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三十五年腊月二十三，小年。
嘉靖率领北伐将士以及京师文武官员，祭天地社稷宗庙，虽然说此时的大明仍然是有积重难返之像，但是不管是文臣武将，都已经将嘉靖与文景之治相提并论了。加之嘉靖一直自诩以黄老之道与民休息，自比汉文帝，朝臣们自然随声附和。
祭祀完了这些事情之后，自然就是大宴群臣，孙毅和徐瑞自然在列，只不过孙毅是文官，徐瑞是武将，两人并不坐在一起。
孙毅刚刚就坐，发现连裕王竟然也来了，不仅仅是裕王，景王也跟着裕王来到了大殿之中。裕王满怀歉意的看了孙毅一眼，孙毅笑了笑表示无所谓，裕王可能是还想跟孙毅说点什么，但是无奈裕王只能坐在了那些文臣中间，而景王也差不多，直接就坐在了徐延德等人的面前。
很快随着嘉靖一声令下，尚膳房的小太监开始端着酒菜摆起了流水席，孙毅看着不断上菜的流水席味同嚼蜡，其实孙毅今天还是比较喜欢在家跟庄淼还有家里的仆人一块过小年的，但是现在却在宫里跟这么多的老头尬聊。
孙毅正无聊的吃着菜的时候，张同海吹着口哨坐了下来，孙毅吃着菜对张同海说道：“张大人，这次您也别客气，大方吃吧。”
其实孙毅早就料到会跟张同海一桌，毕竟品阶这么低又会来宫里吃菜的，除了都察院的御史，就是孙毅了。
“你瞅瞅这裕王又带着景王来了呢。”张同海之前请孙毅和徐瑞吃的饭，着实的心疼了几天，看见孙毅和徐瑞都本能的去捂住钱包。
“张大人啊，谨言慎行啊。”孙毅拦住了张同海，张同海看着景王坐在另一边，被那几个勋贵左拥右抱的，似乎是很享受这种众星拱月的感觉。
“如果你是裕王，你此时此刻会怎么想？”张同海看着景王，对孙毅说道。孙毅此时已经不在乎张同海说的是什么了，孙毅现在只在四处张望锦衣卫的人在哪里。
孙毅找了半天才发现，因为裕王跟景王的缘故，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全都聚到了裕王和景王身后。看到这样孙毅松了口气。
因为张同海的缘故，这一顿饭吃的孙毅胆战心惊的，吃完之后，赶紧就离席，朝着宫外去了，当然孙毅还拖上了张同海。
“你这是要疯啊，你这没喝酒今天晚上为什么要说这么多胡话啊？”走到宫里的甬道上孙毅才松了口气。
“这叫什么胡话，御史就是要风闻奏事，现在我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张同海的这个轴劲儿上来了，孙毅只能是先拉着他出宫，现在孙毅才隐隐觉出来，这徐阶为什么要力排众议把张同海调进京，因为徐阶了解张同海，一旦徐阶一声令下，张同海必然是他的马前卒，毫无顾虑。
孙毅叹了口气，忽然甬道里传来了一阵嘈杂的人声。
“臣等恭送景王千岁。”孙毅被吓了一跳，景王在人群中走了出来，在几个小太监的陪同下上了马车，此时两个人影似乎是看到了孙毅，一步闪了出来。
“孙大人？”孙毅定睛一看，出来的这个人竟然是马芳，大笑道：“马将军近来可好啊？”马芳笑了笑说道：“哪有什么好不好的，也就这个样，还行吧，孙大人过年好啊。”
马芳身后就是龚业，这哥俩好像这次的功还不小，好像是要封伯的，不过具体封个什么孙毅也不关心，景王的这个气势，确实是要夺嫡的气势，有些吓人。
孙毅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这些武将，其实也很可怜，毕竟平时在京里，受尽了文臣排挤，平时的时候，裕王又跟朝中的这些大学士关系甚密，突然出现了一个跟裕王同级别的景王，这些人自然是比较倾向于结交景王。
孙毅拉着张同海出了宫，亲眼看着张同海上了马车，然后孙毅就在外面开始等着徐瑞，之前孙毅是看见了，景王身边虽然是坐了那么多的武将，但是京中的勋贵却对景王嗤之以鼻，一个个的撤的远远的。
徐瑞跟徐文壁一人抱着一个酒坛子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孙毅过去拉着徐瑞就上了车，徐文壁也上了定国公府的马车，徐瑞一上车，就把酒坛子一扔，往外吐了口唾沫说道：“这个景王属实恶心，这不就是自取灭亡吗？”
这些勋贵虽然也是武将，但是个顶个的都是老油条，今天晚上这阵势，一眼就看出来了，绝对不能躺这个浑水，天家的事，压根就不是他们掺和的起的。
