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赵桓,你内残外忍,对内搜刮百姓残害忠良,对外却献媚乞怜,对汉人有如寇仇,对金人却奉如上宾……赵桓,是你先破坏了这契约的!”
周铨的声音很稳,但却如一连串的狂雷,轰击在在场所有人心头,特别是赵桓心头。
周铨自孟子的这段话演绎出来的一套理论,令在场的饱学大儒都无言以对,除非他们要否定孟子!
若给他们充足时间,这些人肯定能找到充足的理由来绕弯子,可现在,他们哪有这种时间?
赵桓张开嘴巴,想要为自己辩护,还想要反驳周铨,召忠勇之士来护卫自己,勤王保驾。
但周铨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而是向后边的范琼、梁祖扬一招手:“将你们为陛下准备的礼物献上来吧。”
范、梁二人面色比哭还要难看,他们磨磨蹭蹭走上前,将手中的包裹递了过去。
没有人接。
周铨示意他们打开包裹。
二人对望了一眼,既是无奈,又是害怕,却不得不打开了包裹。
两颗人头从包裹中滚了出来。
张邦昌,秦桧!(。)
五二五、奸臣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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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半个时辰之前,皇宫门口,周铨将张邦昌与秦桧带到了一处偏僻点的地方。
张邦昌与秦桧在人群中瑟瑟发抖,一是冷,二是惧。
方才他们被扒下衣服时,可没少挨拳脚,后来发觉他们所携圣旨竟然是要害周铨,更是有人动手欲殴打他们。
还是周铨的护卫把他们拖了出来,他们才侥幸脱身。
跪在周铨面前的秦桧与张邦昌,再无半点为天下儒生出头的勇气。他们都是远距离勇者,离得危险远远的时候,慷慨激昂的话再多也能说,真正到了危险面前他们却没有直面危险的勇气。
张邦昌周铨认识,不过周铨知道他原是童贯提拔上来的,后来童贯死了,他便投靠了耿南仲,跟得很紧,但是耿南仲自己就是草包一个,所以对张邦昌,周铨并不觉得值得重视。
但秦桧不同。
从第一次见面时起,周铨就厌恶他,虽然那是成见,可随着时间推移,此人为了荣华富贵,什么都可以出卖,甚至不惜与金人勾结,出卖华夏的利益,已经有取死之道了。
落在岳飞手上时,岳飞因为不重视他而放走了他,现在落到了周铨手中,周铨却不会再放走他。
只不过……在处理他之前,还须从他这里得到一些口供。
周铨一直盯着秦桧,旁边的张邦昌却怕得双膝酸软,跪都跪不住了。
他也是个“聪明人”,周铨分明更重视秦桧一点,也就是说,对周铨而言秦桧更有价值,那么秦桧如果应对得当,没准还有生还的希望。
可他呢,对周铨毫无价值?
没有价值的东西会是什么结果?
心念电转,张邦昌不等周铨开口,就大叫着道:“周公,周公英明神武,乃天降英主,我愿上书,请赵氏退位,禅让于周公。此事上应天命,下顺人心,还请周公勿辞!”
除了卖身投靠,张邦昌实在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价值了,为了活命,哪怕他明知道周铨此后会打压儒生,让他们这些书生再难凭着圣人的一两句微言获取富贵,他也要搏上一搏。
毕竟命是自己的!
这大呼让周铨向他望了过来,张邦昌心中稍稍欢喜,满脸渴望地望着周铨。
周铨却是摇了摇头:“我欲取之,无须禅让。”
张邦昌心顿时落了下去。
“将这厮拖到一边去,我有几句话,要问一问秦桧。”周铨道。
护卫上前来拖张邦昌,张邦昌竭力挣扎,所谓急中生智,他大叫道:“我知道秦桧与耿南仲密谋,欲勾联天下儒生,反对周公,我愿检举此事!”
这倒是个周铨不知道的消息,他饶有兴趣地望了张邦昌一眼:“竟有此事?”
“确有此事,我愿将事情缘本说与周公听,只请周公饶我一条性命。我无意与周公为敌,实是为耿南仲权势所迫,又给秦桧阴谋所逼!”
秦桧听得大气,张邦昌这厮出谋划策时分明比他还要积极,此时却要将全部责任都推给他和耿南仲!
