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工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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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工程师- 第2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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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愣着干什么?开炮、开炮!”他把刀在空中舞动,刀锋上的血珠洒得到处都是。

    炮手们于是又动了起来,手忙脚乱的做着各自的事,每门炮都有一个总旗规模的炮手队伺候着,搬炮弹的、搬火药的、洗膛的、填药的、装弹的等等,当然最要紧的,还是负责瞄准的总旗。

    总旗大都是从孔有德从登州带去的老底子担任,甚至还有个别葡萄牙红毛鬼混迹其中,经验丰富、技艺精湛,比明军当中那些混日子的炮手不知道高了多少倍,又有清廷足饷养着,对清廷可谓死心塌地。

    在入关前后的屡次战斗中,乌真超哈营的炮手在各种攻坚里频立奇功,孙龙和石廷柱等炮营军官,也风光无限,节节高升,地位举足轻重,何时吃过这等瘪?故而此刻,既有孙龙用刀子硬逼,又有压过明军一头的自尊心作祟,虽然眼见一门炮炸膛,明军火器又匪夷所思,众炮手依然冒着生命危险,给铁炮超量填了火药,硬着心肠装弹,瞄准了远远的明军炮阵,点燃了导火索。

    “轰轰轰!”

    炮声连响,音若雷鸣。

    硝烟翻腾,清军炮营与明军炮营阵地上同时升起大股烟来,两边竟然在同一时刻,不约而同的朝彼此开炮了。

    清军的炮弹,与明军炮弹在空中交错而过,好像擦肩而过的路人,来不及相互问个好,就带着呼啸的尖锐声,扑向各自的目标。

    孙龙瞪大了眼睛,紧绷着面皮,踮起脚尖,努力透过烟雾弥漫的战场,看向明军阵地。

    十几颗铁弹在距离明军大阵还有数十丈远的地方就纷纷坠地,砸下去把地面砸出无数个坑来,散布在混乱的地面上不见了。

    刚刚炸膛的炮,在炮手们心里形成了巨大的阴影,谁也不敢再学孙龙的样子不要命的加药,一颗明军的炮弹打过来那要凑巧才会打死一个人,而红衣大炮炸膛,站在炮边的炮手没有一个活得下来。所以放射药没有一门炮多放,中规中矩的装药,中规中矩的射程,当然打不到夔州军的炮营和方阵。

    而明军的炮弹,则分作两边,一边仍然朝着汉军的方向倾泻,另一边则瞄准了孙龙和查古的方位,飞过去数颗铁弹。

    铁弹轰在汉军队列里,又一次犁开了数条血路,密集不动的步卒方阵比木靶子还要容易打中,夔州炮手们几乎不用认真瞄,就能准确的命中。

    汉军在血与火中被蹂躏,就连后面的汉八旗,同样不能幸免,奔腾的铁弹可以一直打穿整个方阵,夔州神威炮的威力,足见一斑。

    而乌真超哈营的阵地上,由于炮与炮之间靠得分散,铁弹又非开花炮弹那么杀伤广泛,如果不是直接命中,很难击毁一门炮。

    但是铁弹打在炮营中间,形成的恐慌并非那么轻松简单,蹦跶的铁弹在眼前划过,打中一些箱子人马牛,造成伤亡,这就足够了。

    炮营顿时乱了,沉不住气的炮手开始本能的退缩,以至于当炮声停下,乌真超哈营竟然无人去洗膛。

    与乱糟糟的炮营比起来,汉军步阵情况要糟糕得多,几十道血淋淋的弹痕好似巨大的伤痕,将虚弱的汉军巨人击到濒临崩溃的边缘,布阵肃立的兵丁们早就在躲避中东歪西倒,森严的阵列分崩得不成样子。

    李国英嘶哑着嗓门,大声的呼喝着,下令汉军开始遵从中军传来的进军号令,推着盾车进攻,后面的汉八旗,已经在马光远的带领下,维持着队形,向前顶上,推着汉军前进。

    “向前、别停下!”李国英吼着,红着眼睛奋力推车:“停下就只有被当靶子打!散开点,推过去,靠近了才有活路!”

    有一部分汉军没头没脑的掉头想逃,被汉八旗的人砍了几个脑袋,又掉头回来,融入战战兢兢的大队里,几千人散开,变成松散的一片人海,呐喊着壮着胆,冲向夔州军前军大阵。

    他们稍后一点的地方,大队清军骑兵纠集了叶臣和国柱的余部,踩着自己人的尸体,再次向前急冲。

    从空中看下去,整个清军阵列除了中间王旗附近的一块和后阵,其余的部分都伴随着滔天的烟尘,开始向前冲锋,人马奔驰如沸腾的海洋,五颜六色的甲胄汇合在一起,杀向对面的一片白色礁石。

    李廷玉的后面,是大队的山西义军,虽然有夔州军几千人的步卒在前面顶着,但从他们的角度看过去,仍然能感受到千军万马迎面扑来的震撼,不少人心底暗自打鼓,顶得住吗?

