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面写着什么字迹?”兀术又问。
“哦,欢迎大辽使臣来岛……辽国派人来了。”方毫终于打起了一点精神,今天看来可以看到些不一样的东西了。
“辽国使臣?若是辽国得到火炮,还有热汽球,还有水泥,对我大金极度不利!”兀术心中一动,不由得瞄了方毫一眼。
眼前这方先生,看上去年纪不大,不过周铨据说年纪也不大,这样的人才,不能让辽国使臣见着!
“我与方先生一见如故,实在是难得,方先生,能不能给我充当一阵向导,我不会忘了先生的好处……拿来吧!”
兀术一摆手,随行的伴当立刻拿出一个小袋子,展开给方毫一看。
那里面是两颗珍珠,都有小指肚那么大!
“我是来此做生意的,但是人生地不熟,若是方先生带我做成了生意,必有厚谢!”
方毫比起兀术,当然见过的世面更多些,不过这一刻,他也是怦然心动!
他来济州带了不少钱,只不过坐山吃空,若再这样无所事事下去,怕是无法维持生计,现在倒是有了一条门路,专给这些初来济州的商人,特别是异族商人带路,倒也不错!
想到这,方毫哈哈一笑,起身拍了拍衣裳:“你们这样的客商,先要去登记,然后再去批发集市,自然,若你想要自己卖也没有问题,但时间可能就长些,你随我来,如今天色不早,咱们登记完后,先去吃一顿!”
兀术与方毫,勾肩搭背,二人好得蜜里调油一般,便向关所行去。在他们身后,码头上运送辽使的船上,耶律大石则是深吸一口气,发出和方才兀术同样的感慨:“好多水泥!”。
二九八、娘娘还想一见驸马()
耶律大石是去过大宋京师的,只不过大宋京师的水泥,不是用在艮岳上,就是用在权贵们的园子里,御街也只有两三条铺得水泥,哪里象五国城,几乎走到的地方,都是水泥铺就。
当看到周铨与余里衍笑吟吟迎来时,他的心登的一跳。
若是周铨冷漠以对,他对自己此行的结果还会很期待,但周铨与余里衍这般相迎,他对此行的前途,反而觉得不乐观起来。
“大石林牙,有半年未见,倒有些想念了。”周铨道。
“好说,好说,我才想念制置……耶律大石,拜见公主殿下!”耶律大石应了一声,然后向余里衍行礼。
“免了。”余里衍跟在周铨身后,只是说了一句免礼,然后一声不吭,露出唯周铨之命是从的姿态。
这等场合,她是绝对不会流露出恃宠而骄的模样的,这一点,是她的母亲教的。
见此情形,耶律大石勉强一笑,然后肃容道:“殿下大喜,我大辽与大宋合兵,已破兴庆府!”
这个消息,余里衍没有多少兴趣,周铨却是一惊。
夏国经营兴庆府多年,此前大宋虽然攻取灵州,兵临兴庆之下,却迟迟打不开局面。而辽人夺取河套之后,也借口大漠难过,一直观望,同时催促宋国拿辽东与他们交换河套。
就在上一趟从大宋本土传来的消息中,兴庆府仍然是夏的手中。
他看了余里衍一眼,余里衍知道他关心大局,便问道:“详情如何?”
这一问,虽然耶律大石有所美饰,他们却也推测出大部分战局真相来。
兴庆府与其说是宋辽联军攻下的,倒不如说是夏国放弃的!
周铨并不知道,这是李造福看了东海商报上的地图后生出的想法,而夏主李乾顺也不愧是一时英主,在确定无法守住兴庆府,也不可能从辽国那里再获支持后,他竟然采纳了李造福所献之策!
夏国放弃兴庆,夏主李乾顺逃遁至瓜州,虽然放弃了都城,却保存了比较充足的人力,并且因为事情做得隐秘,夏国在兴庆积累的财富宫室,都被他离开时彻底烧掉,宋人得到的只是一座断壁残垣!
心怀不满的童贯遣大将刘法追击,结果因为准备不足,路途也不熟悉,失陷于沙漠之中,损兵足足八万,刘法本人,也为夏人所擒。因为刘法在夺取兴庆时屠城,故此夏人将之残杀而死。童贯不仅没有向朝廷上报实情,反而文过饰非,伪称大胜。
攻取兴庆之后,以沙漠为界,夏国东部,都为宋辽所夺,宋国也终于打通了前往河套的通道,因此,宋辽密约中约定,以河套换辽东之事,终于被提上了日程。
“我为辽使,宋使想来不久也会到此,将大宋天子的旨意传达给周制置。我来此便是想问,辽东之地,制置何时可以归还。我大辽在锦州,已聚兵十余万,随时可以入辽东,只是念在两家之好的份上,特派我来相问。”
耶律大石也是心意难平,明明是来求周铨归还辽东之地的,还是拿出聚兵十余万于锦州的幌子来恐吓周铨。
周铨当然不怕这等程度的恐吓。
只不过辽东对他来说,如今油水已经没有什么了。能够搬迁的汉人,大多都给他搬了出来,剩余的都是太过分散,迁移成本过高的。
至于守住辽东,他有是有信心,可是没有那个必要。
暂且还给辽国,以后还怕能跑掉么?
