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看不见?早把他吓跑了。所以倒不如把他骗得再近一些,趁机给他一枪。”
众人听得满头黑线,心想这信王殿下可真够阴的。李崇瑶却兴奋地大叫:“好好好!就听王爷的!”
袁崇焕本来也不想攻击来使,便命人打开城门,派几个士卒跑到护城河边,搭起木板,放李永芳等人过来。
可李永芳也不傻,只是策马过了护城河,在行进到距离城墙五六十步的一道壕堑时,却再也不肯前进了。他自忖在这个距离,已经进入红夷大炮的射击死角。而凭借自己的身手,即使城头万箭齐发,也可以全身而退。
他昂首端坐于马上,极其傲慢地高声叫道:“宁远守将听真!大金覆育列国英明大汗帐下使者、三等总兵李永芳,奉大汗之命,来城前宣读圣谕!”
李永芳中气十足,虽隔着五六十步,声音仍然十分清晰地传至城头。
朱由检知道自己表演的时刻到了,当即扯着脖子大喊:“你他娘的呜噜什么,跟蚊子哼哼似的,听不清楚!”
李永芳听了大怒,却又不禁头皮一阵发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本是明军驻守抚顺的游击,也出身于李家。当努尔哈赤大兵压境时,他一枪未放便开城投降,成为明军将领中第一个投降者,也算得上是个老牌汉奸了。
因为他为投降派带了个好头,努尔哈赤对他高看一眼,还将七子阿巴泰的女儿许配给他为妻。其实阿巴泰的女儿出过天花,满脸疤坑,奇丑无比,但李永芳却感激涕零,自认与努尔哈赤成了一家人,更加死心塌地为努尔哈赤卖命。
从那以后,他就如同一条对恶霸主人忠心耿耿的恶犬,努尔哈赤兵锋指向哪里,他便咬向哪里。后金军队先后攻陷清河、辽阳、沈阳,他皆身先士卒,杀起同胞来比女真人还狠。
尤其是在万历四十七年,明辽东经略杨镐率大军十余万,诈称四十七万,分四路向后金当时的都城赫图阿拉合围,企图将努尔哈赤一举剿灭。
而正是这个大汉奸李永芳,向努尔哈赤献策:“凭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努尔哈赤采纳了他的方案,将数万精兵集结于一处,充分发挥女真骑兵机动灵活的优势,数天之内连战连捷,在萨尔浒附近将几路明军一一歼灭。萨尔浒之战后,明军再无能力主动向后金发起进攻,从而彻底地改变了辽东的战局。
按理说,李永芳为女真主子立下如此多的战功,本应受到更大的重用。可包括努尔哈赤在内的所有女真人,都对汉人猜忌甚重,只将投降的汉人视作看门狗,稍稍喂些残羹冷炙便罢,决不肯让它吃饱。
而李永芳还以为自己立的战功不够多,仍是拼命地为主子效力。他深知李家镇守辽东多年,战斗力更甚明军,心想若能将其劝降,那可又是大功一件。
因此,在努尔哈赤的授意下,他与李家家主李成用多次书信往来,劝他献城投降。而李成用也越来越动摇,李永芳遂在努尔哈赤面前夸下海口,说不日之内宁远必降,还可将李崇瑶献给大汗为妃。
努尔哈赤听说李崇瑶只有十五岁,又生得容貌出众,远胜皮肤粗糙、样貌丑陋的女真女人,不由得银心大动,破天荒地许下诺言:只要宁远投降,便封李永芳为破南王,永镇宁远。
李永芳大喜过望,便亲自潜入宁远,说降李成用。
孰料正赶上佟养浩兵变,镶黄旗南下接应。由于朱由检的搀和,不但叛军全军覆没,镶黄旗也损兵折将,一名甲喇额真、三名牛录额真战死,就连统帅豪格也气得呕血三升,险些丢了性命。
而李成用在危急关头,到底也没有投降。李永芳恼羞成怒,这才突施杀手,将李成用杀死,连夜逃出宁远。
此时努尔哈赤已经接到镶黄旗的战报,勃然大怒。他在广宁屯兵数月,早已做好再次进攻的准备,当即尽起八旗精兵,星夜直趋宁远。心想最好能当夜便进入城中,好好品尝李崇瑶那美妙的少女滋味。
可李永芳未能劝降李家,袁崇焕的明军又抢先一步入城,努尔哈赤简直气得快要发疯。他将李永芳唤来怒斥一顿,差点将他一刀杀了。
李永芳吓得体如筛糠,连呼饶命,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努尔哈赤表忠心,说愿意率领汉军八旗攻城,不攻破城池,甘当军令。
努尔哈赤眼珠一转,却命他先去城外宣读“七大恨”,迫使明军投降。如明军不降,再行攻城。
李永芳自然不敢违抗努尔哈赤的命令。此时城头的朱由检硬说听不清,让他再往前走。他明知朱由检胡说八道,有心就此回营,又怕难以覆命。思虑再三,他只得缓辔向前,同时加了十二分的小心。
行至离城墙二十余步时,李永芳说什么也不敢再往前走了,当即勒马止步,展开努尔哈赤那所谓的“诏书”,高声朗读起来:“大金国主诏告明人:我们大金国与你们明国各有疆界,本应互不侵扰。你们因何无故挑衅,杀死大汗的祖父和父亲?此恨一也!
