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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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风华- 第2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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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过此前的高速发展和利益均沾,让人可以忽视这种矛盾,而到了现在,工商业发展到了足以冲击旧生产关系的地步,旧生产关系当然要作出反应。

    他们本能地厌恶铁路这种新生事务,因为铁路会带来更多的工场作坊,会更方便农村里的劳动力外出,会动摇他们的族权、父权。

    周铨点了点头,王启年看得到这一步,不枉他这些年的耳提面命:“还有什么消息,一起说了吧。”

    “从前日起,事情有所变化,原本只是在城中的各种报刊上有这消息,现在已经扩散到乡间了。在考城县,各乡各村都有人张帖字报,痛诉铁路之害,特别是侵犯风水至使祖灵不安之事。”

    “百姓如何反应?”

    “议论纷纷,但都是反对铁路的。”

    周铨有些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心底骂了一声。这就是这些豪绅望族们厉害的地方了,乡野中的百姓,多数不识字,也不知道什么国家大事,他们的消息,都是这些豪绅望族有选择地传去的,因此,连朝廷的信誉,在乡野间都比不上这些望族豪绅。

    这不是一个两个人,被煽动起来的,很有可能是整个京徐铁路沿线的所有村落。

    所以这势头,必须给打下去,不能让他们再继续了。

    周铨此时第一次有些后悔,当初自己不该将活字印刷术传出去,致使现在各种报纸泛滥,舆论不为自己所控制。

    不过仔细一想,人家毕升几十年前就已经造了木活字,他就算是想要保守活字印刷的秘密也不可能。这个时代的人,并不真正傻啊。(。)

三八一、掀桌子放大杀器() 
詹天佐背着自己厚厚的行李包,靠在路旁的树上歇了歇。

    他原本是狄丘的一名木匠学徒,后来到了周铨手下,学了三年脱颖而出,当徐州往海州的铁路开始修建时,周铨点了他的名,让他改去学修铁路。

    他记得当时周铨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天佐天佐,你又姓詹,叫这姓名,不去修铁路简直对不起老天!”

    于是他就成了一位铁路人。

    不知道为何叫詹天佐就需要来修铁路,但是出于对周铨的敬意,詹天佐还是专心于自己的新事业,并且很快就成为最好的铁路匠师。在徐州通往海州的铁路修到一半的时候,他被调来主持京徐铁路的前期勘察工程,这对他是一次巨大的考验,也是一次非同一般的机会。

    想到这,詹天佐嘴角浮起一丝笑,又拿起手中的罗盘看了看。

    砰!

    正当他拿着罗盘测量方便,又准备以仪器计算长度时,突然间,一根棍棒伸了出来,直接敲在他手中的罗盘上。

    罗盘跌落在地主,指针依然顽固地指着北方,但外头的玻璃壳却碎裂了。

    这玩意儿可是周铨请匠人专门制造,用来勘探和测量方位,除了海上,就只有詹天佐这等身份者才能拥有。

    他惊怒交加,抬头看去,却发现自己面前不知何时多了几十个人。

    都是手拿棍棒、锄锹一脸涨红的青壮,见他望来,为首者厉声道:“你是来修铁路的?”

    此事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不过詹天佐已经养成了严谨的风格,因此先摇头再点头:“我是为修铁路来勘察的,但如今还没有到修……”

    “我说了不错吧,这厮拿着个罗盘四处转悠,就是为铁路而来,休要让他再算计了咱们村子的风水!”

    “正是正是,他手中的纸,上面还不知画了些什么符,给抢来再说!”

    这二十余人才不管詹天佐现在是否来修铁路,确认他和铁路有关之后,便是一拥而上,詹天佐身边也有五六个伴当、助手,见状慌忙来换,但他们区区数人,哪里是二十余人的对手?

    转眼之间,他们便被打倒在地,手中各种仪器,还有各自的行囊包裹,都被抢了去。

    待看到他们携带的盘缠钞费之后,那些乡民们一哄而上,七手八脚就将之抢了去,倒是方才夺去的各种图纸,因为他们看不懂散乱了一地。

    詹天佐从地上爬起来,慌忙在地上捡拾四处散乱的图纸,这可是大半个月的心血,是他与伴当们用双脚丈量大地得来的。好不容易捡回了七八张,正待再捡时,却被人一把又推倒,紧接着一双脚踏在了他紧紧抓住图纸上的手上。

    “这些鬼画符,必是坏我们乡间风水之图,莫要让他捡了回去,你们这些蠢货!”

    听得有人在叫,詹天佐忙道:“钱钿你们只管取去,这些纸将来要有大用的,须得给我留下……啊!”

