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都知道,是他亲口承认的,但至于陆飞是否有作奸犯科之举,是否真的是前唐十三卫之一,奴婢目前倘为得知。”
赵炅冷笑一声,愤愤道:“曹彬,你听到了,光凭他是降卒出身,你就对一个禁军将领妄加揣测,何以服朕,何人服众。”
曹彬道:“可是他是李唐十三卫,世人皆知李唐十三卫世代忠于李氏,如今他的故主早死,他却隐瞒身份藏于禁军之中,官家,防人之心不可无呀。”
赵炅心中不快,这事要闹大了,还不闹得人心惶惶,大宋一举灭了八个国家,投降宋军的各国降兵降将何止数十万,连你曹彬不也是先事汉后事周又事于宋么。
王继恩见赵炅不说话,便微笑着对曹彬道:“太慰是不是多心了,先贤有言‘良臣择木而栖’,历国覆灭,那只是因为历国的君主不配为人主,最后落得国破家亡,人心离散,众叛亲离,有识之士当投明君效力,这是顺天而为,太慰又何必如何担忧。”
赵炅瞪着曹彬,心道:是呀,朕一代雄主,这些人慕名而来,这难道有错?
曹彬道:“旁人或许是诚心来投,可此人是李唐十三卫,有谁听过这些人背弃过故主。”
王继恩道:“正因为如此方更能显得官家圣声远播,连李唐十三卫这种人都肯为官家效力,当然了,陆飞到底是不是前唐十三卫,还有待确认。”
赵炅精神焕发,同时心里也隐约感觉不对,是呀,李唐在江南立国近百年,十三卫忠名传天下,难道他真有不臣之心?
善于察言观色的王继恩一见赵炅这略有疑虑的表情,忙又道:“官家,奴婢对这前唐十三卫也有所耳闻,可是李唐国主早已死了三年,既然陆飞是十三卫之一,其余人都死了,他为什么活着,不但活了下来还为大宋效力,难道他不应该以死以随故主而去,以全其名吗?”
曹彬忙道:“对对对,王内侍说得对,这正是老臣疑虑之处。”
王继恩笑道:“太慰,老奴的话还没说完,世人皆知,前唐十三卫是忠臣不事二主,既然陆飞以降卒身份为大宋效力,他怎么会可能是前唐的十三卫,皇城司曾花了半年时间去探听此人的下落,一无所获,现在看来此人也许是在唐亡之后自杀殉主了。”
王继恩没有肯定的说,只是在故意制造混乱。
赵炅对二人的话不好取舍,说道:“好了,都别说了,曹彬,朕不管他是不是前唐十三卫,也不管世间传说是不是真的,就算他是,可你让朕仅凭他以前的身份就要处罚一个功臣,你让朕如何服众,你在奏疏里列他三大罪,证据呢,朕要的是证据,而不是你的猜测。”
曹彬道:“官家下旨一查便可知真伪。”
赵炅哼哼一笑,道:“查?把他抓起来严刑拷打吗?若他是十三卫,你还指望从这种人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口供吗?若不是,仅凭‘莫须有’之罪,随意拷打大将,你让朕怎么跟边关数十万降兵降将交待。”
这时,殿外走来一个小太监,在王继恩耳朵低语一阵,王继恩听完挥挥手让他离开,而后又来到赵炅边上轻声道:“官家,皇城司来报,说是曹太慰早上将陆飞叫去枢密院问过话,同时还有七人在场,皇城司查了下,巧得很,这七人虽分布在各处,但都有一段共同的经历,他们都在当年的江陵城打个仗。”
赵炅听后略一思索,朗声问曹彬:“曹彬,你身为枢执大臣,却私下调查殿前司将领,你就不怕御史言官参你个越俎代庖之罪吗?”
曹彬是知道皇城司的能耐,这才多久消息就传到了宫里,当下也不敢乱说,伏奏道:“臣有罪,此事处理欠妥,但臣真的是一心为了官家,为了朝廷。”
赵炅恨恨道:“那你查出些什么了,那七人当场指认了吗?”
曹彬无奈道:“没有,事隔已久,他们或许记不清了。”
“哼哼!”赵炅连连摇头,道:“记不清!那你有什么证据来证明你说的就是真的。”
曹彬正色道:“凭老臣的一腔忠诚,凭老臣的眼睛,老臣就是证据,老臣认得他,他就是当年从老臣手里逃走的那个人,是他。”
赵炅冷笑道:“荒唐,这是你枢执大臣该讲的吗,朕看你是被仇恨蒙了心,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该放下就得放下,更不能无故指责朝臣。”
曹彬也情绪激动,道:“可老臣就是能肯定陆飞就是当年的那个人,是他。”
“大胆!”
