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置!”
他说罢放下东西,举起宝剑剑鞘,郑重其事地大声道:“天佑吾皇,万寿无疆!”
一番作势,罗燕拉起皇权、又强调天授皇权的名分,申明了自己的兵权。众人听到对皇帝的膜拜,哪敢轻慢,赶紧一起拜道:“天佑吾皇,万寿无疆……”
众人的喊声,如同对罗燕的承认,一切顺理成章了。
罗燕抬起手平息大堂上的嘈杂,又道:“各军分司的诸官,签押军令,送各指挥使。各指挥使签押朱砂牌票,下令所有将士,于十五日内到北郊校场投营。逾期者,按军法|论处!”
众人纷纷拜道:“下官等遵命。”
这处营房,便成为了战时组织的定西军第三军的幕府,从幕府下达军令。各禁军军分司实际由枢密院、兵部、五军都督府、军器监四个衙门的官员分权,他们依照第三军统帅的兵权军令,先对治下各指挥使下达军令;各指挥使再以军分司联名签押的军令为凭据,得到副指挥使和管理传令兵文官的验证后,把各都各队的将士聚集起来。
等到定西军第三军团动员起来,原来的禁军军分司四衙官员就管不了了,各指挥将依照主将罗燕和其幕府官员的军令行事。
兵器、甲胄、粮草,以及征用民间壮丁和物资的事儿,则由前营转运使吕端极其僚属全权节制,军队不必管后勤,只管打仗。
而今动员军队比以前更加复杂,需要各个衙门的共同认可。并且经手的人一多,要发动战争的机密性是完全没有了。
一切都正大光明,摆在了台面上!
陆飞以工部侍郎、军器监戴雄为监军,在调动军队的过程中,到处巡视和观察进展情况。陆飞随时询问实际运作的过程,他也在检验自己一手设计的战争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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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已是寒风呼啸,拓跋德明支持的党项没藏氏首领走到一间宫殿外面,侍卫掀开房门,里面还挂着一道动物毛皮缝制的帘子。待人掀开帘子,他便低下头矮身走了进去,大部分党项人的屋门都开得比较矮,正身进去还得碰着头。
走进去,见屋子当中用石头砌着一个灶,里面的炭火泛着黄灿灿的光,上面悬挂在房梁上的铁水壶正在“咕咕”冒着白汽。
没藏取下脑袋上的毡帽,对坐在一个蒲团上闭目养神的拓跋德明鞠躬,用党项话道:“拜见王上。”
拓跋德明眼睛也不睁,说道:“烤烤火暖和一下罢。”
没藏呼出一口气,在灶边伸出双手:“真不敢相信,中原儿郎竟要选这糟糕的季节打仗。”
拓跋德明暖暖道:“天气好与坏,也不只他们自个忍受。”
这时他睁开了眼睛,用试探的口气道:“大圣王朝朝廷问本王的罪,本王怜悯各族儿郎,欲以身入汴京请罪,以化解兵戈之祸。”
没藏听罢吃了一惊:“王上怎能有此想法?”
拓跋德明不动声色道:“拓跋家与大圣王朝皇室有联姻,本王又亲自进京,料大圣王朝朝不会杀本王。否则势必激起党项族人愤慨,叫朝廷更难收拾。”
“不可!”没藏毫不犹豫地道,又急忙劝诫,“西夏已向朝廷称臣,也未有袭扰之意,今大圣王朝擅动兵戈,必不肯善罢甘休!今王上让诸部敬服,正可号令各部;党项若失王上,王子为留守暂无甚威望,不能服众,只恐群龙无首,为敌所趁。”
拓跋德明听罢,脸上隐隐露出十分满意的神色。他又问:“各部也是如此想法?”
没藏拜道:“中原见党项割据河山日渐兴盛,早有戒心,亡我之心不死。但凡有些远见的人,都有此念。”
拓跋德明的脸色渐渐红润,眼睛里泛着炭火的亮光,沉声道:“若非被人所逼,本王绝不敢在此时反抗中原!本王原觉得此件大事,应由子孙后代去完成。但是,既然刀架到了脖子上,事已至此,别无选择!”
没藏道:“臣只待王上振作旗鼓,一雪前耻!”
拓跋德明沉声道:“只要这次打败大圣军,党项便可建立自己的国度,堂堂正正地居住在自己的土地上。”
他越说越激动,“党项人长得高大,勇猛果敢,怎能被逼得居无定所,仰人鼻息?”
没藏也完全支持道:“这世道,都是比谁更凶猛,只要打赢大圣军,咱们便逼他们承认党项建国!”
就在这时,门外进来了内侍,禀报道:“王上,辽国快马送来国书。已闻讯大圣国要出兵,派出大将翟士贵,调辽军步骑二万入西夏为援!”
“好!”拓跋德明喜道,“本王不喜契丹人,不过草原人总算说话算数,也不拖延。”
没藏道:“辽军铁骑非常凶悍,党项勇士也不弱,此番大圣军远道而来,不惧之!”
