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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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风华- 第3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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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桓无寸功于国于民,反而有大罪,丧师辱国、残民害民,这等昏君,若遇周公、伊尹,理当废之!济王宽厚,仍以他为君,以赵构为摄政,原是济王善待赵氏。可此二人,不思济王之仁,反倒要害济王,这就是倒行逆施,欲与天意民心相悖,这不是谋逆,什么是谋逆?”李邦彦急着表现,说起话来毫不客气,一连串的批驳,让那小官哑口无言。

    若说赵氏还有民心天意,谁都不相信,因此说赵桓赵构是图谋逆天悖民,这个“谋逆”的罪名,他们还真推不掉!

    “可是天子究竟是天子……”

    “上皇还是天子之父呢!”李邦彦哼了一声:“上皇苦心,莫非你这愚顽之辈还不能体会?”

    赵枢在高高的御位前看着底下闹哄哄如同菜市场的朝堂,摇了摇头,悄悄叹了口气。

    这伙人,在这争什么呢!

    如果说此前他还没有看明白天下大势,但自从去了五国城,跟在自己父亲赵佶身边将济州转了一遍,又在周铨的安排下去了流求,加上海州、徐州的见闻,此时赵枢的眼界,要开阔许多。

    他也更清楚,周铨拥有什么样的力量。

    这种力量面前,一切试图阻拦周铨的行动都是徒劳。唯有顺势而为,才可能在周铨掀起的这一场巨大的风暴中保全自己。

    他父亲去写香色秘闻,在某种程度上就是韬光养晦。

    可是赵桓赵构却不明白,不,赵桓是真不明白,赵构是被权力迷昏了头,试图螳臂当车,结果当然要被车轮碾碎。

    想到这里,赵枢清了清嗓子,突然喊了一声:“就这样吧!”

    他突然一嗓子,让闹市一般的朝堂安静下来,众人都转向他,就连李邦彦都盯着他,神情有些异样。

    “大哥与老九参与谋逆,我们不好处置,将他们送到父皇那边去,由父皇亲自处置。”赵枢缓缓道:“朝堂之上,政务繁多,休要为我赵氏家事,浪费更多时间。诸公皆是国家柱石,非我赵氏私臣,一应举措,当以对国家最有利来做。”

    这话语之中,透出来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赵氏与国家,不是一回事!

五七一、人王与人主() 


    “洛阳有些不一样了。”

    周铨放下马车车厢的帘子,笑着对同车的人说道。

    和他同车的是宗泽。

    脸色有些肃然的宗泽盯着周铨,想要看出他是不是真意,见周铨确实只是说洛阳城,宗泽目光稍稍和缓:“那是自然的。”

    狄偁做得非常好,凭借韩家兄弟和吕好问的口供,顺藤摸瓜,将洛阳城中的保守势力清扫大半。剩余的小猫小狗三两只,哪怕没有被抓起来,要么就是躲到乡下去避风头,要么也闭门不出,再也不敢去反对铁路、工厂、蒸汽机等新生事务了。

    只要没有这些人的阻挠,百姓们接受新生事物的速度,比起周铨想象的还快。仔细推敲,任何人都有改善自己生活的愿望,只不过这种愿望往往被保守顽固的陈辞滥调所约束,发挥不出它的力量。

    现在挣破了这约束,它当然要给古老的洛阳城带来日新月异的变化。

    “殿下要抓多少人?”宗泽忽然开口了。

    “哪儿的话,无罪之人,抓之何益,有罪之人,纵之何益?”周铨微微一笑道。

    但实际上他的心里,却没有表情这么轻松。

    宋行风没有完全交待,不过从他的口供和蔡瀛的供述里,还是牵连出第七军的许多人。再从这些人身上,可以连接到整个华夏军近十分之一的人。

    虽然这些人大多数只是被宋行风要“劝进”的表象所欺瞒,如同卫振那样,以为宋行风只是急于将周铨推到皇帝的宝座上去,但其中还是有些真正参与到了宋行风的阴谋之中。

    随着宋行风自尽,华夏军中自尽、逃亡的将领人数不少,有一些颇立过战功,甚至是周铨心目中华夏军扩军后高级将领的后备人选。

    这让周铨相当难过。

    他们可都是周铨精心设计的教育体系中培养出来的,即使不从军,放在别的地方,也是出色的管理人才。

    “既然如此,我明白了,殿下仁心,不兴大狱,宗泽替西京的百姓谢过了。”宗泽在马车里起身,微微抱拳。

    周铨没有受他这一礼:“西京百姓,亦是华夏之民,不须宗公谢我。”

    宗泽怔了怔,苦笑起来。

    是啊,西京百姓哪需要他来向周铨道谢,那些百姓,原本就是周铨之民,哪怕现在还不是,过个几年,不也就是了?

