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听罢呆了半晌,一时无法想象,自己与朱存棋竟然被天启指婚了!还是李贞妍轻轻捅了捅他道:“王爷快谢恩啊!”
朱由检这才反应过来,眼含热泪重重叩头道:“臣谢主隆恩!”
“也别谢了,”天启凄然一笑道,“咱们都不一定有命出去,朕也不过是给你画饼充饥罢了。对了,既然封了朱存棋,你这位侍妾朕也一并封了吧。你是叫李贞妍?”
朱由检一想也对,很可能自己就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无论如何也要给李贞妍一个的名份。于是他就把李贞妍的身世详细地讲给天启听,只隐去了自己与她共赴朝鲜、流落海外那一段。
天启听罢肃容道:“原来你还是朝鲜翁主,救过五弟的命,这次又护驾有功。虽然朝鲜叛我大明投靠建虏,但你能不与你哥哥同流合污,仍然对朝廷忠贞,朕就取你名字里这个‘贞’字,封你为贞妃。如能重见天日,五弟、你还有骊妃,就于同日完婚!”
“谢主隆恩!”朱由检与李贞妍再次叩谢天启,两人均激动得流泪不止。自从在宁远偶遇,二人的经历跌宕起伏,几次遇险,又几次化险为夷,今天终于克服了最大的障碍,即将修成正果了!
正在此时,外面远处响起隆隆爆竹声,天启自言自语道:“看来已经到了子时,新的一年到了。只可惜我们几个未必能活着出去。”
朱由检与李贞妍也同时黯然,均有种幸福转瞬即逝的感觉。不过朱由检还是打起精神劝慰天启道:“圣上万勿灰心,这些奸贼也是人,不可能不吃饭睡觉上厕所,我们总有机会趁他们不备逃脱。”
“好啊!”天启笑道,“我们君臣夫妻,就当是在这里过年守岁了!”
话是这么说,可几人等了半天,外面的白莲教徒一直戒备森严,尤其是齐佑坤更是寸步不离石门。几人又冷又饿,更兼身心俱疲,竟然全都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朱由检突然被李贞妍轻轻摇醒,发现外面的雪似乎停了,天色也微微发亮,看来已是清晨时分。天启和张皇后头靠着头,仍在睡梦之中,皇后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水,天启却是面带微笑,不知在做什么美梦。
朱由检刚想问李贞妍怎么了,李贞妍忙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屏息静听。
朱由检忙将耳朵贴在石门的门缝处,只听那黄至诚低声道:“佑坤,我们被包围了!外面来了二三百人,身上都背着鸟铳,不过没有穿官军的军服。”
齐佑坤冷笑道:“东厂的番子被我们全歼了,他们当时还怕刺杀朱由校动静太大引来守城军,连喊都没喊几声,所以官军应该还不知情,这必是燕凌引来的朱由检的部下。黄大哥,告诉弟兄们要将身体隐蔽好,朱由检的秦兵与别处官军不同,火器十分厉害。不过我料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来逆贼兄弟在我们手里,他们必然投鼠忌器;二来这里是军械火药库,稍有不慎就会引发火药爆炸。你我只要再坚守到巳时二刻,到时大哥以‘狮吼功’震死敌人,就可以突围了。”
黄至诚听罢点头道:“就依贤弟之策。现在离巳时二刻还有两个多时辰,你在这里守了一夜,里面的人都睡着了,也该小憩一下,愚兄替你看守一会儿吧。”
齐佑坤抱拳谢道:“多谢黄大哥,那小弟就小憩半刻,半刻之后来替大哥!”
接下来外面又没了动静,想是齐佑坤找地方睡觉去了,黄至诚取而代之。朱由检刚听说秦兵来救自己,猛地一阵兴奋,可听齐佑坤的安排,秦兵竟真是无机可乘,又不禁沮丧起来。
李贞妍却紧贴着朱由检的耳朵悄声道:“殿下万勿出声,你听地下!”
朱由检猛吃一惊,忙趴到地上侧耳细听,果然觉得脚下有些轻微的震颤。他还有些莫名其妙,忽听火药库内的某一处地面“咚”的一声响!
这一下声音着实不小,连天启和张皇后都惊醒了,李贞妍忙示意二人不要出声,又隔着门缝偷偷向外张望。却见那黄至诚背对石门坐着,微微扯起了鼾声,竟是完全没有听见。
紧接着又是“咚、咚”几声,突然一块地砖“砰”地飞起,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小窟窿!
第七百三十四章 激战火药库()
随着砖石迸飞,火药库中登时弥漫起大片的烟尘,吓得朱由检几人连大气也不敢出。
过了好半天,那窟窿中才探出一个身子,压低声音轻声呼唤道:“殿下何在?”
“是红娘子的声音!”朱由检大喜之下,一时忍不住欢叫出声!
“殿下勿出声!”黑暗之中,果是红娘子一身夜行衣靠,从地面的豁口一跃而出,快如狸猫般地掠至几人身前,也没时间多解释,只简单地道,“快随我从地道出去!”
