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面对眼前的男人,她却迷茫了。
为什么总觉得燕辰的某种气韵,会让她不经意的想起当年的王者?然而,除了他们不分伯仲的俊美之外,比起西楚霸王的冷峻霸气和威严,这个人的性格却更加深沉,更加难以捉摸。他看似笑的如沐春风又平易近人,可一旦接近,便会发现那春风妖娆迷离,根本难辨真假。
他到底是谁?他是项羽的亲人,所以才有着似是而非的相似之处吗?还是他刻意隐瞒,隐藏了真实性格吗?抑或是,他们之间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男人的整首曲子吹完,回身对薄太后,拱手道:“打扰太后歇息了。”
薄太后走进廊中,燕辰赶忙上前扶上一把,她浅浅一笑:“没有了,哀家从来不会这么早睡下的。”
男人闻言微微一愣,突然就想到了大汉皇宫中的女人,这个时间,他的女人应该也还没有入睡吧?哼,那个小女人,总是不好好照顾自己。
薄太后凝视着微微出神的燕辰,突然沉声道:“你知道吗?你很像一个人。”
“哦?”燕辰敛回思绪,恭敬地退后一步,笑看着薄太后,沉吟道:“燕辰俗人一个,又会像谁?”
“西楚霸王。”
燕辰一怔,这一年来,他刻意掩饰了项羽身上的一切特质,难道还会被人联想成同一个人吗?若果真如此,他还真是失败。只是奇怪的是,他印象中,从前并没有见过薄姬。
片刻的沉默后,燕辰朗声一笑:“西楚霸王?项羽?那个匹夫,太后和他很熟吗?”
“你还真是大胆呢,什么人都敢贬损。”薄太后笑着摇头,人到中年的女人,经历多年后宫的沉浮与隐忍,自修得那么一种从容的沉稳与淡定。
与莫紫嫣的气质完全不同,莫紫嫣是那种无论在何处何地,都无法被人忽视的女人,她总能吸引住所有人的焦点,让人目光不错的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她与生俱来,就带着强烈的光芒万丈,即使她一身白衣,即使她不施粉黛,即使她卸掉所有的珠光宝气,然而她本身,就是一种光华。
所以,在世人眼中,莫紫嫣与西楚霸王就像是上苍的杰作。是天作之美,是珠联璧合。她与王者至尊的霸气和强烈的气场,是那么的完美相媲!
而薄太后,是多年的韬光养晦,一步一步才磨练出今日的华贵气韵。她的声音醇厚,是典型的女中音,便如她人世间历经沧桑的每一步,所打出的坚实基础。
“他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薄太后看着天上寒星,缓缓沉声道:“高贵,冷傲,才华横溢,霸气威武,纵横天下……是我这一生所见过最完美的男人。只是……”
话语微顿,薄太后沉声一叹:“我也只是有幸见过一面。”
燕辰闻言,微微愣神。
话至此处,薄太后颌首一笑:“不过,纵然给我日日能见到他的机会,怕是也不会吸引他半分的注意吧。毕竟,他的眼里、心里,只装了唯一的女人。”
与项羽刀刻一般古铜色棱角分明的脸庞不同,面前的燕辰皮肤细腻。虽然在薄太后眼里,大漠的沧桑,造就了他与项羽一样硬朗而壮硕的身骨,然而大漠的风沙,却难得的没有粗糙了他的容颜和细腻柔软的心灵。
他三十岁上下,在松绿色的锦衣华服下,墨发长垂,漆黑的眼眸像是一汪轻轻荡起涟漪的湖水,幽深而神秘。
细看,他与项羽有着一样深邃漆黑的眸子,只是一个如日月星辰般明亮,刚毅,霸气,邪魅,而冰冷。
一个如沧海明珠般,晶莹,温润,忧郁,神秘,却温暖。
他们同样俊美的不似人间凡尘。只是项羽的气场,好似冰封的雪山,是千年铸成的仇恨,和不可一世的狂霸。
而燕辰的眼睛,却好似看透世间一切的淡然与冷静,仿佛这尘世的波涛汹涌,他全然都不在乎。
二十多岁的薄姬,一定会沉迷于西楚霸王那样的王者;可是如今的薄姬,却更欣赏眼前睿智沉着的男人。
“呵呵,项羽,项羽……”
雪白的大地,反射出男人挺拔的身影。他长衫洁净,临月孑立,若南归的孤鸿,今夜万千的星子,都不过是他的陪衬。
在这片贫瘠的代国之地,他一曲箫声,仿佛唱尽了红尘阡陌、俗世千殇,可是却又仿佛在绝望中,给了人崇高的信仰和希望。
前一刻,你分明还为着曲中的故事凄然哀伤、肝肠寸断……
下一刻,你却觉得天地之大,人生无限好。
清风一缕,箫声一曲,柔情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开始都是重头戏直到结局,如无特别情况,每晚九点更新。
第452章 她无绝色()
夜,那么美。
白日里的他,总是笑着的,魅惑众生,仿佛这个人永远不会有任何的烦恼忧愁。
可是此刻,薄姬却分明看到了,那眉心间独舞的一缕忧伤。
不知怎样的倾国绝色,才能拥有他片刻地驻足?