    一念及此,宗泽又想起最近在报纸上看到的消息,他也忍不住好奇心:“殿下何时登基?”

    听得此问,周铨愣了愣神,然后笑道:“怎么,我不急,宗公都急了?”

    “名不正则言不顺,与其让那些小人为了投机而乱来,倒不如殿下将事情办成了,这样天下也少些风波折腾,百姓少担心受怕。”

    宗泽是发自内心这样说的,他对大宋有感情,可是看到周铨善待赵佶,而赵桓赵构又太过不器,所以他将这份感情转移到了周铨身上。他忠于是毕竟是汉家社稷、华夏传承,而不是一家一姓。

    在他看来,只要周铨登基,并掉现在的残宋,那么许多问题就不再是问题。

    “说到此事,我也有些苦恼。”周铨皱着眉道。

    “哦,周公不妨说说。”

    “我原本是想,在剿灭金国、西夏之后,声威盖世,登基称帝则是顺天应民。如今金国已灭,只有兀术、斡离不逃窜,夏贼覆灭也在旦夕之间,但我又觉得,仅凭此功,不足以称帝……”

    宗泽瞪圆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周铨。

    他完全没有想到,周铨要称帝,竟然还需要“功勋”。赵匡胤称帝时,几曾有什么功勋,不过是部将们为了富贵将黄袍披到了他身上,他就半推半就了。李渊称帝时,又有什么功勋,不过是占据关中之后见天下大乱后使然……以此上溯,历朝历代开国之君,有几个有功的?

    故此,五代之时安重荣敢说“天子宁有种耶,兵强马壮为之耳”!

    “你这是……”宗泽不知该如何评价周铨的想法。

    是说他矫情,还是笑他幼稚?

    但仔细一想,周铨这样说也有道理,被儒家引为楷模的上古圣君们,有哪一位是出身就为人王的?绝大多数,都是有大功于天下,然后为天下奉为人君。

    “宗公莫非不以为然?”周铨问道。

    宗泽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依宗某之见,殿下文治武功,二者中任何一样,都已经足够为人主了。”

    “是人君,或者说人王,而不是人主。”周铨听得宗泽也认可他的功绩,心中不禁欢喜,哈哈一笑道:“这有根本的不同!”

    “有何不同?”

    “人王人君如其字,最上是一平横,而人主则是平横之上高出一点。也即是说,人王或人君,只是权力职司,根本上与百姓还是平等,但人主则不然,高高在上,孤家寡人,凌驾一切……我欲为人君而不欲为人主!”

    宗泽听得恍然大悟,再仔细思量,只觉得周铨这话,意味深长,足以振聋发聩!

    为人君,为人王,而不为人主!

    为君为王,可与人平,为人主者,孤家寡人,凌驾一切!

    他起身再向周铨一礼:“殿下此言,当真是……当真是……发先贤所未有,追诸圣而越之!”

    “却还不够,我能治世几何?我如今也是而立,便是能活到古稀,治世也就是四十载。在我之后呢,我之后当政者,是想为人君还是想为人主?”周铨心中苦恼的事情,终于忍不住一吐为快:“若为人主,今日我罢黜赵氏,来日便有他人罢黜周氏……”

    按旧的制度来,最多不过三百年,就要来一次王朝更替。周铨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华夏内部的每次王朝更替都意味着生产力的极大破坏,也让华夏的对外扩张和工业化屡遭重挫。

    哪怕他现在强行推动了华夏的工业化,但若还是按旧王朝的那一套来,如今华夏的强盛,也必毁于王朝更替的内乱,而那时工业化的成果已经扩散出去。那些受到工业化影响的周边诸族,只怕会乘机发难,给华夏造成更大的伤害。

    他的这种忧患意识,让宗泽更是惊讶。

    “越是如此,越需要殿下早日即位,主宰天下!”沉吟了会儿,宗泽想到一策,他灵机一动,笑着道:“殿下若是觉得如今文治武功不足以称帝,我倒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周铨身体微微前倾,目不转睛地盯着宗泽,希望能从宗泽这里得到惊喜。

    “天意!”宗泽道。

    周铨哑然失笑:“宗公取笑我了,我虽然不才,却也用不着学陈胜吴广,去破庙里装狐狸叫,或者往鱼肚子里藏帛书……”

    “殿下错矣,天听自我民听,天视自我民视,天意自我民意……我观殿下的两院之制,颇有心得,殿下何不如同两院选举一般,令天下万民公选君王……上古圣王,并非子孙传袭,而是公选,直至夏启,方始家天下!”

    宗泽说到这里,越来越兴奋,干脆握拳而起:“殿下之后,谁人继位,亦由公选,如此一来,当选为君者,必是德才声望俱著之人,不虞昏君上位,则华夏天下可传诸久矣!”

    周铨目瞪口呆,呆若木鸡,瞠目结舌!

