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没有发现敌人。
前方不远横陈着一具尸体,死相很惨,胸膛都被打爆了,血淋淋的器官散落一地。是英国士兵,他来到这里,然后被干掉。
代书箱试图通过尸体中弹的部位和倒地的姿势判断狙击手的位置,后来觉得没用,对方应该早转移了位置。
树冠上,小猴子还在沿着树冠往前。代书箱心提到了嗓子眼,还不敢叫喊制止,恨不能扇小猴子几个耳光。这小子太冒进了,一旦被暗中的狙击手发现,只有死!
在代书箱的注视下,小猴子生生又往前爬了二十米,停在陆树庭前方的一株大树上。他的用意很明显,自己当诱饵,吸引狙击手的注意,把机会留给后面的人。
代书箱真想把小猴子揪过来狠狠扇一顿耳光,他真急了!还好,小猴子没有再往前,隐蔽在一团枝叶中不再动。他也不傻,不会专门去找死。
代书箱稍稍安心,伏在原地不再动。陆树庭和小猴子也不再动,虽然没有交流,选择却一致。天坑里闷热异常,汗水唰唰往下淌,全身的衣服都跟皮肤粘连在一起,要多难受有多难受。额头上的汗滴顺着鬓角和眉毛往下流,有的流进眼睛,又痛又痒。三人咬牙坚持着,谁也没动。他们难受,敌人未必好受。这就是一个彼此消耗的过程,谁先暴露谁将处于被动。
足足过了一个小时没有任何动静,这样耗下去非得中暑不可。虽然出发前喝足了水,现在身体里还是缺水,闷热的空气几乎要蒸发干人体的每一粒水分子。体内水分持续丧失,出于本能的保护,身体不再出汗。不出汗意味着体温失去水分的调节,身体开始持续发热。
代书箱暗暗咬牙,敌人很能忍啊。越是这样越能体现出敌人的不简单,这一战注定要经历生死。就在这时前方有了异动,地面上一团树叶在动,很细微,不过还是没逃出代书箱的眼睛。
好小子,还是耗不住了吧,看爷爷一枪打烂你!代书箱把枪顺好开始瞄准。前方约莫一百米处,一团烂树叶下潜伏着一个人,这家伙伪装的很好,如果不是他口渴到极点,忍不住歪着水壶喝水,真就发现不了。
代书箱暗暗咬牙,枪口瞄准对方喝水的嘴巴,该死的小鬼子,爷爷送你去见阎王爷。手指刚要扣动扳机,突然僵住,他意识到一个问题:或许陆树庭早已暴露了。对方那么细微的动作都能暴露,何况是老陆,他可是一直在往前爬。暗中的狙击手很可能早发现了他,之所以没有开枪,应该是有顾虑,想摸清楚老陆背后还有没有人。
代书箱顿时出了一身冷汗,燥热的身体顿时冷下来,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陆树庭太危险了,之所以现在还能活着,是因为对方根本没把他当回事,要顺藤摸瓜揪出他背后的人。而那个人就是代书箱。
代书箱的心咚咚直跳,有心提醒陆树庭,可是办不到,只要他稍有动作,很快就会被敌人纳入狙击范围。他若是暴露,敌人将没有顾忌,会第一时间干掉陆树庭,然后再干掉他。这才叫进退两难,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就在此时陆树庭先动了,砰,一声清脆的枪响,刚刚喝完水的狙击手头颅炸开,脑浆掺杂着烂树叶四处飞溅。枪响的同时老陆并未闲着,身体快速朝右侧翻滚。砰,砰,砰,子弹连续不断朝他射击,身旁土屑乱飞。
代书箱终于摸清了敌人的位置,在一株大树的树冠上,枝叶浓密,看不见人。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代书箱抬手一顿乱射。砰,砰,砰,子弹在浓密的枝叶间穿梭,残叶乱飞。人打没打死看不见,但是有效果,陆树庭终于摆脱子弹的追逐,躲到一株大树后面。
代书箱一边换弹夹一边快速转移,没有继续开枪。对方不知是不是中弹了,也没有再开枪。现场陷入沉寂,代书箱躲在大树后面长出一口气,陆树庭总算捡了条命,这家伙命真大。不是老天爷眷顾老陆,而是他自己够机警,提前察觉到自己已经暴露,开枪的同时避开了对手的杀招。
。。。
第一三零章:底牌()
陆树庭向身后的代书箱打个手势,示意左右包抄。后者会意,提着枪快速朝左侧狂奔。陆树庭则快速朝右侧狂奔。
砰,砰,树冠上枪声再起,子弹穿过浓密的树叶朝陆树庭飞驰。敌人觉察到两人的意图,开枪阻止。这家伙很老练,认准陆树庭下了死手,老陆不得不停下来躲避。代书箱则抓住机会一路狂奔,只要迂回到狙击手的侧方或者后方,他有把握一枪干掉敌人。狂奔的同时头皮突然一阵发紧,眼皮突突直跳。知觉告诉他有巨大的危险正在临近,代书箱来不及多想,身体迅速前倾栽倒在地。
