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提这个还好,一说起刚才的海战,朱由检立刻如同触电般弹起,疯了一般地喊道:“美凤呢?美凤!我的美凤啊…”随即放声痛哭。
那少年却忙笑着劝解道:“您不必悲伤,那位姑娘应该是脱险了!”
朱由检闻言浑身一颤,忙单腿蹦到少年跟前,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吼道:“你怎么知道?!”
少年被他吓得脸色有些苍白,结结巴巴地道:“小人…小人目力比常人要好些,那时千石船越飘越远,眼看就要看不见的时候,小人看见…看见…”
“看见什么?”
“看见那甚么翻船大神的旗子,坠入海中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 郑成功()
“美凤没死,她还活着!她不会死的!”
朱由检犹如捞到一根救命稻草,反反复复地念叨这一句。
李贞妍也凝神分析道:“如果真如这位小兄弟所言,倭寇把那个翻船大神的旗子看得比自己性命都,是绝不会让旗子坠海的。一旦旗子坠海,就只有一种可能:美凤姐把他们全结果了!”
“对对对!”朱由检忙不迭地道,“以美凤的身手,那些倭寇怎么奈何得了她?可是…刚才风浪那么大,船会不会翻啊?”
那少年忙笑道:“这个您也不必担心。说来也怪,自从天降巨雷劈中咱们的船,风暴就一下子停止了,似乎老天爷也怕伤到贵人呢!咱们的船受损这么严重都没沉,那位姑娘的船就更不会沉了。”
其实大家心里都非常清楚,这么说无非是在安慰朱由检。大海最是变幻莫测,谁能打包票戚美凤就一定没事呢?包括朱由检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但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都不愿意相信戚美凤已经遭到不测。这时他根本连方向都分不清了,仍挣扎着向茫茫的海面久久张望,希望能看到戚美凤的倩影。
当然这么做是完全徒劳的,过了足足半刻功夫,朱由检终于长叹一声,颓然向后倒去。李贞妍忙扶住他关切地道:“您的腿伤未愈,还是先回船舱休息吧!”
朱由检却摇摇头道:“没关系。给我找张椅子,我就坐在这里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看到美凤的船了。”
众人不敢忤逆,只得搬来一张宽大的椅子朱由检坐在上面。又把他的伤腿架起来,李贞妍一看不禁蹙眉道:“不好,骨头似乎又有些错位了!”
这也难怪,刚才又是台风又是海战,朱由检还从船舱内折腾到甲板上,不错位才怪。朱由检却淡淡一笑道:“没什么,不就是一条腿么。比起美凤孤零零一人,我还有你们这么多人陪伴,有什么好怕的。对了,我记得咱们这条船被闪电劈中了,后来怎么样?”
那少年忙禀道:“船头确实被闪电劈中,烧毁了一大片甲板,但船舷与龙骨都未受损伤,现在火已被小人等扑灭了。”
朱由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你们都是郑芝龙的部下,可以说和我们是敌人。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
那少年忙双膝跪倒,后面的十余名水手也跟着跪倒。少年便道:“大人在上,您在登州和郑芝豹比武,小人们都看在眼里,这理根本就在大人这一边。郑芝豹不但伤了您,还设计让许老四将您诱骗出海,真是下作无比,小人都觉得脸上发烧!刚才您又救了小人们,小人若还加害于您,那还是人么!若大人不嫌弃,小人等愿脱离郑氏水师,在您麾下效力!”
这倒是出乎朱由检的意料之外。他将信将疑地问道:“你这少年口齿倒也流利。你叫什么名字,我看这些水手怎么都听你一个半大孩子的呢?”
那少年闻言自豪地道:“大人容禀。小人姓郑,今年十三岁。父母都是穷苦农户,目不识丁不会起名。因为小人在家行三,大家便叫我郑三。我们这些人,都是郑芝龙的同乡。大人别看我小,我已经出海三年,是老水手了,他们还都是我的徒弟呢!”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不瞒大人,小人虽然没念过几天书,可也粗识礼义,懂得纲常之道。听说郑芝龙当了朝廷的大官,我们这些老乡都出来投奔他,原指望能在他麾下为国效力,和南洋那些可恨的红毛人好好地较量一番。
“谁知道郑芝龙根本就胸无大志,也不听朝廷调遣,只顾自己做生意、占地盘。这几年下来,我们都看透了他,正想找机会离开呢。现在遇到大人,这是天赐良机,我等情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只求大人收留!”
