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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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风华- 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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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个大文豪当爹,压力可真不小。不过比诗词书法是比不过老父了,只能看在功业上能不能胜过。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入得海州城,将一切手续办妥之后,苏迈还在令自己的儿孙们搬运行李,就听得一个供驱使的老卒进来道:“老爷,外边有位周衙内来访,这里有他的名敕。”

    “周衙内?”苏迈顿了顿,然后看向家中一人。

    正是曾救过周铨的张顺,他面露喜色道:“应当就是周大郎,老爷,小人出去看看。”

    这张顺原本只是一个差役,被苏迈打发上京,因为回来时带来了苏过的书信,得到了苏迈信任。此次离开嘉禾赴任海州,恰好张顺也得到周铨的招揽,于是张顺便随苏过一起北上。

    片刻之后,张顺带着一人走了回来。

    “这位就是我们太守老爷,老爷,他便是周大郎。”张顺还是那粗豪本色。

    周铨上前向苏迈行礼:“晚辈周铨,曾冒昧给苏公写过信,今日得见尊颜,实是三生有幸!”

    双方寒喧了一番,苏迈令人搬来座位,二人就坐在院中,这时,苏迈才开始仔细打量这年轻人。

    $↗dǐng$↗点$↗小$↗说,。★。o■s_;    第一印象,自然是英俊得不象话。

    周铨随母,他母亲当初可是禁军中的一枝花,否则那姓谢的也不会惦记至今了。

    第二印象,则是此儿果真立过那么多功劳么?

    在京师时,苏迈与弟弟苏过曾经彻夜长谈,这让他知道,他这个海州知州的职务得手,还有周铨一份功劳。

    蔡京对苏轼可没有什么好感,对苏轼儿子苏迈,自然更不会有什么好感。苏迈能够在即将罢任嘉禾令的时候,得到这个升迁的机会,一方面是梁师成在使劲,另一方面,则多亏了周铨。

    “据梁师成所言,周铨为此,似乎答应了蔡京某个条件……也不知为何,周铨会如此看重兄长你。”

    “这位周铨,我与他不过是通过寥寥两次信罢了,他……究竟是何等人物?”

    “如龙在深,不知其深,如星在天,不知其远!”

    苏迈想到兄弟之间的对话,再看眼前周铨,只不过与他孙儿相当的年纪,这让苏迈不禁生出老矣之慨。

    他少时跟随父亲,会见天下英杰,算是见识广的了,可是此时与周铨对坐,却无法看出这少年究竟是何等人物。

    “我曾写信向苏公请教,海南之地,当地黎人织布所用机械,可与中原不同,苏公却说不曾注意此事,后来我又问与叔党先生,得知海南黎人织布所用机械,果然比起中原颇为方便,故此我募集名匠,加以改进,得到其中一二……”

    周铨对苏迈说的是改进的织机!

    在京师时,他就将此事交与老闵、崔大铠,崔大铠研制齿轮,如今已经有所突破,而织机原本就不难,有苏过画出的黎族所用棉纺织的诸多机械图案,再加上周铨根据自己另一世见闻所做出的一些改进,故此,整个棉纺织业,在工艺上即将迎来一次突破性的变革!

    海州便是周铨准备推广这一套工艺革命的地方。

    他研究过另一世英国工业革命史,工业革命最先发生在英国,而不是意大利、不是法国、不是德意志,甚至不是在大航海中占尽便宜的西班牙,其中虽有巧合,但也是必然。

    挑来挑去,苏杭那一带是好地方,只是那边势力盘根错节,而且离京师太远。周铨最终将目标定在海州,这里有充足的水源,有方便的运河和海运交通,有足够充当廉价劳力的人口,气候也适合棉花种植,另外,这里还离几个主要的销售市场近。

    此时棉花已经种到了江南、淮河,海州附近便有,只不过因为纺织技艺尚不成熟,所以没有大面积推广。但是周铨肯定,只须将这织机放出来,自然有数不清的人知道,种棉将有利可图。

    “此事若成,则海州之地,可以衣被天下,往大来说,我大宋百姓,穿不起丝绸者,皆可以有棉布可衣,乃是造福天下之善;往小来说,我看整个淮泗之地,生民渐稠,地力已尽,已无余田可耕矣,得此一业,亦是海州乃至淮南两路之地百姓可有生计。公若能成此事,青史留名,指日可待矣!”

