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除了满足自己的**之外,朱至澍还有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目的,那就是利用马千雪来笼络秦良玉和她的白杆兵。他身为蜀王,虽然荒银无耻,却并不傻,此次奢崇明之乱让他看得很清楚:天下已经大乱,想安安稳稳做王爷享清福是不可能了,必须有一支精兵掌握在手中,才能保住蜀王一系二百多年来积累下来的惊人财富。
但是朱至澍也很清楚,依祖制,藩王是绝对不能拥有武装的。官军掌握在文官手里,自己要想争取难度太大,而且官军也不堪一战;相较之下,秦良玉的白杆兵却是一个极好的选择,因为朝廷对土司只是羁縻,土司首领相对有较大的自主权。若能将秦良玉笼络住为己所用,近可保成都不失,远可平定川中;一旦天下有变,说不定还可以杀出四川,那时候自己可就不止是一个藩王了…
暗怀了这个心思以后,朱至澍先是故意不借给秦良玉粮食,把她迫上绝路。他知道秦良玉从别处不可能弄到粮食,最后还得来求他,那时候他就更加主动,可以得到更多的好处。
如今一切顺利,朱至澍刚才暗中嘱咐秦良玉,要她哪也不要去,就老老实实在成都守城,秦良玉也答应了。朱至澍更加得意,心想过了今夜,她的爱女成了自己的女人,宠辱贵贱全凭自己一句话,那时候就更可把秦良玉牢牢捏在掌心了。
刚回王府不久,便有太监来禀报:送马千雪的软轿已经进府。朱至澍心中一荡,赶紧迎至院中,果然见四名白杆兵正护着一顶绿呢软轿,轿帘低垂,里面一定就是让他垂涎欲滴的马千雪了。
朱至澍大喜,命太监给这几个兵丁每人五十两赏银,打发他们回去,然后便急不可耐地要亲自去掀轿帘。
孰料那为首的白杆兵却上前一步,对朱至澍躬身施礼道:“蜀王殿下且慢。我们小姐说了,她进王府既是母命难违,也是不让城中军民忍饥挨饿。既然殿下答应了要出十万石粮食劳军,我们小姐一定要看到粮食确实运出去,才肯遵从殿下旨意。”
要换在平时,谁若是敢和蜀王讨价还价,朱至澍早翻脸大怒了。但今天却是个例外,一来朱至澍觉得已经拿住了秦良玉,如今也该让她得到些实际好处,毕竟让马快跑还得多添把草料呢。
二来马千雪最吸引他的地方,就是她不肯顺从。一想到这位妙龄女子明明不情愿,却不得不屈服在自己肥硕的身躯之下,那种痛苦万分的样子,朱至澍想想都觉得自己变态的心理能得到极大的满足。因此他也破天荒地慷慨了一次,马上吩咐王府管家领白杆兵去仓库提粮。
原来这座蜀王府占地数百亩,其中光粮仓就有四座,存粮多达四五十万石。十万石虽然不是个小数目,但蜀王在成都经营多年,产业遍及周围各府县,全部家产若折成银子,至少也在千万两以上,这十万石粮食对朱至澍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而白杆兵也是有备而来,领头者一声招呼,从外面呼啦啦进来一千多人,个个扛着扁担。到了粮仓,他们将装满粮食的口袋往扁担两头一边系一个,二话不说挑起来就走。
不过这毕竟是十万石粮食,一石就是一百二十斤,十万石就是一千多万斤。虽然这一千多军士每人一次就能挑二百多斤,但出入一回,也不过挑走二千石,照这速度,就是干到天明也运不完。
朱至澍在院中等得焦躁,便踱至轿边,满面银笑地道:“小姐,本王已经开仓运粮了,现在可否下轿?”
轿中之人却并不回答。朱至澍一想马千雪这时肯定又羞又怕,不敢说话倒也正常。这时他已经银心大动,身上燥热,索性一把扯掉了外衣,露出满身肥肉,一边擦汗一边奸笑道:“美人坐在轿中不热么?哦,本王明白了,苏东坡有词云:‘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本王吃酒多了,身上热得很,美人勿要怕羞,且让本王抱抱,好好凉快一下…”
可是不管朱至澍用怎样的下流话挑逗,轿中的马千雪就是不吭声。朱至澍等得不耐烦,刚要伸手掀轿帘,忽听轿中鼾声大起!
朱至澍吓了一跳,再仔细一听,确实是响亮的鼾声。这下他可是大为扫兴,心想这小美人哪里都好,只不知道她有这个毛病,这可怎么侍寝?
可是还没等朱至澍回过神来,鼾声忽止,紧接轿中之人长长地打了个呵欠,大叫一声道:“好酒!”
这回朱至澍可彻底惊呆了!因为这声音,分明就是一个男子发出的!
很快谜底就揭晓了。轿帘一挑,一位全身披挂、英气勃勃的青年将领面带嘲讽的微笑,洒脱地迈步下轿,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这才环顾四周,故作诧异地道:“咦?这是哪里?”
