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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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风华- 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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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勔,你说他们招了什么?”周铨撇了撇嘴,有了这老祝,父亲的这些所谓老兄弟,在自己面前就休想抬起头来倚老卖老了。

    他直呼朱勔之名,可谓无礼之至,朱勔也懒得与他应答,有金带管事出来,将口供张开,开始念了起来。

    听得老祝、梅森二人真的毫无保留地招供了,众人都甚是羞恼,更加鄙夷老祝。老祝蜷在地上,以手遮面,心里却百般不服。

    “就这个?”待那金带管事念完,周铨哈哈大笑,然后吐出三个字来。

    “这还不够么,周铨,我看你是想造反了,私蓄兵甲,远隔千里,来苏州坏我应奉局大事,试图谋害朝廷命官……周铨,今日你还有何话可说?我必然要到官家面前去奏你一本,让你全家都不得好下场!”

    “屁话,我召集人手,要来苏州寻你算账,何错之有?至于所谓谋害朝廷命官,你见过象我这样,只带着几十人,跑到你这几百人当中来谋害你的吗?这种蠢话,你在这里说说倒还罢了,你还想把这话带到官家面前,以为官家和你一样蠢?”

    “你……你这是无赖,狡辩!”

    朱勔勃然大怒,戟指周铨,同时心中雪亮,难怪方才自己觉得不对了。

    老祝的口供,根本没有什么用处!

    他的口供中,周铨只是说要带他们南下来找朱勔算账,至于将朱勔捉去,都是他们私下猜测之语。就算不是猜测,只凭着老祝和梅森的口供,官司打到赵佶面前,赵佶最多也就是将周铨训斥一番,然后罚铜了事。

    “而且我倒是奇了,我的伴当来苏州,既未曾作奸犯科,也未曾得罪你朱勔这苏州王,凭什么被你捉去严刑拷打,屈打成招?莫非你是想着构陷大臣?唉呀,我明白了,你知道官家修建艮岳,急需大量水泥,故意想要为难我,实际上是要阻止官家修建艮岳!”

    比起扣帽子,周铨虽然不如那些以科举为业的文官,但也不逊于朱勔了。两人都是市井中出来的,但周铨的见识可比朱勔要强得多,一连番的话,骂得朱勔根本无法回嘴。

    若在别的地方,他还可以不理周铨,可现在是在苏州,在他的地盘之上,更是在他家的大门口,他若就此作罢,岂不颜面扫地,今后他催逼花石纲之时,没准就有人起了心思想要反抗,甚至玩出进京告御状的花样来!

    心念电转之际,朱勔冷笑:“好,好,你牙尖舌利,指鹿为马的本领倒是十足,这伙人鬼鬼祟祟来到苏州,颇象匪类,我既在此主持奉应局,自然要过问,现在既知是误会,我将这两人交还你……要不要我再赔你一些汤药费?”

    他看似让步,实际上却是以退为进,周铨来苏州的主要目的,是从他这里弄回船工,只要这一点他不放手,周铨现在气焰再嚣张,终究还是要铩羽而归。

    周铨看都不看老祝与梅森,他只是摆了摆手,自有人将这二位给拖走。

    此时虽已经是春日,但是天气还不是十分炎热,老祝给冻了半夜,回到自己人身边之后,颤声道:“哪位哥哥借件衣裳给我穿用……这些狗贼当真心狠……”

    周围的人,却都不接他的话茬,有个与他交好的,见他可怜模样,将自己的外衣解下给他,却也没有说一句话。

    “唉呀唉呀这是怎么回事,都让开都让开!”

    就在这时,突然听得外围有人呼喝道,朱勔的那些家丁们看到来人仪仗,面面相觑,然后让开了道路。

    只见几名官员撩着官服下摆,小跑着冲了过来。

一八七、堵门() 
来的这几名官员,都是平江府的官员。

    方才得到消息时,他们不敢露面,一来是怕介入两位天子宠臣的争端之中——被朱勔举荐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原则,二来则是给朱勔解决问题的机会,在他们看来,以朱勔的权势,又是在苏州,碾压周铨是正常的事情。

    没有想到的是,双方竟然僵持了。

    周铨这条强龙,在朱勔的地盘上,生生压制住了朱勔。

    这让苏州的官员们开始嘀咕,莫非周铨在官家心目中的地位,还在朱勔之上?

    他们消息虽然灵通,却远远比不过朱勔,故此并不知道棉布商会的事情。

    朱勔自觉,与周铨获得的赵佶欢心相当,甚至自己可以更高几分,可是加上棉布商会的那群人,就算是朱勔,也生出深深的无力感。

    否则他哪里需要用截走船匠这等手段来出气!