    就象苏迈曾经在苏过那里打听过周铨一样,周铨也曾经打听过苏迈为人。

    苏迈虽然没有苏轼的学问才干,但有一点,与苏轼相同,就是对普通百姓的生计,还是颇为用心,不是完全脱离百姓高高在上的士大夫。

    而且苏迈也有自己的梦想。

    他父亲政坛坎坷,可谓一世不得志,他希望自己能够做出点事来,替父亲补上这遗憾。

    只不过他现在也是五十余岁的人了,此前最大的权力时,也不过是一县之长,实在没有实施抱负的机会。

    现在,机会放在他的眼前。

    当周铨侃侃而谈的时候,苏迈有些恍惚,似乎又回到了自己年轻之时,看到父亲与好友们指点江山、参赞国政时的情形。

    他定了定神,过了会儿才道:“此事且待我再斟酌一二……”

    “我尚年轻,犹可待之,公过半百,岂可坐误?”周铨眉头微扬,坦然说道。

    苏迈再看到他那张年轻得不象话的脸,苦笑了一下。

    这句话,虽然直率,却真的说中要害。他见到父亲去世,如今叔父苏辙也是垂垂老矣,自己同样满头白发不复少年,若再不抓紧时间,哪里还能再立功勋?

    “虽是如此,事关百姓生计,不可不详查……周郎何以教我?”他口风终于有所松动。

    “铨也拟了一份计划,请苏公过目。”周铨见他已有应允之意,松了口气,然后从袖中拿出一本小册子。

    在来海州之前,周铨就根据他对于一项产业壮大的理解,拟定了这本小册子。苏迈接过来看了看,小册子虽然不厚,但是写得却是极细致。苏迈初时只是想翻翻,可看下去之后,他就舍不得放手了。

    他当过县令之类的亲民官,最是知道,一项好的政策,往往会在实际操作中变型,最后适得其反。比如王安石的诸多变法,其中不少措施,原本想是利国惠民,结果却变型走样,变成了残民之举。

    再如现在蔡京推广的养济院、漏泽园等诸多举措,看上去让无家可归者能有所养,结果却养了一批懒汉!

    但周铨的这份计划不同。

    不象别人推销自己的计划,只是吹嘘有多大好处,对于弊端绝口不提,或者轻描淡写。

    周铨的计划中,第一个问题就是粮。

    若是在海州推广棉花种植,会不会影响到粮食产量?

    自然是会的,棉花与粮食争夺耕地,是难免的事情,对此周铨的建议是向外购粮。海州地近江淮、苏湖,这都是产粮之地,而且海州水运便利,可以通过水运购粮。

    “周郎,老夫有一处不解,你为何说要以海运替代漕运,前往苏杭购粮?”看到这里,苏迈觉得有一处漏洞了。

    “原因有二,其一,海运运量,虽然风险胜过河运,但是运量也远远大于河运,若是用海船,便是一般海船亦可有三千六百至五千料,运粮可至四千石,若改进造船之法,甚至可能至万石,而运河漕船,因为运河所拘,千石便是极致。”

    “其二,如今运河已是不堪重负,特别是花石纲之事,沿岸怨声载道,走海道则可以避开运河拥塞,又不至为沿途关卡所禁!”

    听得这两个理由,苏迈捋须颔首:“无怪乎你向朝廷申请,请移明州船匠至海州。不过海运之中,风险亦大,不可不慎重!”

    “河运之中亦有风险,苏公,便是种田也要担心风雨不顺,何况其余?我观海上风险,未必比得上运河,而且为何要用明州船匠,便是因为明州造船,天下闻名,能耐风浪,所募水手,亦多为饱经风浪者,故此不为惧也。”

    两人一问一答,苏迈越看就觉得这份册子做得越好,不过他的问题也就越多,因此不停地发问。不知不觉中,时间过去,苏迈留下周铨吃了午饭,就是在席上之时,他仍然不停地发问。

    饭后,仍然是你问我答,苏迈完全沉浸于周铨给他勾勒出来的未来之中:只要三至五年时间,海州所织棉布,所制棉衣,远销大宋南北,甚至可以通过海运,售至辽国、高丽、日本。所得利者,非唯商人,那些种棉的农户,那些纺织的机工,个个都能落到好处!

    若真如此,至少在地方官上,苏迈自信,不比自己那位文豪父亲差了。

一六八、大航海时代的先声() 
“筹儿,替我送送周……哈哈,到如今,尚不知周郎之字,请教周郎何字?”

    与苏迈的谈话相当愉快,虽然苏迈也免不了此时读书人的种种毛病,但至少他还有一点经济头脑,知道发展棉纺织业对海州乃至大宋的意义。

    这也与他了解海南的棉布生产有关,他可是曾经仔细问过苏过,知道海南一带棉布甚为兴盛。而且当初苏轼在海南时,知他家贫无法养家,也曾寄过棉布衣裳给他,故此他对棉衣也不陌生。

    在治政理念之上,苏迈是地道的他父亲一派,根于蜀党,并不重视理念上的区别,更注重应地制宜、应时而变,故此,哪怕周铨的计划中,还有苏迈觉得不妥之处,他也并未反对。

    只不过相谈甚欢之下,他却发现,自己一直呼周铨为周郎,还不知其字。

    听得他问起此事,周铨笑道:“晚辈年方十七,尚未有字。”