孙毅笑了笑说道：“行了，宫里的事情忙完了，咱们还是回家过自己的年吧。”
虽然徐延德要徐瑞去定国公府过年，但是徐瑞总觉得怪怪的，也就没去，而是在孙毅家赖了下来，反正这边的房间倒是多，不缺这两间房。
马车缓缓的进了孙家大门，孙毅在马车上跳了下来，大喊道：“刘伯，你去把门封上，今儿不出去了。”
一下车孙毅就闻到了一股子饭菜的香味，这才是人吃的饭，之前都在宫里吃的那些，能吃饱才怪，这孙毅早就憋着回来加餐了。侯三和李货也都来了这边过年，这七拼八凑起来的一大家子，倒是比京城里的那些人热闹的多。
孙毅看了看在一边看着的刘伯，恍然大悟道：“刘伯啊，您别站着了，赶紧带着家里的人一块吃吧，这以后咱们家没那么多的规矩，不用这个样，有什么缺的，我们自己弄，你们吃吧。”
刘伯本来还不好意思，但是在孙毅的坚持下，还是带着家里的下人吃了起来，在外面又添了两张桌子，才坐下。
孙毅看了看那给空隐留出来的椅子，叹了口气小年空隐是出不来了，只能看看大年三十的时候，嘉靖别整什么幺蛾子就得了，应该大年三十嘉靖能放空隐出来。
孙毅一屁股坐下之后，突然一阵敲门声传来，众人一愣。
第470章 提前开始的招标 （求收藏，求订阅）（）
孙毅走到了大门边，听着外面的声音，外面一个人声对着里面喊道：“小兔崽子，给老子开门！”这声音孙毅这辈子都忘不了是谁，外面的这人正是空隐。
刘伯跟孙毅手忙脚乱的看了门，将空隐放了进来之后，又关上了门。
“嗯，你个小兔崽子，门关的倒是严实。”
孙毅惊讶的看着空隐，问道：“今天你怎么就出来了？”
“怎么我今儿出来，你这就少了我这双筷子了？”
“不仅少你这筷子，没准饭都不够吃了。”虽然师徒二人一见面就要斗嘴，但是孙毅还是带着空隐来到了屋里。
空隐吃着酒菜，看着孙毅说道：“陛下跟成国公，还有陆大都督喝多了，我这不抽了空就出宫了吗。”
孙毅皱着眉头看着空隐问道：“你这意思是年三十的时候你就不出宫了？”
空隐点了点头道：“然也！”
嘉靖笃信二龙不想见的鬼话，所以这一到年底宫中就消停的多，而且今年宁安公主又出家了，恐怕今年嘉靖算得上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空隐自然是也出不来了。
“好了，现在人全了，大家开始吃吧！”孙毅身为一家之主，一声令下，众人就开始吃了起来，孙毅笑着看着眼前的众人说道。
孙家所有人聚在了一起，开始吃了起来，孙毅不知道的却是，今天上午的时候，一支在大同来的商队已经进了京城，刘颖此时就在孙家旁边的客栈里，自饮自酌，而高楼之上，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孙家灯火通明，宾朋满座，好不热闹。
手下的下人大多都是京城人，这最后一站来京，也是为了让他们回家过年。
“老板，我们先走了，过年好啊。”最后几个收拾的伙计来到了刘颖的身边，刘颖侧着脸点了点头，几个伙计转身离开了客栈，刘颖酒喝的更加起性，借着擦嘴，偷偷的拭去了眼角的泪痕。
“小二，上酒上菜！”刘颖叫了半天，才有一个厨子上来看到了刘颖，憨憨的说道：“不好意思啊客官，小二回家过年去了，这酒菜倒是有，不过吃完之后，小店就要封灶了。”
“嗯，上来吧。”刘颖喝着酒，对厨子说道。
上完了酒菜之后，厨子也去后面陪妻儿了，其实这客栈里就只有刘颖一个客人，其余人哪能这么没趣还待在客店里。
第二天一大早，刘颖叹了口气之后，收拾了一下行礼，还是去了荣昌会馆，刘颖以为自己能受得了这寂寥，但是仅仅是一个小年，刘颖险些都没有熬过去。
只能是赶紧露面，来到了荣昌会馆，起码是有点人气的。不过会馆这边倒是有些惊讶，这之前在京过年的荣昌商人其实是都提前通报过的，但是刘颖却谁也没通知，不过好在会馆的房间多，不缺刘颖这一个人的量。
刘颖醉了一夜，进了房间，就睡着了，刘颖并不想让孙毅知道自己会在京城过年，所以才藏起来，没成想自己却受不了这份寂寞。
房间里摆着一盘饺子，这是荣昌会馆昨天晚上准备的，怕刘颖还没吃饭，这才给刘颖送了过来。
刘颖却没有吃这饺子，而是倒头就睡。
刘颖刚睡下不久之后，孙毅和徐瑞就来到了荣昌会馆，荣昌现在是全大明唯一一个不是以同乡为党的商会，荣昌虽然以江西人为主，但是徐瑞和周威虎其实都是荣昌的人，荣昌已经渐渐的成了在荣昌有股份的股东聚起来的一个商会。