    “这位便是周衙内了,早就听闻周衙内在北国逞威,又有平定徐州之乱,今日一见,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苏州刚刚敕升为平江府,这位说话的,正是如今知府。除了他之外,通判也在,两人都是满面堆笑,他们先向朱勔使了个眼色,然后与周铨招呼。

    周铨斜睨了他们一眼,这两家伙的底细,周铨很清楚。

    自朱勔得势以来,苏州这边大小官员,许多都是朱勔所奏举,凡敢得罪他的,都被他赶走了。

    “你二人好生不晓事理,朝廷派往海州的船匠,在你们苏州地界上竟然被人截了下来,官家若是怪罪,你们两个承受得起么?”周铨喝道。

    “唉呀,此事我等知晓,也不算截下,只是……”

    “嗯?不算截下,那就把人交出来吧!”周铨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

    知府满脸都是为难,事实上,若非朱勔催逼,他根本不想来趟这个浑水。面前这位周衙内,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据说便是曾任过宰相的徐处仁,他都不给面子,徐处仁得罪了他,最后的结果就是在贼人作乱中死去!

    “哼,官家指名要的花石纲,如今纲船朽烂,急需船匠,我这不是截下,只是暂时借用,待纲船修好,自然会令这些船匠北上,莫非你觉得,朝廷的花石纲之事,就不是要务了?”朱勔看到知府那模样,知道他不敢与周铨硬顶,当下厉声道。

    “那纲船何时能修好?”周铨嘴角上弯,带着淡淡讥笑问道。

    “那可没准……毕竟纲船太多,这边才修好,那边就坏了。”朱勔也笑了起来。

    两人目光相对,朱勔自觉自己稳操胜券,只要不交出船匠,自己还是占得便宜,因此毫不示弱。

    但就在这时,周铨面色突然一变,双眉竖起,目光如电:“蠢货!”

    他突然变色之下,朱勔心中一惊,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当想到自己是在数十人护卫之下,与周铨隔着十余丈,而且双方中间还站着好几层人时,他才缓过神来。

    但周铨方才变色之威,却让他心中依旧骇然。

    这厮怎么如此大的煞气!

    “蠢货,调往海州的,都是造海船的匠人,你让他们来修纲船,那是牛头不对马嘴!纲船与海船,不是一回事,用你那榆木脑子想清楚了,下回说谎时好……”

    周铨破口大骂,朱勔刚才被他吓得失态,自觉面子上过不去,此时听他骂得更是暴怒,当即一甩手,转身便回到自己府中。

    他进去之后,那些护卫们面面相觑,一个金带管事小心翼翼地跑来问道:“外边……如何是好?”

    “把人都调回来,我不信他敢闯我大门,若是他真敢闯,我拼着打御前官司,也要给他点厉害,先将人擒下再说!”朱勔眼中厉色一闪。

    金带管事点了点头,正等回去下令,听得朱勔又道:“等等,传我令下去,这狗子,这狗子还有他的狗腿儿,在苏州不得有任何一家脚店收容,不得卖一粒米一滴水给他,谁家胆敢不听我话,我让谁家家破人亡!让知府那蠢货派差役给我盯着,他若是胆敢闹事,立刻抓人!”

    他是气得厉害,也发了狠心,那管事出去,先是向知府、通判招手,这两位朝廷大员在他这个朱府管事面前,竟然象是看到了顶头上司一般,点头哈腰,等听他吩咐完毕之后,两人面如土色,再要再说,但那金带管事已经不再理会他们,直接一招手,将护着大门的人都招回了府邸之中。

    朱红色的大门在他们身后砰一声关上,大门上的门环轻轻颤动,发出嗡嗡的声响。

    “给我骂,把朱勔这厮骂出来!”周铨叫道。

    随他来的二三十人,除了武阳之外,都破口大骂起来。众人七嘴八舌,骂得累了稍歇之时,却听得一人尖声道:“朱勔你这卖沟子的货色,爷爷昨夜嫖了你还没付嫖资,你……”

    骂的正是老祝,听他说得下流,武阳眉头一皱:“行了,你不必骂了!”

    老祝此时心中惴惴不安,听得武阳之话,他涎着脸笑道:“武兄弟,武兄弟,哥哥我知道错了,你给我在大郎面前美言几句吧?”