“蒙古、海西女真诸部攻我大金国之时,你们袖手旁观,坐视不管;等到我们大金国进攻他们,你们就说我们擅自攻伐,还趁机骚扰大金国。处事如此不公,岂有此理?此恨二也!
“明人屡屡偷越疆界,至长白山中盗采人参。大汗将这些盗贼诛戮,尔等不思约束国民,反将大汗的使臣扣押。威胁大汗不成,便将使臣杀害!此恨三也!
“我大金国与叶赫交恶,明乃偏帮叶赫,助其军械粮饷,此恨四也!
“叶赫酋长幼女,是大汗看上的女子。你们明人却强迫她嫁给其他部落,违逆大汗,此恨五也!
“我大金国新开柴河、三岔、抚安等疆土,已行垦种。你们为何烧房驱人,不许收获庄稼?此恨六也!
“明国边臣对我大汗颐指气使,态度倨傲,此恨七也!大汗将此七大恨上告于天,奉天讨明,不日即可直捣京师!尔等若识时务,及早开城投降,不但可免死罪,还可加官进爵;若一味冥顽不灵,抗拒天兵,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李永芳话音未落,朱由检即在城头上暴骂道:“我放你娘的紫花屁!什么七大恨,我看努尔哈赤倒有七大欠抽!辽东本就是大明国土,努尔哈赤拥兵反叛,即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此欠抽者一也!
“你都造反了我当然要镇压,你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此欠抽者二也!
“你杀我国民可以,我杀你贼子就不行?这什么逻辑,努尔哈赤的脑袋是不是让门挤了?此欠抽者三也!
“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我助叶赫打你怎么了?难道我要将粮饷送给你,让你吃饱了接着造反?此欠抽者四也!
“你努尔哈赤看上的女人,就是你的?我还看上他老娘了呢,怎么不把她从土里刨出来,让我爽上几下?此欠抽者五也!
“你还‘新开疆土’,新开个屁,那都是大明国土!贼喊抓贼,无耻至极,此欠抽者六也!
“嫌我们态度不好,你他妈怎么不想想,你丧尽天良,屠戮百姓不下百万,早已获罪于天!我还嫌对你们态度太好了,要是努尔哈赤落在我手里,我非把他剥皮揎草点天灯,把他全家女人先奸后杀、再奸再杀不可!此欠抽者七也!还有你这个狗汉奸,最欠抽的就是你,吃我一枪!”
说着朱由检便举起早已准备好的燧发手枪,对准李永芳扣响了扳机!
第一百六十五章 王大臣会议()
朱由检在城头痛骂一番,突然毫无征兆地开枪射击。但李永芳久经沙场,又是在这种场合之下,岂能没有防备。见朱由检突然抬手,他便知不好,几乎是下意识地将身子一偏。
朱由检离城下的李永芳直线距离约有三十步,这几乎已是燧发手枪的极限射程。但手枪子弹出膛的速度比音速还快,在这种距离,想躲避子弹是根本不可能的,李永芳只是做出了正确的预判而已。
可他身后的一名骑兵,就没他这么机灵了。李永芳侧身一闪,正好将他暴露了出来。几乎就在枪响的同时,那颗致命的弹丸已经狠狠地轰在这名骑兵的秃脑门上,顿时砸出了一个硬币大小的血窟窿,如同二郎神睁开了第三只眼一般。
而朱由检既已开枪,城头的士卒也不再等待,纷纷开弓放箭,一片箭网将李永芳那十几个人罩在其中,登时射倒了五六个。
李永芳急忙拨转马头,率领残存的手下向后狂奔而去,边跑边大喊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尔等竟如此无耻!”
“我去你大爷的!”朱由检见未能击中李永芳,懊恼地破口大骂:“什么狗屁‘大金国’,无非是些杀人的野兽!来呀,给本王追上他们,斩尽杀绝!”
朱由检话音未落,城门已经大开,李崇瑶率领数十名骑兵,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李永芳等人吓得魂飞魄散,打马如飞,玩命地向回奔跑。可跑到护城河边之时,发现过来时踩着的那些木板,此时已经不翼而飞!这宽达数丈、深约丈许的护城河,他们的战马是无论如何也越不过去的。
万般无奈之下,他们只得弃了马,纵身跳下护城河,从封冻的河面跑过去,然后拼命向上攀爬。
而此时,李崇瑶已如同旋风般杀至。她俏目含泪,在马上箭如连珠,一口气将箭壶里的十余支铁箭全都射了出去。
李永芳的手下此时正在攀爬护城河,正好将后背暴露给李崇瑶。除了李永芳身手矫健,三爬两爬一跃而起,纵身跳上对岸外,余者无不中箭。有的当即坠落在河底,有的强忍剧烈的疼痛,还在继续往上爬。
李崇瑶人马合一,双腿运力,继续向护城河疾冲。她的马儿会意,在河边腾空而起,又是一跃而过,稳稳地落在河对岸!
