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让周铨与他照面,万一袭击不成功,他就会成为朝廷缉拿的大盗要犯
赵胜终究是养尊处优时间久了,让他沦落成为盗寇,自此再也不能过上安逸的生活,让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因此心念电转之下,赵胜没有说什么,只是冷冷哼了一声。
倒是他旁边几人,凶悍的目光盯着周铨,贪婪之意几乎是毫不掩饰。
周铨与武阳很快就超过他们,向着前方而去,在他们远去后,赵胜猛然跺足,叹息说道:“事情不成了”
那黄牙汉子咧嘴笑道:“如何不成了,他们如今赶路,少不得要宿在哪家驿站或野店,半途会耽误,我们绕到前去,明早将他们杀了就是”
“你们露出面,若是不能得手,他必然知道是我所为”赵胜叹道。
“怎么会不得手,你放心,我们兄弟还从来没有失手过”那黄牙汉子噗笑了一声。
他眼中贪婪之色始终未曾消失
一二二、阵列少年()
离开徐州二十余里,靠近运河之畔,有一座野店,往来的商旅,多在此暂歇,而河中的船只,偶尔也有靠岸打尖的。,若他自己也可以无声无息走掉,就可以赖了宿钱。”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最初得到的消息是对付两人,特别是要注意武阳。也正是要小心武阳有过人的勇武,所以才在六人之外,又聚集了十余人。
但现在,他们心目中的大敌却不在
“算了,再寻下一次机会”赵胜本来心里就有些犹豫,此时乘机说道。
但立刻被那黄齿汉子瞪了过来:“赵员外,事情是你惹的,但我这么多兄弟齐聚,却不是被你耍子玩的”
“五百贯钱,我照样给你们就是。”赵胜道。
“我们六人时是五百贯,如今十七八人,理当一千五百贯”黄齿汉子叫道。
若是赵胜真的拿得出一千五百贯来,这事情不做也就不做了,但赵胜虽然有些积蓄,可主要都是冶坑那边,被赵氏本家追究之后,他能调动的钱却不多了,哪里舍得将一千五百贯扔进一场没有任何收获的行动中去。
“赵员外,我们也知道你的为难,如今你没有多少钱了吧,事情若能成,你自然有这一千五百贯,事情若不成你活着还有什么味道”另一个汉子阴声说道。
赵胜浑身抖了抖,垂头丧气地缩到了一边。
此时他身在贼船之上,想要撤身也不可能,唯一能祈求的,就是如那汉子所说,一切顺利,杀了周铨,逼走周傥
但旋即赵胜身体再度一颤,杀了周铨由他操持,那逼走周傥之事,谁来主持
瞬间赵胜冷汗直冒,他意识到,自己对向家未必那么重要,向家手中,应当还有底牌没有打出来,那是准备用来对付周傥的。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他们终于看到周铨了。
周铨骑着紫骝马,戴着一顶草帽,看起来象是在打瞌睡。
“就这么一个小儿,他一人正好,此时午间,路上没有行人,大伙动手利落些,杀了直接沉入运河”黄齿汉子吩咐道。
众人应了一声,然后蜂拥涌出。好在他们还知道截住周铨的后路,因此从大道上两面将周铨围住了。
赵胜原本不准备出去的,却被黄齿汉子和另一人左右一夹,将他推了出来。
周铨听得呼喝之声,将草帽推起,微微一笑:“原来是赵员外,在这荒郊野外拦住我,莫非是要行那盗匪之事”
赵胜现在是退不得了,看到周铨满脸镇定,他心里就觉得不爽,他想看到的是周铨跪下求饶,大声哀泣,然后被杀,而不是这样。
因此他厉声道:“小狗,你那日辱我,今日还有何话出事不宜迟,迟则生变,你们上,把他弄死沉河”
这些汉子嚎叫着要冲出去,周铨却冷笑道:“那就动手吧”
这些人虽然是强人,但也只不过是平日里游手好闲,得空才靠着偷鸡摸狗的手段坏人性命的货色,周铨一声动手,他们就听得身后怒吼“杀”之声音,回头看去,却见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多了数十人
虽然这数十人都只是十余岁的少年,个头不高,但每人手中的木棍、腰间的横刀,还有他们整齐的列阵。
赵胜一看,脱口叫道:“那些阵列小儿”
周铨带来的这些少年,小的只有岁,大的十四五岁,如今出现在此的,是全部十二岁以上少年。他们虽然未成年,但列阵而行,却也让人震憾。