    却是有人又给了他一脚,直接踢断了他一根肋骨,痛得他大叫着昏了过去。

    饶是如此,他依然紧紧攥着几张图纸,想要将之护住。

    不知过了多久,隐隐听得有人在呼他,他才醒了过来,睁眼向外望去,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沉,天色竟然晚了。

    “匠师醒了,匠师醒了!”周围传来欢喜的声音,詹天佐这才清醒过来:“我们……我们这是在哪儿?”

    “还是在小河口,詹匠师,你身体还好么?”

    詹天佐摇了一下头,只觉得肋下疼得厉害,他嘟哝了一句:“好象断了骨头……莫要动我,莫要动我!”

    周围就是他的伴当们,一个个都鼻青脸肿衣冠不整,好在大伙都是在野外呆惯了的,受过培训,学过一些急救处理,知道断了骨头不能随意移动,便扎了个简易担架,将詹天佐抬了起来。

    众人此时身边,已无分文,所有值钱的物什,不是被抢走就是被砸坏,就连詹天佐用于确定方位的罗盘,也不知被谁捡去了。他们饥肠雷鸣,却不敢停留,也不敢寻当地人乞食,只能乘着夜色,向着祥符方向回去。

    在他们远处,仍然有些乡民观望,还有些愚蠢村妇,对着他们吐口水。

    离得稍远处,蔡洁生看到这一幕,嘴角浮起一丝笑容,脑子里飞速转动,一篇文章已经成形。

    詹天佐等人被打,只是这场风潮中的一个缩影,象詹天佐这般派出去的勘察队,几乎都遇到了麻烦。

    正在应天府的周铨闻知此讯,怒不可遏。

    “当真是好大的胆子……他们真以为我好欺负么?”他怒气冲冲,但同时也不免觉得无力。

    这些动手的百姓,要收拾起来很容易,周铨立刻就可以派人去,实在不行,他甚至可以让梁山寨的人动手——宋江那伙人在梁山呆得都要发霉了,让他们动手远袭考城,屠掉一两个村子,甚至杀灭整个考城蔡氏,都不是什么难事。

    但这样做的后果呢?

    恐怕以后铁路修建,更是寸步难行了。

    想到这,周铨心里就越发的烦躁,他需要一个办法,这个办法能够帮他解决掉工业化过程中最保守最顽固的势力。

    王启年见他在想事情,悄然退了出去,但片刻之后,他又回来,还带着一份报纸。

    最新的河南商报,还带着油墨的香味,就摊在周铨的面前。

    “唔,有新的文章?”

    周铨接过来看,发现其头版,正是说了在考城县小河口,乡民痛殴詹天佐等的事情。

    这篇文章里貌似公允,首先责怪乡民动粗是不对的,但话锋接着一转,说“其事虽错,其情可悯”,终究还是为这些乡民脱罪,寻求舆论的同情。

    文人杀人不用刀,在这篇文章之中,将这场殴打称为“互斗”,然后还说根本原因就是有关京徐铁路的谣言。故此,他恳请朝廷和有关人等出面澄清,保证并无修建铁路之计划,以此来取信于民,避免再度发生这类悲剧,甚至于出现流血惨案。

    话说得很委婉,但周铨还是看出了其间腾腾杀气。

    言下之意,这次只是打人,没有要人性命,但下一回,即使不是在考城县小河口庄,在别的什么地方,还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而且有可能会死人!

    周铨嘴角微微往下一弯:文章的署名,又是考城不忿生。

    这个叫蔡洁生的家伙,倒是胆大,他究竟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量?

    周铨一直怀疑,蔡洁生背后有人支持,从这家伙的文章来看,虽然算不得什么大文豪,但还是有点根底,这种人,按理说不会轻易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另外,运河上的水夫,最近也有些骚动,说是若京徐铁路建成,运河上的客货减少,他们这些水夫、河工和纤夫,都可能失业。”

    “胡说八道,就算是铁路建成,如何会少得他们的,船运自有优势……”周铨话说到这,多少有些口不对心。

    此次再去徐州,是因为蒸汽机又有所突破,现在蒸汽机本身已经比较成熟,能效比也达到了一定的程度,而将其变成牵引动力的问题上,也没有什么大的阻碍了。

    原本的历史中,瓦特是一七六三年才第一次接触到纽科门蒸汽机,到一七七四年他将自己设计的蒸汽机投入生产,前后也只花了十一年时间,这其中还有大量的时间是用在寻求资金等与发明无关的事情上。周铨有充足的资金,又有几乎一国的学者和能工巧匠,哪怕其中一些机械原理要在边研究的过程中摸索,从政和三年开始,他加大相关投入,到现在五年开花结果,也属正常。

    史蒂芬逊开始研制蒸汽机车是一八一零年,到一八一四年就发明了旅行者号,周铨相信,有他充足的资金和研究方向上的指导,华夏的第一台蒸汽机车,应该用不了四年就造出来。那个时候,运河才会真正面临巨大的生存危机,现在河两岸依此为生的河工、水夫们,大多数将会失业。