    如果是在南明军队里,很多人这个时候已经开始逃了,那怕连一枪也未放、一箭也没射,甚至连照面都没有打上。但依然不妨碍他们逃走。

    这时他们却没有走,一来后头有打仗时比清军更加无情的夔州军盯着;二来,他们有了信心。

    这种信心,伴着从身边呼啸而过的大队白甲骑兵奔过,愈发的强烈起来,什么时候见过敢于跟蒙古人和女真人对冲的大明骑兵啊?

    “三发急促射、准备!”严明德和马威在各自的站位上,举起了当作发令枪的鸟统,扣下了扳机。

    步阵后方,水缸一样的轰天雷部队也在忙碌着,一个个炸药包从后方运上来,填进炮管里,然后等待着发射的号令。

    这场战斗,从清军试探性的冲锋开始,延续到全面冲锋的高潮,进入了白热化的战况中。进度快得令人惊讶。

    死了这么多人,时间居然才过去不到半个时辰。

    (本章完)

第472章 血洗() 
多尔衮身边,除了满达海等几个有数的女真大将和蒙古亲王级别的贵族,其余的人,都被派了出去。

    数万人的掩杀,必须有军将带队,各个旗各个甲喇一直到各个牛录,都要有自己的额真章京领兵。大清以武立国,以骑射为根,以军功为资本,旗主额真都是万众皆服的勇者,他们平时为官,战时为将,多尔衮一声令下,没人掉链子。

    故而虽夔州军炮火凶猛,在这些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精锐战士来说,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富贵险中求的道理,放在大清国里,同样奏效。

    “会不会急了一点?”满达海咕噜着一句,没有说出口,只敢在心里腹诽。

    有些快啊,刚接战没有多久,就全军掩杀,以人海淹没,堪比决战的手法。当年在一片石,那等关键战役,先帝皇太极都没有敢这么干,得等到李自成与吴三桂打得两败俱伤的时候才出去捡桃子。大军交战,数万人生死,求的就是一个“稳”字当先,没有万全的把握就倾囊而出,等于在赌钱时第一把就把筹码全丢出去,输赢就这一把,赢了大胜,输了光棍。

    瞅瞅面无表情盯着前方的多尔衮,满达海心头有些悬吊吊的感觉,这还是头一回产生这种感觉,不由得把握在手心里的刀柄,又紧了一紧。

    面如坚石无风无浪的多尔衮,心里想些什么,其实并不难猜。

    他没有办法了。

    寄予厚望的乌真超哈营毫无建树,本想靠他们压制明军火器,掩护正面大军压上的意图,还没开始就被扼杀了。看看在战场上移动缓慢的炮营,在看看对面来去自如的明军炮营,两者高下立判。

    平心而论,乌真超哈营已经很快了,放在以往,他们何曾以这等奔命般的速度移动过?每次大战,都是在重兵护卫下缓缓就位,在明军火炮打不到的地方慢慢扎根,仔细瞄准,一发发的用火焰般炙热的铁弹消磨明军的生命和斗志,很多时候,打得四五发,坚城即崩,坚阵即溃。

    今天不过是遇上对手了而已。

    既然炮轰不过对方,那就只能寄希望于速度了。用骑兵快速冲击,夺炮,是第一步。

    如果夺不了,至少也要争取与明军混战在一处,让他的火器投鼠忌器,无法发挥,这是第二步。

    只要前两步达到目的了,第三步就简单了,用最原始、最有效的近身肉搏、骑射厮杀,来吃掉这股明军吧。

    清军人多,这就是优势啊,傻子才不用,就算明军敢战、能战,总不能以一当十吧,清军人多,硬吃掉。

    况且能在女真战士面前说可以以一当十,王欢就不怕闪了舌头?

    用人命堆!

    多尔衮冷冷的面上,透着暴戾的光,就算丢几万条命在这里,只要能杀掉王欢,灭了这股明军,那他就敢断定,普天下再无能阻挡大清马蹄的军队和人。

    这等气魄,正是满达海稍稍欠缺的,所以他有些想不通。

    多尔衮张张嘴,吸入一口带着腥味的空气,满腹的戾气,呼之不去。

    蹄声隆隆,杀声震天。

    清军大阵如山崩、如雪泻、如地裂天塌,涌向白色的夔州大阵。

    大地在颤抖,空气在悸动,挥舞的刀兵如狼似虎,身处其中,没有人不热血沸腾,脑袋里仿佛被强行填满了血液,什么都不用想,跟着前面的人嘶吼、冲击,火药味在每一个人的鼻孔中发散,汇合在空中,化为一头奔腾的无形巨兽。

    巨兽的前方,就是夔州军。

    李廷玉在疯狂的扯开嗓门吼叫着,嘈杂声中,却隔着几步远就无人能听到他在吼什么,白色的军阵里,长枪如林、长刀如海,面对着海啸一样压来的清军,身子都会被震得麻木。

    这种麻木,如果换做南明军队,就是脚摊手软,连刀都握不稳的下场。

    但夔州军并没有,每个人都站住了自己的位置,第一排盾手低着头,用肩膀顶着大盾,盾下部的尖底插入地面,弓步蹬地,咬着牙等着那可能夺去自己生命的撞击。

    他们身后,五排长枪手枪尾抵地、枪刃朝前,从他们的肩膀上伸出去,枪手的双手都绑着布条,几乎与枪杆连为一体,因为大盾高度的关系,他们看不到前面冲击过来的清军,但这不重要。