朱由检和李贞妍赶忙起身,天启和皇后却由于长时间坐地不动,双腿全都麻木了,连站也站不起来。朱由检情知此时千钧一发,半点功夫也耽搁不得,便一咬牙将天启背在身上,李贞妍则背起皇后,二人跟着红娘子疾速向地道口奔去。
这时地道口处又钻出几名特战队员,朱由检心中更是狂喜,已经猜到一定是燕凌回去通知陈武,陈武率兵将王恭厂包围之后,暗中派工兵掘出一条地道!只要从地道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就可以逃出生天了!
孰料就在几人马上要地道之时,忽听仓库外齐佑坤暴喝一声:“老黄,你怎么睡着了?快醒醒,我感觉不对,这地下有声音!”
黄至诚则打着呵欠道:“哈…哪有什么声音,佑坤你是太紧张了罢!”
“快看看逆贼还在!”齐佑坤焦躁地道。
“有老哥哥在这守着,你还不放心么!”黄至诚语带不满地道。
“嗯?老黄,你拦着我做什么?!”齐佑坤的语气突然转为严厉,猛听“砰”的一声巨响,两扇厚重的石门突然被硬生生震开,清晨雪地的亮光一下子洒入火药库,刺得朱由检等人睁不开眼睛!
“啊!逆贼党羽掘地道进来了!”齐佑坤怒吼一声,“八大护法!”
顷刻之间,火药库门口又多了几条黑影,正欲与齐佑坤追赶朱由检等人,只听黄至诚高宣一声佛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佑坤,你与里面的人好歹有主仆之情,又何必斩尽杀绝?”
“老黄!!”齐佑坤厉吼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悲愤,“你…你居然也背叛圣教?就算别人都做了叛徒,你也不能!尊者对你有天高地厚之恩,还有你的先人被逆贼害得有多惨,难道你都忘了不成?”
“冤冤相报何时了!”黄至诚长叹一声道,“你身在西安,应该比愚兄更清楚,朱由检该不该杀!难道天下大乱,朝廷倾覆,任流贼与建虏屠戮我大明百姓,就是苍生之福,就是我圣教的目标?”
“你放屁!”齐佑坤狂嘶一声,突然身形一晃,如旋风般扑向地道口的朱由检等人!而另外几人则一拥而上,将黄至诚团团包围,出手就是最狠辣的招数。
这会儿朱由检等人刚刚跳入狭窄的地道之中,还没走出几步,齐佑坤已经杀至头顶。几名特战队员忙挥刀迎上,可他们的功夫与齐佑坤实在差得太远,连一个照面都没走上,就被齐佑坤用长剑刺倒在地!
此时地道中是红娘子开路,朱由检背着天启居中,李贞妍背着皇后走在最后。李贞妍眼见齐佑坤已经追至,只得放下皇后纵身跳出地道,顷刻间便连挡齐佑坤十余剑。但此时齐佑坤已如疯魔一般,每出一剑都力大无穷,震得李贞妍右臂酸麻,被齐佑坤迫得连连后退!
猛听齐佑坤狞笑一声,突然凌空而起,在空中翻一个身,长剑脱手而出,向李贞妍激射而来!李贞妍刚堪堪避过,齐佑坤已经双掌猛轰在仓库的某处地面上。只听“呼隆”一声,这处地面登时完全塌陷!
原来这一块正是地道经过之处,不知怎么被齐佑坤察觉出来。他这一掌将地道轰塌,彻底封住了朱由检外逃之路。眼见头顶的泥土砖块摇摇欲坠,再不出去就有被活埋的危险,朱由检与红娘子只得背着天启与皇后原路返回,再次退入火药库之中。
此时李贞妍与齐佑坤激斗正酣,却明显落了下风。朱由检不禁心中一沉,暗想虽然自己知道林佑坤武功高强,但看来他过去还是隐藏了自己的真正实力。今天全力施为之下,李贞妍已经明显不是对手,时间一长,非遭了他的毒手不可!
正在此时,忽听石门处一声雷吼,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齐佑坤手下那“八大护法”全被黄至诚震退,黄至诚立即双掌运劲,将两扇石门“砰”地一声紧紧关闭,并用一根巨大的石质门闩从里面封死。外面的人功力显然没有齐佑坤高,再加上里面有了门闩顶门,虽然将石门拍得山响,却无法撼动分毫。
这下仓库内登时一片漆黑,李贞妍见机不可失,突然用脚勾起一箱火药,奋力向齐佑坤抛去。齐佑坤一掌将火药箱击得粉碎,硫磺硝石的刺鼻味道立即弥漫开来,呛得他大声咳嗽。
趁着这个机会,李贞妍悄无声息地回到朱由检身边,拽着他们藏身于一垛火药箱之后,并用眼神示意,要几人万勿出声!
