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么?”朱由检诧异地问道,“那黑衣人显然是众刺客的头领,为何不先把他制住?”
林佑坤耐心地解释道:“当时战局凶险,刺客众多,且目标显是殿下,若与许显真纠缠太久,则任何一名其他的刺客都可能伤害殿下。逍遥伯在我们之中武功最高,因此击杀那些武功稍低的刺客,速度也就最快,这也是当时最正确的选择。但许显真看到逍遥伯亲手格毙十余名刺客,知道大势已去,虚晃一招即越墙而走。卑职等顾念殿下安全,没有追赶。而且以他的身手,恐怕卑职也追赶不上。”
“好厉害的许显真!”朱由检喃喃道,“那东厂的其他三大高手都是谁?比许显真还厉害么?”
林佑坤回道:“卑职只与许显真有过一面之缘,其余三人,只是略有耳闻。据说排在第三位的是个东洋人,名叫真田剑正;排在第二位的,是万剑门的掌门人万俟松;至于这四大高手之首,却神秘得很,卑职连名字都不知道。”
“我不管他有四大天王还是有八大金刚,总之必须得收拾丫的!岳父大人,林大人,你们再想想,有没有别的法子?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朱由检气急败坏地道。
周奎和林佑坤面面相觑,正欲苦劝朱由检忍一时之气,伊伊突然急匆匆地闯进来道:“王爷,娘娘请王爷过去,有要事回禀!”
第八十一章 武林六大世家()
红萼楼的卧房中,蕊儿平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见朱由检进来,她还挣扎着想坐起,却被包玉怜轻轻按住道:“娘娘,您的伤口未愈,一定要静养方可,千万不要乱动啊!”
“蕊儿,你觉得怎么样?伤口还痛不痛?”朱由检刚问了一句,就既心疼又自责地掉下泪来,“都是我没用,一个大男人还要老婆保护!”
“王爷万勿如此!”蕊儿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道,“若非王爷相救,蕊儿早已没命了。在蕊儿心中,王爷是个大大的英雄!”
朱由检惭愧地道:“我不是英雄,我是个狗熊!现在已经搞清楚了,这次又是魏忠贤设局害我!但是我虽然是个王爷,却拿他无可奈何!”
蕊儿忙宽慰他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蕊儿相信邪不胜正,王爷总有一日能将魏忠贤铲除,为社稷除此大害的!”
朱由检也咬牙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现在就算是惦记上魏忠贤这个老东西了,只要有机会,我就狠狠地咬他一口,一口咬住我就不松嘴!”
蕊儿虽仍十分难受,也禁不住被他这一句逗乐了:“王爷,您怎么把自己说得如此不堪!又是贼,又是咬的,乌龟才咬住不松口呢!哎呦!…”
包玉怜见蕊儿笑得牵动伤口,吃痛呻吟,不禁对朱由检嗔怪道:“王爷!您看您,娘娘都这样了,您还乱开玩笑!若是伤口崩裂了,今晚金针过穴之时,玉怜非得将针扎得深一些,让您也知道娘娘有多疼!”
“好了,玉怜姐姐,就不要为难王爷了嘛!”蕊儿暧昧地笑道,“王爷最怕的就是姐姐了,这一家之主,早晚还是要让姐姐来当才行!”
看着突然飞红了脸颊的包玉怜,朱由检只得苦笑道:“蕊儿,你不是说有要紧的事么?”
“蕊儿见到王爷只顾欢喜,差点耽误正事。”蕊儿果然面色凝重起来道,“玉怜姐姐,我与王爷有几句话要说,你可否先回避一下?”
朱由检笑道:“这么神秘?”
包玉怜见蕊儿发话,当即施了个礼,默默地退出房间,心中却泛起一丝酸楚。
蕊儿见房间内只剩下夫妻二人,突然挣扎着坐了起来,想要给朱由检下跪。朱由检忙扶住她道:“不是说了不能动么,你怎么又动?伤口崩裂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臣妾罪该万死!”蕊儿此刻已是泪流满面,娇躯乱颤,不能自持。
朱由检莫名其妙地道:“好好的怎么哭起来了?你又有什么罪?”
蕊儿抽泣着道:“臣妾之前对王爷隐瞒了身世!”
