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是用来暗指棺材,棺木是由六片木材拼凑而成,棺盖及棺底分别俗称天与地,左右两片叫日月,这四片是长木材,前后两块分别叫彩头彩尾,是四方形的短料,所以合计共是四长两短,但棺盖是人死后才盖上的,所以只称“三长两短”。
本来这俩货叫三长两短也没什么,可前身却偏偏给他们赐了自家的姓,柴三长和柴两短这样叫着,还不如直接喊“柴家棺材板”,那是得有多晦气。
好在柴靖宇是从末世时代穿越过来的,倒是不计较这个,吩咐三长两短二人去将那只疯狗弄过来,直接进行火化。
这边柴靖宇正督促着两个家丁火化丧尸狗呢,庄子外突然响起一阵马蹄声,却见一老一少两个男子,带着几个随从,牵着马进了庄子。当头的那两个男人,一个四五十岁,留着个山羊胡,另一个跟柴靖宇差不多年纪,但身体却比柴靖宇壮硕了许多。
“二叔?”
那中年人正是柴靖宇的二叔柴俊义,是他父亲同父异母的兄弟,柴府的人都称之为“二爷”;而那年轻人跟他同岁,是他二叔的儿子,名叫柴宏宇,跟没心没肺的柴靖宇不同,他是江州有名的才子,号称是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人称“柴二公子”,为人十分精明,和柴靖宇形成了鲜明对比。
柴靖宇知道自己这二叔一直盯着继承人的位子,而这个堂弟更是一直看自己不顺眼,于是装模作样跟柴俊义见了礼,问道:“二叔突然来此,是有何要事么?”
“要事?”柴宏宇冷笑道,“堂兄还是不要开玩笑了,你这次惹的祸,可是要捅破了天了,还在这里烤狗肉吃,真是没心没肺!”
柴靖宇自己忍不住就笑了,自己明明是在火化丧尸狗,这便宜堂弟居然说自己又在烤狗肉吃,说到底这才子读书读成了书呆子,连烤肉和焚烧尸体都分不清楚。
柴俊义道:“行啦,不宜多说!靖宇,你这次真是……哎,母亲大人到处找你,你快随我回去吧!”
柴靖宇心知自己这二叔是来捉拿自己的,也不抗拒,便答应跟他回去,只是要求先将那条狗给烧成灰才走。柴俊义问他这是何故,柴靖宇便说那条狗咬了自己庄子里的家丁,不将之挫骨扬灰,难消我心头之恨。
柴俊义哑然失笑,心想这败家子真是扶不起的阿斗,跟一只狗也这般计较,简直连孩童都不如。
柴宏宇却在庄子里四处走动,似乎在寻找什么,过了许久,终于忍耐不住,问道:“柴靖宇,听闻你替玉香楼的头牌宋清韵赎了身,想必是将她带了回来吧,怎不见她人?”
柴靖宇心里冷笑,知道这厮认定自己这次闯了大祸,在柴家再也无法翻身,这才将主意打到了宋清韵头上。
“你怎么不说话?”柴宏宇恼了,“你把宋清韵给藏哪儿了?”
柴靖宇却根本不去理他,将那只丧尸狗火化之后,用土填埋好,便跟柴俊义道:“二叔,咱回吧!”
柴宏宇气道:“你……”
柴俊义向他挥了挥手,道:“大事要紧,先回去再说。”
柴宏宇只得将一肚子气憋了回去,柴靖宇主动骑了匹马,领着柴三长和柴两短,很顺从地跟着柴俊义父子二人回城。柴俊义父子也大为意外,不想这泼皮大少这次居然这么配合,不用强迫,乖乖就跟他们回去了。
行至半路,柴靖宇突然问了柴俊义一句话:“二叔,我爹去世之前那日夜里,你们二人正坐着马车赶回江州,那日你们连夜赶路,没来得及吃晚饭,只有一块烙饼,你二人分而食之,回到江州第二日,我爹便突然得了重病,口吐鲜血,腹中绞痛不止,没撑过一天便归西了,那时我还小,有一句话憋在心里一直没问,今日忍不住想问你一句。”
柴俊义冷声道:“你想问什么?”
柴靖宇道:“我爹,是被你毒死的吧?”
柴俊义脸色大变,怒斥道:“你胡说什么?当时我和你爹同吃一张饼,回去之后,都感到身体不适,我也几乎全身瘫痪,在床上养了一个多月,才勉强能够下床,全靠我身体健壮,加上老天爷庇佑,才没跟大哥一块儿被毒死,你一个竖子,怎敢怀疑亲叔叔?”
柴靖宇连道“不敢!不敢!二叔不要多心!”
叔侄继续赶路,柴靖宇沉默了半晌,才自言自语感叹了一句:“古往今来,苦肉计这出戏是各有各的唱法,等有闲了,我真想请个戏班子来唱上一场。”
8。第8章 打人缘由()
听到柴靖宇的“自言自语”,柴俊义额头上青筋直跳,但终究没有发作。
一路上,叔侄二人再不曾搭话,直到进了国公府大门。
国公府的宴客厅中,竟是坐满了人,这倒是让柴靖宇始料不及,他还在发愣的时候,柴老夫人便道:“孽畜,还不快过来,跟知府大人见礼?”
