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情形,性质完全就变了。
没有人再觉得失火是意外,显然是有人图谋不轨,意图行刺。
“护驾!”
内侍尖细的嗓音高喊一声,便有一队御卫冲上来,手持盾牌将皇帝围在正中心,然后快速转移。
也有一队侍卫朝着羽箭飞来的方向急速跑过去,追杀捉拿刺客。
至于皇帝身后的百官则无人保护,完全暴露在刺客的伏击之下,以至于很多人战战兢兢,抱头鼠窜,全无风度。
当然了,也有不少大臣临危不断,快步跟上去护驾,是的,护驾!
大火加上刺客,金明池畔完全乱了。
禁军将士横冲直撞捉拿刺客,皇帝百官仓皇避险,游湖也百姓们不免惊恐,四散奔逃,以至于乱作一团。
乱则水浑,自有人浑水摸鱼。
……
在刀下殊死搏斗的时候,薛纵才知道薛家家传的武功有多好。
当面临死亡威胁的时候,老爹薛鹏举交的那些功夫下意识便使将出来,即便是赤手空拳,也只是稍落下风,不至于一败涂地。
不过随着战斗时间延长,情况便不妙了,十五岁的少年体力显然不如一个壮汉,且战斗经验严重不足。
更何况受伤没有兵器,搏斗中显然是要吃亏了,连续两招落败,胳膊和肩膀上已经留下了两道伤口。
还好闪的比较快,伤口并不是很深,但已经开始冒血。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再这样下去,这条命可就丢掉了。
算算时间,沈妍早已经脱险,却一直没人前来救援。
薛纵心中暗想,总不会是适才言语无状惹怒了美女,故意见死不救吧?或者是光顾着自己逃命忘记了?
但愿是后者吧,否者就是个蛇蝎美人,必须避而远之。
没有救援,不是此人的对手,那么只有逃命了,以薛纵的身手,尽力逃奔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尤其是看到禁军汉子又有几个帮手奔过来的时候,薛纵想都没想,躲开一刀之后,从地上抓起一把尘土撒过去。
然后想也不想,闪身便跑……
第二十七章 歪打未必正着()
突出重围,绝地奔逃。
薛纵终于体会到了这几个字的意味,从几个歹人的围堵中逃出来绝非不易,代价便是背上血淋淋的两道口子。
止血全然顾不上,稍微慢上一步,落在这些人手里,将必死无疑。
是以薛纵拼尽了全力,往外逃奔,仓皇之间似乎走错了方向,一直没能回到金明池畔。
不过还算不错,当他逃奔到树林之外时,发现了一条林荫道路,更为巧合的是有一队禁军将士护卫着一辆马车,匆匆由此经过。
眼看着追兵在后,情况万分危急,薛纵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朝着马车扑了过去。
……
大宋自从失了燕云十六州和西北陇右之后,也就失去了牧马之地。
整个大宋十分缺少马匹,骑兵都少的可怜,能够乘坐马车的人就更少了,通常来说,非富即贵。
尤其是用完全可以作战马的好马拉车,身份地位自然非同一般。
此时此刻,马车之上以一个衣着朴素的减轻女子正在低头品读手中的文稿,一旁的侍女也凑过去瞧个仔细。
“娘子,这长短句填的不错呢,配上曲子唱出来,肯定很好听。”
“是吗?”
“是的,娘子怕是忘了,奴婢祖籍江宁,自小便熟悉唱词……尤其是江宁秦淮河边,至今还有许多人唱李后主的词呢!”
“是吗?那你觉得这篇写的如何?”
“诵读倒是不错,很是顺口优美,不过奴婢读书少,其中更深的韵味就不知道了。”侍女道:“不过官家既然特意遣人送来,想必是不错的好作品。”
“佳人唱、《金衣》莫惜,才子倒、玉山休诉。况春来、倍觉伤心,念故日情多,新年愁苦。纵宝马嘶风,红尘拂面,也则寻芳归去。”
女子低头注视这这几句,沉吟不语,心中已然明白,皇兄为何如此费心将这篇文稿送过来,堪称是用心良苦啊!
这般已经上佳的作品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作,竟然不曾署名,更为特别的是,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全然不像是一个才子的手笔,说起来倒真是奇怪。
正在此时,外面的禁军侍卫突然喊道:“什么人?”
“怎么回事?”
“回长公主,一个人受伤了……”
侍女探出头去,瞧见外面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子倒在马车之旁,女子胆小,本能是有些害怕。但是下一刻,侍女的脸色变了,惊讶道:“薛公子,是薛公子。”
侍女正是那个曾去薛家购买恩冰糖葫芦的阿莲,她自然认识薛纵。
车上被侍卫们称之为长公主的女子同样也探出身子,看了一眼满身是血的男子。
几个时辰前,她在他家吃过红豆沙,所以她也认识。
然后不过几个时辰不见,英姿翩然,侃侃而谈的少年郎就成了这般模样,少不得让人惊讶疑惑。
“长公主殿下,怎么办?”
