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豪客,没有家,没有亲人,还能有什么让他们记挂的?
当然有!
如果此去都栽在江州大牢里,还有谁给老大报仇?
那个恩将仇报的里正,必须死!
于是就在前一日,二当家带着一帮人,摸到了江州城外不远处的那个村落,直奔那里正的家。
里正也算是地主阶层,虽然身份比不得被张志虎杀掉的那个纨绔,但好歹也是这一带村镇之中,有权有势的人物,这里正的庄子布置得却也相当华丽。
这个里正姓曹,二当家带人摸进去的时候,他正大发雷霆呢:“那混账丫头!那混账丫头……真是气死我了!”
曹里正的婆娘在旁边劝慰道:“老爷消消气!珠儿也是年纪太轻,不知道人间险恶,所以才跟老爷置气呢,她究竟是小孩子脾气,等过些日子,自然就好了。”
曹里正怒道:“好了好了?好个屁!我将那汉子绑起来送了官府,那丫头居然就对我横不是鼻子竖不是脸的,还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自己绝食,难道为了那个满口脏话的汉子,连老爹都不认了?”
“还不是你?那汉子虽然粗鲁,但好歹是救了咱家珠儿,珠儿感激得很呢,你当着珠儿的面将他给绑去送官,珠儿不怨你才怪!”
曹里正气呼呼道:“我这丫头真是太糊涂,什么事情都想得那么简单,那胡家的公子死了,老胡家岂能干休?我曹家一个小小的里正,哪里能受得住他们的怒火?若不交出凶手来,曹家怎么办?她不是绝食么?让她饿着!等后天那汉子就要被斩首示众了,我倒看看她绝食给谁看?给我看么?”
曹里正话音刚刚落罢,就有一个丫环闯了进来,神色慌张地道:“老爷,小姐她……”
曹里正道:“小姐怎么了?”
“小姐她……她不知何时已经偷偷溜了出去,留下字条,说是去江州大牢,找她的恩公去了,还说……”
曹里正道:“还说什么?”
那丫鬟手中拿着一张纸,怯怯道:“还说老爷你恩将仇报,会遭报应的……”
“混账!”曹里正怒极,将手中的茶壶摔得粉碎,“报应?恩公?真是蠢蛋一个!那般粗野的汉子,哪里配做得别人的恩公?胡家的大少爷死了,胡家怎肯干休?我若不给他们个交代,早就闹得天翻地覆了!那粗野汉子死了,还有谁会记着他?报应?我倒是要看看,报应在哪里?”
“报应在这里!”
曹里正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暴喝,那扇门如同纸糊的一般,被人一脚踢破,足足十多条壮汉鱼贯而入。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要干什么?”曹里正顿时就慌了。
“我们?”二当家脸色冷峻,“我们是你的报应啊!”
曹里正搞不清楚状况,却见另外一个秃头汉子一脸狰狞的走了上来,从腰间拔出一把剔骨刀,冷冷盯着他道:“且先让你死个明白!我们兄弟十七人,干的是打家劫舍,杀富济贫的活生,江湖上有个混号,叫做‘西江十七狼’。那日杀了恶少,救了你女儿的,是我们的老大!那日被你恩将仇报,送去官府的,是我们的老大!”
曹里正愣在哪里,好似有一盆冰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本以为是个没人管没人认识的邋遢汉子,谁知道却是一个狼群的头狼?
招惹了胡家,是无休无止的麻烦;坑害了一个狼群的头狼,那又会是什么结果?
狼群,向来是有仇必报的!
“既然说明白了,这便送你上路!”那秃头说罢,手中剔骨刀一转,便往曹里正脖子里一抹。
顿时……
血喷!
曹里正伸手捂住脖子,却挡不住往外狂流的鲜血,鲜血在流走,力气在流走,生命在流走……
唯有心头那丝悔恨,却是越来越浓,越来越稠……
“二当家,剩下的人呢?”
二当家看了吓得瘫软在地的女人一眼,道:“听他们方才说话,好似曹家那个女儿还是个有良心的,也罢,冤有头债有主,咱只杀这一个,留着他们的性命,至于这庄子里的金银,老规矩,丝毫不留!”
“好!”
兄弟们纷纷响应,翻箱倒柜的声音立马响起。
二当家叹了口气:“老大后天问斩,抢了的这些金银,明天就统统花光,明日夜里,咱们去劫狱。若成,救出了老大,立即远走他乡;若不成,江州便是咱西江十七狼的埋骨之地!
