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书乔允升亲自宣读判决,因为满清自僭国,属于谋逆,依《大明律》,不分首从皆应凌迟处死。读完判决后乔允升奏请圣裁,朱由检冷冷地道:“此贼当然罪不容诛,不过朕有言在先,今后不用凌迟之刑,改为大辟吧。”
“大辟”就是斩首。既然皇帝发话,旁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其实大多数人都认为仅仅斩首,还是太便宜这个血债累累的刽子手了。
此时喀珠早软成了一滩烂泥,三声追魂炮后,刽子手手起刀落,血光崩现,喀珠人头落地,围观百姓欢声雷动。朱由检随即下旨传首九边,也就是把这颗脑袋依次发往各个边镇,震慑意欲犯边者。其实他是感到非常遗憾的,因为喀珠毕竟只是个小角色。如果有朝一日能把阿敏、多尔衮甚至是皇太极传首九边,那才能彻底打消游牧民族入侵大明的念头!
公祭大会结束后,朱由检立即召集阁臣以及户部、兵部官员,商议死难者的抚恤标准。大臣们的意见多是按照成例来,对于武将和士卒,应由嫡长子孙袭职,只给丧葬费用;没有子嗣的,按照全俸向遗孀发放三年,三年后减半给之直至终身。而对于百姓,则没有成例,朝廷象征性地给些丧葬银也就是了。
朱由检听了一会儿,脸上已是布满阴云。温体仁最善察言观色,见皇帝不悦,立即摇头晃脑地道:“朝廷虽有成例,但此战重挫鞑虏,大扬国威,诚为数十年来未有之大捷。以臣之见,理宜不吝金银,重恤殁于王事者,如此方能激励军民同仇敌忾,奋力抗俘虏。莫如除正常优给外,普通军士抚恤纹银百两,百姓抚恤纹银三十两,将官依官阶加倍抚恤。”
根据现有统计,此战各地阵亡将士近万,百姓死难者则不下五万,按照温体仁这个方案,就得多拿出二百多万两银子来。众臣听罢均觉得这个方案花银子太多,财政负担太大,纷纷表示反对。朱由检却把手一挥道:“温卿所言甚是。这样吧,就按照刚才说的标准,户部负责正常抚恤,超出部分从内帑银里出。”
见皇帝又自掏腰包,众臣也就没话说了。温体仁又抢了彩头,不禁洋洋得意;众人则纷纷暗骂温体仁,心道你倒是够大方,但是却是慷皇帝之慨,反正你的俸禄是一钱银子也不少。
但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是,朱由检特意指出:“抚恤之外,袭职一事尚须慎重。以朕之见,文有国子监,武也该有相应的学府。烈士子弟如想从军,应该先进学府习武训练,合格后方可入伍。众卿以为如何?”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武备学堂()
朱由检借着抚恤将士,又提出兴办军事院校这一大题目来,众臣不禁瞠目结舌,感觉实在有点跟不上皇帝的思路。在这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所谓的“学”就只有一种,那就是学习儒家典籍,余者皆是微不足道的末技,根本用不着学习,父子相传就可以了,军人同样如此。
起来明代还算是重视选拔军事人才,科举考试中也包括武举。但武举与文举显然不可同日而语,不但时举时废,没有形成定例,而且仅作为军户制和武官承袭制度的补充,起到的作用可以是杯水车薪。
所以当朱由检提出要兴办可与国子监相提并论的军事院校,群臣的第一反应就是此举离经叛道,马上有人以不合祖制为由反对。
不过在朱由检潜移默化的努力下,内阁现在已经明显分裂,已经难以形成强大的力量对抗皇权。这不,刚才是温体仁抢了彩头,现在周延儒也不甘示弱,立即驳斥反对者道:“世异则事异,事异则备变。陛下非守成之君,实乃中兴之圣主,自然高瞻远瞩,因势而行。若一味因循守旧,墨守成规,则国事何时能有起色?况且军学的选才皆是从阵亡将士子孙中选,未出军户,只相当于提前襙演,何来不合祖制之?”