几乎同时枪响了,砰,子弹头儿摩擦出一道尖利的气流,贴着代书箱的头皮划过。倒地的同时,老代快速朝旁边翻滚,这是他的第一反应,足够快、足够迅捷。正因为此才捡了一条命,连续数发子弹贴着他的身体打进泥土,碎屑飞溅。
暗中还有人!代书箱啧啧称奇,敌人的布局很高明,环环相扣,最后出现的这个才是最危险的。他躲在大树后面向侧前方观望,子弹同样来自树冠上。这不难理解,树冠上视野开阔,三个英国大兵就是被他们打掉的。
树冠上枝叶浓密,看不到一点敌人的影子,而敌人却能看见他,这令代书箱很被动。另一边陆树庭也被压制在一株大树后,很难有还击的机会。
代书箱盘算着如何摆脱困局,思来想去没有万全的办法。不过还不至于绝望,还有一张底牌没有动用,就是小猴子。这小子一直躲在树冠上没有动静,坐看代书箱和陆树庭拼命,不是这小子滑溜,而是在捕捉战机,关键时刻一击必杀。
砰,砰,陆树庭开始试探性还击,这样做极其危险,每开一枪都要探出半边身子,给了对手绝杀的机会。砰,砰,暗中的狙击手不断还击,子弹穿透浓密的树叶划出一道道弹痕。
子弹飞行的轨迹让小猴子有了足够的观察时机。树冠上,小猴子终于有了反应。他确定了敌人的精确位置,大家处在同一高度,确定位置远比地面上要容易。树叶掩映之中,他发现了一条腿,骑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其它部位则完全看不到。不过这已经足够。
小猴子举枪的同时犹豫起来,在为打对方的什么部位而纠结。按理说应该直接打腿,那是唯一暴露的部位。可是他又觉得打腿部以上的位置更合适,虽然看不见,但是谁都知道腿部以上是胸部,那才是致命的部位。
片刻的犹豫,小猴子还是决定打腿部以上的位置,一击必杀。他举起枪瞄准,平静地呼吸三口气,第四口气吸进来还未呼出去的空当,手指果断扣动扳机。这些要领都是在训练营里学到的,通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射击准度有了长足进步。
砰,子弹穿过树叶呼啸而出。一百米外血滴四溅。噗通,一个人重重从树冠上摔下去。小猴子直咧嘴,本来瞄准的是大腿以上的位置,结果还是打在大腿上,射击精度还是不行啊。
陆树庭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果断开枪射击。一枪打爆头颅。
尸体横陈,大腿那一枪伤到了动脉,人虽然死了,血液还在咕嘟嘟往外冒。左侧几十米外,另一个日本狙击手双眼冒火,自己的好伙伴就这么被干掉了,由不得他不恼。更可恨的是他竟然没看见射击者的位置。刚才只顾着对付陆树庭,忽略了另一边的战事。只听到突然一声枪响,同伴掉下去死了,他没有捕捉到子弹飞行的轨迹。
代书箱暗暗松一口气,这下好办了,三打一,敌人就是成了精也得被弄死!冤有头债有主,到了偿命的时候了!
砰,砰,砰,代书箱和陆树庭连续不断朝树冠上某一个方位射击,虽然摸不清具体位置,但是大概方位还是有的,两人绝不吝惜子弹,一枪挨着一枪不断射击。对方一直没有回应,不知是不是中弹了。
两人足足射击了五分钟,对方还是没有回应。莫非被打死了?代书箱暗想,不由得停止射击。另一边陆树庭也停止了射击,他也有同感,对方估计是真死了,他和代书箱打出的子弹很有讲究,每一颗子弹运行的轨迹都有一尺的间隔,也就是说火力分布很均匀,覆盖了足足十平米的面积。而且是反复射击,像做针线活儿一样来回穿插,没有留下盲区。这也是两人判断敌人已经死亡的底气所在。
周围一片沉寂,片刻之后小猴子有了动静,“连长,我下去了啊。”他在树冠上喊道。还没等代书箱回话,人已经从树冠下来,四肢搂住树干往下滑。
“别”代书箱开口阻止。还是晚了,后面的话还没出口,暗中潜伏的敌人已动了杀机。砰,一颗子弹从树冠里穿出,朝小猴子呼啸而去。
咔,子弹嵌进树干里,木屑乱飞。小猴子眼睛都绿了,哪怕再偏一点,他的右臂就会被打穿,这么高的位置摔下去,不死等什么。
代书箱和陆树庭立刻还击,不能给敌人开第二枪的机会。砰,砰,砰,两方面的子弹朝同一个位置倾泻。
砰,对方还是打出了第二枪,不过偏差的厉害,弹道距离小猴子很远。代书箱无比兴奋,显然敌人受伤了,不然不会打出这么不着边际的子弹。他和陆树庭再接再励,继续朝着原来的位置倾泻子弹。
很快树冠上滴下一条血线,淅淅沥沥落在树叶上,发出啪啪的轻响,血滴从高处的树叶落向低处的树叶,如此重复,最后才落在地面。
这一次小猴子没有敢妄动,刚才差点把他吓死。
哗啦树冠上响起重物摩擦树叶的声音,紧接着一个**自高空坠落,噗通,重重摔在地上。这一下摔得很结实,五脏六腑都撑破肚皮挤出来。
