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张一川也确实惧怕卢象升。他在乱军之中与卢象升打过照面,那时他的人马已经被击溃,他正在慌不择路地逃跑,忽见卢象升亲率标营人马追来。
在张一川的印象里,朝廷的大官都是在城中高坐,只让部将和士卒去上阵厮杀的。没想到卢象升这么大的官,居然亲自抡着大刀追上来,这股一往无前的气势,早把张一川吓得魂不附体。他单骑狂奔了数十里,撇下了手下,甚至老婆孩子都不顾了,才算没被卢象升活捉。现在这帮手下还不如原来,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因此流贼可以说是一触即溃,兵败如山倒。卢象升立即下令追击,因为他仅用目测便判断对方至少有上万人,多是步兵,且毫无战意,如能乘势歼灭之,对战局自然大有好处。
这场一边倒的追击战一直持续到天亮。由于早有准备,张一川顺利逃脱,不过约有二千流贼被杀,俘虏则至少有五千人。其实天雄军赶到后,并没有杀太多人,那二千死者中,倒有一多半是被赵大胆那个排干掉的。余者很多都是刚被裹挟入伙的,一见官军追来,早吓得弃械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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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结束后,卢象升首先英勇奋战一直坚持到援兵赶来的赵大胆等人。赵大胆这个排死伤过半,他本人也受了重伤,但是短短两个时辰即毙敌上千,如此辉煌的战绩也是前所未有的。卢象升当即宣布嘉奖赵大胆以下战士,全部记一等功,并向朝廷上奏,为赵大胆申请“大明英雄”勋章。
这个“大明英雄”勋章,是京师保卫战后朱由检提议设立的,只有立下极大功勋的将士才有资格获得,是军中极高的荣誉。目前这枚勋章仅仅授予过赵率教等已经牺牲的将领,如果赵大胆能获得,意义自然非凡。至于死难将士,则妥善收敛遗体运回彭城,待战事结束后厚葬重恤。
另一件大事就是打扫战场和处理俘虏了。打扫战场相对简单,流贼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器装备,只要把尸体集中起来,挖坑埋了也就是了。
处理俘虏则要复杂得多。本来按照朝廷的法度,不管敌人是流贼还是叛军,总之都犯了叛逆朝廷的重罪,理应不分首从一律处死。但此次朱由检特意给卢象升下了一道密旨,要他不许擅杀俘虏,但也不能因为觉得俘虏就是老百姓,而随随便便放了,而是要一律先集中起来,然后分批押送到后方,朝廷自会派人接收。
这样一来,卢象升的压力就大多了。首先,这些俘虏得管饭,现在官军的粮食尚且不足,再添这么多张嘴,无异于雪上加霜。第二,俘虏必须拨出兵力否则就会出大乱子。第三,俘虏里老弱妇孺都有,对这些人还必须照顾些,否则在这么恶劣的条件下,很快就会大批死亡。
好在卢象升既不是杨鹤,也不是洪承畴。杨鹤是个白面书生,不明白老百姓饿肚子就要造反,光靠言语解决不了问题的道理;洪承畴则是另外一个极端,他心狠手黑,靠杀戮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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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仇仇科独结学由闹所岗冷另一件大事就是打扫战场和处理俘虏了。打扫战场相对简单,流贼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器装备,只要把尸体集中起来,挖坑埋了也就是了。
卢象升则不然,他很能理解朱由检那种既视百姓出身的流贼为赤子不欲过多杀伤,而大局,又必须坚决尽快平叛的心理。所以每当抓了大批俘虏,卢象升一定会亲自先粗审一遍,先把没直接作恶的妇孺挑出来,尽可能优待;再把新近被裹挟入伙没杀过人的大致挑出来,最后剩下的就是为恶多年的老资格流贼了。对其中血债累累起到匪首作用的,便要请出尚方宝剑,先斩后奏。
这个工作量非常之大,要知道最近官军已经俘虏了两万多人,今天又俘虏五千。虽然有些俘虏已经开始押往后方,但老弱妇孺是不能在冰天雪地中赶路的,只能留在彭城一带,官军的负担还是非常之重。卢象升也会反复告诫他们:你们并非没有犯死罪,只是今上乃圣德之君,希望你们今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要辜负圣恩。俘虏们能够活命,自是感激涕零,总体上还算听话,并未惹出什么乱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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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今天卢象升暂时没心思安置俘虏,望着刚被简单清理过又成了一片白茫茫的大地,他不禁陷入了沉思:流贼此次突袭,究竟意欲何为?
