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的大夫点点头,大声道:“我是胡庆堂第五代传人,我以祖上的名声担保,这其中有铅毒和水仙花汁。”
老大夫不信,拿了脂粉再次验了一下,脸色难看的也道:“有毒。”
水让道长又看了一眼年轻的胡大夫,问道:“你确定?”
这次,胡大夫没应,反问道:“道长,您自己验一验就知了。”
大理寺卿急忙催促:“道长,也请验一验。”
“不用验了,必定是有毒的。”声音是从公堂外传进来的,挤得满满的人群被分开来,萧明珠从人群里走了过来,冲向大理寺卿福了一下道:“见过大人。”
“你是何人?”萧明珠戴着帽帷,大理寺卿认不出她的身份。
商嬷嬷取出一张名帖递给衙役,衙役送到了大理寺卿手中,他一看,神色就有些紧张了,这萧姑娘可不是好惹的,左一个未婚夫逍遥王,右一个亲爹萧国公,谁惹,谁倒霉!
他忙道:“不知姑娘过来有何事?”
萧明珠道:“我最看不得人使用下三烂的手段栽赃陷害。”
大理寺卿的脸色变得非常的难看,瞪着萧明珠:“萧姑娘,这是公堂,慎言。”
萧明珠指着胡大夫:“我刚才看到了,他往脂粉里加了东西。大人,让人拿下他,你就可以人赃俱获。”
倒不是她发现了那人的举动,而是008看到的,它将画面放慢了无数倍,还扩大了近十倍,她亲眼就看到了这人在接脂粉盒之前,右手曾缩进了衣袖里,再出来时,中指上沾了些非常细微的白色粉末,然后再在他接脂粉盒的时候,中指状似无意的戳进了脂粉里。
萧明珠的这话一出,四周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胡大夫更是面如土色,双手下意识往身后藏,不知什么东西打在了他的肩胛骨上,双手瞬间失去了知觉,根本就无法动弹了。
萧明珠见大理寺卿没说话,又道:“大人,您在等他毁灭证据吗?”
大理寺卿又气又恼,但也不敢背这个罪名,指着胡大夫道:“按下他。”
衙役们立即将胡大夫反扭着压在了地上,那胡大夫反应过来后,大声呼唤:“在下只不过是来帮忙的,何错之有?”
萧明珠根本就不搭理他,随手指了旁边的师爷:“你拿刀,将他右手衣袖割开,让人看看他的衣袖内袋里藏着什么东西。”
胡大夫脸色大变,挣扎变得激烈了起来,师爷寻了把剪刀,当众将那胡大夫的衣袖剪开,只见右边的衣袖里都分别藏着一些细细的粉末。
老大夫过去一验,脸色大变,叫道:“这是铅粉和水仙花汁混合制成的毒粉。”随后,他马上明白了:“怪不得老夫头一次验,脂粉无毒,经了他的手,脂粉就变得有毒了起来,原来是他下了毒!”
水让道长也道:“我给了你机会的。”
大理寺卿楞住了,外面的百姓也都楞住了。
众人这才记起,水让道长曾再三向胡大夫确认,敢情水让道长早就看破了胡大夫下毒的手法。
这下,众人一片哗然。
大理寺卿大怒:“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公堂之上弄虚作假欺瞒本官,来人,押下去先打三十板子,再带上来回话!”
一听三十板子,那胡大夫吓得腿都软了,急忙大喊道:“这是花妆阁的皮掌柜让我做的。”
公堂外头,花妆阁的皮掌柜想跑,被激动的百姓强行给扭了进来,他跪下指着胡大夫就道:“他血口喷人,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胡大夫立即将皮掌柜在昨天晚上如何到自己医馆,如何吩咐自己行事都一一交代了出来,可是,他没有证人,却拿不出任何可以指证的证据。皮掌柜将事都推了个干净,咬死了不认。
大理寺卿没办法,只得暂时将胡大人押下后审。
很久没有出声的万掌柜瞅准了这个机会,大喊:“大人,他们口口声说用了脂粉的毁容的人,脸下的伤势却不是脂粉造成的;他们拿出来做证的脂粉,却在背后安排了下毒的大夫,这明显就是陷害。你得替我们做主啊!”
公堂外听审的百姓们一个个也都露出了怀疑的神色,窃窃私语了起来。
他们已经不知道该选择相信谁了,还是都不相信。
“那些人的举动确实太可疑了。”
“这事是不是花妆阁在故意陷害胭脂庄?”
但也有人说:“姑娘的脸关系着一生,宁可杀错,也不能放过,胭脂庄的脂粉还是不用为好。”
“就是,就是,萧姑娘拿出来验的这一盒没毒,谁知道其它人手上的脂粉有没有毒呢?”