“连长,咱们胜利了!”小猴子从地上爬起来欢呼。
“别高兴太早,当心还有人。”陆树庭冷冷地说道。
这句话把小猴子吓得够呛,一缩脖子躲在大树后面。
第一三一章:脱线()
“连长,咱们胜利了!”小猴子从地上爬起来欢呼。
“别高兴太早,当心还有人。”陆树庭冷冷地说道。
这句话把小猴子吓得够呛,一缩脖子躲在大树后面。
“行啦,出来吧,老陆逗你呢。要是暗中还有狙击手,你能活到现在?”代书箱一边说话一边打扫战场,看能不能有意外收获。
除了摔坏的步枪和尸体什么也没有。三个人背上枪大踏步往回走。
天坑边缘,几十号人正焦急地等待。密林里不时传出枪声,显然战斗很激烈。龚大牛和孔昭强面色焦急,在原地来回踱着步子。吉姆和米勒也很关切,望着树林发呆,尽管什么也看不见,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詹姆斯则神情复杂,望着密林的方向不住咬牙,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等待有时候就是一种煎熬,尤其是跟自身利益休戚相关的时候,所有人都关注着战局的变化。当枪声停止的时候,大家知道结束了,只是不知道结束的是哪一方。
又是煎熬的等待。
“回来啦。”有人喊道。
密林深处走出三个人,扛着枪一字排开,悲壮而有气势,令人肃然起敬。吉姆身子笔挺,看着浑身是土蹒跚归来的三个英雄,他能想象到战斗何等惨烈,完全是以生命去拼,看着看着,眼睛里竟然有液体滚动。他太激动了,思想不受控制地朝三人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这是一种礼遇,对三人战功的肯定。吉姆可是中校军衔,让他给一个普通的士兵行军礼,放在平常想都不要想。
米勒看了吉姆一眼,心说这样的礼遇是不是太过了?吉姆说话了:“三个中**人是在用生命去拼搏,在用生命为别人争取生希望,这样的人不应该尊重?”
米勒不再说什么,同样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两个军官都这样了,别人有什么理由不照做,其他人纷纷行起军礼。詹姆斯最尴尬,眼睛不时扫向身边的人,明明是大英帝国的军队,为什么去给中国人行军礼?他恨,恨自己的士兵太盲从。此时只有巴辛跟他一条心,巴辛闭着眼,仿佛睡着了一般。但是詹姆斯不能装睡,因为吉姆一直在用眼光瞄他,这家伙不得不违心地行起军礼。
代书箱对詹姆斯和英国大兵视而不见,直接无视,径直走到吉姆跟前说道:“吉姆先生,一切都结束了,你可以平安上去了。”
吉姆报以友好的目光,扭头看看詹姆斯。后者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扭头对身边的士兵暴吼:“出发!”
还像以前一样,三个士兵最先探路。吉姆不同意,要自己先上。
“中校先生,您不能冒险,还是让我的人先探路。您的生命太宝贵了。”詹姆斯对吉姆说道,也不知是出于真心还是其他什么目的。
吉姆沉着脸,“詹姆斯阁下,不要认为我们是军官就比士兵高一等,战争需要协作和贡献,在战争面前,每个士兵和军官都是平等的。”
詹姆斯老脸通红,恨不能把自己变成一条蚯蚓,老老实实钻进地底下。
吉姆第一个攀上绳索,他不止是说说,真的身先士卒。有了他带头,米勒攀上第二条绳索,詹姆斯没办法,硬着头皮攀上第三根绳子。
所有人都仰着头看着,谁都知道第一批上去意味着什么,一旦暗中还有狙击手,三个人谁也活不了。不少人都把眼神转移到代书箱身上,吉姆是在用实际行动诠释着对他的信任。
代书箱也仰头看着,对吉姆的印象有所改变,这家伙还行,还算有些人性。一米、两米、五米、十米、二十米人渐渐升到了树冠之外。所有人都紧张起来,没有了树木做掩护,几百米外都能发现他们,万一还有狙击手众人不敢想象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
一直上升到四十米,上面还有一小段距离就要到顶。众人悬着的心渐渐舒缓,一些人开始欢呼,成功了,成功了!在众人的注视下,吉姆第一个登顶,紧接着米勒和詹姆斯也登顶。下面爆发出久违的欢呼声,终于可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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