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工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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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工程师- 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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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将目光放远,看向岭下官道对面,大炮打不到的远处,正在伐木扎营的曾英大军,又吸了一口气,深深的吸入肺里,让五脏六腑都感受到杀戮的气息,心中默默感慨道:接下来的几天,才是考验啊!

    正如马龙所预料的那样,第二天一大早,太阳刚刚升起,杨展的人马又来了,这一次,他足足投入了三千人,将近自己一半的兵力作为首波攻城队伍,当然了,这三千人依然是杂兵,他自己的最后两千亲兵家底,是不会投进去的。

    带队的军将咬着牙齿挥舞着兵器吼叫着,他们深知自己如果不努力攻城的下场是什么,昨天督战队已经明确表明了态度,此城杨展志在必得,如果不能攻下,那么投入的血本打水漂不说,在曾英面前也无法交代。

    经过一夜的准备,攻城队伍不像昨天那样毫无准备了,一架架云梯打造出来,一面面由粗木捆绑而成的木制盾牌也被抬了出来,士兵们躲在后面,随着后方隆隆作响的战鼓声,一步步向着山上推进。

    趁着这个时候,曾英组织了一次突击,企图借城上应付攻城的机会,从官道上穿过,本来昨晚上他就这么干了一次,却不料城上的人视力很好,居然发现了有大队人马从官道上过去,十几炮轰过来,当场打死了几十个人,吓得曾英缩了回去,这时候趁乱再来一次,再次被毫不留情的炮火轰击,平整的官道在连番炮击下都变得千疮百孔,大铁弹到处都是,沾满了人的血肉,看得人心惊胆战。

    马龙很珍惜炮弹,除了炮击官道,对于攻城的官军一炮不发,只是用弓矢不时向下发射,攻击那些在大盾后探头探脑的人。

    三千人接近得很顺利,几乎没有什么损失,他们踏着前一天倒在地上的尸体,呐喊着逼近了城墙,将高高的云梯竖起,搭在城墙上,举着圆盾向上攀爬;一些人脱离大盾的保护,抱着一根粗大的尖头巨木,撞击着城门。

    城上的守军用长枪推开云梯,用弩弓攒射趴在梯子上的人,向下扔着一块块磨盘大的巨石,砸在拥挤在城墙下的人头上,溅起脑浆无数,一个个装满石灰的瓶子被扔到人堆里,石灰弥漫,如浓雾笼罩,只要口鼻眼睛粘上一点,石灰遇水即沸,立即就能烧坏人的眼睛内脏,痛不欲生。

    钓鱼城本就不是一般的城,城墙建在悬崖上,光是悬崖就高数十丈,只有薄刀岭一条窄路上山,这条路宽不到三丈,最多容十人并行,冲过壕沟的官兵们来到这里,再多的人也只得排着队上去,护国门前甚至是一段上行的阶梯,几乎仅容四五人挤在一起上去,向两边延伸,都是越来越低的坡地,下面低上面却越来越高,搭着云梯勉强能够着一些城墙,这么一来,攻城进行的无比艰辛惨烈。

    抱着巨木撞击城门的三十几个兵还没有撞俩下,就被城上浇下的滚油烫死了几个,余下的悍不畏死还想上去,城上射下火箭,引燃了巨木,这下没得抱了,立刻就被乱箭射成刺猪。

    一架架云梯被推下又复搭上,滚浪般的官军一波又一波的翻滚着前仆后继,红着眼睛踏在几乎变成血浆地的城墙根上,嚎叫着不断爬上云梯,城头的夔州兵被挤在杂兵队伍中的弓箭手不断射中,虽然有藤甲护体,但这么近的距离,铁甲都不能防护完全,一些人被射中,惨叫着倒栽下城,立刻被乱刀分尸,看成肉泥。

    厮杀声震天,马龙挺着一杆白蜡杆长枪,不断重复着刺出和收回的动作,将一个个从云梯上冒出的人头戳下去,他的枪法很准,基本上都瞄着面门,一刺一个准,居高临下的优势非常明显,趁着无人上来的空子,还可以调转枪头,用枪尾铁环砸向云梯,将云梯砸翻。

    “上城了,这边上城了!”在右侧城墙上,有人高声喊叫起来,随即从那边聚然喊杀声加大,城头上骚动起来。

    “稳住!不要乱!”马龙厉声呵斥道:“按照各自的防区,守住自己的地方。刀牌手跟我上!”