第277章 劫狱()
二当家说话算话,在老大问斩的前一日,开始实施劫狱行动。
听说今天晚上,有一位国公和一位郡王在浔阳楼上设宴,江州城有头有脸的人,几乎都跑去看热闹了,至于江州大牢,却没有谁会关注。
江州城里每天都会发生一些各种各样不同的事情,比如说今天,就有一个小流氓,居然跟一个差人起了争执,那差人却是个狱卒,平日里很少在大街上逛,好不容易出来了,却遭那流氓欺辱,差人一气之下,呼朋唤伴,便将那流氓给捉了起来,跟捕头汇报一声,便将那流氓丢尽了大牢里,打算好好整治他一顿。
而那个被捉进大牢的,便是西江十七狼里面的小六了。
这小六个子不小,皮糙肉厚,看似是个莽汉,其实却为人精细,一被抓进大牢,立马就哭爹喊娘,求饶起来。
那个跟他起了冲突的狱卒将他恶狠狠地揍了一顿,算是痛痛快快出了一顿气,小六趴在地上,不住呻吟告饶,狱卒心满意足,将牢门锁上,大摇大摆地走了。
等狱卒一离开,原本被打得瘫软在地的小六立马坐起身,将手掌一摊开,手中多出一把钥匙来。
那是方才他从那狱卒身上摸了来的。
小六最擅长两样功夫:一是挨揍的功夫,别人揍他揍得手都软了,而他却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狼狈,实际上却连皮毛都不曾被伤到;第二样是妙手空空的功夫,这手功夫,在他挨揍的时候,最容易施展,也许是因为小时候就一个人浪荡江湖,经常受人欺辱,所以学会了在挨打的时候,顺手摸别人的东西。
比如说,狱卒身上的钥匙。
但有了钥匙,也不是立马就能出来的,还需要恰当的时机。
终于,狱卒去了别的地方,小六便立马打开牢房的们,溜了出来。
其他犯人见到,顿时瞠目结舌,有人想要喊叫,小六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绑着的一个机括来,那机括上装着好几支短短的箭矢,箭头上面蓝莹莹一片,显然是淬了毒的,而这机括,却是正对着牢室里面。
顿时再也没有人敢喊叫了。
小六满意地一笑,便开始在监狱里面摸索起来,并打问这死囚的牢房在哪里,不过刚摸索了没多久,就听见外面一阵响动,显然是有人进来了。
小六急忙打开自己那间牢房,刚钻了进去,就有一帮差人,押着二十多个人走了进来,让小六错愕不已的,是那二十多个囚犯,居然都穿着军服!而且还人人带伤!
这个变故耗费了小六不少时间,等差人们离开之后,小六又溜了出来,查探监狱里的情况,但时间所剩不多,他刚刚找到死囚牢房,却发现用来囚禁死囚的那排牢房里面,居然空无一人,小六一时间没找到老大,但他跟二当家约定好的时间已经到了。
小六咬咬牙,开始拿着钥匙去开其他牢房的门。
他需要多放出来几个囚犯,让江州大牢里乱成一片,才好救人!
########
江州大牢外面,二当家道:“时间差不多了,大牢里边,也该闹起来了吧?”
二当家话刚说完,就看见大牢门口时的守卫听到了有人呼唤,不再守在门口,而是进了大牢里面,好似里面出了什么变故。
“走!摸进去!”
知道是小六在里面制造了混乱,二当家当机立断,一声令下,带着一帮兄弟冲进了大牢。
江州大牢里,确实已经乱成了一团。
二当家带人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好多囚犯都被放出来了,而那帮狱卒正拔出武器,大声呼叫,希望能够整顿秩序。
牢头儿后背上全是冷汗,大声呼喝着,生怕一个控制不住,这帮囚犯都冲出去,那他身为牢头儿,可就真的罪不可恕了。
可偏偏,外面又进来了人。
“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狱卒刚刚叫了一声,就被老四一棒子砸倒。
二当家大声呼喊道:“犯了事的弟兄们,快逃啊!江州护护城河出问题了,知府老爷要狱卒抓犯人去做工,那可是个苦差事,十个里面死两个啊!”
囚犯们本来还不敢私自越狱,毕竟犯事的人虽多,但死囚却不多,很多人也就是被判了三五年,只想着被关押够了,也就能够重获自由了,可一旦越狱,就是滔天的大罪。所以说即便有人帮他们打开了牢门,他们也未必愿意越狱逃跑,但现在一听说要去做工,而且是关乎于护城河的工程,这帮囚徒们顿时就躁动起来了。
徭役分为力役和兵役,其实在很多时候,在很多朝代,当兵都是很好的差事,而服力役可就不一样了,官府指派任务,责令限期完成,就算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而且纯粹是无偿劳动,不给报酬不说,若是出工不力,还会受到惩处。
而囚徒的力役,可就跟寻常老板姓的力役又完全不同了,别想谈什么人权,你一个囚犯哪儿来的人权?那是真的将人当牲口用,死人是常有的事情,古代的很多大工程,工程量丝毫不逊于现代的工程,而且还没有各种车辆和机械,偏偏就是靠人力干成了,所以说十个里死两个的力役,虽然是造谣,但也不全是危言耸听,这样的情况,可也不是没有过!