朱由检其实心中早也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蕊儿怎么也会武功?只是之前一直无暇询问,见蕊儿主动提起,自是洗耳恭听。
蕊儿这才娓娓道来:“臣妾的父亲周奎,本出身于武林六大世家之一的姑苏周庄。因是庶出,自幼便受嫡出的伯父周斌排挤。偏生父亲天资聪颖,于武学上的造诣远超其他诸兄弟,老夫人和伯父怕父亲日后羽翼丰满,抢夺家主之位,便想出了一条毒计。
“父亲虽武功高强,但也有贪财好色的毛病。伯父便雇了一名绝色女子引诱父亲,与父亲厮混数年,还让他沾上了赌钱的恶习。那赌局也是伯父暗中设计的,父亲逢赌必输,欠下巨额赌债。
“在那女子的怂恿下,父亲竟开始从家中偷银子还债。这时伯父将父亲告发到祖父那里,那女子也不知去向。祖父勃然大怒,欲对父亲家法处置。父亲无奈之下,只得带着年幼的我逃出周庄,亡命天涯。为躲避家主的追杀,最后流落到京师,隐姓埋名,以卜卦算命糊口。”
“那你母亲呢?”朱由检不禁问道。
“臣妾便是那名女子所生。她抛弃了父亲和臣妾,不配做个母亲!”蕊儿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
朱由检听了这段离奇坎坷的身世,也不禁深深地同情起蕊儿来,但又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得将她轻轻揽入怀中道:“好了,不哭不哭!这些事都过去了,现在都好了!”
蕊儿渐渐止住悲声,继续道:“之后,父亲又收下燕师兄为徒。他白天在街市上摆卦摊,晚上教习师兄和蕊儿武艺。后来,父亲的身份不知如何被皇后知悉了。恰逢王爷突患急症,要立即成婚冲喜。皇后因臣妾会武艺,便将臣妾选中。若王爷病情好转,臣妾以后便可保护王爷。”
朱由检暗暗吃惊,心想皇后这心思可真是费大了。蕊儿既生得貌美如花,又有高超的武艺,而且还是个红绿色盲。得从多少个人里面筛选,才能选出同时符合这三个条件的人来?!这机率简直比福彩中大奖还低!而自己一个年仅十几岁的王爷,又何至于让皇后如此费心?
见朱由检沉吟不语,蕊儿以为他生了自己的气,抽泣着请罪道:“皇后召见臣妾之时特意吩咐,要臣妾对王爷隐瞒会武功的事,以免惊吓了王爷。但臣妾还是觉得不应该对王爷有任何隐瞒,这是欺君之罪,请王爷重重责罚!”
朱由检见蕊儿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此时偎依在自己的怀中,更是娇弱无比。这货突然产生了一种极大的满足感,豪气干云地道:“蕊儿不必自责,皇后和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掩人耳目,更好地保护我。想我一堂堂男子汉,若整日要女人保护,成何体统?蕊儿且放心养伤,以后是我来保护你!”
蕊儿见朱由检并不责怪自己,还难得地展示了男子汉气概,当即甜蜜地闭上眼睛,靠着朱由检的胸膛小声嗔道:“王爷又不会武功,怎么保护人家?”
朱由检假作怒道:“竟敢瞧不起本王!谁说本王不会武功?也罢,待本王运功排毒完毕,再重重整治你!到时候,可不要怪本王辣手摧花!”
“王爷!…”蕊儿那苍白的脸,也因为害羞,染上了一抹红晕。
朱由检吹过牛x之后,也暗自惭愧。其实蕊儿说得没错,自己除了身份尊贵,基本上就是个文武双弱的废物。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赶紧岔开话题道:“你刚才说出身于武林六大世家之一,能不能给为夫讲讲,这六大世家是怎么回事?”
蕊儿柔声道:“武林亦称江湖,向来门派林立,鱼龙混杂。即如少林、武当等名门大派,亦有凭武技为非作歹之辈,其收徒过多过滥,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
“武林世家却与这些门派不同,武功只传本家子弟,概不外传,且传男不传女。所有弟子,都由家主约束,若有作奸犯科,轻则逐出门庭,重则执行家法,清理门户。尤其是六大世家,家规尤严,也因此能一脉相承,屹立武林数百年而不倒。”
“那你怎么又能习武呢?”朱由检问道。
“父亲已被周家除名,不算世家的一份子了,因此也就没有守那些家规。”蕊儿黯然道。
朱由检见又惹蕊儿伤心,赶紧打岔道:“却不知是哪六大世家?”
蕊儿自幼习武,谈到和武林有关的事,自是兴致大增,当即如数家珍地介绍道:“这六大世家分别是云南沐王府、福建郑氏、姑苏周庄、河间马家堡、铁岭李氏和山东戚家军。
“这沐王府即是我朝开国元勋黔宁王沐英之后,子孙世代镇守云南,家主袭封‘黔国公’。因其身份最为显贵,也被尊为六大世家之首。
“福建郑氏虽为后起之秀,如今势力却最为庞大,纵横东洋南洋,现任家主是郑芝龙。
“姑苏周庄,即是父亲出身之处,处于江南水乡,风光秀美。最早的家主是沈万三,后因罪发配云南,家人为避祸才改姓周。
“河间马家武学渊源,当今武林大派形意门、八卦门、太极门都与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铁岭李氏源自朝鲜,因地处北地,性情彪悍,步下马上武艺皆精,在六大世家中独树一帜。自从万历年间家主李成梁出任边关将领以来,屡立战功,李氏弟子也大多加入边军,军权赫赫。
“山东戚家军,是六大世家中唯一可以带‘军’字的。嘉靖年间,家主戚继光在浙江、福建率子弟兵奋勇抗倭,威名赫赫。但这些年来,因男丁凋零,声势大不如前。”
朱由检在前世倒也看了不少武侠小说,不过都认为是作者的杜撰。他还曾想过,如果真的有那么多大侠,打仗的时候让那些老剑客上阵不就行了?可事实却是,自唐代以后,中国对外战争屡战屡败,可见那些侠客只存在于书中。
却没想到在这个时代,真的有这么多武林门派,自己也亲眼见到过林佑坤、周奎,以及那从天而降的刺客许显真等人的骇人武艺。此时再听蕊儿一说,更是大感兴趣地问道:“照你所说,天下门派世家众多,那哪个门派武功最厉害呢?”