    他将长枪一收,斜举着从满是军兵的城楼上带着一队刀牌手朝右边奔了过去。

    右侧城墙上,一个魁梧大汉铁盔铁甲,左手一张圆盾,右手一把长刀,全身浴血,已经从云梯上跳上城墙,身后不断有人爬上,短短几个呼吸间,就有三个人与他并肩站在一起,占据了一个垛口的位置。

    在他脚下倒着四五个夔州兵的,似乎被这人举着盾牌爬了上来,从云梯上跳起砍杀掉的,看他服色,应该是个千总级别的军官。

    如果不赶快将此人解决掉,这段城墙上来的人会越来越多,最后破掉城防。

    一个夔州兵操枪挺身,大喊着朝千总刺去,疾猛如电,千总却将圆盾一摆,荡开了长枪,脚下大步挤进,刹那间缩短了两人的距离,右手长刀返身一个回旋斩,拧腰扭身,长刀势如星火般从长枪手的脖颈间砍入,直入胸腹,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将长枪手从锁骨处劈为两半,刀锋深入胸腔,鲜血绽开如血雨缤纷。

    马龙看得肝胆俱裂,将手中长枪一丢,抢过身后一个刀牌手的腰刀盾牌,狂吼一声,以盾护身,冲着千总撞去。

    千总动作连贯,想将长刀拔出顺势砍向马龙,却惊讶的发现,被自己砍作两半的长枪手双手牢牢抓住刀锋,虽已气绝但没有松手,瞪着一双没有色彩的眼珠死死盯着自己,僵硬的双手力大无穷,让自己无法抽刀。

    就这么一个停顿,马龙就已身如雷霆般撞至,千总只得丢刀,抓紧盾牌硬承了马龙这一撞,两面盾牌“砰”的贴在一起,粗木钉制表面覆有铁皮的盾面,竟然双双裂开。

    两人被弹开,各自向后退了一步,马龙脚一粘地,立刻起身又上,扬起手中腰刀,狠狠的劈向脚下还在踉跄的千总。

    这种生死搏杀,毫无花招套路可言,讲的就是力量,拼的就是速度,力量比你大,速度比你快,被杀的人就一定是你,一点犹豫就会带来灭顶之灾。

    千总情急之下据盾相迎,腰刀劈在盾牌上,正好砍中了刚刚裂开的缝隙处,马龙力大,腰刀一击竟然将盾牌劈为两半,不过盾牌散架,腰刀也承受不了巨力,从中断为两截。

    飞出的刀尖溅向那千总脸上,他连忙侧头避过,等他回过头来,就见到马龙那狰狞得如厉鬼般的脸。

    一把断刀从千总没有铁甲保护的脖子处刺入,几乎将他的整个脑袋都割了下来,他的手还抓在半边盾牌上,眼睛却猛地的暗淡下去,魁梧的身子顿时停止了动作,僵立在原地,马龙没有抽刀,任由断刀插在他脖子上,一脚将他踢下城墙。

    “杀!把他们逼下去!”马龙丢开破裂的盾牌,接过一把长枪,一把扫在一个刚刚在云梯上露头的人脸上,伴着一声惨叫,那人跌下去不见了。

    城上剩余的三人有两人已经被其他夔州兵乱枪攒刺而死,剩下的一个,左右看看,惊慌失措之下自己跳出城外去了。夔州兵一拥而上,将架在城墙上的云梯一齐用力,推了开去,趴在上面的一串官军,凄厉的叫喊着和云梯一起从近十丈高的悬崖上甩出,摔在墙根下。