第0301章 戎马()
汴京街巷上,这阵子穿着戎服的士卒特别多。
禁军家眷几乎都住在汴京城及城厢,主要收入就是军人的俸禄。因为居住不远,若要聚集成军,只要上面确定军令,三天内就可集结。
这回因要等卫军聚拢,期限是十五天。这么长时间,有的人先到,就在城里晃悠。
上面的建制改得面目全非,但底层武将和士卒几乎没感觉到任何区别。军令依旧来自指挥使,军饷由兵部发,不过多寡没变;出征前给的安家费也照旧。
也有些不同,前几个月装备了火器,训练了一番,很简单,乍用感觉麻烦,但实则比射箭简单多了。大伙儿也愿意学,职业兵的饭碗就是打仗,会使用各种兵器对他们来说、如同匠人的手艺,不怕学得精,就怕师父留一手。
另外戎服也发了新的冬装。
大伙儿换上后,便不想再穿旧的不舒服的戎服了。新戎服板整好看,众人相互瞧着,纷纷赞道:“不错!不错!”
皇帝陆飞毕竟是禁军武夫出身,待兄弟们还挺好!上头大将是不是被削了兵权,大伙儿不管,反正而今底层将士们的待遇有增无减,好衣裳好伙食,各种厚待让众人觉得皇帝并未忘记他们……毕竟这时候许多庶民还吃不饱饭。
……此时迎来了大朝,这是陆飞亲征西夏之前最后一次正殿大朝。汴京文武数百人在大殿上朝贺。万岁殿外面,还有上千人在开阔地上对着巍峨的大殿行礼,他们是随行大臣进皇城的随从,以及一些小官吏,连皇帝也见不着。
殿上的宦官,外面台基上的文官,同时当众宣读了大圣王朝皇帝的诏书。
大致意思是,中原有厚恩于党项人,唐代朝廷便把西夏等丰腴宽广之地划归党项人居住牧耕。但党项各部首领忘恩负义,不尊皇权,勾结敌国,背弃朝廷,日渐成边关之患,便要兴兵问罪。
“……大圣王朝皇帝乃上天之子,奉天命而为人主,统宇内四方之民。不尊天理道德者、不义者,王师伐之,替天行道……”
台基上双手捧着诏书的文官,长身而立,声音缓慢而宏朗,仿佛在四面宏伟的城楼宫阙之间回响。那气势口气不容置疑,天授君权,句句都绑架天意,既然皇权是天命,那皇帝的意志就是最基本的公理。皇帝说西夏不义,它就一定不义!
外面一大群人纷纷跪伏高呼:“天佑吾皇,万寿无疆!”
接着第二道诏书,在皇帝出征期间,授命大圣王朝周皇后代天子摄政,统国内军政之权。
殿内读完诏书,宦官王方便上前唱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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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薇怕热还怕冷,她出现在宝慈殿时,身上裹着严严实实的貂皮,白的毛领子衬托着那张朱红齿白的脸,司发艳丽。
所有的嫔妃和重要女官都聚集在这里,包括谨妃拓跋沉香。宦官周久之道:“皇上旨意,亲征平夏期间,由大圣王周朝皇后统领朝廷军政。”
一群女子把双手捧在绶带下方,动作柔软地屈膝,齐声道:“恭贺皇后。”
拓跋沉香也跟着行礼,张了一下嘴混在人群里,却没吭声。她无法阻止这场战争,此时作为党项人,却在大圣王朝祝贺,实在尴尬极了。人很多,但她觉得自己是孤立的。此时真不想呆在这里,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周薇此时肩背笔直,神色之间一副尊荣俯视众人的样子,自信而从容,缓缓说道:“我乃女流之辈,本不愿染指朝政,怎奈皇上信任,将大事托付于我,不能推却。只得勉为其难,代掌国器,这等操心之事,又深感重任,我不觉得是好事,没甚么好祝贺的。”
这句话里有真有假,周薇确实推辞过,认为自己权力太大,但陆飞竟然说没甚么能给她的,总觉得对她不够好……
周薇想到这里,艳丽的脸上浮出一丝红晕。
下边的贵妇们纷纷道,“皇后治国,定能国泰民安……”
周薇又转头看着站在旁边的没藏黑云,当众道:“我在外廷期间,后宫诸事,便由东皇后作主。”
几乎已经被汉人同化了的没藏黑云顺从地说道:“一切听姐姐作主。”
陆飞册封东西二后,并未分高低,遇事之时只以皇帝之命以区别。
周薇当即又道:“以房氏、习氏为尚宫,留在东皇后身边,协助后宫诸事。”
房氏和习氏急忙屈膝道:“谢大圣王朝皇后信任。”
周薇虽然在这宫里很久了,可真正信任的人没有几个,连白娘子她都不知道是不是该完全相信。
周薇不再说别的,当下便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本宫这便去万岁殿。”
周久之忙道:“禀皇后娘娘,车仗已在宫外等候。”
一大群女子簇拥着周薇出宝慈殿,待周薇让侍女搀扶着上华贵的马车,一片人鞠躬大声道:“恭送大圣王朝皇后。”
宽敞笔直的长街,从半透明的黄色帘子里看着远处的宫阙,颜色泛黄,朦朦胧胧,分外不同。车驾缓缓地从正中行驶,仿佛走在通天大道之上,能在这里乘车随意行走,那这天下便没有她不能去的地方!
