绣衣卫,竟是无能至此?”
那戚良臣闻言,明显有些诧异的看向了曹问,随后也冷着声音道:“对方发箭之地,是在十一里外的城墙上,你想要我如何?”
“这个我不管!”
曹问微一拂袖,语声冷硬:“总之你们绣衣卫,必须得尽管给我齐王府一个交代。否则皇后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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