之前告状的人也都大声的嚷嚷了叫起冤来:“大人,要替我们做主啊。”
“我的脸上是受了烫伤,但只是被热水溅了几滴水而已,本想着借着脂粉遮掩一下,才会导致了现在这种后果,说到底,还是那脂粉有问题。”
“对对,因为脸都毁了,明知治好也会留下伤疤,才不想浪费银两医治,拖累家人。之所以告胭脂庄,是不想再有人与我们一样。”
546、结案()
萧明珠拍了两下手,公堂之上立即安静了下来,大理寺卿高举的响木也不知道是该拍,还是该放下,他轻咳了两声,才道:“萧姑娘,你有何高见?”
指了指水让道长:“问道长啊。”
水让道长开口道:“有没有毒,简单验一下就行了。不麻烦,取一勺脂粉放理一杯米浆水中,浆水要是变成深蓝色那就是有毒,反之就是无毒。真要其中有铅粉和水仙花汁,只要用上三天必定中毒,不仅毁脸还会影响将来孕育子嗣。那时,拿银针在脸上取血,可以看到血是带污黑色的。”
一句影响子嗣,让那些只想着出口气,回家就将胭粉丢了的人家,一下子都认真严肃了起来。
万掌柜也趁机大喊:“要是谁真在自家验出脂粉有问题,我们胭脂庄包赔,包治!”
皮掌柜阴着脸道:“万掌柜,你说的话,能代替你东家吗?”
大理寺卿也点点头,“让你东家出来。”
“我在这里。”萧明珠应道:“万掌柜说的,就是我的保证。”
大理寺卿只觉着被人连扇了七八十个大耳括子,耳朵都嗡嗡做响了。
什么,萧明珠是胭脂庄的东家?之前,他还想打人家方子的主意,还好他没下狠手就被那万掌柜给驳了,要不然,他夺的哪是金鸡蛋,绝对是要命的血镰刀。
外头的人也惊呼:“萧姑娘是胭脂庄的东西?”
萧明珠可是跟着老神医长大的,她手上的胭粉方子会有问题吗?
如果有问题,她敢这样大大咧咧的承认吗?
萧明珠道:“只要是买了我们店内的脂粉,而中了那毒的,我保证不仅包治到脸恢复,也包治到子嗣无碍。不过,可别想着欺负我年轻,店中卖出的每盒脂粉的盒子下面都有记号,谁买的我们铺子里也有记录的。”
外头的百姓听了这话,纷纷点头:“萧姑娘的话,我们信得过。”
“回去还是验一验,也好还萧姑娘一个清白。”
萧明珠抬起了右手,公堂瞬间又安静了下来,大理寺卿只觉着心揪,但想快点打花走这个招惹不起的人,也没往心里去:“萧姑娘,还有何话?”
萧明珠面色微冷,扫了一眼跪在另一边,已经栗栗发抖的苦主们:“他们说家中的女眷说是用了脂粉毁了脸,那我想让人来给她们查一查,是不是真用了。”
大理寺卿赞成,“查,一定要追查到底。”
他想到了之前水让道长说的那话,吩咐道:“找两婆子,给她们几个在脸上扎针取血。”
这话刚落,那些那些哭嚷着要讨个公道的人都慌了,一个个比赛般嗑起头来:“大人,饶了我们,是花妆阁的皮掌柜给了五十两银子,让我们故意上胭脂庄去闹事的。”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卖一个姑娘进青楼,也只不过能卖个七八两而已,让脸上受些伤,讹胭脂庄就能得五十两,谁会不愿意做?
面对着一堆人的倒戈,皮掌柜摊软在地上,早就没有了之前的得意。对面的东家可是萧姑娘,大皇子必定不会为了他一个小小的掌柜与萧姑娘为难。他要是老老实实将一切认下,说不定,大皇子瞧在他做事妥当的份上,还能给他家人留条活路。
大理寺卿言即让那些人和皮掌柜都签字画押,将这件事做一个了结。
轮到之前那个替主喊冤的婆子时,大理寺卿不由得问:“你家姑娘,是哪家的姑娘?”
那婆子栗栗发抖,转身对着外头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才道:“不关我家姑娘的事,是我见钱眼开,才偷了姑娘的脂粉,故意来陷害胭脂庄的。”
众人皆知,这婆子也是要将罪名自己背下了。
萧明珠微微皱起了眉头,轻叹一声,撇开了脸。
脂粉的盒子上有记号,她怎么会不知道这婆子是受了谁的指使呢?不管这婆子是个忠仆,还是受人胁迫,竟然愿意一肩承下,那让其去承受好了。至于背后指使的人,背负了这婆子的条性命,必定也是需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最后,大理寺卿结案,此事是花妆阁嫉妒胭脂庄故意陷害所为,主谋皮掌柜被判三十大板,刺配孟州。其它的被卖通者,没收其赂银,判二十板子,以示警戒。
同时也发出布告,将水让道长所说的验证脂粉的办法公布了出去,三日内,购买的人家在自己验证了脂粉之后,需去胭脂庄做一个登记,如果脂粉有问题,胭脂庄包赔包治。但三日内没来者,胭脂庄不负责任何以后发生的任何问题。
萧明珠出了公堂,轻瞥了一眼墙角不起眼处的一辆马车,马车里正在从窗帘缝隙里偷看的屈玉淳吓得急忙松了手。
萧明珠不会看到她了吧!