朱至澍这时也认出来人,当即勃然大怒道:“李定国?怎么是你?!”
第九百一十二章 鸡飞蛋打()
“啊呀,不好!末将方才喝得酩酊大醉,肯定是上错轿子了!”李定国望着气急败坏的蜀王朱至澍,心中虽然早乐开了花,脸上却是一脸惶恐的表情道,“不想误闯王府,末将罪该万死!”
“那马小姐人呢?”朱至澍并不是蠢笨之人,心中已经猜到可能是着了道,却还不甘心地问道。
“哦,殿下问她呀。”李定国若无其事地道,“军情吃紧,末将已经派她率兵赶往重庆去了。”
“什么!”朱至澍如同五雷轰顶,“那秦良玉呢?快让她来见本王!”
“殿下,实在不巧得很,秦夫人也被末将派往重庆了。”李定国两手一摊,一脸无奈的表情道。
“你,你你你…”朱至澍此时已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定国的鼻子道,“本王问你,谁允你调石砫土兵离开成都的?你不过是副总兵,秦良玉却是一方宣抚使,又有侯爵,身份远比你高,你凭什么调动她的部队?”
“殿下有所不知,”李定国不慌不忙地道,“末将有圣旨在此。”
说着他便从怀中取出一册杏黄色卷轴递给朱至澍。朱至澍猛然一凛,忙恭恭敬敬地接了,展开看时,见上面写的是:“定南将军李定国奉诏用兵西南,凡涉军事,各地卫所、土司皆应配合。如确有必要,李定国可暂节制四川、贵州两省官军,平乱后恢复原制,钦此!”
后面则是朱红色的“皇帝之宝”大印。朱至澍见是货真价实的圣旨,哪敢造次,只得双手奉还给李定国。
李定国还故意解释道:“今日一战虽然击溃了奢崇明,但永宁土司实力尚在,仍有兴风作浪的能力。末将麾下兵力只有四千多,战斗中又折损甚众,为不使叛军逃脱,只好奉诏暂时节制秦夫人的白杆兵她星夜率军去追赶奢崇明。”
藩王谁都不怕,就怕皇帝。朱至澍刚才气焰还很嚣张,但李定国把皇帝的圣旨刚一搬出来,朱至澍立刻就如同泄气的皮球,再也不敢吹胡子瞪眼了。
可是眼看鸡飞蛋打,不但马千雪没得到,白杆兵也离开成都,朱至澍如何肯甘心。他眼珠转了一转,便转为和颜悦色地对李定国道:“既有万岁圣旨,本王原不该对将军的用兵指手画脚。不过今日刚刚大破叛军,贵军和石砫土兵都很疲劳,就是再急也要休整数日再走。秦夫人大概还没走远吧,李将军可否再传一道将令,把她追回来?再说这里还有一千多白杆兵在搬粮食,秦夫人也不能扔下他们就走啊!”
“这些兵丁不是白杆兵,他们都是末将的部下。”李定国忍着笑道,“圣上既令末将节制各军,这军粮自当统一调配。如今成都百姓正在缺粮断顿,殿下深明大义,开仓放赈,实乃贤王所为。末将替全城军民谢过殿下大恩!”
朱至澍听罢差点把鼻子气歪了,这十万石粮食本来是他用来利诱秦良玉的,没想到全便宜了李定国!欲要阻止,可李定国又一个劲给他戴高帽,这时若反悔,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再说这些军士川流不息,只顾闷头运粮,王府养的保镖、打手虽也不少,可是见了这些正规军,却立马变得服服帖帖,没一个敢上前阻止的。
“至于末将为什么要立即派秦夫人率军出城,”李定国接着好整以暇地道,“殿下应该知道,叛逆奢崇明极其狡猾,若任其逃回永宁,无异于纵虎归山,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卷土重来。秦夫人比末将更熟悉川中地形,此番出城追击,定能一鼓作气剿灭叛军,殿下亦可从此高枕无忧了,呵呵。”
朱至澍见李定国嘴上虽然客气,却连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气得面色铁青,终于忍不住怒道:“就算如此,秦夫人刚才在席上可是亲口答应本王,将马小姐送入王府,李将军不会没听到吧?莫非你是存心搅本王好事?”
“殿下误会了,末将何敢如此。”李定国满脸嘲讽地笑道,“恰恰相反,马小姐与殿下定亲,蜀王府慷慨劳军,这可都是川中盛事。末将已将详情写入奏折,圣上知晓后必厚赏殿下,那时马小姐再风光嫁入王府,岂不是双喜临门。”
朱至澍当即吓得冷汗直流,心道这李定国分明就是向皇帝告状!按祖制,藩王是不能擅自纳妃的,仅这一条就够自己喝一壶的!