第一千四百一十章 杨廷麟()
卢象升正在沉思,中军官报说兵部主事杨廷麟刚到彭城,听说卢象升率兵出战,便直接赶了过来。请大家!更新最快的卢象升精神一振,立即迎出帐外。
“恭喜尚书大人,又打了一个大胜仗!”卢象升刚出帐外,就见一名中年文士匆匆走了过来,边走边爽朗地笑道。此人原本白面长须,颇为儒雅,不过因为长途跋涉,满脸都是风尘之色,胡子也变得乱糟糟的。
“伯祥,一路辛苦了!”卢象升喜道,“快请入帐,愚兄正有要紧军情和伯祥商议。”
这位中年文士便是杨廷麟,字伯祥。他是江西清江人,今年其实只有二十六岁,比卢象升小了很多。但因生得少年老成,倒与卢象升年纪相仿。
杨廷麟自幼饱读诗书,不过也是多年的老举人了,此前参加过三次会试,全都名落孙山。直到去年的恩科,才因为准确地预测到清军会绕过山海关入寇,而得到朱由检的赏识,终于被选为进士。虽然之后进了翰林院,但杨廷麟始终关心军事,很快便被朱由检提拔为正六品兵部主事。适逢卢象升获任三边总督,准备去替换洪承畴,朱由检便让杨廷麟至卢象升军中赞画。
巧的是卢象升和杨廷麟一见如故,很快便成为挚友。二人都是那种个性强烈雷厉风行的人,卢象升交办的差事,其他人或有拖拉现象,惟有杨廷麟从不拖延,甚至比卢象升要求得更好,因此二人配合十分默契。又因杨廷麟对军事经常有独到的见解,卢象升有什么事也愿意同杨廷麟商量。前些日因为雪天道路受阻,军需物资送来得慢,杨廷麟主动请缨,去后方督运军需,这是刚从彰德府打了个来回,听说有战事,连脸都没顾得上洗,便来找卢象升了。
二人入帐落座后也不客套,杨廷麟首先向卢象升汇报了军需的供应情况。原来军需运不上来确实不怨朝廷,而是因为彰德府一带突降百年不遇的大雪,气温骤降,冻死了许多牲口,导致车队无法前进。经过杨廷麟与当地官府及朝廷紧急协调,已从附近府县紧急征调了一批牲口,现在这批军需已经重新上路,约有七八天就能运抵彭城。杨廷麟是怕卢象升等得心焦,故此飞马赶回来送信。
卢象升听罢双眉紧锁道:“愚兄也知道朝廷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保证军需,如不能把仗打好,全歼流贼,还有何面目去见圣上?不过恐怕等不到这批军需抵达,我们就要大打了,流贼不肯多给我们几天时间啊!”
接着他便把刚才流贼突袭的经过讲了一遍,然后问道:“伯祥,你怎么
杨廷麟捻须思忖片刻,也皱眉道:“尚书大人,下官以为流贼此来甚为可疑。俘虏交代匪首为‘扫地王’张一川,可是张一川部几乎被官军全歼,流贼的风格向来是能战则战,不能战则走,怎会明知不敌官军,仍然前来送死?”
“伯祥所言甚是。”卢象升颔首道,“就算流贼仗着人马多想反扑,可张一川的架势也不像是个反扑的样子,一触即溃,还不如上一次。而且虽然兵力也不少,但与流贼动辄数万的规模相比,还是小了些。会不会是疑兵之计?”
“下官也想到了这一层。”杨廷麟道,“如今天寒地冻,我们不好过,流贼同样也不好过。南直隶一带饱受流贼蹂躏,如今民力已竭,流贼在这里已经刮不出多少油水,如何能养得住几十万人?一旦拖到春暖花开,官军军需供应充足行军速度加快,流贼的处境只会更加不妙。如果下官是流贼匪首,此时肯定也想着要有所行动了。”
“如果确是流贼的疑兵之计,那流贼主力会去哪里,我军又该如何行动呢?”卢象升盯着桌案上摊开的地图,苦苦思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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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廷麟建议道:“尚书大人,下官以为,首先不宜急于进兵追击。流贼很有可能会在某处设伏,官军虽然善战,但流贼人马太多,以一敌百,稍有不慎即无法挽回。更何况军需未到,大雪天气也不适合用兵。”
“也只好如此了。”卢象升苦笑道,“虽然愚兄极想一鼓荡平流贼,无奈防线太长,兵力捉襟见肘,郝永忠李来亨等部我也不想轻易调动,给流贼可乘之机。只是流贼一天不除,江南钱粮就一天无法北运,愚兄是怕朝廷会坚持不住呀。来,伯祥,你我先向朝廷奏报此战,上有什么旨意吧。”
二人正在起草奏折,中军官突然急匆匆进来禀报:“尚书大人,邳州急报:大批流贼攻打邳州,情况万分紧急尚书大人速派援军!”
“邳州?”二人同时一愣,“流贼怎么会到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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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邳州位于彭城正东一百二十里,北临山东,东面离大海已经不远。其地河道密布,并不利于大军行动;又因与山东临沂等地相邻,这些地方均是丘陵地带,向为贫瘠之地,流贼也不屑于去。更兼山东等地东邻大海,周旋余地甚小,不论是朱由检还是卢象升,都不认为流贼会往那边发展,因此对彭城以东的地区也就没怎么布防。
可是现在流贼真的去邳州了,怎么办?如果张一川部是疑兵,那么邳州之敌会不会是流贼的主力呢?