“此事易耳,只待大宋天子旨意一到,我立刻下令,先将辽阳交予贵国,但有一事,若我军先走,金人夺了辽阳,却与我无关。”周铨笑眯眯地道。
耶律大石顿时无语。
他方才拿十余万辽军来恐吓周铨,转眼周铨就拿金人来恐吓他。耶律大石这时心中生悔,自己明知道弄不过这厮,为何总也忍不住!
双方早有秘约,故此这事情很好敲定,具体的细节,也不需要他二人亲自来谈。故此,耶律大石转开话题:“另有一事,文妃娘娘身体不适,极思殿下,还请殿下回京。”
听得自己母妃身体不适,余里衍顿时急了。
这事情,耶律大石做不得假,他若敢在这种事情上说假话,余里衍就能将他杀了。
她正待说话,周铨却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胳膊:“既是如此,余里衍很快就会回去拜见她母妃。”
耶律大石笑了一下:“娘娘还想见一见驸马。”
余里衍顿时面上飞红,周铨微微一愣,然后咧嘴笑了笑。
耶律大石一直盯着周铨的面,发觉周铨的笑出自真心,暗自松了口气。
果然,公主殿下还是这厮的要害命门,只要通过公主殿下,还是可以间接影响到他。
“我这边事务颇多,争取也能随余里衍一起去吧,大石林牙,你远来辛苦,且去休息,今晚我聊备家宴,请大石林牙一起,你是余里衍娘家人,就不必推辞了。”
耶律大石行了一礼,自有白先锋将他带着去馆驿,余里衍回过头来,看着周铨:“你真与我一起去?”
不待周铨回答,她又摇头道:“不行,你不能随我去,若真随我去,必被他们扣住,这等事情,他们做得出来!”
余里衍都能看出的问题,周铨岂会不知晓!
耶律大石本人或许不会出这种馊主意,但是萧奉先等,却是肯定会出这等主意,这纯粹就是将人当傻子嘛。
夏国主李乾顺也是所谓的辽国女婿,你看辽国国主会让他亲自入辽么!
“我倒觉得,他既然想我去,那我就去呗……余里衍,若有机会,将你母亲接来陪你,你觉得如何?”
周铨这个提议,让余里衍眼前一亮:“当真?”
“自然当真,你这次去,不妨劝说你母亲,总得她老人家同意才好。五国城气候宜人,既无严冬,又无酷暑,有森林有草原,你母亲在这里颐养,岂不胜过在上京那冬日苦寒夏天闷热之所?”
余里衍也觉得周铨说的对。
虽然她在济州小病一场,但那并不是济州气候原因,而是孤独造成的。若是她母亲来了,娘儿俩有伴,再将平日里交好的一些友人也接来,何愁孤单?
但旋即,余里衍叹了口气:“娘不会同意的,我哥哥……”
文妃并不只有余里衍一女,她还生有一子,名为敖卢斡,在耶律延禧初及位时,曾被过继给百年前的辽国贤相韩德让,被封晋王。
此子甚贤,文妃对其寄予厚望,而他也争气,颇得军民之心,被称为“长者”。围在他身边,形成了一个团体,其骨干便是文妃的兄弟们,这些人都希望敖卢斡能被立为太子。
因此,皇后萧夺里懒、元妃萧贵哥姐妹二人,对文妃甚为忌惮,她们的兄弟萧奉先、萧保先,支持元妃之子秦王耶律定。
双方明面上虽然还一团和气,实际上却已经是势同水火。上回延禧亲征,将余里衍这女儿也带去随军,其实就是萧奉先一伙的阴谋,想借此来削弱余里衍的力量。
余里衍自己对于帝王之位看得是淡了,但舅家却将富贵都寄托在耶律敖卢斡身上,文妃萧瑟瑟也颇有些政治雄心,经常劝谏耶律延禧。因此,余里衍没有把握能劝动她。
周铨听她说了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之后,也觉得头疼。
而且这位丈母娘若是继承了辽国后宫干政的传统,将之带到济州来也非常不好。
好在余里衍倒没有沾染上这一习惯。
“这样吧,你父皇和母妃既是不和,你将你母妃请到武清,若有什么事情,到武清我也好去接人。”周铨道。
余里衍深深看了他一眼。
“也算是你母亲有条退路,你也知道,天家之争,最是无情。”
“我……明白了。”
两人简短对话之后,都觉得有些压抑。
比他们更压抑的是耶律大石。
五国城的驿馆如今也建成,绝不逊色于徐州与海州的,更胜过京师辽国的驿馆。住在这里,还可以眺望远方,半个五国城尽收眼底。
耶律大石看得这欣欣向荣的五国城,心中却如同有火在焚烧。
“他竟然做出了这样一番事业,这座城中,人口怕是有近十万,而且港中船帆如云,商旅往来不绝……这里的人口,有多少是自我大辽东京道弄来的!”