    再往后,三排刀盾手端着摧山弩,扣弦举弩,四十五度角朝天,等着发射的号令。

    严明德和马威把所有的神威炮都转过来,朝向正面,猛烈的轰击冲锋的清兵。炮手身上都挂着刀,前面护卫的鸟铳手开始朝后面收缩,排成更为密集的队形。

    炮营与步卒方阵的空隙里,两队白甲骑兵在李定国带领下从石岭关蜂拥而出,逐步提速,估算着距离,等待清军与步卒大阵接战的瞬间。

    石岭关城楼上,王欢已经不见了身影。

    铁弹横飞,在清军冲锋阵形中不断打出道道血路,每一发,都会带走几十上百条人命,留下一地血肉。但是,就像木浆划过水波,人海中的弹痕上一瞬出现,下一瞬就会消失,人潮像会自动痊愈的伤口,补上被打出的空档,恢复铺天盖地的原样。

    “冲啊!他们的炮打不快,打一次就要等很久,都把脚丫子迈快些!再快些!”马光远顶在李国英的汉军屁股后头,像赶着猪仔上刑场的屠夫,不住的叫喊着:“谁杀一个明狗,就抬他的旗!杀一个官,就赐他半个前程!”

    所有的汉军将士在他身前身后,如打了鸡血的狗,嗷嗷叫着,红着眼睛疯了一样死命前冲,不少人甚至超过了前面的盾车,举着盾牌舞着刀跑到了前头。

    死亡的恐惧和厚赏的诱惑,可以战胜一切。

    汉军和汉八旗在前,骑兵在两翼,女真大队紧随在后,组成了多尔衮全力一击的主力。

    女真步卒大队的两个主将,是鳌拜和苏勒。

    两人各率三千人,是汉八旗之后攻坚的主力,他们的任务,是斩将夺关。

    如果这样还不能胜,就该满达海领中军上了。

    夔州军轰天雷阵地上,炮队千总陈之龙额头上冒着冷汗,紧张无比的看着前方,等待着严明德和马威鸟铳响起的时刻。

    他知道,神威炮面对这等人山人海,效果有限,威慑大于实际杀伤,真正能顶住的这种冲击的,还得靠大面积杀伤利器轰天雷。

    炸药包爆炸,落在人堆里,就是开花弹。

    他的右手已经举了很久,手上举着长刀,刀重四斤五两,胳膊有些发软,却不敢放下,一放下,就意味着开炮,这炮打早了,什么也炸不到,反而会让清兵趁机冲入步卒大阵中。

    手心湿溻溻的,是汗水。

    “让我来吧。”有人从身后靠近,接过他的刀,高高举起。

    陈子龙一惊,继而大怒:谁这么大胆!不怕军法么?

    扭头一看,他怒容骤去,惊得差点跳起:“公爷!”

    王欢白甲铁盔,红缨红氅,凝目看着海潮般的清军,举着长刀,站上了一侧的偏厢车。

    马万年紧张无比的护在他身边,手握铁胎弓,扣着一支箭,腰悬钢刀,警惕四顾。

    王欢举目四望,只见两侧的炮营阵地上,一股股硝烟不断升起,伴着轰然炮响,一发又一发的打出铁弹,严明德和马威已经在自由射击了,漫山遍野的清兵根本不用瞄准,随便打,打出去都能打中什么。

    清军正面,木屑纷飞,人仰马翻,铁弹打进去,就像丢进江水里的一块块大石头,溅起一阵涟漪,激起一阵漩涡,又快速的消失无踪。

    冲在前面的汉军无人退却,擦去脸上溅上的同伴血肉,踩着自己人的残肢断脚,悍不畏死的继续向前。

    王欢摇摇头,感慨道:“真鞑子这么亡命情有可原,毕竟是强盗,没点血性怎么抢东西?汉军你说你们这么折腾图个什么劲?”

    他自言自语,隆隆炮声中,就连站在他身边的马万年都听不清他说的什么。

    又把头摇了几下,就这一会功夫,汉军最前面的人,已然进入了轰天雷的射程。

    王欢顿了一顿,等更多的人跑进,他瞅一眼盯着自己手中长刀的轰天雷炮手们,狠狠的劈下了刀。

    多尔衮的千里镜里,也看到了这一刀。

    他浑身打了个轻轻的哆嗦,好像这一刀隔空劈在了他的身上。

    “嗵嗵嗵!”

    一百多门轰天雷齐射的声音,犹如闷雷惊空。

    一百多个药包,飞上了天,又像投石机扔出的石块,落向了清军散兵队里。

    每一个药包的距离都估算得很好,既不会相互影响,也可以最大程度的发挥炸药包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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