“不过是一些毛头小子,不理会”
在一愣之后,那黄牙汉子叫道。此时事情已经泄露,就必须做到底,错过这次机会,今后周铨就会很谨慎,他们很难再下手了。
“噗”
他的话声才落,就听到一声弦响,紧接着,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膛,一枝利箭,从他后胸处穿透过来。
武阳放下手中的弓,厉声喝道:“前进,有敌无我”
“有敌无我”众少年们大喝,然后齐步上前。
限于大宋律法,他们不能用长枪长矛这类武器,但是木棍没有问题,这三十余少年齐步前进,转眼前,就突入到歹人当中。
经过大半年的操练,他们虽然不能说精通棍棒,可是简单地刺、挑、扫等动作,却是很熟,在武阳的带领之下,顿时将那些歹人打得落花流水。
“饶我,饶我,我是”
一个歹人被打翻在地,爬不起来,他是泼皮无赖出身,开口就要求饶。但第一排的少年将他打翻之后,第二排的少年冲了过来,两三人对一个,直接用横刀就劈了下去。
喀咤一声响,那歹人求饶之声就变成了惨叫
“啊”赵胜看得这一幕,不禁魂飞魄散。
他想要周铨的性命,故而招来这么多歹人,却不曾想,这些歹人还没有下得狠手,周铨带来的这些阵列少年就先下了狠手,而且砍起人来,完全没有顾忌
一二三、冰冷彻骨()
周铨本来还有些担心,阵列少年们初次搏命,会有些不适,比如说手软啦呕吐啦之类的反应。
结果这些少年下起手来,比他想象的还要利落狠辣,就连他这个训练出这些少年的人,都看得心惊。
他却忘了一件事情,十四岁到十八岁之间的少年,最是凶悍,街头斗殴时,成人下手往往还有些分寸,唯独这个年龄段的少年,下手狠辣,毫无顾忌,正是无知则无畏。
辟如现今,这些少年只是得了周铨之令,让他们连夜赶路,到半途接应自己,他们知道有人要不利于周铨,个个早就憋足了气,如今动起手来,哪个还管会不会触犯王法!
血腥气息不仅没有让他们退缩,反而更是激起了他们的杀性,这些少年在周铨的灌输之下,都有攀比之心:怎么你们组杀了,我却没有杀到!
与这些少年相比,那些歹徒强人们反倒没有这样的狠劲。
他们平日里为非作歹,打闷棍捅刀子也都做过,参与村庄宗族之间的械斗同样有,可是多为单打独斗,哪有这般组成阵列冲击合战的!
更何况,有武阳与狄江在!
故此转眼间,拦住周铨的歹人就被打得落花流水,倒在地上的多被劈死。
而堵着周铨后面的歹人,见此情形,转身就逃。
有钱拿的事情大伙都愿意做,但送命的事情,却没有多少人愿做了。
赵胜见情形不妙,早在那黄齿汉子中箭时就猫腰撒腿逃跑。但他也是五十岁的人了,近些年心宽体胖,养得脑满肠肥,跑了好一会儿,将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叫你跑!”他正努力迈步,却听得耳畔一声响。
回过头来,只见一精壮的少年已经奔到,手中棍棒一扫,击中了他的双足,他嗷叫一声就摔倒在地。
那精壮少年正是李宝,他猛地跳来,一脚将在地上打滚的赵胜踏住,伸手去拔刀。
“那是贼首,须得擒了!”周铨叫了一声道。
“饶我,我招,我是受人指使的!”赵胜再不耽搁,大叫起来。
李宝手中的横刀斩在他的脖子边上,吓得这厮屁滚尿流。
“便宜这狗贼了……那贼是我的!”李宝踏在赵胜身上,转眼四顾,看到有一个歹人被追得乱窜,他大喜,蹭的一下从赵胜身上又跳了过去。
他如今不再是那矮个子,身高足足长了大半个头,已经与周铨相当,只是片刻,就追上了那歹人,挥刀砍去,那歹人手中也有刀,横刀来挡,却被他连胳膊带脑袋都劈落下来。
“呸!”李宝骂了一声,将尸体踹翻,然后又跑回赵胜身边,踩在赵胜背上,得意洋洋地看着那被他夺了战果的西军少年满脸怒火。
“李宝,有本事,就自己去杀,为何来杀我的人!”那出自于西军的少年一字一句地道。
原本周铨是希望周侗带来些年纪小的少年,九到十二岁为佳,但是周侗自作主张,还是带了些十二到十五岁的少年,这个佘强就是其中之一。此人性子急躁,虽然无父无母,却跟着叔伯们习得一手好拳脚,来京师之后与李宝打过两架。
两人相互看不上眼,李宝方才去抢他的目标,也是故意之举。
“杀就杀了,你待如何!”李宝叫道。
“我,我……”
依着佘强的脾气,就要来杀李宝脚下的赵胜,只不过王启年此时横了出来:“这是大郎点名留着的,休要乱动!”