    这十七岁还是虚岁,不过若周家是文人世家,也早就有字了,可是周铨父亲周傥只是禁军军将和京师小吏出身,虽然也想给周铨取字,却总想不出好的来,而且两人都忙,事情就拖了下来。

    苏迈听得周铨尚未有字,心中一动,不过此时双方交情尚浅,还轮不到他为周铨取字。

    他想了想,心中有了一个主意,他叔父苏辙,曾任过宰相,文名又传播于世,若周铨愿意拜入其门下读书,两家关系自此绝非一般。

    不怪苏迈如此想法,大宋这百年来,就是一个党争不断的过程,到新党、旧党之争,达到了dǐng风,而旧党内部,洛蜀朔之争亦是激烈至极。在苏迈看来,周铨若能读书,日后少不得一个政事堂位置,早些将其拉入蜀党,正可以扭转如今蜀党式微、后继乏人的局面。

    因此,苏迈笑着拱手道:“老夫来海州之前,曾去拜望家叔,家叔对周郎亦是赞不绝口,特别是周郎出使辽国之事,家叔甚为欣赏,只恨自己年迈,不能亲来看看周郎这般后起之秀……老夫冒昧相求,若是周郎有余暇,不妨前往颖州……↑↘dǐng↑↘点↑↘小↑↘说,。▽。※os_;”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外头微乱,紧接着,一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苏迈见此人模样,惊骇而起:“伯业,你怎么来了!”

    来人甚是年轻,双眼含泪,见到苏迈就跪下叩首:“祖父于数日前辞世,父亲遣小侄前来报信!”

    苏迈缓缓坐了下去,然后回望周铨一眼,苦笑道:“不意如此……叔父终身遗憾矣!”

    这也是他的终身遗憾,原本凭借叔父名望学问,招揽眼前这位少年英杰入门墙,蜀学一脉,便可以同二程的徒子徒孙继续争斗下去。

    周铨脸上也露出惊容:“可是苏相公……有事?”

    “家叔已仙去了,此为家叔之孙,苏伯之子伯业,唉……”

    “既有此事,晚辈不敢打扰……还请留步。”周铨也没有想到,就在自己与苏迈见面的当日,得到苏辙去世的消息。

    他也曾想过拜见苏辙,只是一直不得空闲,没有想到,竟成遗憾。

    不过遗憾归遗憾,周铨并没有太多伤感,毕竟离开的终究要离开,旧的时代,终究是须要过去的。

    张顺将周铨送出衙门,见到武阳、李宝等就在门前等候,张顺笑道:“这二位倒是眼生啊……”

    他是在说笑话,与李宝他还是挺熟的,但是一年多时间未见,李宝个头猛窜,已经和他相差无几了。

    李宝知道他曾救过周铨,当下大礼参拜,那边武阳也与他见礼,双方把臂试了试气力,张顺道“好汉子”,武阳道“你力气也不小”,虽算不得一见如故,却也还投机。

    正说话间,却见一胖子行来,拜在周铨身下:“得知衙内有旧友相逢,小人略备一桌酒席,为衙内旧友接风,还请衙内赏脸。”

    这胖子正是魏德彪。

    他前些时日想要与周铨和解,跪在了客栈门前,却仍然没有得到周铨应允,这些时日,他几乎都绕着周铨转,想方设法要讨周铨欢喜。

    但周铨给他的只是无视。

    倒是张顺见此情形,有些欢喜地道:“未知大郎声望如此之高,便是海州,都有人请客矣。”

    “休去理他,张叔请往这边来,今日定要叫张叔大醉一番!”周铨笑道。

    魏德胜还待再争,却被武阳一胳膊架开,他在周铨身后连连作揖,可是周铨仍然毫不理会。

    “我看此人尚算心诚,为何大郎不给他面子?”待走远些后,张顺问道。

    “这人倚仗朱勔之势,在此鱼肉百姓,弄得盐户家破人亡,结果撞在了我的手中,如今我不去寻他麻烦,他却总到我面前来碍眼。”周铨淡淡地道。

    听得这人倚仗朱勔之势,张顺眼睛就已经竖了起来,待听得他弄得盐户家破人亡,张顺更是捏紧了拳头:“大郎不早说,早说俺就给他一顿老拳,让他晓得这天底下还有公道二字!”

    他们只聊了魏德胜一句,便没有再提此人,这等人渣败类,哪放在他们这些自视甚高的人心上。象周铨,就是在等时机成熟,随手将魏德彪处置掉就是。

    而在远处,魏德彪看着他们的眼神,再没有先前的恭顺逢迎,满眼都是怨毒之色。

    “爷爷都已经示弱至此,这姓周的小狗却还是不放过……看来是不给爷爷我活路了!”

    他自觉已经在姿态放到了最低,甚至都跪在周铨面前求饶,结果却得不到想要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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