“只求大人收留!”那些水手也跟着齐声喊道。
朱由检一怔,心想这倒是意外收获。他与李贞妍交换了一个眼色,李贞妍眼神中流露出征询之意,朱由检却回以一个肯定的微笑,那意思是:这些水手确实是诚心归顺,否则刚才在咱们昏迷之时,他们完全可以将咱们抓住或是杀掉。
至此李贞妍也不再怀疑,忙代朱由检将众人一一搀起。朱由检则微笑道:“既然各位有此志向,很好!我和郑芝龙可不一样,跟着我就有打不完的仗,因为我们被外敌欺负得太狠了,非得连本带利找回来不可!你们可要想好了,走上这条路,以后既有可能得享荣华富贵,也有可能为国捐躯。现在后悔,为时不晚。”
郑三忙将胸脯一挺,小脸涨得通红,神色坚毅地道:“刚才和倭寇交手之时,我们最后怯战逃散,大人却与二位姑娘战斗到底。现在想来,我们身为堂堂七尺男儿,却还不如您这有伤之人和女流之辈,真是奇耻大辱!小人愿对天发誓:以后再遇到倭寇红毛,就是死也要向前倒,绝不后退半步!若不能随您荡平海疆,驱逐外侮,小人誓不回乡!”
“誓不回乡!誓不回乡!”郑三身后的水手也跟着齐声呐喊。
朱由检深受感动,略一沉吟便道:“既然各位待我以诚,我也不妨告诉大家:我并不叫戚俭,我叫朱由检。我也不是百户,而是大明秦王!”
郑三等人一愣,随即跪倒在地,将头磕得当当作响。郑三还边磕头边哽咽着道:“殿下…小人有眼无珠,不认得殿下。而且在前晚一战中,我们也伤了一些戚家军的将士,小人死罪殿下重重责罚!”
朱由检忙虚扶道:“快快请起,当时是各为其主,错你们。既然这些水手都听你的,我就命你担任这艘船的舰长,暂时编入戚家军。以后等我大明有了像样的海军,我还指望着你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将领呢!对了,你有大名没有?你现在是舰长,再叫‘郑三’这样的名字就有些不庄重了。”
郑三忙叩头道:“小人没有大名殿下赐名!”
朱由检见他年龄虽小,却有为国效力的大志和杀伐果决之气概,也颇为喜爱。突然眼珠一转,心中有了主意,当即开怀大笑道:“你叫郑三,我就给你稍微改一下,大名叫郑森吧!我再给你起个表字,就叫郑成功!”
第四百九十八章 过洋牵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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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检乱点英雄谱,给这位十几岁的少年取名“郑森”。其实历史上的郑森,也就是大名鼎鼎的郑成功,本是郑芝龙之子。不过朱由检在见过郑芝龙之后,怎么也不相信如此大奸大恶之人,还能生出个民族英雄的儿子来。
正好“郑三”与“郑森”谐音,朱由检便将这个大好名字赐予这位热血少年,心道自己已经搅动了这个时空,索性搞得更离谱一些。至于郑芝龙的儿子是不是也叫这个名字,他可就不管了,反正他是不会坐视郑芝龙的势力越来越大的。
众人欢喜一阵以后,却有几个的问题摆在眼前。第一是他们现在到底在哪儿,第二是要向何处去,第三是怎么去。
朱由检现在可是抓了瞎,他举目四望,周围全是茫茫大海,看哪里都是一样。现在又是子夜时分,也无法通过太阳辨别方位,可以说他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
郑森却安慰他道:“殿下莫急,待小人用过洋牵星术识别方位。”
说着他便吩咐水手从船舱中取出一物。朱由检细看时,见是一条绳索上串着十余块正方形小木板,木板上刻有标。郑森用右臂将绳索的一端高高举起,冲着天空端详了一阵,又向水手索过一大叠海图细细比较。过了好一阵,才从中选出一张,指着其中的一点向朱由检禀道:“殿下请看,现在船应该是在这个方位。”
朱由检在前世是个地理爱好者,虽然碍于囊中羞涩哪也没去过,但世界各地的地图却看过不少,中国附近的就更是烂熟于心。可他一看这张图就傻了眼:图上虽也有陆地和海洋,却与自己脑海中的黄海地形完全不符!
仔细研究了半天,朱由检才看出了端倪。原来这张图并不是上北下南左西右东,而是上南下北颠倒过来的,难怪他看着别扭。而且陆地与海洋的也有些失调,中国部分画得明显偏大,标注也十分翔实;而朝鲜半岛就比实际面积小了几圈,也仅仅标出汉城、平壤、釜山等城市。再往东看,日本列岛就画得更小了。
朱由检看罢失笑道:“这是什么地图?画得都不对啊!”
郑森也笑道:“小人出海到过日本,那日本四岛比朝鲜要大多了,地图上却画得连三分之一都不到,也觉得这海图实在谬误。但这些海图都是水手们一代代传下来的,我师傅说,只有我泱泱大明才能画得大些,日本蕞尔小邦,自然得把它画小些。”
朱由检听了哭笑不得地道:“地图还是应该按照本来面目画,和哪国有什么关系?以后若有机会,还是要将这些海图重新绘过,不然要耽误大事的。对了,你刚才我说我们在哪里?”