“抬上来,速去太医署。”
“呃…是!”侍卫们略微迟疑,把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子抬上长公主的香车,尤其是长公主还……似乎有些不合适。
但长公主殿下既然已经下令,他们自然不敢违拗,连忙将满身是是血的薛纵抬上马车。
“薛公子,你这是怎么了?”阿莲小声轻声询问。
“阿莲姑娘……”薛纵已经有些迷糊,抬头看了一眼,认出了阿莲,也看到了年轻女子,却不知她是大宋的长公主殿下。
“薛公子,你怎么伤成这样了?”有过汴河畔那次救命之恩,阿莲对薛纵相当关心。
“我……”
薛纵刚要说话,那个追杀薛纵的禁军汉子便快步奔了上来,站在车前恭恭敬敬道:“长公主小心,此人是禁军正在通缉的刺客……”
“什么?”马车之旁的侍卫们首先惊诧万分,回过头来,一个个如临大敌。
“哦?”衣着素雅大宋长公主轻声质疑。
禁军汉子道:“回长公主,金明池畔大火,有人行刺陛下,末将正奉命捉拿刺客。”
也许是走的早一些,长公主主仆和随行侍卫似乎都不知道临水殿的情况,听到皇帝遇刺的消息,都下意识色变。
马车上满身是血的薛纵是刺客?是被禁军追击捉拿所致?话从一个禁军将士口中说出来,似乎合情合理。
就在侍卫们狐疑的时候,侍女阿莲却坚定道:“你胡说,薛公子怎么会是刺客?”
喊声很大,禁军汉子一瞬间便脸色变了,他显然是没想到长公主和侍女认识这个普通的平民小子。
那么自己这套说辞就显得很蹩脚,诬陷自然是没用的,不过却并非毫无意义。
就在侍卫们惊疑不定,长公主和侍女露出质疑神色的时候,他扑了上去,手中的利刃朝着长公主的胸膛刺了过去。
因为禁军衣着,又指认凶犯,所以他站的离马车很近,距离长公主也很近。
侍卫们也因此被他蒙蔽,没有防备,因此在第一时间压根就没反应过来,阻止自然是来不及了。
几乎所有人都大惊失色,侍女阿莲已经尖叫出声,长公主也已经面色惨白,下意识有惊恐神色。
眼看着利刃就要刺入胸膛,长公主就要因此而香消玉殒。
明为禁军将士,实为刺客的汉子已经露出了狰狞的笑容,没想到被这小子撞破,险些功败垂成的事情。
又这样误打误撞,阴差阳错地实现了,临水殿暂无进展,若这边得手,也是极好的,也能对上面有个交代。
但是,就在一刹那后,鲜血确实飞溅而出,利刃也刺入什么停住了。
不过却不是长公主美丽的胸膛,而是薛纵的手掌和肩膀。
躺在马车上的薛纵及时翻身而起,他用手掌握住了利刃,但因为受伤之后力气不够,并未能及时阻止利刃前进。
为了避免伤到身旁的年轻女子,他下意识用自己的肩膀挡住了利刃。
本来就受伤的他自然而然就伤的更重了,见到这一幕,侍卫们全都愣了,长公主的面色惨白,而侍女阿莲因为年纪小的缘故,此刻惊恐不已,下意识又是一声惊呼。
第二十八章 佳人悬心()
阿莲的惊呼彻底惊醒了侍卫,谁是刺客,谁在保护公主已经一目了然。
侍卫们第一时间拔刀,朝着那个身着禁军服饰的汉子围了上去。
绝好的机会,可惜一击不中,汉子别提有多恼怒。
一瞬间,愤恨的眼神几乎可以杀死薛纵,哪里想到这个少年先无疑撞破了好事,现在又坏了致命一击。
这一刀,没有直接杀死长公主,似乎也不能要了薛纵的性命。
汉子对此十分懊恼,却也只能是懊恼,是惋惜。
侍卫们行动之后,他已经没有第二次动手的机会,而且逃命要紧,否则片刻的迟疑都会有性命之忧。
汉子急速逃避的瞬间,他的同伙也冲了上来助他逃离,侍卫们一边护卫在马车四周,一边准备前去追捕。
但被马车上的长公主及时喝止:“莫追了,速速离开这里。”
显然是这个道理,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车上的长公主乃是千金之躯,断不敢有丝毫的闪失。
何况车上还有一位重伤的薛公子,适才薛纵为长公主挡刀的情形他们都看在眼里,而且长公主和阿莲明显认识此人,貌似还十分关心,想必身份也非同小可。
如今这情形下,自然是长公主和伤者重要。
已经得知了临水殿皇帝遇刺的消息,所以金明池自然是不能回去了,长公主沉吟片刻道:“回观里。”
“是!”侍卫们当即应了一声,护送马车返回会灵观。
这个时候,身受重伤的薛纵已经完全失去意识,迷迷糊糊的他也许知道适才救了大宋的长公主。
而且现在,这位长公主殿下正在不顾体面地位自己止血,正在为自己忧心忡忡,眼眶泛红。
马车回到会灵观,按理说太医已经早就等候在此,可结果却是太医署上下全都去了金明池伺候。
皇室成员有伤亡吗?