周薇端正地坐在上面,脸上带着从容的微笑,举止之间轻柔,她这样柔软的样子,却没有人敢对她丝毫不敬。沿途遇到的人,全都躬身鞠躬侍立于道旁,等着她的车驾过去。
……陆飞也在万岁殿,他在东殿里接见了曹彬和寇准,交代一些事。这次主持前营军府的大臣是潘美,曹彬为汴京留守,寇准是皇子们的老师,也留在汴京。
温暖雅致的书房,用度奢华,陈设雅致整洁一尘不染。
陆飞颇有些感叹地说道:“曾有人(拓跋沉香)问朕,为何要攻伐残杀?”
曹彬似乎没猜到是谨妃的话,当即便道:“皇上不必听那些腐儒的言辞,自古没有不经攻伐而固山河者!”
陆飞不动声色道:“朕并非穷兵黩武之人,亦不喜兵戈。可想来想去,除了动武,似乎没有更干脆利索的法子。若要以礼教化边患,以邦交礼遇博弈,山高路远,讨价还价,想取得一点进展不知得猴年马月,那时候朕与诸位也老了。还是用兵最简单,只要打赢了,咱们说甚么都是对的。”
曹彬附和道:“大圣王朝亮剑四方,以武立国,向来如此作为。何况蛮夷不懂道理礼仪,他们也只认武力。皇上以仁义之心,兴兵讨伐,乃不得已而为之。”
寇准点头道:“对,那些蛮夷和禽兽无异,竟然名正言顺地娶自己的庶母和嫂子,以此为荣!大圣王朝朝廷为天理,理应将伦常礼仪教给他们,让蛮夷服王化。”
陆飞看了寇准一眼,正色道:“祖先流了那么多血,才据有河西,我们且不说开疆辟土,先把丢掉的地方拿回来!拿下来西夏党项事关重大,不仅能扫除收复河西走廊的障碍,更能剪除一个巨大的边境隐患。”
曹彬和寇准听罢,忙拜道:“皇上高屋建瓴,英明神武!”
陆飞对这等恭维早已没了感觉,他坐在椅子上,脸色渐渐恢复趁机,似乎在思考着甚么。良久之后呼出一口气道:“这世道规则太少,说到底就是比拳头大,致力于军备才是正确的方向,将获得巨大的回报。看看黄历,择吉日出师!”
……
西夏高大的王宫城外,全是低矮的房屋。冬季的寒意让所有草木都已凋敝,整座城一片萧索,但是人却非常多,土墙之间十分热闹,远近的部族首领都带着人马到了。
辽军精锐步骑正在路上;除此之外,还有西边与拓跋家联姻结盟的党项部落,也带着人马赶来,他们要穿过灵州等大圣军控制地盘,但这些边军人少,主要在军镇附近活动,防守有余,却难以阻挡大股的人马通过。
王宫前面挤满了人,大多是戴毡帽的党项人,有的戴着兽皮帽,人们纷纷望着土墙上头发胡须花白的汉子。
上面站的人正是党项诸部首领拓跋德明,他穿上上甲胄,腰间挂着铁剑,脖子上还挂着一串佛珠。拓跋德明大声道:“汉儿的奸诈肮脏,举世有目共睹!昨日歃血为盟的誓言还在草原和高山之间回响,本王为了诸部免于杀戮,不惜将冰清玉洁的拓跋沉香嫁与陆家联姻……”
众人哗然,个个义愤填膺。
拓跋德明见状又道:“可是,仅隔一年,汉儿便背信弃义,将血誓视为放|屁,编造罪名兴师进攻!他们心胸狭窄,猜忌所有的部族,只想抢光我们的牛羊,杀光我们的子民,占有所有土地!”
人们大喊大叫,怒不可遏,一般人极容易相信贵族的话,何况拓跋德明又是诸部盟主。“我们不是奴隶,定要反抗到底。”“大白高人不能任由汉儿欺凌……”
拓跋德明接受着一双双期待的目光的洗礼,激动道:“汉儿的倒行逆施已经激起了众神的怒火!党项人、契丹人、奚人、回鹘人、吐蕃人,在如此作为下都愤怒了,我们将抛弃前嫌,组成联军,共同教训汉儿军队……”
下面有回鹘人用他们自己的语言嚷嚷道:“回鹘人可没有与你们联盟!”
吐蕃人道:“那些魔教徒,都是佛祖面前的罪人。”他又悄悄念道:“佛普度众生,驱除魔念……”
不过听得懂的人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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