王启年论拳脚枪棒,在所有少年中不算出挑的,但大伙都有些怕他。只觉得他虽是说话细声细气,可治人的手段却是层出不穷,是那笑里藏刀的人物。佘强被他拦住,不敢多说什么,恨恨地看着别住,想要再找个目标。
只不过此时歹人已被杀散,十七名歹人,加上赵胜一共是十八人,被砍翻了八个,活捉了三个,还有七人逃走。
活捉的三人被捆了起来,缩在一边瑟瑟发抖,周铨让人把他们带得远些,自己慢慢踱到了李宝身边。
“赵员外,又见面了。”周铨笑吟吟道。
赵胜浑身筛糠一般,他原本以为周家小儿好对付,哪知道竟然是这样一条强龙,不仅能把他主家三老爷赵明诚唤来,就是身边的这些阵列少年,竟然也如此能打敢杀!
自己招惹的,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位杀星!
“衙……衙内,小人……小人有错,小人不该被猪油蒙了心……小人认罪认罚,小人要戴罪立功……”
赵胜说话说得泣不成声,心里怀着侥幸,只要不被当场杀死,他或许还有机会。
至少向家要顾着他,如果向家不助他脱困,他就要将向家咬出来!
“向家许了你多少好处,你竟然敢为他们火中取栗?”正当他发颤的时候,却听得周铨慢悠悠说道。
赵胜身体剧震:“你……你都知道了?”
周铨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果然,自己那种奇怪的感觉是对的,向家不怀好意!
向琮的亲近都是伪装,目的,只是通过这种伪装,在自己身边得到好处,比如说参与到水泥窑场的建设中来,现在窑场初成,他们就想着除掉自己,独占窑场的好处了。
归根到底,向家这外戚,与那些文臣都是一般心思。这大宋朝里掌权有势的,全都是巧取豪夺之辈!
两者唯一的区别,是那些文臣还要满嘴义正辞严,而外戚们则完全不顾吃相难看。
“周……周衙内,你也知道,我根本拒绝不了向家,这许多人,都是向家寻来的,我只是一个幌子……周衙内,只要你放过我,我愿意替你去指证向家!”
赵胜口中断断续续,想方设法要减轻自己的罪名,同时口口声声不离向家。他倒不是真的想要帮助周铨指证向家,而是不断地提醒周铨,向家难对付。
只要周铨畏了向家,那么他或许还有机会……
念头刚刚浮起,赵胜就感觉得异样,然后听得喀的一声,自己天旋地转起来。他最后的意识,是看到一具无头的尸体伏在地上,看身形,依惜就是自己。
挥刀斩了赵胜,周铨有些厌恶地避开血腥,将手中的横刀扔下,冷冷笑了两声。
他从京师退出来,那是因为他一己之力,无法与整个文官集团抗衡,所以不得不用利益交换的方式,让自己能够跳出京师那是非圈子,同时也挣脱大宋律法的束缚。
毕竟在京师杀人,和在这徐州杀人,不是一回事。
但是,面对整个文官集团可以让步,对上一个即将破落的外戚家族,他怎么会让步?
“向家……若是向家的那两位国舅爷亲自在此,我倒还要忌惮几分,就只是向家的几个族人,也能打着向家的旗号来欺凌于我?”
周铨再度冷笑了两声。
“大郎怎么把这厮杀了?”此时狄江过来,见赵胜的尸体,有些惊讶地问道。
以此人作证,可以指证向家,为周铨争取更多的好处。
“杀了好啊,死无对证,向家就会放心了。”周铨笑了笑:“狄叔,烦劳你赶紧回去,向我父亲报信,定要赶在徐州府的衙役之前,派人到此!”
狄江会意,当即就乘上紫骝马向东北而去。
“武叔,你还撑得住吧?”周铨又向武阳问道。
武阳昨夜里乘夜离开野店,独自一人奔行数十里,赶到利国监,再将诸少年带来,花一上午时间又是奔行三十里,将这些歹人围住。可以说,他半日一夜跑了近百里,此时也有些疲倦了。
但听得周铨发问,他霍然挺身:“无妨,大郎有吩咐?”
“你去徐州报官,路上可以慢些,待傍晚时分,城门落锁前进得城就行。”周铨道。
“如何说法?”
“赵胜勾结江洋大盗,意图半道截杀我,结果恰好被前来迎接我的家丁撞上,双方大战,赵胜等被当场格杀,另有七名江洋大盗逃脱。”周铨细细吩咐道。
向家在背后指使的,那么这个徐州太守就未必可靠,所以周铨要武阳晚些报案,等他这边安排好了,再让徐州的官府介入此事。
狄江与武阳依言而去,周铨在旁边等着,大约到了傍晚时分,就见东北方向尘土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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