军情紧急,等着奏明圣上后再行动,即使是飞鸽传书,来回也需要一两天的时间,显然来不及了。卢象升当机立断,决定留下孟拱部守彭城,自己则亲率五千天雄军骑兵去救邳州。
杨廷麟赶紧劝阻道:“尚书大人,若流贼正是在邳州设伏,您仅以五千轻骑前往,岂不是很危险?不如调郝永忠或李来亨先来彭城,合兵后再东进。”
“我还是不想调动这两支人马。”卢象升忧心忡忡地道,“万一邳州又是疑兵,官军让流贼调动得疲于奔命,那就正合流贼之意啦。”
“那,下官愿和尚书大人同往!”杨廷麟坚决地道,“万一遭遇流贼主力,下官亦可助尚书大人一臂之力!”
第一千四百一十一章 真假投降?()
当天深夜,经过整整一天的急行军,卢象升和杨廷麟已经率领五千天雄军抵达邳州城外。请大家!更新最快的本来卢象升还想给流贼来个出其不意的夜袭,可出乎意料的是,邳州城门紧闭,城外竟然空无一人!
卢象升心中惊疑,急命人叫城。须臾邳州知州蔡毕大开城门,迎接卢象升入城。如果是其他武将领兵前来,蔡毕还未必敢在夜间开城。但卢象升是“总督五省四府军务”,比地方官都大,蔡毕当然只有俯首听命的份。
不过卢象升一向治军极严,此时敌情未明,他也没让天雄军入城,而是在城外暂时驻扎,只和杨廷麟二人登上城楼,向蔡毕询问情况。
蔡毕赶紧回禀:“尚书大人,说来也怪,昨夜流贼大至,鼓噪攻城,下官登城观之,至少有数万众。邳州城小兵微,如何能抵御得住,因此下官急命飞鸽传书至彭城求援,只恐援军未至,城已破矣。孰料流贼只是鼓噪,并不认真攻城,到了今天晌午,又莫名其妙地撤了。”
卢象升与杨廷麟对视一眼,均想果然是敌人的疑兵之计。幸亏只是五千天雄军赶来,如果调动更多的军队,则上了流贼的大当。不过杨廷麟还是谨慎地追问一句:“蔡大人,流贼向何方撤退了?”
“哦,是东南方向。”
“东南?东南。。。”杨廷麟反复自言自语,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卢象升忙问:“伯祥,有什么不对么?”
“尚书大人,下官是想,按常理流贼不该撤往东南。”杨廷麟一脸肃容道,“邳州古称下邳,淮泗交汇于此,因田地得其水利而足,自古便为兵家必争之地。尤其是三国时,曹襙刘备吕布三雄在此反复争锋,最终曹刘联军击破吕布,杀吕布于白门楼,为曹氏日后称霸打下坚实基础,其故址应该就在这一带。
“不过自从南宋年间黄河改道,多次夺泗入淮,后虽又改道,而原泗水之道已经淤塞。诸水无路可去,便在邳州东南地势低洼之处聚集成湖。先成大江湖禺头湖埝头湖骆马湖四个小湖,从洪武年间开始,水越聚越多,四湖在丰水时连为一体,统称骆马湖。到了冬季枯水时,湖面下落,一湖又成四湖。因其地长年过水,无法耕种,二百多年间一直闲弃。流贼若真往那里去,那里地形复杂,泥泞不堪,大军难以行动,岂不是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莫非流贼想把官军引到那里,打一场伏击战?”卢象升听罢思忖着道。
杨廷麟则摇头道:“下官觉得不像。伏击须得先占据有利地形,而骆马湖的地形对交战双方都谈不上有利,对习惯流窜作战的流贼尤为不利。况且这里离彭城并不算远,一旦作战陷入僵局,官军援兵很快便可赶到,实在对流贼有何好处。”
二人商议了半天,也猜不透流贼的真正用意,只好暂时按兵不动,先派出一小队骑兵前往骆马湖附近侦察,同时立刻用飞鸽传书联系孟拱李来亨郝永忠等部他们汇报可有流贼异动。
孰料这一小队骑兵刚出发没一个时辰就回来了,为首的把总禀报:“报尚书大人,抓住了一个奸细,他自称是给尚书大人下书的!”
“哦?”卢象升与杨廷麟对视一眼,点点头道,“带上来!”
须臾中军推推搡搡地押来一人,只见此人年约三十,脸上带着不太自然的笑,刚见到卢象升就双膝跪倒,连连磕头道:“罪民刘国忠,叩见尚书大人!”
卢象升正襟危坐,威严地问道:“听说你是来给本官下书的,是谁派你下书?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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