这些年,柴老夫人已经习惯了“孽畜”“孽畜”地叫柴靖宇,柴靖宇也不在意,屁颠屁颠跑了过去,然后挠了挠后脑勺,两颗眼珠子往在座宾客脸上都转了一圈,脸上露出迟疑之色。
柴老夫人没好气地指了指蔡德章道:“这位便是知府大人!”
诸多宾客忍不住哂笑出声,柴家这败家子着实是个草包,居然连知府大人都不认识,就算你没见过蔡知府,也应当知道堂堂知府,必定是最尊贵的客人,肯定坐在主客之位,这还用得着让祖母给你指么?
柴靖宇却丝毫不觉羞耻,他现在占据了前身的身体,必须表现得跟以前的那个败家子相称才行,于是大大咧咧地向蔡德章弯腰行礼,口中道:“张大人,小子向您问安啦!”
蔡德章一头黑线。
柴老夫人也是老脸一红,怒叱道:“你个混账!这是知府蔡大人!知府大人姓蔡!”
柴靖宇抬起头,看着蔡德章,愕然问道:“呃……大人,您何时又改姓蔡了?”
蔡德章黑着一张脸,脖子里青筋直跳。
县令也好,知府也罢,都是地方长官,被人称呼为“父母官”,连本地知府姓什么都不知道,这简直就跟不知道自己父母的名讳一般,众宾客刚才还哂笑出声,此时却生怕被蔡德章迁怒,都纷纷使劲憋着,生怕笑出声来。
柴老夫人对这不争气的孙子也无语了,还是柴俊义看不下去,提醒柴靖宇道:“别胡闹,张大人三年前就不当知府了,现在的知府是蔡大人!还不快快跪下,向蔡大人赔罪!”
柴靖宇应了一声,屈膝向蔡德章一跪,道:“蔡大人恕罪,小子无知,不知道您何时偷偷当的知府,所以才篡改了您的姓,真是对不住,还请……”
柴靖宇说这话,真不知是给蔡德章道歉,还是在损他,蔡德章脸色越来越难看,柴靖宇正喋喋不休地说着,突然话头一转,惊叫道:“咦!清韵姑娘,你不是私奔去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柴靖宇其实早就看到宋清韵了,暗自估摸了一下时间,算起来,距离陈文敬被咬,已经过了快三个时辰,按理说他应该早就变成丧尸了,宋清韵若是一直跟在他身边,以一个弱女子之躯,在毫无防备之下面对丧尸,幸存的可能极小。但她却依旧活着,而且好端端地来了国公府,还站在柴德章身后,这是什么情况?
但现在的柴靖宇,却不是那个过去的柴靖宇了,他一眼便看出宋清韵是被强迫的。因为这么多贵客在此,女眷是没有座位的,而宋清韵站在蔡德章身后,显然是女眷的身份,但蔡德章身后除了宋清韵之外,还有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夹持着宋清韵,看似是在保护蔡德章,实则是胁迫宋清韵。
柴靖宇看到这般情况之后,便当没看见,跟蔡德章说了半天话,之所以这时候突然提起宋清韵,是因为他见到蔡德章手腕上,缠着一条绷带,还隐隐有血迹映出,显然是刚受的伤。
虽然不知道事情具体是怎么回事,但已经能够初步断定,蔡德章手上的伤,应该便是陈文敬弄的。
其实柴靖宇一进来的时候,宋清韵便想找个地缝钻下去,她觉得自己最没脸去见的人,便是这位柴家小公爷了,是他出钱替自己赎身,自己却跟别人跑了,人家追上来百般挽留,自己终究没有答应,谁知道一转眼,就落了个被送人的结局,哪里还有脸再见他?
柴靖宇这一句调笑,宋清韵两颊发烫,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强忍着眼泪没有掉下来。
柴靖宇还在跟蔡德章道歉,却说着说着就开始挑逗人家身后的女眷了,柴老夫人不能再忍,又训斥一声:“闭嘴!你又胡闹!”
柴靖宇一脸委屈,蔡德章伸手一托道:“贤侄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蔡德章并没有起身去扶,这一托也是只是个作势的动作而已,柴靖宇是打蛇随棍上的家伙,顺势便站了起来,还一脸关心地问:“蔡大人,您的手是怎么了?”
蔡德章道:“无碍,只是被疯狗咬伤了而已。”
柴靖宇往宋清韵以及蔡德章的侍卫身上打量,见宋清韵衣着完好,也没有伤势,而蔡德章身后两个侍卫却都是身上带伤,另外还有十多个亲兵站在大厅之外,也都是人人带伤,甚至还有个倒霉的,脸上赫然有三道血痕,显然是被什么人活着猛兽抓伤了。
柴靖宇心下一片透亮,眸子一转,便道:“说来也巧,今日也不知怎的,到处都是被疯狗咬伤的人,我一个乡下农庄里,有几个庄丁也被咬了,还有个名叫陈文敬的伴读,也被咬了,真是怪哉,怪哉!”