生气之余,秦桧也有些幸灾乐祸:张邦昌终究是不够了解周铨,以为周铨会为这些区区小事所打动。
周铨从来不怕有人与他为敌,甚至已经习惯了有人和他为敌,在某种程度上,他对于有“道理”的对手,反而会有几分尊重。倒是那些试图当墙头草的人,周铨绝对不会信任。
“你的命么……”周铨微微一笑:“我可以保证,我和我的护卫,不会取你性命。”
张邦昌闻言松了口气,虽然他没有秦桧那么了解周铨,却也知道,周铨说话算数。
周铨既然说了他和他的部下不取他性命,那就一定不取。
当下他滔滔不绝,将秦桧与耿南仲的密谋都说了出来,包括这背后,也有洛阳那些失意老家伙们暗中使力,比如说文维申之流。
他将众人卖得干干净净,甚至有些是他与耿南仲二人的秘密,连秦桧都一无所知,只不过在这里,全部被他栽到了耿南仲与秦桧二人身上。
秦桧越听越是恼怒,同时周铨的态度,也让秦桧有些惊疑不定,难道说这一次周铨真会放过张邦昌?
虽然张邦昌希望自己能够多说些,可是他们这些书生的密谋能有什么,无非就是破坏周铨的名声,鼓动中下层官吏为难东海商会,收买忠勇之士刺杀周铨,煽动周铨的部下反叛。这些都没有什么价值,但张邦昌的一句话,让周铨注意到了:“耿南仲向我透露,说是文维申在密信之中曾说,他有把握说服周公麾下一位重要将领,此人心怀忠义,早对周公有所不满,只要时机成熟,他必会对周公反戈一击!”
“此人是谁?”周铨眯着眼问道。
“此事文维申连耿南仲都未告知,故此我……小人也就不知……若是周公想知道,小人愿替周公去审问文维申!”
见张邦昌说不出此人姓名,周铨心中琢磨了一回,觉得自己的部下重要将领中,并没有什么可疑人物,每个的忠诚都有保证,当下摇了摇头,微笑道:“文维申惯会大话,口气很大本领却无……不过是为你们壮胆罢了,若他真有这等人物,哪里会泄露出来,特别是泄露给耿南仲这等无能之辈?”
他嘴中不把这当回事,心里却决定,回去之后,还是要好生调查一番。
张邦昌还待再说,却看周铨一挥手,自有护卫上前将他的嘴堵住,然后拖到了一边。
周铨这时可以清静地面对秦桧了。
“周公饶命,周公饶命!”
秦桧此时也跪了下来,毫不犹豫向周铨求饶。
周铨瞳孔微微缩了一下:“秦桧,你屡次三番与我为敌,说要我饶你……我为什么要饶你?”
“金国的奸细,那个无面,曾经住在我府邸之中,艮后炮台之事,就是他所为,他在京城中有一二百人的手下,虽然神出鬼没,但据我所知,他们除了算计炮台,还想要刺杀周公!”秦桧知道的东西,可不比张邦昌少。
只不过这些东西,对现在的周铨来说,已经没有了意义。
“我虽然不知他的真实姓名,但从他口气中还是听出,所谓无面、复仇者,并非一人,乃是很长时间来周公所结仇家合谋……我猜出此人与摩尼教必有瓜葛,我见得他身上有摩尼教的信物!”秦桧又道。
这个消息,前半段让周铨有些意外,后半段则是在他意料之中。
自从知道兀术身边的“无面”谋划了钟相之乱、方腊起兵后,周铨就判断出,这所谓的无面,应当是摩尼教中的某位重要人物,甚至有可能就是方腊本人!
方腊与他,自然是有深仇的,虽然方腊曾经向他屈服,看上去老实了好几年,甚至还将儿子送到济州岛充当人质。但当周铨开始怀疑方腊之时,却发现一直在济州岛上游手好闲的方腊之子方毫,竟然消失不见了。
如今济州岛上正在严查,方毫是何时消失不见的——毕竟这么多年,总有疏忽的时候。
在说完此事之后,秦桧搜肠刮肚,却想不到什么可以打动周铨的东西了。他想到张邦昌方才之举,当即也大叫道:“如今赵氏昏聩,合当灭国,周公英睿,大德布于天下,理当身登大宝!桧不才,愿意上书,为周公前驱,扫除伪帝!”
他比张邦昌更进一步,直斥赵桓是伪帝来。
周铨呵呵笑了两声,仍然不答。
他要当皇帝,自己去取就是,哪里用得着张邦昌与秦桧这样的人物。他又不怕史书里胡说八道——只要他真正改造了华夏的官僚体制与文人圈子,哪个不长眼的会在史书里说他纂位?只怕所有的史家,都会盛赞:自古以来,得国之正者,未如本朝!
见秦桧口中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周铨向身边杜狗儿吩咐了一声:“杜叔,带人去抄了秦桧的家,还有他那位王氏夫人,想来是会知道点什么的。”
秦桧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他方才的供述,可以说是避重就轻,根本没有提自己是金人奸细之事,也没有提金人送来蜡丸要他谋害周铨之事。他怀有侥幸之心,因此不敢招供这些事情,可这些事情,他夫人王氏却全知道!