    武阳有些厌恶地向旁移了移,但老祝还是凑上前去。武阳被缠得无奈,看向周铨,却发觉周铨摆了摆手:“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老祝看到周铨开口,而且不象是要追究他的模样,他心中顿时欢喜。接下来继续大骂,不过现在他骂的声音就小了多,而且不再说些下流话了。

    武阳却是知道,周铨越是一副不计较不追究的模样,也就是越往心里去,这老祝在周家这边,是什么前途都别想有了。

    不过他并不为老祝可惜,以此人的脾性,在周氏父子手下做事,迟早还要闯出大祸来。

    他看向梅林,梅林倒还要些面皮,与他目光相对,低头不语。

    众人堵着朱勔府邸叫骂,好半天之后,也没有人出来应答。这朱勔可是苏州城中的一霸,向来横行惯了,别人莫说当面骂他,就是背后拿眼睛瞪他一下都有风险。此时却被人堵着门变着花样骂,顿时引来苏州百姓的兴趣,很短时间内,消息传遍苏州,也不知多少人兴致冲冲,跑到这孙老桥外看热闹。

    这些周傥的“老兄弟”们在叫骂,他们是军中出身,骂阵也是一项必修技艺,又在京师市井里混了多年,骂人的话语,简直可以来一场花式骂人技巧大赛了。当地人听得过瘾至极,不少人在外指指点点,看得围墙上朱府的下人一个个气愤至极。

    他们心中也有些惶恐,为何这样被人欺到头上了,自家主人却还不下令反击。

    足足骂了两刻,众人觉得渴了,声音小了起来。

    “纪春,你去讨些水来,让大伙先润润喉。”周铨吩咐道。

    纪春跑到第一家,才说了来意,那家人就苦笑道:“实不相瞒,我家也是在别人家打的水,我家中并无水井。”

    再问第二家时,第二家主人作揖道:“郎君来得可是不巧,我家虽是有井,可近日井水变得肮脏腥臭,不可以饮用,还请去别家寻吧。”

    到第三家,才说明来意,对方就紧关了门,让纪春吃了个闭门羹。

    纪春觉察到不对劲,忙回到周铨身边,说起此事,众人顿时明白:“休要问了,定是朱勔那狗贼的奸计,他逼得周边百姓不给咱们水喝!”

    “这些百姓好生不晓事理,他们怕朱勔,就不怕我们了么?”急着表现的老祝主动请缨:“大郎,我去讨水,若是他们敢不给,我就……”

    “你身上有伤,还是在这呆着吧。”武阳喝了一声。

    老祝正想拍着胸脯说自己没事,却被和他关系好的兄弟拉了一把,那兄弟满脸都是窘色,示意他看看众人。

    老祝这才发觉,他一开口时,众人就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分明对他很是轻蔑。

    “无妨,我记得大伙都带了水袋,喝水袋里的水,然后继续骂。”周铨笑道。

    众人想起他们早上赶来之时,确实是奉武阳之令,都如出外行军一般带了水囊。虽然水囊里的水滋味不怎么样,但解渴总还行。

    “不给我们水喝,想来也是不给我们饭食了……幸好武家哥哥也下令准备了干粮!”

    众人喝了水又开始叫骂起来,朱府之中,朱勔得到消息后冷笑两声:“由他去骂,我不信他就带了那么多的水和干粮!”

    苏州不缺水,朱府门口就有小河沟,但这河沟里的水可不是井水,洗衣没有问题,舀来喝可就不太干净。就算能解决水的问题,食物的问题也不能解决,更何况待到夜晚来临,没有脚店敢收留他们,他们只能露宿街头。

    但当日上正中,午时来临之际,朱勔突然接到消息,周铨一伙离开了。

    “当真走了,一个不剩?”朱勔问道。

    “是,应奉你听,外头已经没有声响了!”

    朱府宅院深深,外边的声音很难传到这里,朱勔侧耳听了一下,然后向那金带管事下令:“派人盯着,让平江府的人也盯紧了,这狗贼肯定要玩什么名堂……”

    话声未落,外头就传来大叫:“不好了,应奉,不好了!”

一八八、将门虎种() 
“狗才!”

    进来的金带管事被迎面一脚踹翻,不过看到踹自己的人是朱勔,那金带管事声都不敢吭。

    “该死,该死,我早该想到的!”

    朱勔踹翻他后,口中喃喃自语,嘴唇都哆嗦起来。

    在听到这金带管事大叫的时候,朱勔就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周铨是何等人物,怎么会弄出那么大的漏洞给自己钻?

    “船场那边……船场那边是不是出事了?”他还怀着一丝侥幸心理问道。

    那金带管事爬起来跪倒在地,带着哭声道:“应奉,船场那里遭人袭击,咱们的人都被绑住,那些船匠们全被带走,一个都不剩,连原本我们的船匠,如今都找不齐了!”

    朱勔的脸色越来越白,他连连顿脚,却不知把气发在谁的身上。

    一切都是假的,什么周铨来找他麻烦,可能带着少数人来擒他,要找他算账……全是假的,目的就是把他注意力全集中在自己身上,而忽略了周铨的真正目的!

    周铨此次南下,是为了被扣的船匠而来,只要带走船匠,那么周铨就大获全胜。同样,如果朱勔能扣住船匠不给,他就力压周铨一头。

    只是朱勔畏于周铨此前的声望,又被种种消息误导,以为自己才是对方的目标。他手中有私兵千人,绝大多数都用来保护自己的安危,船场那边的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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