    然后他恨不得打自己的脸一巴掌:让你矫情!

    宗泽确实给了他一个“惊喜”,而且是特大的“惊喜”。周铨的本意,是在自己这一切仍然坚持君主独揽大政,到下一代再搞成君主立宪,可是宗泽以为他真的大公无私,于是直接提出他之后的君王皆由选举而出,这岂不意味着君主制变成共和制?

    这一刻,周铨开始体会到宋行风为啥会被文维申、韩膺胄等说动了。

    “老子辛苦打下的江山,老子子孙不来坐,竟然将之交给没有半点贡献之辈,让他们来摘老子的胜利果实!是可忍,孰不可忍?”

    只不过周铨比宋行风等终究还是见识要广些,虽然想到这样的结果便觉难受,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是未来的趋势。

    哪怕君主立宪,也会逐渐变成君虚而相实,君王成为名义上的元首,实际权力会转移到由选举出来的任期一定的政府中来。

    “殿下这一片公心,当真远超古时圣贤……由家天下再至公天下,啧啧,文维申等若知殿下这些报复苦心,定会羞愧而死!”宗泽仍然在那里赞不绝口。

    周铨脸色发黑,正要解释一下,突然间,他所乘的马车猛然停住,四匹拉车的骏马,也打着咱鼻,发出不安的嘶鸣!

    宗泽原本站起来的,因为马车突然停住,惯性之下踉跄了几步,好在他虽然年纪大,但身体还健壮,很快维持住平衡。

    周铨一只手已经搭在了腰间,另一只手则按住了车窗,没有掀帘,直接开口问道:“怎么了?”

    “有人拦车喊冤!”车外的护卫沉着脸说道。

    周铨愣了一下,他此行没有大作声张,当然不可能出现清街净道的情形,他个人也不主张这样扰民。但是,跟在他身边的护卫不少,明里暗里足足有近百人,这等情形下敢闯到他的车前拦车,倒需要几分勇气。

    他心里也有些好奇,这种拦路喊冤的戏码终于给他遇上了,因此他掀开帘子:“去问一下,怎么回事,再来禀我。”

五七二、被告周铨() 


    万宝玉跪在地上,将手高高举起,手中一份诉状。

    他的心在怦怦直跳,口中剧烈喘着气,虽然跪着,却抬起头东张西望,看着眼前这些人。

    他虽然拦住了周铨的马车,但实际上他人离马车还离得远,有足足二十余步。因为是从路旁突然冲出来的,所以他跪在了周铨队伍的中间,在他的前后,周铨带着的护卫们杀气腾腾,只等一声令下,就要将他当成刺客处置。

    这让万宝玉小小的心灵感到震撼。

    “冤枉,老爷,小人冤枉!”

    他口中高叫,虽然害怕,却仍然坚持跪在路中间,没有向旁边闪去。甚至他一双眼睛,还有余暇,四处滴溜溜乱转。

    在洛阳城市井中混了这么多年,早就让他有了胆色去应付任何局面。

    “你有何冤屈?”过了一会儿,只见那辆外边漆成黑色的马车边,走过来一名军官,他居高临下,向万宝玉问道。

    万宝玉今年十三岁,那军官大约就是十**岁的模样,年纪相差其实并不太大,但万宝玉衣裳褴褛猥琐不堪,那军官却是英姿勃勃,万宝玉不免有形秽之叹。

    “小人万宝玉,因为有奇冤,故此冒昧拦车……”

    这少年油嘴滑舌,带着很浓的市井味儿,让年轻的华夏军军官很是不喜。但接到了周铨的命令,他也只能注意倾听,但听着听着,他神情严肃起来。

    万宝玉来喊冤的事情,却与铁路有关。

    在将洛阳城中的保守势力一扫而空后,无论是地方官员,还是各大商贾,都将修建汴京至洛阳的汴洛铁路当成头等大事来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今大宋朝廷是不行了,就连皇帝赵桓与摄政王赵构,都被当成囚徒押送五国城,复辟的上皇赵佶本人,也在五国城,只由肃王赵枢于京中摄政,说明了就是维持局面,只等周铨来登基称帝接收一切。

    因此,原本停滞不前的汴洛铁路在最短的时间启动,甚至铁路总商会还没有开始,地方上就已经征地拆迁,将沿路的民宅、田地都征发起来。

    万宝玉是孤儿,洛阳居养院将他养到十岁,此后便混迹于市井之中。那居养院正在此次征地范围之内,而地方官员为了赶时赶进度将地征好,也不管居养院中有两百余鳏寡孤残,直接将人赶了出来,居养院中的人与之据理力争,结果反被殴打。

    此事在拥有二十余万人口的洛阳城内,根本不算什么大事,那些被赶出来的鳏寡孤残,又是这世上最为弱小者,虽然有人同情他们,但只要想到铁路是为了奉迎周铨而建,便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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