    “都精神着点,不能让他们上来,守住城头他们就没辙!”马龙大声咆哮着,声音震耳欲聋。

    (本章完)

第179章 夜袭() 
山上山下的怒吼叫骂声、兵器彼此撞击的金铁相交声和利刃入肉带起的惨叫声在空中回荡起伏,烈火燃烧着云梯木头,冲天黑烟遮云蔽日,缭绕的烟尘让站在薄刀岭下的人几乎看不清山上的城墙。

    从天明到天黑,数千人的攻防没有中断,攻城的兵潮水般的来,又潮水般的退,一浪接着一浪,如巨涛扑岸,狠狠的砸在磐石一样的钓鱼城上,摔得粉碎,化为飞沫四散无踪,只在城墙下丢下一具又一具残缺的尸体和满地狼藉的各式兵器军械。

    残阳彩霞,一抹愁云。

    原本平整的条石城墙上布满刀痕箭迹,斑驳的血迹到处都是,分不清是攻城者还是守城者留下的,战伤者的呻吟在寂静下来的战场上无助的飘荡,似游魂野鬼般闻之令人动容,一群黑色的乌鸦盘旋在空中,贪婪的瞅准血肉尸体扑下啄食。

    杨展面色苍白的站在山脚下,看着垂头丧气的家丁们退回,心头如被重锤狠狠的放在铁毡上敲打,心痛不已。

    今天的攻势,他投入了自己所有的力量,杂兵们消耗一空之后,在中午时分,已经杀红了眼的杨展孤注一掷,把最后精锐的家丁队两千人也放上战场,力求一击破城,不料人上去了,除了有一段很短的时间占据了一小截城墙外,没有取得任何战果,冲上城头的人很快就被赶了下来,坚持的时间不到半刻钟,看着满山的尸体,八千奇兵营几乎一战被打残,死去带伤者差点占去了一半人,这样的结果除了让杨展意外,也让他心惊。

    城头上数来数去,不过两三千人,倚险自重,竟然挡住了八千人一整天的轮番冲击,而且十门大炮一炮未发,牢牢的锁住了官道,让曾英数万人停留在此间无法动弹,一想到曾英等下见到自己时的暴怒模样,杨展就浑身是汗,秋风吹来,不禁打了个冷战。

    最后一道霞光消失在山巅,天色暗了下来,延绵数里的官军营帐中燃起篝火,浓郁的稻米香气飘扬在夜空里,晚饭时间到了,各营的士兵按照规矩,手拿自己的吃饭家伙,排队向火头军分饭的地点聚拢。

    杨展愁眉紧锁的向曾英中军帐中走去,心头思考着等下怎么面对曾英的怒骂,想来想去,却没有头绪,仗打成这样,无论怎么辩解都是苍白的,越想越心凉,脚下似乎有千斤重量,行走间好几次差点踉跄摔倒。

    突然一阵喧哗声起,一下将他从沉思中惊起,闻声望去,却是一处火头军分饭的地方起了喧闹,一群兵士围着火头军大声叫嚷,似乎在骂着什么,肥胖的火头军寸步不让,用油腻声音回骂着什么。

    杨展顿住脚步,侧耳细听,原来那群兵士嫌分到的稀饭越来越清,几乎都能照见人影,水里的饭粒数都数得清楚,责怪火头军监守自盗,肥了自己虐待军士,火头军火气更大,回骂着随军粮食就那么点,吃了这顿没了下顿,要想明天还有饭吃,就得节省点,还说军士们都是猪头,这么个小城都打不下来,重庆府库里军粮多多,过去就能吃上饱饭,谁他妈叫你们这般无能?两边各不相让,叫骂声越来越高,惊动了军中佐官,出来劝慰了一遭,军士们才骂骂咧咧的走了。