能抚平他眉间忧色的女子,又会是谁?
而又有谁,能拥有他一生的呵护,白首相携,直到天荒地老……
薄姬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女人的绝丽容颜。恍惚中,竟好似看到了巨鹿辕门内,高台正中,一身银色戎装的王者与他的女人。
他与她并肩而立,珠联璧合,世间无双,恍如天地光华。
可是渐渐地,她脑海中的影像,不再是号令天下的王者与那个女人,而是眼前的男人与她自己。恍若,燕辰与自己,便是继那对绝世璧人之后,出现在天下间的新的“传奇”。
星斗漫天作陪,明月千里寄情。
指间流沙,岁月飞逝,似水的年华,终是曲不尽的爱恨痴缠。
抬眼间,雪花纷扬飘落,落在脸颊,化作晶莹的水珠,神思一瞬间醒悟。
莫说她已红颜凋残,便是青春鼎盛之际,也不若大汉皇宫中的那个女人千分之一的绝色;莫说他会驻足,便是今日这样的短暂徘徊,也只是她碰巧拥有的奢望。
她一笑,释然。
也好,她无绝色,所以,便不会拥有那个女人的半生浩劫;
她无绝色,便不会成为无数男人阴谋垂涎、兵戈天下的目标;
她无绝色,便不会拥有世间最完美的男人,却要承受失去的孤独……
漫长的红尘,与她相伴的,终究只有:岁月平安。
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三日不停,对于大汉皇宫中的女人,这一年来,她闲来无事就会翻翻风婆婆的医典著作,越看心越痒,竟然时不时让太医院为她准备药材,自己动手配起了药。
最初的时候,她不过是配一些治疗风寒发热的药物,椒房殿的宫女太监们谁若是病了,吃上一粒太后娘娘的药,睡一晚上,第二天准能好;到了季节交替的时候,许多人身子过敏,莫紫嫣又开始对症下药,想不到治好的宫女太监越来越多。
几个月前,夏季最热的那一日,她为西西剃掉了一身的长毛,这下子,却看到西西身上的那些陈年疤痕。那是当年楚军出征时,为了救虞姬,西西勇敢的与蛇搏斗,被蛇咬伤所留下的疤痕。
这么多年过去了,疤痕已经变的很黯淡,全身剃了毛的小家伙,带着这些疤痕实在不甚美观。
莫紫嫣便开始在医典上找寻一些祛疤的方法,按照上面的记载,制出祛疤的丹丸。这药,是边吃边涂在疤痕上的,本也没抱着太大的希望,不想一个夏天过后,竟然意外发现西西的伤疤越来越浅,皮肤焕然一新。
而且,她还按照风婆婆的药方记载,配了一种补骨粉,可以强筋健骨,这半年来,感觉西西的身体竟是越来越好了。
她突然想到,如果可以治疗西西的伤疤,是不是对于燕辰也同样有效?她当然没有告诉燕辰,这药的作用。平心而论,她并不介意他的伤疤,男人所有的经历,都只会让她更加心疼。
可是她知道,他还是会希望回到自己从前的样子。如果真能治好,等到他们将来一起离开,他就不必每日再戴着□□了。
华泫丹的功效她知道,但是毕竟只有半枚,所以她研制的这些是辅助华泫丹,将药效发挥到最大。
所有的一切,都在向着好的轨迹前行,却唯独,她与刘盈母子之间的隔阂,依旧没有多少改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刘盈上早朝的次数越来越少。最开始,是偶尔不去;后来,是两三天去一次;再后来,就是好多天才来前朝一次。
而即便,少年的人是坐在朝堂之上,莫紫嫣也总能看到他的心思全然不在朝政上。时不时会在朝堂之上打着哈欠,每当臣子们向他请求旨意的时候,他的回答总是随便的应付一句:“太后做主便是。”
她多次在下朝之后,想找刘盈倾心相谈,然而,少年不管在朝堂之上多么的无精打采,下朝之后都会是第一个离开前殿的人,只留给她一个冰冷的背影。
最近,他已经是连着一个多月都不上早朝了。她又去了三次未央宫的宣室殿,也都被下人们以各种借口应付了回来。这个孩子对她的心结那么深,完全不想给她任何亲近关心的机会。
女人的心里,总是深深的凄凉,深深的无力,曾经多少阴谋诡计她都无所畏惧,为什么偏偏是对自己的孩子,竟是没有一点办法?