郑森忙为他重新指出,朱由检一看,这个点大概位于山东半岛和朝鲜的仁川湾之间,距离仁川更近一些。
“你是如何得知?”朱由检好奇地问道。
“殿下请看,”郑森忙举起刚才所用之物,为朱由检详细讲解道,“此物名为牵星板,共有十二块定位板。使用之时,先寻找夜空中一颗定位之星,然后举起牵星板,将最下面一块板的下沿与海平线平齐,然后观察定位星位于哪块板上,便可根据板上标注的高度,算出南北之位置。
“每一处海域都有数十张海图及其对应的星图,上面标注着时辰。将现在时辰的星图上的星星位置与此刻天空中的星星比较,能对得上的,便是船只现在的位置,也就知道东西之方位了。”
听完郑森的介绍,朱由检一方面不禁赞叹古人的智慧,另一方面,也有感于航海科技的停滞不前。从郑森的介绍中可以得知,这种“过洋牵星术”至少已经出现好几百年了,可现在仍在使用,没有更新办法。
而这种方法也存在很大的局限性,一是必须是晴朗的夜空,否则就没有参照物;二是这片海域必须有前人来过,并绘制了多达数百张不同时辰、不同经纬度的海图供后人比对。可如果是一片前人未涉足的崭新海域,那就彻底没有办法了。哪像前世,又是雷达又是gps卫星定位,船走到哪里都丢不了。再想想郑和下西洋以及哥伦布发现新大陆,那真是无与伦比的伟大壮举。
想到新大陆,朱由检不禁有些有神,心想自己可是从前世穿越过来的人,地理知识可以说比当世一个人都要丰富。新大陆已经被欧洲人抢先发现,那是没有办法了;可大洋洲与南极洲现在都还是未经发现的“处女地”,尤其是澳洲大陆,那可是一片丰富、地广人稀的好地方。
在历史上,公认的澳洲发现者是英国人库克船长,正是他为澳大利亚命名拉丁文,意为南方大陆,并且开辟为英国的殖民地。可那已经是十八世纪晚期的事了,现在还是十七世纪;而且澳洲离南洋诸岛并不很远,如果组织一支庞大的舰队来个捷足先登,那世界的历史不是又改变了?
朱由检想得心驰神往,暗道若按照“发现者命名”的原则,自己肯定不会再让它叫“澳大利亚”这么拗口的名字了,而是要给它起个中国名字!叫什么好呢,安南?不行,越南已经叫这个名字了;远南?平南?定南?似乎都不妥当,自己如果过去,可不能像英国殖民者那样残酷地对待当地土著人,应该和谐相处,共同开发嘛!照这个意思,不如叫“谐南洲”吧!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郑森恭谨地问道:“殿下,我们现在要向哪里航行?要不要回登州?”
朱由检当然想回去,可是此时海上又刮起了强劲的西风,此处又偏于黄海东岸,若跨海而过,不但逆风逆水,还不知道要冒多大风险。更的是,他还牵挂着戚美凤的下落。戚美凤既不知去向,现在该去哪,朱由检也不知道了。
正心乱如麻之际,李贞妍建议道:“殿下,既然这里离仁川较近,不如先从仁川登陆。那里是朝鲜地界,上岸以后,贞妍自有办法发动人手船只,寻找美凤姐的踪迹,总比这样漫无目的、大海捞针要好许多。而且殿下的腿伤必须马上诊治,再耽误就会落下残疾的!”
朱由检细细思量,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于是只得苦笑道:“好吧,那就去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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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九章 抵达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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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了“在哪里”和“去哪里”这两个问题后,剩下的就是怎么去了。因为这艘福船的桅杆在风暴中被砍断,已经失去了前进的动力。仅靠海浪的推送,当然也能到达朝鲜,但须得风向一直不变,而且速度就太慢了。
不过这一点自然难不倒郑森等经验水手们。虽然桅杆没有了,但是这艘福船通体均为木制,想找木料还是很简单的。水手们随便拆了一间舱室,把所得的木料钉在一起,就制成了一根简易的桅杆。虽然强度和用整棵大树树干制成的桅杆没法比,但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倒也足堪使用。至于船帆就更好说了,船上自有备用帆,往桅杆上一绑一挂便成。
不多时,这艘饱经劫难的福船就再次杨帆起锚,在西风的徐徐吹拂下,缓缓向东方驶去。
还有一件要紧的事要处理,那就是海战中战死的水手与倭寇的尸体。对于郑氏水师的士卒与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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