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就有数百骑调转马头,跟在公孙续身后追了过去。
公孙续忽而摘下背上长弓,回头望月接连放箭,箭无虚发,瞬间射杀了十几人。其他人心神俱丧,不敢再追过去,眼睁睁看着公孙续一行消失在街角处。
不一时,阎柔背上绑着一人走了出来。此人披头散发,一张脸被白布包了个严实,只剩下口鼻露在外面,白布上血迹斑驳,还在不停向外渗血。
阎柔叫道:“刘公子重伤昏迷!公孙续已派人去了军营,为防有变,吾等即刻前去军营控制局势!”
“喏!”众人答应了,扶着阎柔上马,直奔军营而去。
公孙续一行直冲西门,城中大部分兵力都在军营中,看守城门的士兵不足百人。看到一队骑兵气势汹汹冲过来,这些人一哄而散,毫无抵抗的意思。
公孙甲带人打开城门,一行人飞速出城消失在月色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看守城门的士兵们才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发现没什么危险才迅速关上城门,其中一人问道:“屯长,现在该怎么办?”
“俺怎么知道?”那个屯长皱着眉头,沉吟道:“牛三虎,你去县衙向刘和公子禀报此事。”
“喏!”一个大汉转过身向着县衙飞跑而去。
屯长转过头,看着东北方向喃喃道:“今夜县衙几次大乱,军营中的几万人却始终没动静,这件事可真是诡异啊”
阎柔一行刚到军营外就被哨塔上的哨兵发现了,那哨兵大声喝道:“来人止步,否则乱箭伺候!”
阎柔大声叫道:“吾乃阎柔!那赵云可还在营中?”
“真的是阎司马!启禀司马,赵云刚刚带着人出了军营,自称要去县衙杀贼。”
“啊?”阎柔一愣,怒喝道:“那贼子倒是跑得快!速速打开营门,刘和公子重伤需要救治。”
哨兵大吃一惊,赶紧跑下哨塔打开了营门。
阎柔奔进来后,急声问道:“鲜于从事何在?”
哨兵一愣:“鲜于从事?小的未曾见到!”
“罢了!赶紧找医师,再让尾敦、王伟和杨洪速到帅帐。”阎柔撂下一句话,策马向帅帐奔去。
“大事成矣!”鲜卑骑兵的营地内,鲜于辅看着阎柔背着刘和进了帅帐,捻着胡须喜悦说道。
旁边的檀木聪拱了拱手:“恭喜!大王肯定会给你不少赏赐,以后也会更看重!”
鲜于辅得意地笑道:“你我交情素来深厚,日后还要继续互相扶持才行啊!”
“一定一定!哈哈现在过去吗?”
“且等等。”鲜于辅摇摇头,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得意神情,“阎柔看来下手很重,那刘和一时半会肯定不会醒,吾等无需着急,以免引起尾敦等人的怀疑。”
“也好。该派人向大王发信号了吧?”
“行,吾这就派人去北门发信号。”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鲜于辅仓皇奔进了帅帐,一看到躺着迷不醒的刘和就放声大哭。
刘和头上的伤口被重新处理过,换了一块崭新的白布包扎,脑袋裹得像粽子一样,浓郁的金疮药气味扑面而来。
尾敦冷冷问道:“鲜于从事,适才汝去了何处?汝知不知道,刘公子差点就被公孙续害了性命!”
“此事吾也是刚刚知晓。”鲜于辅抹了一把通红的眼睛,看了阎柔一眼,从阎柔眼中得到了一些确认,于是重重叹道:“尾将军有所不知,那公孙小儿阴险狡诈,想把谋害刘公子的罪名安在吾等身上,竟然让手下前去攻打吾的府邸,幸亏鲜于银拼死抵抗,吾才幸免于难!只可惜鲜于银却被公孙续杀了!”
“吾等未出军营半步,谁知道汝此言是真是假?那赵云说县衙去了鲜卑人刺客,还说是汝兄弟派去的!”尾敦说着皱皱眉,询问阎柔,“到底谁在说谎?”