长公主殿下少不得有些担心,但是现在她却顾不上许多,薛纵的生死安危才是当务之急。
“去外面找个大夫吧!”当此之时,只能病急乱投医。
好在侍女阿莲虽然心急如焚,但心思还算灵透,说道:“对了,药铺的仇大夫……医术不错,似乎和薛公子也是认识的。”
“快请!”
长公主吩咐一声,看着放在卧榻之上那个满身是血的男子,忍不住揪心非常。
已经很多年了,她几乎古井不波的内心又泛起了涟漪,甚至有浪花溅起……
……
混乱之中,沈妍几乎被人潮裹挟出了金明池地界。
不过她很快便想办法找到了匆匆赶来救援的捧日军,昔日宰相李迪的外孙女,沈贵太妃的侄女,如此高贵的身份,美丽的姿容,通常来说是没有人会拒绝的。
捧日军指挥使高继宣二话不说,就要送沈妍回家。
但是沈妍拒绝了,她坚持要返回金明池,高继宣劝说再三,见她十分坚决,也便不好拒绝,所以便答应下来。
早就听说沈娘子替母尽孝,照顾外祖父两载有余,感情深厚,如今看来是一点不假。
临水殿方面遭遇了行刺,沈娘子关心外祖父完全在情理之中,或者也可能是去面见姑母沈贵太妃吧?
反正无论哪一位,这边行点方便都是有益无害的。
“高将军,有件事小女子应当告知您知晓。”
“千万小心,有刺客假扮成了禁军将士……”
“什么?”高继宣的脸色微变,显然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远比预料的可怕。
“此乃我亲眼目睹,另有一位四门馆的学子也目睹此事,此刻十分危险,还请将军速速派人前往湖东树林。”
“好!”高继宣应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感情沈娘子坚持返回金明池是为了一个书生学子?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前去护驾才是头等要紧大事。
高继宣带人捧日军的将士匆匆五殿而去,另外吩咐了一位校尉带着二三十个人陪同沈妍,前往湖东的树林里。
虽然适才十分慌乱,但沈妍对路径却记忆犹新,十分清楚,很快便回到与薛纵分别的地方。
曲径两旁的草木杂乱不堪,地上和树葱上甚至有清晰的血迹可见,可是四处搜寻,却始终没有薛纵的身影。
没找到人,沈妍绝美的俏脸上顿时蒙上了一层阴影,冷若冰霜。
此时此刻,唯一的一丝安慰就是也没有发现尸体,说明他可能还活着,可能还平安无事。
只是他去了哪里呢?
素来镇定从容的沈妍也不免有些慌乱,俏脸之上写满了担忧与挂念。
至于先前的恼怒和愤恨似乎早已经荡然无存,至少她想起来的时候,已经不会觉得愤怒……
……
“臣高继宣护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金明池畔,五殿之前,高继宣带着捧日军将士赶到,见到皇帝赵祯好端端地活着时,高继宣总算是松了口,连忙跪下请罪。
请罪是必要的,但只要皇帝没死,没受伤,这罪过就怪不得自己头上来。毕竟先前金明池的护卫并不是自己安排的,混入刺客与自己关系不大。
“嗯!”大宋皇帝赵祯淡淡应了一声,兴致显然不高,看似平淡的脸上隐约可见愤怒。
倒也不奇怪,堂堂天子,前来校阅水军,与民同乐,却遭遇行刺,险些丢了性命……
龙颜大怒是必然的,到现在为止没有大发雷霆,足可见如今的官家是古往今来第一温厚仁慈之君。
“秩序稳定了吗?”赵祯沉声询问。
“回陛下,捧日军已经和开封府联合疏导百姓,金明池秩序趋于稳定。”高继宣道:“捧日军也抓捕了不少闲杂人等,稍后会严加审问筛查,绝不放过一个刺客。”
“陛下,草棚处的商户也都已经被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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