朱由检也赶紧解释,自己并非要改变大明“以文制武”的国策,新设立的军事院校也不可能与国子监地位相同,只不过是抚恤阵亡将士子弟的另一种形式罢了。这回鞑虏铩羽而归,来年必来报复,召集这些年轻子弟,也算是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准备。
另外四位阁臣孙承宗、王在晋、袁可立和徐光启也都赞同朱由检的主张,本来阁臣有十五人,现在礼部尚书空缺,十四人里已经有六人附议,黄宗羲、王夫之等中书舍人也都坚决,东林系大臣要是再硬顶着不同意,可就太被动了。因此群臣只得勉强同意,然后就兴办军事院校的细节事宜展开激烈的争吵。
最后在朱由检的妥协下,内阁终于商定了方案。这座新设立的军事院校命名为“武备学堂”,紧邻国子监,但占地要得多,仅能容纳二百人住宿。负责人由兵部武选司郎中兼任,称“军师祭酒”,与“国子监祭酒”相对应。但国子监祭酒是从四品,兵部郎中是正五品,级别上国子监压着武备学堂一头。而且兵部郎官,还是确保了“以文制武”的原则。
后面还有好多条条框框,朱由检一概诏准。他想得很明白,现在最的是先把军事院校办起来,其他一切好。等学堂开始运转以后,教什么、怎么教,那可就不是这帮不懂军事的老家伙们了算的了。本来他还打算像在秦王庄一样令妃戚美凤负总责,现在也只好暂时隐忍。
定下这件大事,朱由检心情畅快了很多。这时礼部关于参加潭柘寺无遮大会的各项事宜也已安排妥当,文震孟还兴冲冲地向朱由检禀报,潭柘寺的住持梦宜师太听朝廷重恤死难百姓,皇帝还拿出内帑银,深受感动,决定在无遮大会期间加开超度法会,而且无遮大会所得香火钱,拿出一半来捐给朝廷,用于抚恤孤寡。朱由检听了更加高兴,心想这位师太不但是得道高僧,还是爱国僧人,实属难得。
当然,朱由检最惦记的还是在大会期间与安娜谈判。在无遮大会召开的第二,也就是圣驾出行的前一,朱由检履行诺言,带着众后妃亲临葡萄牙大使馆拜会安娜。
安娜早得到消息,在使馆外盛装出迎,从西安赶到京师的汤若望和马尔蒂尼二位传教士也在一旁陪同。众后妃与安娜寒暄几句,却立即被后面的葡萄牙大使馆吸引住了。
这是一座典型的巴洛克风格建筑。“巴洛克”一词本就是葡萄牙语,意为“不规则的珍珠”,代表着文艺复兴以来西方追求的浪漫主义情调。这座由安娜亲自设计和监督施工的使馆,气势宏大、富丽堂皇、装饰繁复、富于动感,把巴洛克风格体现到了极致。尤其是纯做装饰用的一根根白色大理石柱,金色的柱墩、窗花,五颜六色的玻璃窗扇,和房檐上无数美轮美奂的型雕塑,简直让蕊儿她们应接不暇。
“皇帝陛下,怎么样?我们葡萄牙的建筑与您的紫禁城相比,是不是各有千秋呢?”安娜自豪地扬着头,现学现卖她的蹩脚汉语。
朱由检哈哈大笑道:“好一个‘各有千秋’!不过如果安娜公主多在中国住几年,融会中国建筑的特色,造出一幢中西合璧的建筑,那就更好了!”
众人笑着进了使馆,秋琳娜和李香君却在馆内相迎,可能是觉得抛头露面有些不好意思吧。不过秋琳娜早就和众女熟识,陈圆圆又和李香君是密友,们很快就打成一片,叽叽咯咯地笑着穿行在迷宫一般的使馆中,不时发出一阵阵艳羡的惊叹。
朱由检也对西洋建筑很感兴趣,心想中式建筑太过规矩,略显单调压抑,而西方建筑则活泼、随性,可以是两种完全相反的风格。在历史上,乾隆皇帝扩建圆明园,里面就有不少西式建筑,做为喷泉主景的“大水法”更是举世闻名。
不过他今可不是来欣赏建筑的,稍坐片刻便向安娜发出邀请她和汤若望等传教士出席无遮大会。安娜自是大喜,自作主张地把秋琳娜和李香君也算在内,朱由检也就欣然同意。
由于惦记着养心殿内还没批阅完的奏章,朱由检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蕊儿她们却还没玩够,直到日落西山、紫禁城即将落锁,才恋恋不舍地与安娜等人道别,约定明一同出游。
朱由检刚刚返回养心殿,却见皇城警卫团指挥使燕凌和锦衣卫指挥使严振纲等候多时,不禁心中一紧,忙屏退左右问道:“有什么事?”
