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玉桦额头上被砸了个大包,茶水茶叶淋了一头一脸,她叫唤了一声,忙捂着额头跪地认错,低垂的眼中却有一丝不甘不愿。
虽然她头低得很快,卢柠夕还是瞥到了那些不甘。
不甘?
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她做的那些好事了?
还是,她认为,有姑姑撑腰,自己不敢拿她如何?
卢柠夕的嘴角泛上了一抹冷笑,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抬起头,扫视屋子内外都在屏声静气探听动静的丫头嬷嬷们:“念你是初犯,罚三个月的俸禄,遣去绣房。”
玉桦用余光瞥向玉松,让玉松替她求情,玉松恨恨的转过头,不去看她。玉桦再无办法,再不甘也只能应下,起身退了出去。
院中的丫头嬷嬷本就因韩允昭的怒气而走不安,都在小心翼翼借着做事的幌子,偷偷地观察着卢柠夕的反应,这会儿看她突然向身边的大丫头发难,连平日里亲近的玉桦都给打了,纷纷跪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卢柠夕没理这些下人,转身进了里间,玉松跟随了进去。刚刚主子砸玉桦的举动让人大快人心,不过对于背主之奴来说,那处置还是太轻了。
她不甘地道:“娘娘,您就这样放了她,那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869、韩允昭的决择()
卢柠夕慢悠悠的在窗边的美人榻上坐下,慢条斯理地说道:“无故处置身边的大丫头,容易落人猜疑;现在在风口浪尖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这事终归是我卢家行事不妥,闹开来有伤家中颜面。眼下因我之错,殿下封了我的院子,他们也就别想再将传消息出去,日子一久……她也不过是个丫头……”
等这件事的风声过了之后,她再寻个小错,如何处置玉桦,谁又能说她什么?
难不成,姑姑还能因一个丫头,责罚于她?
“娘娘,委屈您了。”玉松眼角泛上了水光,卢柠夕端起了桌上的早已冷却的茶水,难得的失态一饮而尽,随后她拿着茶杯在手里转悠着把玩,目光已经游离,玉松只听到她极低极低的声音:“原来,豪迈也有豪迈的味滋,打人,还真痛快……”
玉松不由得想到,最初见萧姑娘的时候,她当众一饮而尽两杯茶水的事。
娘娘,这又是记起了萧姑娘吗?
卢柠夕确实是在想萧明珠,她对萧明珠有说不出的羡慕。
她羡慕萧明珠的行事干脆利落,上头明明有个那么个不安心的萧老夫人在,她却不受影响;她也羡慕萧明珠有二皇兄庇护,万事不由她操心;她更羡慕,明明与自己深交在先的丁微,现在也一心护着萧明珠。
没错,殿下说得一点也没有错,她是故意去找丁微的。一方面她是想让丁微给萧明珠带话,一方面就是为了激怒殿下。
而以丁微的性子,在得知了卢妃的事后,再听到她那含糊的话,必定会将这件事里三层外三层的扒开细想一遍,并且做最坏的打算告之萧明珠。不,更有可能是借白开心的嘴告诉给二皇兄,而二皇兄会提前做出最好的防备之策;等卢妃和许家想再将脏水泼到国公府的头上,就难以如愿了。
而韩允昭被激怒后,第一时间就会将怒火发在她的头上,并且将她禁足。她一禁足,她身边的人也就断了与外头联系的途径。姑姑就算这次能脱得了险,下次还想利用她的人生事,可就难了。
哼,想算计她卢柠夕,就要想着她会回击的。
只要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又如何!
韩允昭到了书房,狠狠的拍上了门,独自坐了小半个时辰,最后他重重的一拳砸在桌上,像是拿定了主意,起身喊道:“乌金,备车进宫。”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于其这样让人不断的算计二哥,还不如他主动出击,去向父皇请愿。
皇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韩允昭,面上难得的浮现出了惊愕的神色,他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小子竟然对他说,他不想争夺太子之位,他想成为阿钧的贤王。
真心话,还是他的以退为进?
“儿臣知道。”韩允昭认认真真地道:“儿臣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儿臣已经反复考虑过很多次了,只是今天让儿臣下定了决心。”
皇上冷笑:“你也相信外头流言的那份脉案?”