在燕辰的事情上,她曾试图去解释,却发现解释的越多,孩子便越会产生逆反心理。所以,她一直给他时间,觉得总有一天,这孩子会想明白的。
况且,将来他要肩负起帝王的责任,肩负起天下苍生的重担,他就不仅仅是个皇家贵族。她和燕辰早晚会离开这里,早晚会将这天下的一切都交给他,有些事情,他需要自己去感悟,也需要自己走出来。
因而,他必须自己学会面对,学会承担,学会处理一切。
可是直到今日,“赵王刘如意在东永巷突然病殁的消息”传入椒房殿,女人才隐隐地预感到,他们母子间的隔阂,只怕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大雪茫茫然覆盖了整个皇宫,地上的积雪足以淹没人的小腿。
东永巷长长的甬道上,一身玄色华服的少年帝王,背着刘如意冰凉的尸体,踉跄地走在苍茫的雪地上。
少年苍白的脸颊上,滴落着不知是混合了泪水、汗水还是雪水的珠子。在他身后,是沉重的脚步落地之后,留下的两排深浅不一的脚印。
一众小太监们焦急地跟随在左右,他们试图从少年帝王的肩上接过刘如意的身体,生怕帝王一个不稳连自己也摔倒。
“皇上,皇上,赵王已经去了,您要节哀啊。”
“皇上,奴才帮您背着,奴才帮您,您放下吧,别这么折磨自己啊。”
少年一步一步,在幽深的永巷里艰难地行走着,他双手紧紧抓着刘如意冰凉的手臂,几次都差点摔倒,却依然紧紧地咬牙挺着。
“如意,皇兄带你回宫……”
“皇兄有好多好吃的,有好多好玩的东西给你……”
“你要什么,皇兄都会给你,只要你赶快醒过来……”
“皇上,皇上您别吓奴才啊,皇上……”小顺子看着皇上艰难地行走,却自言自语的样子,吓得声音都变了。
他一路跟着少年帝王,可是无论他说什么,皇上都好似听不到,都完全不理他。
第453章 没有对与错()
直到小顺子看到前方匆匆赶来的太后和随行的仪仗队,才恍如看到了巨大的希望,小顺子在雪地里奔跑起来,跑到太后面前,“噗通”就跪了下去,颤声道:“太后,您快看看皇上吧,皇上他……”
莫紫嫣闻言,急迫地走向对面蹒跚的少年,脚下一滑,几乎一个不稳就要滑到,若不是小雅眼疾手快一直跟着,这一跤摔下去,也必是极重的:“太后,当心啊。”
“盈儿……”莫紫嫣顾不得其他,看着少年艰难的步履,心疼地唤着他的名字,声音在风中有丝丝地颤抖。
少年微微地抬起头,只见一身白色大氅的母后,在漫天的雪花飞舞中,恍若仙子的突然降临。然而,母后的美,对于他来说,为何比这寒冬的风雪,还要冰冷无情?
“盈儿,”莫紫嫣看向少年身上背着的惨白而僵硬的尸体,悲痛地轻叹一声:“孩子,放下吧。”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刘如意精神恍惚到如此严重,就这么绝食而死了?她赶忙示意身后的下人,去接过刘如意,却不料……
少年帝王冷冷地退后,仇恨的目光,将所有人隔绝开,他一字一顿地道:“谁都别碰朕!谁都别碰朕的皇弟……”
莫紫嫣微微一怔,轻轻上前一步,声音微哽:“盈儿,母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母后也知道你很难过,可是如意已经死了,你这样背着他,他也不会回来了……”
少年闻言,突然冷冽地凝视着他的母后,深蹙的眉心有化不去的伤痛,半响,他缓缓地开口:“如意死了,我的皇弟死了……母后,你开心了吗?”
莫紫嫣喃喃地摇头:“盈儿,如意死了,也是母后不愿意看到的,母后会下旨按国礼厚葬他。”
“呵呵……”刘盈冷冷一笑,眼泪在眼底倔强地打转:“人都死了,还给他那些虚伪的葬礼,又有何用?!”
莫紫嫣沉痛地看着满目怨恨的少年,轻声道:“那你想如何做?你告诉母后,母后能做到的,都会去做。”
“是吗?那么母后认为,如意的死,是谁造成的?戚夫人惨死不明,又是谁杀的?如果我要杀人凶手偿命,母后能做到吗?!”
莫紫嫣身子陡然一震,再站稳时,只见少年身子一矮,缓缓地将身后冰凉的尸体小心翼翼地放下。小顺子和另一个小太监,赶忙上前接过刘如意的尸体。
刘盈从怀中,冷冷地拽出一张带着血渍的白色绢帛,他木然地甩开,布帛在少年的手中冰冷地垂下。
上面的几个红色血字,刺眼地跃入女人的眼目——“太后欲杀吾”。
这是刘如意死前写的血书,这一年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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