齐佑坤也知道里面只剩自己一人,而除了朱由检他们以外,还多了一个劲敌黄至诚;现在周围伸手不见五指,谁发出动静,谁就会暴露自己的位置,遭到对方致命的偷袭,因此也找了个地方屏息凝神藏了起来。
这下火药库内登时陷入一片可怕的沉寂,空气中夹杂着火药的刺鼻味道,紧张得简直令人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黄至诚苍老而浑厚的声音在某处响起:“佑坤,收手吧!”
随即就是“轰”地一声巨响,原来齐佑坤循声而动,将发声之处的火药箱一掌击得粉碎,木屑与火药粉末漫天飞舞,却不见黄至诚的踪影。
林佑坤一击不中,知道中计,忙移形换位,边游走边怒骂道:“老黄,我知道你‘聚音为箭’的内功了得,没想到你拿它用来对付自己兄弟!”
黄至诚的声音又在另一处响起:“佑坤你放心,我不会偷袭你!离‘天谴’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这样下去,大家全都得死,难道你就不能听老哥哥一言么?”
第七百三十五章 良心未泯()
齐佑坤在火药库中如同疯了一般,连连向黄至诚发声之处施以重手,打得到处硝烟弥漫,却根本连黄至诚的影子也摸不到。朱由检等人则缩在一个角落里,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生怕被齐佑坤发现。
足足打了约有半刻,齐佑坤才猛然醒悟,气喘吁吁地停下道:“老黄,你是想趁我功力损耗过巨的时候出手,对不对!”
黄至诚苦涩的声音不知从何处飘来:“佑坤,你终于肯听我一言了么?现在已是辰时一刻,你算算还有时间脱身没有!再说尊者也未必就能把时辰算得那么准,万一提前了怎么办?你多耽误一刻,各位兄弟的危险就增加一刻,如果大批官军赶来,就一个也走不脱了!”
“走不脱便走不脱!”齐佑坤狞笑一声道,“官军来得越多越好,我还怕他们不来呢!反正两大逆贼在此,到时候一起完蛋!”
“你这又何必。”黄至诚苦口婆心地劝道,“你我加入圣教,并不是滥杀无辜…”
“住口!”齐佑坤勃然大怒道,“你还有脸提圣教,你难道忘了圣教的宗旨就是要复先帝之位,除逆贼而正国本!”
“可是按照尊者的计划,整个大明都打烂了,又岂能正国本?”黄至诚慨叹道,“尊者这些年苦心积虑,先是安插圣女入宫为后,企图以美色诱惑朱由校使其失德乱政;又派我打入厂卫,助阉贼杀害忠纯之臣;去年还欲炸开武昌大坝,使荆楚变为一片泽国,动摇朝廷财赋根本江南也和陕西、河南一样闹起民变…你好好想想,这些年我们做的事情,可有一件是利于百姓的?如果尊者真是一代圣主、弥勒转世,他就不该如此!”
“你懂什么!”齐佑坤气鼓鼓地道,“成大事者须不拘小节,剪除逆贼,恢复先帝江山,死些人在所难免。逆贼坐拥天下,不把朝廷搞乱了,我们怎会有机可乘?如果江山不为尊者,又有什么好珍惜的?你既说出这番话,证明你早对圣教有异心了,看来你前年在大雁塔刺杀朱由检失败,恐怕也是故意的吧!”
“你错了!”黄至诚叹了口气道,“当时的我也像今天的你一样,觉得只要听从尊者的吩咐,就可以报家仇、雪大耻,甚至可以成为中兴功臣。所以我也不择手段地假冒大慈恩寺方丈释永严诱骗秦王,而且几乎已经得手。可是在动手之前,秦王一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以及‘亡国’与‘亡天下’之论,却让我不禁思索这些年到底做得对不对,是不是一己之私,宁肯让天下沦亡!
“后来我试探秦王,故意以他的妻子之性命迫他自杀。佑坤,你拍良心说,如果是尊者碰到这种事,会不会牺牲自己保全他人?可是秦王就真的宁肯自杀,也要保护他的妻子!最后他说的那段话我至今记忆犹新!
“他说,‘天行有常,邪不胜正,我泱泱中华数千年文明,岂能被这些宵小之辈破坏。我死之后,望你和玉怜将孩子带大他继承我的遗志,外御敌侮,内除奸邪。总之但有一口气在,不得让人践踏中华大好河山!’“当时我真如醍醐灌顶,想想我们做的这些事,全是上不得台面的,没有一件可在阳光之下!若先祖黄子澄知道他的不肖子孙尽做这些阴险龌龊之事,在天之灵也绝不会宽恕我!所以我确实故意放走了秦王。”
朱由检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难怪他觉得此人聚音为箭、吼伤万俟松的功夫似曾相识,原来他就是当年在大雁塔时的那个假方丈、一吼震死数十名刺客的神秘宗师!同时,他还是东厂第一高手,原来竟也是白莲教的卧底!
而且听了黄至诚的这番话,朱由检也就明白了白莲教种种行径的目的。简单地说,朱允炆认为朝廷的统治还比较稳固,而他尽快推翻天启自己做皇帝,就变着法地制造混乱与灾难,并且扶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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