“真也好,假也罢,儿臣都不改初衷,二哥在一天,儿臣信服一日,苍天在上,绝不反悔。”韩允昭发了个重誓,见皇上也没有说话,用余光偷瞥了一下父皇的脸色,只觉着心中发苦。有那么个不安份的母妃,他的说是真话,也难以让父皇取信吧。
他想了想,又道:“儿臣这样决择,也是有私心的。父皇,我是母妃亲生,却是在二哥身边长大的。要说感情,我对二哥的兄弟之情,不亚于母妃的生育之恩。再者,二哥待儿臣极好,他若登极,自然是亏待不了儿臣的;同时儿臣也能让母妃死了心思,安份一些,不然,儿臣总有一天要被她拖累不得善终……”
母妃总是踩在父皇的底线上嘣哒,这次不就踩过线了。
皇上不客气的指责;“她是你母妃,你这样说她是不是凉薄了些?”
韩允昭脸上都能滴出苦水了:“父皇圣明,儿臣这也是为她着想……”
他在父皇面前落个凉薄的印像也没关系。
皇上很平静地又问;“真想清楚了?有些事一但决定了,就无法回头的。”
韩允昭没有半分犹豫了:“是,儿臣已经想明白了。”
“好。”皇上应了:“你母妃还在侧殿,你扶她回去吧。”
韩允昭知道,父皇这算是答应他的所求了,忙谢恩,退了出去。
他到了侧殿,卢妃依旧还在跪着,不过,跪了近乎一天一夜,她早已没有了什么仪态,整个倒爬在绣团上。听到开门的动静,她楞了楞,才艰难的撑起身子,回头望了过来。
看到来人是韩允昭,她楞了楞,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昭儿,是不是皇上处置母妃的旨意下来了?母妃,被贬了,还是……”
她没说下去,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往下落。
她根本就没有失手烫伤皇上。
她满怀欣喜的等着皇上来玉秀宫,想与皇上诉诉这两年的相思,重修旧好。
谁知皇上刚坐下,就拂落了她双手奉上的茶,程公公就扬声大唤,说她烫伤了皇上,随后“受伤”的皇上在程公公一群人的护送下离开,她的玉秀宫被关,她也被带到了泰阳殿罚跪。
最初,她茫然不知所措,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这是皇上要处置她了,而罪名就是伤及龙体。
这个罪名,可大可小,大到可以抄家灭族;小,当然也可以高高抬起,轻轻放下,禁两三个月的足,冷落一下就过了。
可是皇上却没有马上发落她,而是让她一直在这个小侧殿里跪着。她完全猜不透皇上的心思,只能揣揣不安的等着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到来。
韩允昭反手将殿门关上,走到卢妃的面前,伸手将她从绣团上扶起,淡淡地道:“这一次,母妃可知错了?”
卢妃楞了楞,恼羞成怒:“你胡说八道什么,母妃根本就没有做错。”
韩允昭摇头:“父皇说您错了,您就错了。现在,您就两个选择,要么您自尽谢罪;要么您被贬进冷宫……”
870、韩允昭训母()
“什么?不……”卢妃尖叫着,双眸里尽是惊慌,她强撑着起身,跌跌撞撞往门外冲:“皇上不能这样对我。”
她还没做太后呢,她怎么能死。
韩允昭伸手将她挡住,半拖半强制的将她压在了边上的椅子上,自己单膝着地跪在她面前,强迫她看着自己:“母妃,您要出了这个门,那你就该在白绫和鹤顶红中做个决择了;而我,只怕也要被父皇随便指个地方赶出京都了!”
他这冰冷无情的话,彻底的将激动的卢妃给吓住了,没敢再有过激的举动。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卢妃才哆嗦着再度开口:“怎么会这样,皇上为何要这样对我?”
韩允昭低语:“母妃,您就不想想,您做了什么吗?”
卢妃吓得四处张望,确定身边没有他人,她道:“我是冤枉的,我什么也没做……”同时,她还狠狠地掐着韩允昭的胳膊,暗示他隔墙有耳,说话要小心。
韩允昭由着她捏掐,轻笑:“母妃,您都骗不过我,又如何能骗得过父皇?也许您认为,您这次行事很巧妙,不会让人抓到把柄,或者您还妄想着,您有借口替自己洗白……可是现在,您不也知道了,有些事,不需要讲证据的,也是没有辩解的机会的……”
韩允昭的话说得有些含糊,卢妃还是听明白了,她脸色大变,总算是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了。
“皇上,他……”
不会吧,皇上真的都知道?
不可能,她防着走漏消息,可没有将自己的计算与旁人说过,甚至香叶也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韩允昭又狠狠的下了一记重刀:“母妃,事关二哥,您知情不报,在父皇眼中就是重罪了。”
“我,我那是……”卢妃彻底的崩溃了下来,一句“为韩允钧好”的解释,再也说不出口了。
韩允昭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母妃,我就不明白,儿臣哪里得罪了您,您要这样百般的为难儿臣。”
“孽子!”卢妃愤怒又委屈的吼道:“我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韩允昭嗤笑了一声:“难道您身边的人,以及外祖父母他们没有与您说过,二哥好,我才会好吗?”