府牢之中,一片大乱,牢头早已控制不住局势,脸色涨红,高声叫道:“胡说八道!妖言惑众!给我杀!给我……”
牢头还没喊完,二当家手中的刀便砍了过去,牢头软软瘫倒,再也站不起来。
来劫狱,就是要杀人的!
在监狱之中关押的,未必都是都是恶人,如果一个地方用刑较重,监牢里面,很可能关押的一大半都是良善,这江州大牢里面,真正穷凶极恶之徒,已经被带去活祭了,留在这里的,都没有亲手杀过人,见到这样的景象,还是被吓了一跳。
然后,府狱大乱。
这里是府牢,狱卒自然不少,寻常囚犯对于狱卒和差人都有畏惧之心,不怎么敢对他们动手。
也有狱卒看出这是有人故意捣乱,刚才杀了牢头的,必定就是作乱之人,要想稳住局势,还得先除掉这几人。
而二当家也是个狠角色,却不想跟那狱卒纠缠,带着人混杂在众多囚徒之中,乘机兴风作浪。
“小六!小六!”二当家等人高声呼叫。
“二哥!二哥!我在这里!”
“大哥呢?大哥呢?”
“没找到啊!我把牢房都找遍了,都没找到啊!”
“没找到?怎可能没找到?”二当家皱紧了眉头,然后向旁边扑了过去,一拳打倒了一个狱卒,将刀抵在他脖子上。
“说!明日就要问斩的那个死囚呢?”
那狱卒感到脖子上一阵冰凉,不由心头发寒,颤声道:“死囚?死囚都被带走了啊!”
“带走了?带去哪儿了?”
“带去……”
那狱卒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有人叫道:“你怎么咬人啊?快松口!快松口!天啊!赵老四被咬死了!”
第278章 惨叫()
距离江州府大牢不远处,一家门户前,一个女子正黯然神伤,独自垂泪。
她姓曹,小名珠儿。
曹珠儿绝食好几日,发现根本就没有半点作用,终于找了个机会,偷偷从家里跑出来,进了江州城。
那日将她救出来的那位恩公,已经被判了斩刑,她是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铜钱银两都不曾带,倒是有心去探望恩公,但到了江州府牢,没有黄白之物做的敲门砖,哪里进得了府牢的大门?
昨日,她就曾在府牢前苦苦哀求,不仅没起作用,倒是有个狱卒见她貌美,起了觊觎之心,答应要带她进去,但却先动手动脚起来,曹珠儿不久前正是被纨绔调戏欺辱,对此有了心理阴影,那狱卒稍稍露出些倾向,当时她她已经吓得六神无主,急忙从府牢门前逃走了。
因为几日的绝食,她已是极为憔悴,又没有银两在身上,无法去客栈投诉,一个女子孤身在外,姿色又颇为不俗,到夜间就更加危险了。
她好不容易在一家面馆赊账,吃了一碗面出来,摸到人迹罕至的角落,孤零零躲了一夜,幸得没有出事,也不知道是江州治安好,还是她运气好。
可这一日再去江州府牢,碰上看守大门的那个狱卒,反倒被直接赶开了,只因昨日那狱卒想要占她便宜,被她又喊又叫,弄得灰头土脸,这时见她再来,就更不会有好脸色给她了。
于是曹珠儿不敢靠近大牢,只在外面守着,又是自责又是自怜,又觉痛恨自己,心想当日受那恶少欺辱,倒不如悲愤之下,就直接死了,好好过恩人救了自己,反倒被父亲恩将仇报,送进了大牢。而现在,自己就在江州城,却偏偏进不了这座监牢……
怎么办?
怎么办?
罢了,等到明日恩公问斩,我送他一顿断头饭,替他收了尸,就立即自尽,反正也无颜面苟活于世间了……
曹珠儿想着想着,越发头晕眼花,她今日只喝了些凉水,却又是没有吃饭,加上前几日绝食,又心绪郁结,终于支持不住,便昏倒了过去。
“啊!小姐,有人昏倒了!”
“快过去看看。”
过来探看的,是一对主仆,主子一身素净,但却一身清雅之气;那女婢一身翠色衣裙,身材婀娜,甚是娇颜。不过这两人都用面纱遮住脸庞,别人倒是见不到她二人面貌。
这一主一仆,便恰恰就是宋清韵和绿萝了。
宋清韵虽然是乐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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