屈玉淳忍不住抬手摸上了脸上那处月牙形的伤疤,无数的恨意涌上了心头。
都是萧明珠的错。
那个时候自己年幼不懂事,她比自己都大上好几岁,却不知道谦让自己,一再与自己针锋相对,以至于自己在清风观失态,以至意外伤了脸,留下了永远的伤疤,甚至被家族所弃。
眼下卢柠夕要与五皇子大婚了,她连去卢家道贺的机会都没有,所有人都将她给忘记了,都将她认定为屈家的耻辱。她好不容易搭上了大皇子府的宋姨娘,寻得一个可以翻身的机会,结果又被萧明珠给毁了!
不公平,不公平!
凭什么她萧明珠可以一路锦华,成为逍遥王妃,而她要遭受这么多的苦难!
屈玉淳怒上心头,一把撩开了车帘,拽住缰绳半马头对准了萧明珠后背,就取下头上的发钗戳在了马屁股上,马儿嘶吼着冲着萧明珠奔了过去。
屈玉淳的动作极快,连她身边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但还有人查察到了她的举动,大声吼道:“萧姑娘小心……”
萧明珠回头,看到了飞奔而来的马车,以及马车上笑得已经狰狞的屈玉淳。商嬷嬷护住萧明珠就往旁边跑,知春知夏也急忙在后头护着。
旁边冲出来一个人,扑上去用力抓住了马的缰绳往旁边扯,屈玉淳大怒,又取下了根发钗径直戳在了那人的胳膊上。那人松了手,不过他之前的努力也成功拉偏了马头,马朝着旁边的大理寺门口冲了过去。
547、狼狈的苦肉计()
失控的马儿一路撞了过去,四周的人都大叫着避让。屈玉淳本还想拉扯缰绳将马再次对准萧明珠。可是她那小鸡仔一样的力气,哪里扯得动受惊了的马,反而被颠得七倒八歪。
“姑娘,小心!”后面车厢里的丫头大叫。
屈玉淳这才看到面前是大理寺门前的大石狮子,还没等她做出反应,马已经撞上了石狮子,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撞在了后背上,她的身子被高高抛起,随后,她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入眼之处全是鲜红的血液,耳边尽是众人的尖叫,可是她的眼前却是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了……
商嬷嬷急忙伸手捂了萧明珠的眼睛:“姑娘,别看。”
萧明珠将她的手挪开,很平静地看了一眼宋玉茹就移开了眼:“嬷嬷,生老病死我见太多了,不害怕这些,也不忌讳的,对了,刚才我好像看到有人去拽了马缰。”
慌乱中她隐约看到,虽然那人不冲出来扯那么一下,她也能避让得开惊马,不过,就冲那人的举动,她就得承人家这份情。
【是庆王世子。】008道。
庆王世子?他怎么又在这个地方?
萧明珠蹙眉,四处张望九夜的所在,就听见有人大喊:“水让道长,救救我家世子……”她顺着声音望过去,见在离她十几步远的地方,两个皂衣护卫的抱着九夜跪坐在地上放声嘶喊。
九夜被马车带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一身的月牙棉袍已经泥泞不堪了,头上的发冠也不知去向,脱落的黑发被泥水打湿,一络一络贴在额头上,整个人狼狈不堪,双手还不自然的垂落着。小厮和车夫看到他那样子时,都被吓得掉了半条命,扯着嗓子就大声的呼救。
九夜恨不得自己能动,一把拧断小厮的脖子,“别……别叫……”
屈玉淳与宋玉茹勾结,让自己的婆子去告胭脂庄的事他知道,屈玉淳与萧明珠的恩怨,他也知道。当他看到屈玉淳驾着马车冲向萧明珠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
那马车是伤不到萧明珠分毫的,但他要是出手相救,这对于萧明珠来说,依旧是个恩情,就算不能让萧明珠承他一个救命之恩,好歹也能让他在萧明珠心中的印象要好上那么几分。
在那一瞬间,他没多想,就冲上去抓住了缰绳,本想着拽偏了就松手,不会对自己造成多大的损伤,没想到这身子骨比他想的还要破,放手仅仅慢了半拍,就导致了现在这个惨样。
他倒不是因受伤而懊悔,而是因现在自己这个狼狈的样子后悔了。
这样子的他别说英雄了,狗熊都称不上。
他宁愿放弃这个苦肉计,也不愿意萧明珠看到他这个狼狈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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