    “此事好办,我准备成立一个新的商会,名为……唔,就叫大宋轮船招商局吧,这些水夫、河工和纤夫,只要愿意,就可以应募!”周铨心念一转,有了一个主意。

    等到日后这些人闹事,倒不如此时就提前将他们收编,到时候将水夫、河工调到海上去,反正远洋水手永远是缺的,而纤夫嘛,则可以去未来的蒸汽铁路上当养路工人。

    但此事尚早,燃眉之急的,还是眼前。

    沉吟了好一会儿,周铨道:“将九河道长从日本请来吧。”

    王启年愣了一下:“此事靠九河道长有用?”

    “九河道长当然没有用,但他在日本弄的那三座大山理论,却是极有用。”周铨冷笑:“和我玩阴的,那我就放大杀器掀桌子,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弄得过谁!”

    王启年还是不明白,为何周铨要说“放大杀器掀桌子”,在他看来,要平此事虽然麻烦,却也不是做不到,只要多花些钱钞收买,还愁那些乡野愚民不老实?不老实就打得他们老实!

    “另外,安排一下,我这几日赶去京师,去看看詹天佐等受伤之人,还有,当时动手的人,都给我查出来。”周铨又道。

    他可不是什么宽宏大量之辈,那些动手之人虽然是被愚弄所致,可错了就是错了,犯了错就得受到相应惩戒!。

三八二、这还有王法么() 
大宋政和八年十一月份,眼看到眼底了,因为一般道士的胡诌,赵佶决意改元,从此年号变成了重和。

    蔡洁生这日回到家中,见到自家女儿蔡瀛正笑嘻嘻地绕树而跑,他心中微微欢喜。

    以往他这个秀才身份,除了几亩薄田之外,并没有更多的收入,女儿想要件新衣,都很难能够办到。但这一次不同,他出声声讨铁路,俨然成了反铁路者的代言人,私底下不少人给他塞来银钱,用这些人的话来说,他们虽然不象活财神那样富可敌国,但也足以让敢为他们说话者衣食富足。

    因此,蔡瀛此时穿着的,便是一件新衣裳。

    蔡瀛的兄长蔡治,已经开始读书了,手中正捧着一卷蒙文,口中念念有辞。蔡洁生又是一乐,望了一眼门上“耕读世家”的匾排,他捋须一笑:“再多过些时日,自己可以买上几十亩田,那时耕读世家就名符其实了。”

    正这时,突然间听得外头有响动:“蔡先生么,蔡先生么?”

    蔡洁生听得这声音有些陌生,因此没有急着开门,而是问了一声:“谁啊?”

    “学生裘过裘补之,冒昧前来拜访蔡先生。”

    蔡洁生略一沉吟,自己去开了门,便看到一个胖胖的文人打扮的男子,在几个伴当相陪之下立于门前,见到他出来,众人齐齐拱手,执礼甚恭。

    裘过的名字他听说过,乃是邻县的一大地主,读过书,也进过学,但是学无所成,在乡里风评并不是很好。但是,如同他一般,这位裘过也是激烈反对修建铁路者,他们甚至在村口立有木牌,上面写着“铁路奸贼入境杀无赦”字样,据亲眼见到过木牌者说,写时用的是朱砂,因此字迹宛若鲜血淋漓,看上去极是吓人。

    “裘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入内小坐。”蔡洁生招呼众人进来。

    “坐就免了,我们上门来,是给先生送一份书信的。”裘过行完礼,然后双手捧出一封书信来。

    “不知信中是何事?”蔡洁生接过来之后问道。

    “是咱们相邻数县士绅公议,上书朝廷请停京徐铁路事,如今方才小胜,必须乘热打铁,请官家出明旨,否则……”

    裘过口中滔滔不绝,蔡洁生听了却想笑,因为这厮所说,很多就是自己在河南商报上发表文章的内容,其中不少句子,干脆就是照搬照抄。

    “此事乃是好事,不知何人牵头?”蔡洁生故意问道。

    “不知蔡先生可曾看过河南商报上反对建铁路的雄文,在下不才,出面牵头,但到时将延请那位考城不忿生先生主持此事。”裘过道。

    蔡洁生最初时愣了一下,然后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来。

    来了,来了,从一开始他就期待的机会来了!

    蔡洁生化名考城不忿生,第一个站出来公开反对铁路,除了他背后蔡氏宗族乡党的推动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个人的野心。

    此事和去年太学生对上皇城司也有关系,考城离京师近,消息也传到了考城乡野,蔡洁生听过之后,对陈东极是羡慕。对方一举成名,天下知闻,哪怕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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