二人立即低声奏道:“圣上,在无遮大会上发现了白莲教徒的形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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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马上谈判()
第二清晨,空中又是琼璘乱飞,皇城的红墙绿瓦早覆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被,更显气象庄严。辰时刚过,午门轰然洞开,大明帝国皇帝朱由检的銮驾、太后和后妃们的车仗缓缓驶出,依次穿过中华门、正阳门和永定门,然后折向正西,沿着被冰雪覆盖的官道逶迤向数十里外的潭柘寺进发。
平时朱由检为着方便起见,经常微服出宫,不事张扬。今却不同,他是去参加轰动全国的无遮大会以及阵亡死难军民超度法会,也算是一个的典礼,因此提前数就通过《京华时报》广为宣传。京中百姓也多有去潭柘寺礼佛布施的,圣驾经过之时,众人无不顶礼膜拜,并为自己有机会和当今子参加同一个活动而感到自豪不已。
在正阳门外,朱由检又与安娜、秋琳娜、李香君三位,以及在京师传教的汤若望、马尔蒂尼两位传教士会合。出了京师外城以后,除了太后以外,众人均弃车乘马,拥雪前行。虽然路途艰险,却恰如飞鸟脱离樊笼,自是一路欢声笑语。
尤其是安娜,她本来就性格活泼,不像其他那样在意朱由检的皇帝身份,又因有生以来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就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地大叫大笑着策马冲在最前,还经常离开官道,在雪地上留下一长串深深的马蹄印。众人也很快被她感染,虽然寒风如刀,却跑得香汗微微,一点都觉不出冷来。
朱由检却显得心事重重,们对他话时,有时他老半才反应过来,勉强笑着应付两句。蕊儿她们自然知道自己的丈夫平时经常这样,这必是他又在考虑什么国家大事了,便也不再打扰他,唧唧喳喳地与其他女子谈笑起来。只有安娜故意上前装作不满地道:“皇帝陛下,您这个主人可不大热情,怎么不和大家一起欣赏雪景呢!”
朱由检怔了怔才笑道:“朕正要找公主阁下呢!你去叫秋琳娜和两位传教士过来,朕有要事和你们商议。”
安娜诧异地将几人叫来,朱由检与他们并辔而行,其他人则知趣地保持一定的距离。雪中路途漫漫,一场艰苦的谈判就这样在不经意中开始了。秋琳娜是做为翻译“列席”,其实汤若望和马尔蒂尼已经精通汉话,安娜学习汉语也很快,只是得还不大流利而已。
朱由检开门见山地道:“各位想必知道,我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战争,虽然打败了敌人,但自身损失也很大,需要尽快恢复元气,这就需要的资金,而现在朝廷的财政很难应付这一局面。朕就直了吧,朕想向西洋国家和商人借债,不知道各位可否帮忙?”
安娜、汤若望、马尔蒂尼三人都没想到朱由检是要这件事,一时间陷入沉思。其实对于欧洲国家来,因为财政困难而对外借债是常有的事。欧洲的商业和金融业也较为发达,在西属尼德兰的最大城市安特卫普还设有覆盖整个欧洲的金融市场,交易相当活跃,一些好战的君主经常在这里高息借债,以应付战争的巨大开支。
但是如今借款方是世界上最大的国家大明帝国,又与西方各国远隔万里,这种借债是否可行呢?
安娜这时早收起了笑容,认真地道:“皇帝陛下,您应该也知道,葡萄牙王国刚刚宣布**,现在正陷入和西班牙的战争之中,同样急需资金。对于皇帝陛下的急切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恐怕葡萄牙王国爱莫能助。”
马尔蒂尼则狡黠地道:“尊敬的皇帝陛下,教廷派我来中国,是希望能在这里传播主的福音,这可是比财富都更加宝贵的东西。当然,皇帝陛下现在急需资金,教会可以设法帮助您与欧洲的富商接洽。但是教会的规矩是只为信徒服务,如果陛下能以诏书的形式我们取得在中国传教的许可,我一定会服教会衷心帮助皇帝陛下。如果陛下能接受洗礼,成为基督徒,我更可以劝教皇直接向您大笔资金…”
不等马尔蒂尼完,朱由检立即面带嘲讽的微笑打断他:“你这是在威胁朕么?”
马尔蒂尼吓得立即住口,他可知道这位年轻的皇帝在中国的绝对权威。只要朱由检一句话,传教士的脑袋立刻就得搬家。虽然他们整张口闭口“殉道”,真要面临死亡威胁,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
还是汤若望比较了解朱由检,笑着打圆场道:“皇帝陛下误会了,马尔蒂尼当然希望您能成为基督徒,但决定的权力在您,教会也不会把这一点与借债捆绑起来。”
“朕并没有反对你们在中国传教,但是也不宜大力,否则就有拉偏架之嫌。”朱由检倒并没有生马尔蒂尼的气,笑着道,“因为在你们之前,道教已在中国流传千年,佛教也在数百年前传入,信徒甚众,深入人心。你们的对手并不是朕,而是佛寺的和尚、道观的道士。这也是朕邀请你们参加无遮大会的原因之一,彼时你们可以当众宣讲教义,看谁能把谁服。如有人愿意改信基督教,朕决不干涉。”
马尔蒂尼见未能服朱由检信教,不禁略有些失望。汤若望却很兴奋,因为朱由检的一番话,实际上是给了主教一个与佛教当众辩论的机会,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想象的。
所以他立即对马尔蒂尼使了个眼色,沉吟着道:“在欧洲,国王虽然是一国的君主,但也要得到教皇的加冕才合法,结婚、离婚、选定王位继承人,也都要得到教会的批准。既然陛下急需资金,我们愿意为陛下斡旋,不过这需要时间,不见得能马上就有结果。”
朱由检要的就是他这一句话。传教士威胁不了他,他却可以威胁传教士,如果汤若望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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