他赶紧向李定国赔笑道:“李将军且勿要上奏折,此事容后再议,容后再议…”
“哦?奏折末将已经写好了,马上就要用飞鸽发出呢。”李定国故作惊讶道,“不过既然殿下有命,末将不发便是。”
说着他一探身,从轿中托出一对羽毛洁白如雪的信鸽,信鸽的脚上已经绑上了装有密文的小匣子。李定国假意解匣子,手上却轻轻一抖,两只信鸽会意,振翅冲天而起,转瞬间即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
“啊呀,不小心让这两头畜生跑掉了。”李定国对呆若木鸡的朱至澍歉然笑道,“这就没办法了,飞鸽速度极快,预计最多两天之后,圣上就可接报,殿下就等着圣上降旨嘉赏吧。末将军务在身,不敢多停,却待圣旨到时,再来向殿下贺喜,就此告辞。对了,殿下还请披上件衣服,夜间还是有些凉的,呵呵。”
说罢他也不理朱至澍,转身就大踏步出了王府。刚一出府门,他就对假扮成轿夫的靳统武道:“你在这里盯着,十万石粮食一定要搬够,若有人敢阻拦,不用我教你怎么做吧。留下我们和白杆兵路上所需军粮,余者全部分发给百姓。速度一定要快,明天中午之前,全军就要出城!”
然后李定国打马如飞,很快赶到成都东城门。其实秦良玉和马千雪都没敢真走,而是在这里等着李定国的消息。
李定国将经过简述一遍,马千雪听罢又惊又喜,感激的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秦良玉也喜道:“千雪,此次多亏定南将军仗义相助,还不谢过你的恩人!”
马千雪却不愿让李定国再看到自己落泪的样子,一扭身跑向自己的战马,边跑边喊道:“你不是说要连夜追击奢崇明么,还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秦良玉忙劝道:“李将军,穷寇莫追,我们似乎不用这么着急赶路吧?”
李定国却朗声笑道:“秦夫人,成都一战,奢崇明的主力已被击溃。圣上常对末将说‘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如今正是我们乘胜直捣永宁的好时机!”
第九百一十三章 着手削藩()
两天之后,朝廷就接到了李定国的飞鸽传书。其中除了通报成都大捷外,还将蜀王朱至澍用粮食胁迫秦良玉,意图强纳马千雪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涉及到蜀王,内阁当然不敢自专,赶紧送呈朱由检御览。朱由检看罢大怒,立即降诏:“朱至澍身为藩王,一味骄奢银逸,非但不助官军守城,反以粮食要挟忠贞侯,行此无耻之事,着实可恨!即刻削去王爵,着锦衣卫锁拿进京严审定谳,钦此!”
圣旨一出,满朝震动。明代藩王众多,尤以太祖朱元璋分封的二十四位“一字王”最为显赫,这蜀王就是其中之一。二百多年间,也偶有藩王因罪夺爵,但无一例外都是因为“不轨”。而一般的小过错,皇帝多会睁一眼闭一眼,至多是降旨申斥一番。因此藩王在封地无人敢惹,地方官员还少不得要想尽办法巴结。
而这次朱至澍的行为虽然龌龊了点,但平心而论,似乎王府也确实没有必须借给官军粮食的义务。至于他看上秦良玉之女,虽然使了些肮脏手段,毕竟秦良玉同意了,说“强纳”也有点勉强。因此官员们虽然料想皇帝会为此事而生气,可谁也没想到朱由检会直接把朱至澍的王爵给削了。
不过这件事毕竟属于皇室的家事,大臣们也没什么插嘴的余地。只有内阁辅臣、礼部尚书来宗道上奏,既然革去了朱至澍的王爵,依照祖制,应立其嫡子为蜀王,其他庶子为郡王。
但是朱由检却表示,朱至澍之罪,须得将他押解到京,审过之后再定。在定罪之前,不宜另立蜀王。
大臣们一想也有道理,可能皇帝还是存了对朱至澍网开一面的心思,这次夺爵是给藩王一个下马威,说不定审过之后,还可让他做蜀王。这就叫打断骨头连着筋,谁让人家都是太祖皇帝的苗裔呢?
只有朱由检自己知道,他是绝对不会再让朱至澍做蜀王了。不但朱至澍做不成,他的儿子也别想做,朱由检正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先废掉蜀王一系,再向其他藩王开刀。说白了,他是要削藩!
因为朱由检很清楚,明代的藩王体系已经成国家沉重的负担。
明代的藩王制度可谓别出心裁,叫做“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藩王虽名义上有封国,但没有实际权力,只享受朝廷供给的俸禄,不用做、也不允许做事情。
朱元璋设计这个制度的初衷,是既能让藩王祖祖辈辈享受荣华富贵,又避免他们利用自己的尊贵地位揽权,甚至威胁皇帝。藩王手中无权无兵,自然也就不会发生汉代的“七王之乱”、晋代的“八王之乱”那样的自相残杀了。
但是朱元璋却忽略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那就是藩王的数量会随着宗室的繁衍而逐渐增长。他有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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