蕊儿微笑道:“天下武艺各有千秋,只有修习不好的弟子,没有差劲的武功。不过六大世家倒是每年定期比武,听说最近几年,一直是铁岭李氏的弟子夺魁。”
朱由检听了顿觉诧异,心想若李氏真这么厉害,又有多人出任辽东将领,怎会在与后金军的战争中一败涂地?
他正要请教蕊儿,楼下却传来林佑坤焦急的呼唤声:“殿下可在楼上?孙传庭有十万火急的事务求见殿下!”
第八十二章 刀砍东风()
朱由检匆匆赶到银安殿中,见与孙传庭同来的还有一个身形不高、眉清目秀,但却面带戚容的年轻人,自己并不认识。
孙传庭介绍道:“殿下,请恕臣唐突。这位是臣的好友、新科进士史可法,现为从九品翰林院待诏。他刚从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中出来,有紧急要务求见殿下!”
史可法?朱由检大吃一惊,这名字可是如雷贯耳了。在历史的长河中,能被冠以民族英雄的人物并不多,而在明末清初这个混乱衰败的年代,能被后世公认无愧于这一称号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位史可法!
在历史上,当京师被李自成攻破,清军大举入关之后,正是时任南京兵部尚书的史可法独撑危局,力佐南明朝廷。当清军势如破竹、剑指江南之时,又是他亲自督师江北,以数千疲卒固守扬州,抵御十万清军半月之久,终因寡不敌众,城破殉难。清军因攻城时伤亡惨重,竟屠城泄愤,此即“扬州十日”。
可朱由检怎么看,这位史可法也是一个文弱的书生,无论如何也与心目中高大威猛的民族英雄划不上等号。
史可法见了朱由检,立即双膝跪倒,以头抢地,大放悲声道:“请殿下大发慈悲,一定要救一救可法的恩师啊!”
朱由检更是被他这一出弄得莫名其妙,只得先将他搀起来道:“别哭,你这一哭,我都听不清你说什么了。别着急慢慢说,你的恩师是谁?”
“就是都察院佥都御史,左光斗左大人!”史可法仍是泣不成声地道。
孙传庭见史可法不能自己,只得替他向朱由检介绍前情。
原来早在史可法未中进士之前,他进京赶考,因家境贫寒,住不起客栈,只得寄宿在京郊的破庙之中。一日他从深夜苦读至清晨,终于熬不住困倦,伏在桌案上睡着。
谁知左光斗身为当年的主考官,视学京畿,正巧游历至此。见史可法如此用功,刚刚写就的文章又是文辞工整,言之有物,顿生爱才之心,将自己的貂皮裘衣解下,给史可法盖在身上,又悄悄地从寺僧处问了史可法的姓名。
及至考试之时,左光斗从选中的考卷之中,发现了史可法的卷子,当即将他点为二甲头名。又将史可法召到家中内室,拜见自己的夫人,并对夫人说:“吾诸儿碌碌,他日继吾志事,惟此生耳!”
此事一时传为佳话,孙传庭也正是慕名与史可法结交,发现二人志同道合,这才结为好友。
此时,史可法已稍稍恢复了平静,接口道:“恩师一向光明磊落,清廉如水,人所共知,他怎么可能做出受贿之事!必是因上疏参魏忠贤三十二斩罪,遭阉贼忌恨,才被陷害!
“及恩师被下入诏狱,镇抚司防伺甚严,即恩师家人亦不得入狱探监。恩师对学生恩重如山,眼下蒙此大难,学生心胆俱裂!
“昨日学生突然听说,恩师在狱内遭到炮烙之刑,性命已是危在旦夕。学生五内如焚,只得冒着生命危险,想用银子买通狱卒,混进诏狱探监。
“狱卒开始坚决不允,后来见学生号泣不止,终被打动。他让学生换上破旧衣服,穿上草鞋,背着柳条筐,手拿铁锹,装作一个清扫垃圾粪便的役者,这才混了进去。
“学生见到了恩师,他,他,他…”史可法讲到这里,顿了几下也说不下去,终于再次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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