但李永芳来时留了个心眼,在护城河外还留了几匹战马。他此时哪还顾得上手下的死活,跳上一匹马就狂奔而去。
李崇瑶追了一阵,见已接近女真人的营寨,恐怕进入对方弓箭的射程,只得悻悻而回,李永芳算是捡了一条狗命。
可李永芳的那些手下,却没有一个能爬上对岸。李崇瑶的部下紧随而至,将数百支利箭尽情向他们倾泄。不过半分多钟,这些倒霉的汉奸已经被射得如同豪猪一般,皆毙命于护城河中。
李崇瑶噙着仇恨的泪水道:“将他们全部斩首!”
当即有人过去,将这些死尸的头颅砍了下来。由于这些汉奸也模仿女真人的发式,脑后皆有长长的大辫子,此时倒方便了明军,将辫子一提,便将十余颗人头拎回宁远城中。
袁崇焕本想义正辞严地驳斥李永芳两句,让他传话,劝努尔哈赤退兵。哪知朱由检越俎代庖,不但将努尔哈赤骂了个狗血淋头,还偷着安排李崇瑶出城偷袭,将来使斩杀了大半。他深知女真人最忌斩杀使臣,这回非倾力攻城不可。可木已成舟,再想挽回也来不及了,只得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此时李崇瑶也返回城头。由于没能杀了李永芳,她心情极差,忍不住埋怨朱由检道:“王爷,不是说好了你负责骂人,我负责偷袭么?这下可好,你一开枪,倒将李永芳给吓跑了!他这一跑,叔祖的仇还怎么报!”
她越说越委屈,到了最后,竟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朱由检见她使起性子,暗叫冤枉,心想你再快,能有子弹的速度快?可见李崇瑶哭得梨花带雨,朱由检手足无措,只得赔笑道:“大小姐,怨我怨我!不过你也不必难过,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放心,我朱由检但有一口气在,定会杀了李永芳这恶贼,为你叔祖报仇的。”
“你手无缚鸡之力,就会骂人,还骂得那么难听!”李崇瑶仍是气鼓鼓地道,“就你这两下子,还想报仇?”
众将见李崇瑶耍起大小姐脾气,竟连朱由检都敢申斥,而朱由检就心甘情愿让她骂,不由得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吭声。
还是吴三桂脑筋转得快,捅了捅祖大寿,悄声道:“舅父,咱们别在这看着了,走吧!”
祖大寿还犹豫着道:“大小姐实在太过分了,万一殿下动了怒…”
“人家这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您就别在这当大蜡烛了!”吴三桂笑道。
祖大寿恍然大悟,率领诸将纷纷下城,连一旁的士卒都远远地驱赶开,城头立刻只剩朱由检和李崇瑶二人。
李崇瑶这时也觉得刚才的话有些过分,见四周无人,便想低头认个错。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最后仍是讥讽道:“王爷,你真的看上努尔哈赤的母亲了?她生得美么?”
朱由检哈哈大笑道:“当然不如大小姐美!”
“讨厌!”李崇瑶终于破涕为笑,“亏你还是王爷,怎么总是没个正经!”
就在二人调笑之时,李永芳失魂落魄地逃回后金大寨,向努尔哈赤覆命。
后金大汗努尔哈赤,此刻正端坐在黄龙帐的虎皮大椅中。他今年已经六十五岁,须发皆白,但仍是气血健旺,体格魁梧。尤其是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总是放射出阴鸷而残忍的目光,透着彻骨的寒意。
他一言不发,仔细听完了李永芳的哭诉。尤其是听到朱由检以“七大欠抽”回复自己的“七大恨”时,努尔哈赤双眉紧锁,暗暗将拳头握紧,沉吟道:“此人是不是就是将豪格骂得吐血的那人,也就是明朝的信王朱由检?”
“正是此人!大汗,朱由检卑鄙无耻,不过是个不守规矩的小人而已!”李永芳咬牙切齿地道。
努尔哈赤轻轻摇了摇头道:“两军对垒,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哪有什么规矩可讲?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能打击对方,保存自己,便是强者!这朱由检既能伤了豪格,自有其过人之处,你们可不要轻敌了!”
他这最后一句话,是冲着帐内的其他女真贵族说的。众人轰然应诺,有人确实心悦诚服,有人却颇不以为然,只是不敢表露而已。
挥退李永芳后,努尔哈赤环视帐内诸将,阴森森地道:“宁远守军既已决意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