“周公,周公!”秦桧叫道:“我兄长曾经助过周公一臂之力,还请周公念在我兄长的面子上,饶我性命!”
“哦,告诉我金人奸细在你府中的,就是你兄长。”周铨淡淡地道。
秦桧呆了一呆,这种被出卖的感觉,让他浑身颤抖。
但紧接着,让他屎尿俱下的事情发生了。
梁祖扬与范琼二人,也来到了皇宫门前,因为得了周铨吩咐,这二人被拦住,直接带到了周铨面前。
周铨将两份秘旨交给他们,然后指了指秦桧与张邦昌:“这二位就是传旨的天使,你们是否准备接旨?”
梁祖扬与范琼都是面如土色,此时京城之中,还有谁看不清楚局面!
周铨所带入京的人虽然不多,可是架不住赵桓倒行逆施,将京中的军心民心,全推到了周铨身上,他们就算是怀着一腔忠义跳出来,也不过是螳臂挡车罢了。
范琼行伍出身,最是心狠手辣,他一咬牙,不等周铨下令,直接拔出腰刀,一刀就臂在了张邦昌脖子上。
众人的目光便停在梁祖扬身上了。
梁祖扬面色阴晴不定,苦笑了两声,从范琼手中接过腰刀,一步步走向秦桧。
秦桧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拼命要向后缩,只不过他被护卫牢牢摁住,怎么也挣不脱。
“秦桧,这是……你自寻死路!”来到秦桧面前,梁祖扬举起刀,喃喃地说了一声。
刀光闪过,人头落地!(。)
五二六、周铨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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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便是如此,秦桧与张邦昌,乃是梁、范二位亲手所斩杀。”周铨平静地望着赵桓道。
他神情里既没有尊重,也没有不屑,但是朝中群臣的眼神里,却不免有些微妙的变化。
因为赵桓在发抖。
若说刚才赵桓还能在周铨面前——在群臣面前保持一位天子的尊严,可现在,他就已经尊严扫地了。
不但身体在发抖,牙齿都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目光呆滞地望着地上的两颗人头,看着他们扭曲变形了的脸庞,这两人他是如此熟悉,数个时辰之前,他还与此二人在一起密谋。
转眼间,就成了两颗首绩了。
一股尿臊味从他身体里传了出来,他失禁了。
站得近些的宰执大臣愕然,堂堂皇帝,被吓尿了,这种事情……史书上会怎么记载?
周铨也嗅到他身上传来的臊味,厌恶地向后退了退,不过,这还没有结束,他转过脸,看了看大殿之外。
然后杜狗儿带着数人走了过来。
他一边走上来,一边还东张西望,口中啧啧有声:“都说皇帝的大殿里连地砖都是金的,我看也不过如此,还比不得水泥地面……啊哟,你这位大官我认识,我们曾经打过照面——呀,这不就是京兆老爷么,失礼失礼!”
他笑嘻嘻地一路唱喏作揖过来,当年京城地痞无赖的习气又展现出来。
到了周铨面前,他掏出一张绢帛:“果然找到了,秦桧这厮交给了他的婆娘,原本是让他婆娘销毁的,结果那娘儿们留了个心眼。”
那是斡离不给秦桧的密令。
周铨将之展开,然后交给了李邦彦,李邦彦扫了两眼,将之交给白时中,白时中又传给其余参政、枢密使,很快,朝中重臣都看了一遍。
这玩意儿不会是假造的,因为没有必要,也因为人证物证俱在。
“与你密谋的秦桧,是金人派来的奸细,艮后炮台爆炸案,是他勾结金人细作所为,你却怪罪到宗泽身上,反而对恶人先告状的秦桧百般信任,甚至与他一起密谋,欲将我生擒下来,送与金人,换取金人退兵……诸位,莫要吃惊,这确实就是赵桓与他最信任的二位大臣张邦昌、秦桧商议出来的解决目前危机的方法。”
周铨说到这,还笑了一笑,满朝大臣当中,也有几人嘴角抽了抽。
不过这些大臣们不是真笑,而是苦笑。
稍有点头脑的人都会知道,与金人和谈,纯粹是与虎谋皮。若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待勤王的军士到来,那还情有可原,可是……和谈还没有成,先要拿周铨交与金人,赵桓要蠢到什么地步,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所有人对赵桓都极度失望了。
“朕……朕是皇帝,是天子……朕……朕……你究竟想把我怎么样?”
羞怒交加,让赵桓总算有了点气力,他颤声向周铨道。
周铨噗的一声笑:“你放心,你干过不少蠢事,但有一件事情倒是做得……给你自己留了后路。”
赵桓不明所以。
“赵楷如今可是在金人营中,金人有意扶植他为傀儡皇帝,所以啊,你这皇帝宝座还可以继续坐下去。”周铨道。
赵桓眉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