王继恩审时度势,忙道:“曹太慰,陆飞是什么人官家岂能不知,是不是你说什么官家都得信。”
曹彬听得也是一愣,很快忙惶恐道:“老臣没有这么说,老臣……。”
赵炅喝道:“可你就是这个意思,没有证据你就传陆飞去问话,说小这是朕的朝臣不和,说大你就是陷害忠良。”
这话足足把曹彬吓得大汗淋漓,连连磕头道:“不敢,臣不敢,官家,您这么说真让老臣痛心哪,老臣对官家忠心耿耿,他陆飞若是忠良,那老夫岂不成了奸臣。”
赵炅也知这话重了些,也是怪了,王继恩怎么今天老这么反常,好像自己刚才是顺着他的话才话赶话说出来的,当下语气一缓和,道:“罢了罢了,朕知道你忠心耿耿,你的奏本朕先放在这,至于你说的陆飞到底是什么身份,有没有不臣之心,你别插手了,王继恩!”
“奴婢在!”
赵炅道:“你去查查,别走漏风声,曹彬,这下你满意了吗?”
曹彬看了看王继恩,也只好作罢,皇城司的耳目遍及天下,有他出面去查肯定事办功倍,当下也只得道:“老臣谢恩。”
赵炅挥挥手:“行了,告退吧。”
待曹彬一走,王继恩怎么想怎么不对,陆飞的事一天没有圣裁他就一天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定还会在暗中查探。
王继恩对赵炅道:“官家,其实这事不用查。”
赵炅的心一时也对陆飞的身份半信半疑,怪只怪李唐十三卫的忠名流传太广,他不得不防。
“为何?”赵炅道。
王继恩微笑说道:“前捧日军指挥使戴恩,现任指挥使李继隆将军都先后对陆飞赞赏有佳,这一年多来陆飞也是屡历战功,此为有目共睹之事,足见此人确有过人之处,如若有损,岂不是官家和朝廷的损失。”
赵炅略作思索,不以为然道:“可他若真的是李唐侍卫,朕不能留着他,宁可错杀决不放过。”
王继恩道:“不管他是不是,官家就当他是。”
赵炅不解:“何意?”
王继恩笑道:“官家可以将此事宣扬出去,就说他陆飞就是李唐十三卫,一口咬定,这一来可以让他继续为官家效力,二来就算他真的是,也绝了他的后路,官家试想,李唐十三卫没有在唐国灭亡之日为主殉难,反而是投效于宋,已经身败名裂,不具有半点号召力,更有,他先不忠于唐,如若再不忠于宋,世间会怎么说他,反复小人,这种人还能掀起何风浪,当然,他是不是真的唐卫,奴婢也不知道。”
赵炅闻之一喜,在龙案后漫步来回,笑道:“这倒是个法子,也可显得朕海纳百川的容人之量,英雄不问出处,有才者朕决不吝啬高官厚禄,任人唯才。”
王继恩顺水推舟:“官家圣明。”
但过了一会,赵炅仍觉不妥,喃喃道:“可万一他真的是前唐宫里的人,朕心不安哪。”
王继恩又道:“那官家何不将事做得更绝一些。”
“说!”
王继恩略作思索,道:“唐国已亡,其国主也早已作古,但唐国国后,也就是小周后却被官家请到了汴梁,封为郑国夫人,她是李唐十三卫的主母,官家可以一边将陆飞说成是唐卫,一边让郑国夫人前去试探他。”
“怎么个试法?”
王继恩尴尬一笑,不敢说,郑国夫人和官家之间纠缠不清,虽然名义上是郑国夫人,但实际上谁知道官家怎么看这个女人。
看王继恩这欲言又止的样子,赵炅也明白了,一个女人他根本不在乎,一旨诏令,全国成千上万的美女就能送进汴梁,对这种亡国之女他就更没有兴趣,唯一想做的就是羞辱、作贱她们,就如同自己是在羞辱她们之前的男人,这是从心底里蔑视各国国主的心思。
赵炅道:“你的意思一边散播陆飞就是唐卫消息,一边却又要将唐国主母赐给她以前的奴仆为妾,是吗?”
王继恩不敢多说,欠身尴尬一笑。
赵炅略作一思,便哈哈大笑,道:“好你个王继恩,阴毒,也只有你这种人才能想到这法子,以主配奴,朕准了,但朕要做得更绝,责令皇城司立即将陆飞的身份散布出去,之后传旨礼部,将郑国夫人赐于陆飞为婢,朕要让她连妾都做不成,这个贱|人,朕要让她声名扫地,万劫不覆,堂堂主母竟然配于昔日的仆从为婢,哈哈……痛快!”