“还有街上的巡铺,分明是精兵,只要着上甲胄,就不逊于皮室军……那边据说就是军校,他敢将这使臣驿馆,放在军校之旁,分明就是不怕我窥识他这里的机密!”
“如此自信,如此狂妄,真将他引到我大辽去,终竟是祸是福?”
这一点,耶律大石倒是误会了。
他所看到的军校,正式的名称是东海士官学校,乃是周铨此番回五国城后才正式建立的,校长自然是由周铨自己担任,一些教官,则是从屡次大战中脱颖而出的中层军官担任。
所有要提拔为军官的护卫军成员,都必须在此受训,以后将成定例。
韩世忠与宋行风,如今便在此任教,所教课业,是小队战术、战场基本格杀技能与自我保护、战场侦察与反侦察。同时他们也在这里学习,所学的课业,则是步兵如何与炮兵协同作战等。
当然,这只是目前的课程,周铨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会从部队回到学校,学习更新的课程。
火枪运用。。
二九九、兀术闹事()
“了不起的方先生!”
“不但通晓军略,熟悉民政,还能经商!”
“这样的人才,周铨却不能用,这分明是天赐予我!”
兀术在五国城呆了两天,这两天里,方毫与他形影不离,兀术越是和他聊,就越觉得此人深不可测。
当然,方毫吹嘘得自己确实是深不可测。他在江南多年,那繁华地界儿,什么没有见识过。这几年又和父亲一起盯着周铨,可以说,当世最了解周铨的人中,他也算其中之一。
“周铨最大的本领,不是赚钱,不是打仗,而是这里!”当兀术试探着问他对周铨的看法时,方毫指着自己的心口说道。
“哦,这是何意?”
“奇思妙想!他有的是奇思妙想……不过最近一期东海商报上却有篇文章,说是人的思想不出于心,而是出于脑,想来有几分道理吧。”
“东海商报?”兀术觉得自己似乎又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
方毫解释了几句,可是要对一个连自己文字都没有的民族,解释什么是报纸,实在有些困难。故此,他干脆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报纸,展开给兀术看。
很可惜,兀术还是不识字,他只看得一张大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不过有些配图他还是看得懂的,指着其中一幅图道:“哈哈哈,这是一辆车翻了吧?”
方毫面无表情地将报纸调了个头:“是你拿反了。”
“哦……哈哈哈哈……”兀术终于感觉到一点尴尬。
图上画的是一种特殊的车子,行驶在轨道之上,由四到六匹马来拉,可载数千斤乃至万斤重。兀术只看得懂画,甚至画都看反来,因此不明白这其中的意义,方毫却不同,他想到之后,立刻想起运河上的那些船。
大宋南北运输,主要靠运河,但运河又受河道限制,这些年清淤做得少,运河已经不堪重负。
若再有这样一条路,自江南至京师,货物运量将会大增。
再细一想,若这样的路将西北、京师、江南、河北都联通起来,岂不意味着,朝廷数十万大军,可以在很短时间内调度到各个地方。
那时摩尼教想要在江南举事,这边刚起兵攻城占地,那边西军和京中禁军精锐就已到淮河……
方毫的面色顿时变了。
他突然非常理解,为何父亲要派自己来济州,只恨周铨不按照他父亲的设想行事,让他在济州岛上白白浪费时间!
兀术原本笑嘻嘻拿着一些问题问他的,见他突然脸色难看起来,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试探着问道:“方先生有什么难处?我这人最是豪爽,喜欢助人,方先生这样的人才,我非常愿意结交,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对我说就是!”
方豪瞥了他一眼,撇了撇嘴:“罢了罢了,你这女真探子能帮上什么忙!”
此话一出,兀术神情也变了:“方先生何出此言,我哪里是什么探子?”
“你们女真才刚刚建国,这商人就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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