这些话,可是从来从来就没有人与她说过的。
不,卢柠夕进宫来向她请安的时候委婉的暗示过,可是她却认为卢柠夕是受了父亲的教唆,故意哄骗她不作为的。
如果韩允钧真的对昭儿好,为何他不请求皇上立昭儿为太子?
何况现在韩允钧的身体已经渐渐恢复了,难不成,他就不想当太子?如果他起了心态,那傻乎乎相信他的昭儿,就会被他所害了。
也许是被韩允昭的那些话刺激着了,也许是知道自己这次是罪责难逃,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她一口气将心头的疑惑通通说了出来。
韩允昭差点没调头就走。
他总算明白什么叫做升米恩,斗米仇了。
母妃一直对二哥怀有戒心,原来不是二哥对他不好,而是母妃嫌二哥对他还不够好!只怕二哥对他掏心掏肺,在母妃的眼中,也是有毒的吧。
韩允昭深吸了两口气,平静了一下心神,直接问:“那您可知,就算我现在当了太子,又会如何?”
他这话说得就足够的大胆了,要是传出去被御史知道,绝对是大不敬的罪名。
暗室里偷听的程公公也吓了一大跳。之前五皇子与卢妃说的那些话还算是循规蹈矩,现在,他想要做什么?
难不成发现自己了?
不对,发现自己,更不应该说这种胆大妄为的话才是。
卢妃比程公公吓得更厉害,她直接伸手捂住了韩允昭的嘴,随后还在他身上拍打了两下:“这种话岂是乱说的?”
能想,但不能说出来啊。
不过,当了太子,不就是将来的皇上吗,还能如何?
韩允昭当然知道自家亲娘是个什么底子,话不说穿她是不会明白的。他没等卢妃说话,又道:“父皇春秋鼎盛,再持政二三十年不在话下,不立太子,我们兄弟相争,有得有失。一但立了太子,那太子必定会成为众兄弟的眼中钉肉中刺,联合而攻之。现在我应付一个成日找茬的大皇兄,已经是捉襟见肘了。您认为,我有本事能在众兄弟们的联手对付下,平安渡过二三十年?”
偷听地程公公不由得点了点头,这话,太在理不过了。
“你二哥他……”卢妃动了动唇。
“呵呵,母妃还想着二哥一直帮我?”韩允昭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母妃,二哥待萧明珠的深情,朝堂上下谁人不知,你毁他心心念念盼的姻缘,他岂会不怨?”
卢妃心慌得不行了,但她还想替自己辩解:“这门亲事不是没问题吗?我,我也是为了他……”
瞧着韩允昭充满了嘲讽的目光,那个“好”字,她实是没脸说出口了。
随后,她又用蚊嘤般大小的声音低语:“我怎么会害你?只是你二哥的身子骨已经渐渐恢复康健了,他要再娶了萧明珠得了萧国公的助力,他日,他若想争,你便就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韩允昭抓住了她话语中的重点,母妃为何这般坚定二哥的身子恢复了?
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不可置信地上前抓住卢妃的胳膊,追问:“母妃,是不是韩允景与你说了什么?”
卢妃没有应话,却心虚的避开了韩允昭的目光。
韩允昭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前面辛苦的防备韩允景的算计,自家这的亲娘却轻视了韩允景的话?
他松开了卢妃的后,连退了好几步,一直到他的腿碰到了椅沿,才就势坐了下来,单手托住了额头。
“昭儿,你怎么了?”卢妃撑着扶手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过去看韩允昭的状况,韩允昭拂开她探过来的手,像受伤的豹子一样低吼:“脉案之事,前朝闹得沸沸扬扬,真假难辨,您不知道?再说大皇兄在朝堂上算计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为何您会轻信了他的话,问都不问我一声,受了他的挑拨去插手二哥之事?”
871、韩允昭训母(二)()
他的表情太凶了,说出来的话也很尖锐,直接将卢妃扎在了原处,吱吱唔唔了老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最初收到韩允景联手的消息时,确实是不相信的,可是,她又不敢与人商量,也没有人商量,只能一个人胡思乱想,越想就越觉得可能,然后信了。
她哭丧着脸:“我,我只是……为你好……”
韩允昭反问,“现在您做的,可让我好了?”
“那个……”卢妃挣扎了一下,还是咬死不认自己的真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