女人在这个时代,嫁人分三种,一种为妻,与丈夫平起平坐,无尊卑之分;二等为妾,身份略低于妻,有少量的财产继承权;这第三种嘛,就是婢,几乎就是男方的一个活着的物件,没有任何的地位,纵然是被妻子打死,也不用负担责任,连一般的家仆地位都不如。
赵炅这么做不光是为了羞辱小周后,还有一点,陆飞就算他是唐卫,这样一闹,谁还敢和他走在一起,不用多久他就成了孤家寡人,唯一可走的路就是匍匐在皇帝面前,没了皇帝,他什么也不是。
大宋的老将权高位重,不可尽信,新提拔上来的年轻将领又历练不足,用起来不甚放心,这个陆飞倒是个可用之人,杀了他等于自断手脚,将来的大战要战,非这些人不可。
王继恩也听得心惊胆颤,官家太阴毒了,堂堂前唐国后沦为昔日仆从的婢女,她还有脸活嘛,但愿她想得开,别走上绝路。(未完待续。)
第0112章 背主()
自这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京城里关于陆飞是唐卫的传闻漫天散开,正如赵炅想的那样,不论是文臣还是武将个个都对陆飞避而远之,生怕被他连累,但朝廷却一直没有任何解释,谁也不知道这事的真假。
这日,官家宣枢密院与殿前司的一应官员于宫中议政,讨论伐蜀的可能性,殿中排坐时没人愿意和陆飞坐在一起,甚至有些官位比他高的人都宁愿坐到角落里,也不愿与他挨得近,他被百官孤立了,整整一个上午,陆飞左右不是,连官家和众朝臣说了些什么他也无心去听。
散政后,陆飞气呼呼的走了,没走多远,却被曹彬的轿子给拦住了。
曹彬笑呵呵的与众官员点头示意,好在陆飞面前显示他是多么的得人心。
曹彬走到陆飞身边道:“陆飞,对了,这也许不是你的真名,不过这不重要,今时今日有何感想?你以为躲到这禁军之中就可能安享太平嘛?”
陆飞不屑道:“你以为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找个无人的角落把自己弄死。”
曹彬嘿嘿一笑,捋着胡须道:“这个建议不错,但老夫认为像你这么厚颜无耻之人是很惜命的,不过你放心,这才刚开始,走着瞧!”
陆飞道:“有能耐你就放马过来,老子不惧你,你欠老子五百条人命,我要从你身上割五百刀,不但是你,我更要你曹氏满门陪葬,鸡犬不留,哪怕是在她娘肚子里,老子也要挖出来,我要把你曹氏一门连根刨了。”
曹彬哈哈一笑:“大言不惭。”
陆飞冷笑道:“曹彬,你记着,当年是你下令屠了江陵城,连五百名放下武器的俘虏你都不放过,这笔帐,你早晚得还。”
曹彬拂袖恨恨道:“那就看谁笑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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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陆府,陆飞一言不发,铁捶从未见他这样,大家都离他远远的,连没藏黑云都不敢近前。
寿伯指指巧娘,意思是让她过去看看,巧娘一脸无奈的瘪瘪嘴。
前厅里安静得出奇。
“黄蓉,田甜,过来!”一直坐在厅中阴着脸的陆飞突然喊了起来。
两名婢女面面相觑,忐忑不安的走了过来,齐声怯道:“郎君!”
陆飞冷冷道:“说话。”
二人不解,一脸害怕,喃喃道:“郎君想让奴婢说什么?”
陆飞忽得一下站起来,走到二人近前,喝道:“说什么都行,说!”
田甜咬着嘴唇,手捻裙衩,怯怯道:“郎君若是觉得烦闷,奴婢给郎君唱个曲吧。”
突然,陆飞一个箭步冲到铁捶身边,从他身上抽出明晃晃的腰刀,指着田甜和黄蓉喝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来做什么的,说,到底一共给他们送过几次消息,都说了些什么。”
当着阖府众人以及铁捶等五六名侍卫的面,陆飞要让他们记着,背叛主人没有好下场,这么做可笑了点,现在京城里人人都在谈论自己,说他是李唐最负忠名的侍卫,却苟且偷生弃主降宋,竟然没有自杀殉主。
他没有做到忠诚,怎么要求自己的人做到对自己忠诚,这个榜样差了点,要找回来。
二人花容失色,看着森森的刀口魂不守舍。
黄蓉颤声道:“奴婢没有背叛郎君,您冤枉奴婢了。”
陆飞上前用刀尖挑在她下巴上,道:“冤枉?好,不管是谁在背后操控你们,可你们别忘记了,你们是我府里的婢女,寿伯,将她俩送到醉微阁,交梅姑处置,我要你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醉微阁在京城小有名气,谁都知道那里是做什么。
当下二女更是吓得脸色煞白,爬到陆飞的脚边哭泣道:“郎君,求求你,别这样,奴婢愿一生一世伺候您,别让那些人糟|蹋我们。”
巧娘不知道陆郎怎么变得这么不讲情面了,但也不好阻止,扯扯没藏黑云的衣角,但黑云一动不动。
陆飞道:“我不用你们伺候,我要听实话,说,你们背后的主子是谁,一共给他们送过几次消息,都说了些什么,一五一十告诉我。”
二女伏在地上不敢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哭。
陆飞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