蔡德章心下恼怒,这家伙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说话也太不讲究了些,自己堂堂知府,怎能跟你家的庄丁和伴读相提并论?
柴老夫人也瞪着柴靖宇,却偏偏无法责骂他,只咳嗽一声道:“混账东西,莫要胡言乱语,蔡大人有话要问你,你好好回答大人问话!”
柴靖宇躬身道:“是,张大……蔡大人您请问。”
蔡德章道:“大约一个半月前,你曾领着家丁,打伤了一个男子,你可记得?”
柴靖宇反问道:“我打伤的男子多了,蔡大人你问的是哪个?”
蔡德章按捺住心头怒火,道:“当时你在看戏,台上唱的是一出关云长挂印封金,下边看戏的有个姓杨的男人,跟你搭了几句话,又赏了戏子三锭银子,你便冲上去将他打了一顿,你可记得?”
柴靖宇恍然道:“哦……是他啊,想起来了!”
蔡德章问道:“为何无故伤人?”
柴靖宇道:“蔡大人,这你可冤枉我了,怎能说是无故伤人呢?”
蔡德章道:“好好好!那本府倒要请教了,你动手打人,究竟是何缘故?”
柴靖宇道:“那出戏唱的是关老爷挂印封金,我就叹了一句,说关云长是个脸皮红脑子蠢的家伙,曹操送了他赤兔宝马,给他封了大官,又赠了美女金银,那厮居然美女不爱玩,金银不愿花,大官不想当,末了还将金银封了,原封不动还给曹操,真是蠢得要死。那姓杨的当时就在我旁边,听了我的话,也大声赞同,我觉得这货挺合我的脾胃,还想请他喝酒呢!”
蔡德章问道:“那你为何突然就动手打人?”
柴靖宇道:“也不算是突然动手打人,我与姓杨的那厮讨论,都说我们若是关云长,绝对不会将那些金银封起来。我说应该用来买美女,那厮居然说曹操都送了那么多美女了,根本不用买美女,应该用来买珠宝;我说多买些美女,每天晚上三个三个换着睡,那厮却说一晚上三个太多了,两个就够了,他奶奶的,关云长何等英雄,一晚上才睡两个女人,这怎么够?你说那厮气不气人?”
蔡德章瞪大了眼睛道:“你就为这个打了人?”
柴靖宇摇头道:“最可气的还不是这个!我说赤兔那么好的马,只养在马棚里,岂不是暴殄天物,应该拉出去赚钱,姓杨的那厮也很是赞同。我说若我是关云长,就将赤兔马拉出去配种,赤兔马血统优良,乃是罕世异种,凡是爱马之人,肯定都愿意掏钱请赤兔马配种,我每天让赤兔马配种三次,每次五十金,一个月就可赚一千五百金;那厮却说一日三次,不是长久之计,应该每日配种两次,每次八十金,一个月可赚一千六百金。他奶奶的,他说关老爷一晚上三个女人太多了,我也就忍了,可是他说赤兔马一日配种三次也太多了,这怎么能忍?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要是不将那厮屎打出来,怎么好意思姓柴?就算是姓柴,也是根废柴!”
一众宾客听得目瞪口呆,原来打人的原因,竟是两个人想象自己是关云长,因为怎么处置曹操赠送的金银和赤兔马,居然就起了分歧,因而大打出手。
宋清韵也是一阵无语,先前还觉得这小公爷对自己倒是真的情深意重,比起狼心狗肺的陈文敬,他还算个靠谱的,虽然声名狼藉,却未必不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这时候她急忙摇摇头,将脑子里那个荒诞念头赶走。
蔡德章往后一仰,整个身子靠在椅子背上,看着柴靖宇,气笑道:“真是岂有此理!天下再也没有比这更荒唐的打人理由了!”
柴老夫人却不说话,自己这个孙子的性子,她还能不知道么?
他几乎就是为了诠释“无事生非”这个词儿存在的!
蔡德章道:“本府再问你,此事发生半个月后,那姓杨的男子好不容易养好了伤,在大街上又碰到你,一句话都没说,你便又将他打了,这又是何缘故?就算你们之前起过冲突,那上次也是他吃了亏,是你将他打伤了,你怎么又出手打人?”
柴靖宇道:“蔡大人,您这可就冤枉我了,我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么?我之所以又打他一顿,可不是因为上次那事,而是因为这一次,他欺我在先!”
蔡德章道:“他怎么个欺你在先?据本府所知,他既没有对你不恭,也没有言语不敬,怎么就欺你在先?”
柴靖宇道:“他怎的没有对我不敬?他无缘无故,便用脚踩我的头,难道还不算欺我在先?”
蔡德章奇道:“他何时用脚踩你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