    杨展心头又是一惊,军中粮食不够,早有耳闻,在顺庆府与张献忠作战时军中粮草全靠川东各府供应,特别是重庆府的官仓存粮数以万计,作为曾英的老窝子一直是粮草从东运到西的中转站,自从落入王欢手中后,曾英才会心急如焚,宁肯吃亏和不共戴天的张献忠议和也要赶回去,无粮则胆泻,军心不稳啊。

    这么一想,杨展心里又沉重了几分,一天的时间浪费在自己身上,军中粮草更加紧了几分,曾英会不会砍了自己的脑袋?

    入得中军帐,只见曾英正面无表情的威严正坐于当中,一众军将分列两侧,帐中寂静无声,连根针落地都能听到,杨展一进来,众人的目光就落到他身上,同情有之,幸灾乐祸有之,眼神各异。

    杨展硬着头皮上前躬身施礼,曾英略略点头,让他站到一边,杨展喃喃的张了张嘴唇,拖着脚站了过去。

    曾英冷着脸,一迭声的连下数道将令,点了几个参将的名字,这几个人手下兵马算起来共有万余人,都是凶悍骁勇之辈,也是眼馋副总兵的位置很久的野心家,听曾英点将,都是一脸兴奋的高声接令,这几人心里都算计得很清楚,钓鱼城经过杨展一天的消耗,守城的夔州兵也元气大伤,明天这么多人一起攻,很可能攻得下来,如此便宜不占白不占。

    杨展灰溜溜的看着意气风发的几个参将,心中百味交织,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叹气干瞪眼。

    曾英部署已罢,这才眯着眼睛斜撇向杨展,不阴不阳的淡然道:“杨展所部今日劳累,损耗颇多,就退回后军,负责护卫辎重,休养一下吧。”

    此言一出,等于判了杨展一个死缓,明眼人都听出来了,这是要把杨展从一线战将中剔了出去,发落到二线养老了,如果没有意外,等这场战事尘埃落定,曾英腾出手来就要重新布置麾下人事,杨展的副总兵,怕是要当到头了。

    杨展闷着嗓子应了一声,军议就散了,曾英挥挥手,军将们鱼贯而出,各自回营。

    原本负责后军的参将兴高采烈的向杨展办理交接,回去收拾军马搬腾营地,而杨展手下跟他前来的军官都知道了自己的下场,焉头搭脑的随着杨展领军向辎重营地而去,心头别提多么憋屈。

    曾英的后军,位于整个营地的后侧边缘,远离钓鱼城战场方向,有粗木搭建的木墙环绕,地势较高,以避西南潮湿的地气,营地内搭有无数帐篷,为数不多的粮草就储存在其中,由两千辎重营民夫看守,加上杨展本部的残余数千败兵,共有近六千兵守护。

    一番换营折腾下来,已是深夜时分,十月天气转凉,秋风正劲,吹得营中旗帜猎猎飘扬,云层遮蔽了皎月,看样子,一场秋雨即将来到。

    杨展心中憋闷,坐在营帐中召集了几个心腹,喝起了闷酒,本来曾英治军森严,禁止作战中聚众饮酒,但杨展也顾不得了,不喝点小酒去去戾气,他睡不着觉啊。

    (本章完)

第180章 兵败如山倒() 
“军门,我等都为你不平啊,别的不说,你这些血泡子里厮混,为朝廷立下多少军功,受了多少恩赐,就这么一场仗没打好,就打发到这辎重营里,凭什么啊?”

    “对啊军门,钓鱼城本是奇险之地,当年连蒙古人都过不去,就凭咱们这点人,怎么能一天就打下来,明摆着强人所难呐。”

    “最可恶的是那帮小人,今天咱们折损了许多儿郎,看看就要把石柱蛮子磨背气了,加把劲明天说不定就能攻下,曾大人一个军令就得便宜那帮孙子,这他妈公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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