不过这些人虽然有些人是同行，但是毕竟这大明市场之大，压根就不是他们一两家能够吃下来的市场。
孙毅第二天跟徐瑞来到了荣昌会馆这边，孙毅笑着给洪老爷子还有秦占山拜年。
“听说你小子现在替陛下管皇庄了啊。”秦占山看着孙毅说道，这个事情已经快成了京中笑柄了，不过虽然如此，但是毕竟也笑过去了。
孙毅哭笑不得的回道：“开春之后，就要去大兴上任了。”
虽然说是在大兴，但是其实离京城不远，晚上还是能回城里过夜的，就是差不多要走半个时辰。
此时几个荣昌会馆的伙计跑进来，对众人说道：“各位老爷，户部刚下了通知，招标会改在年前进行。”估计是户部的银子花的差不多了，已经拿不出别的银子来了，所以这才提前招标。
其实这差不多也是在不开海禁的前提下，大明最后一次有这么大的一笔横财了，北方草原上已经没人了，在打也只能去打朝鲜和瓦剌了，不过瓦剌这次也是元气大伤，早就躲进了漠西草原不露头了，除了在那几个马市上还露露面，压根就抓不到。
“行吧，都准备好了银子了，什么时候招标无所谓啊。”秦占山心里却比较喜欢这提前招标，起码早把事情定下来，不至于这么悬着一个事，年都过不好。
荣昌这次带来的银子不在少数，而且预计拿下的数量也已经差不多出来了。而且经过了上次之后，朝廷也已经差不多拿出了一个具体的章程，一开始就是认购，如果有冲突的话，然后在单价竞标，价高者得。
这样一来，能避免上次的混乱局面，其实上次是有不少人浑水摸鱼，但是无一例外，毕竟江南和西南涌进了这么多的战马，导致马价大跌，瞬间不少人就赔了个精光。
这个战俘其实荣昌并不打算买很多，这次只是想买一些女鞑子和孩子，女鞑子将会送到山西的纺织厂，降低人工成本，这些孩子则是会集中训练洗脑，日后另作他用。
孙毅喝着茶，问了一句道：“这次还是黄公公坐镇吗？”
“是的，黄公公跟陈公公，两位公公坐镇，再就是户部的赵大人。”
孙毅点了点头，差不多都是老熟人了，孙毅心里也就有底了，其实现在最关键的就是这些战俘的吃喝拉撒，估计户部都快让着十万人吃的过不了年了，才会出此下策。
第471章 上门提亲 （求收藏，求订阅）（）
孙毅端坐在会馆，秦占山对着周围的丫鬟使了个眼色，所有的丫鬟仆人全都退了出去，并把门带上了。秦占山和洪老爷子拿出了一摞厚厚的账本，对孙毅说道：“三天之前，所有的银子已经抵京，共计白银七十五万两，这是咱们能拿出来的最大的数了。”
孙毅点了点头，其实荣昌这点家底，尚且远不如东南的某些海商世家，但是这些大的世家之前都在那次战马竞标中吃了点苦头，这次大部分大世家都选择了观望，反而是给了这些小一些的商会商帮不少的机会。
秦占山继续说道：“不过好消息就是这次进京，差不多所有参加竞标的商会，差不多都是这个数字。”孙毅点了点头，荣昌这次带进京多少两银子，是绝对机密的事情，不过这次进京的商会差不多都没有这个意识。
此时表面上忠厚的洪老爷子也发话了，对孙毅说道：“你小子让我去打听的消息我也打听的差不多了。”洪老爷子懒得说，直接就把几张纸摆在了孙毅的面前，这纸上记得是各大商会这次进京都带了多少两银子，甚至有几家都已经把预备在哪些项目上花多少钱都明确的列出来了。
孙毅擦着冷汗看着洪老爷子问道：“老爷子，他们不知道您是荣昌的人吧。”洪老爷子笑道：“这我一个江南来的绸缎商，这些人都以为我是盐帮的人啊，哈哈哈。”其实现在洪老爷子也算是盐帮的人，只是略微有些联系罢了，这些人以为洪老爷子是盐帮的人也没错。
孙毅看了一眼秦占山说道：“秦叔，等老爷子回安仁的时候，多找几个镖局的镖师护送吧。”
洪老爷子诧异的看着孙毅问道：“怎么？有人要对我这把老骨头下手？”
这话孙毅自己听着都想笑，直接说道：“老爷子，单凭您这张纸，就够您死十次的了。”
虽然大明律没有关于这方面的立法，但是只要有任何人掌握了这些数据，这招标会就变成简单的算术游戏了，这些被坑的商人，怎么会善罢甘休，只要稍微一碰面一对，这时候洪老爷子就浮出水面了。
一个人面兽心的恶棍！
孙毅的一番话，吓了洪老爷子一跳，孙毅当即哈哈哈大笑道：“过几天的时候，招标的时候，您就等着看他们的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