鲜于辅连连叫屈,一副被冤枉的忠贞模样。
“鲜于从事所言非虚,正是如此。”阎柔点头证实,沉思道:“吾带人赶过去的时候,发现鲜于从事府邸的大门都被人砸了,地上也满是鲜血和箭矢。至于那赵云刚才逃了,想来知道事情已经暴露了。”
尾敦叹了口气,对鲜于辅拱手道:“公子重伤昏迷,吾一时心急如焚,不免有些口不择言,还请鲜于从事见谅。”
“无妨!无妨!”鲜于辅连连摆手,看着昏迷的刘和,脸色悲伤的问道:“医师怎么说?”
“三五日内很难醒来。”阎柔黯然摇头,深吸口气问道:“诸位,吾等该如何是好?”
尾敦思索道:“不如退到辽河以东,然后派人和袁绍联系,静待时机再杀回来!”
“不可!”王伟出言马上反对,挥着手臂叫道:“扶余人狼子野心,又最是惧怕公孙瓒,若是去了他们的地盘,公孙瓒只需要一封书信就能让吾等死无葬身之地!”
杨洪点头道:“吾赞同王校尉所言,不如去投奔袁绍,所谓哀兵必胜,燕山黄巾必定无法阻挡吾等南下。”
阎柔皱眉问道:“若是南下,刘大人一家怎么办?公孙瓒必定会杀了他们泄愤!”
“诸位,可否听吾一言?”鲜于辅内心着急,忍不住开了口。
几人纷纷拱手道:“请鲜于从事赐教。”
鲜于辅轻咳一声,肃然道:“诸位都知道刘大人和丘力居大王交情深厚,刘公子也和大王十分熟悉,吾等何不带着大军前去投靠?丘力居大王实力雄厚,若是有了吾等协助,来日兵临幽州,逼迫公孙瓒释放刘大人也未免不可能!”
“此言甚善!”杨洪率先赞同。
尾敦冷笑道:“鲜于从事,此举私心颇重吧?”
“吾也无需遮掩,确实有私心。若是能带着这几万人投靠丘力居大王,吾在大王面前的前途不可限量。”鲜于辅点头承认,拱手道:“不过吾深受刘大人厚恩,更多的却是在为刘大人一家考虑,唯有如此,才有可能救出刘大人!诸位好生想想,还有更好的路可走吗?”
尾敦偏过头,询问阎柔:“阎司马怎么看?”
阎柔语气坚定道:“刘大人对吾恩重如山,若是能救大人出来,吾粉身碎骨在所不惜,更别说只是投靠丘力居大王!若是将来会招来骂名吾一力承担,绝不会牵连诸位的名声!”
“既如此”尾敦长叹口气,“就这样吧!杨洪,去擂鼓聚将,让将士们在大校场上集结。”
“喏!”杨洪拱手答应,转身向外就走。
“怎么没人问吾的意见?”王伟瞪着眼傻傻询问。
尾敦咧嘴一笑:“汝之意见?问不问又有何区别?”
“这倒也是,吾去帮杨洪。”王伟挠挠头,转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忽然回过头来,叫道:“尾将军,何敢如此轻视于吾?”
尾敦不在意的摆摆手:“快去帮忙吧!”
王伟翻翻白眼,哼了一声甩开门帘走了出去。
阎柔忽然想到一事,问道:“公孙续的随从赵云逃了,是否派人去搜他出来?”
“一条小鱼而已,无须在意。”尾敦摇摇头,肃然道:“阎司马,刘公子就交给你了,务必确保公子的身体不再受到伤害。”
“尾将军请放心,吾会找一辆舒适的马车让公子乘坐。”
咚!咚咚!咚咚咚咚这时外面敲响了聚将鼓。
尾敦伸手延请:“鲜于从事,和吾一起去向将士们解释一下吧。”
“恭敬不如从命,请!”鲜于辅微笑着,心头充满了狂喜。
半个时辰后,四万人马开始从城北出城,向着西北方向赶去。
鲜于辅接过了鲜卑骑兵的指挥权,担任先锋在前开路。
阎柔护送着刘和乘坐的马车在中军缓慢而行,尾敦掌控前军,王伟和杨洪掌管后军。
大队人马都离开后,八。九个骑士忽然从一片破败的民居后面冒了出来,正是戴着面罩的赵云和公孙乙等人。他们奔出城门,循着火把光线远远缀着。
与此同时,城西十几里开外的密林中,公孙续一行冲了出来,跟着火把的光线追了过去。
第十七章 蛮王前出落王坡()
一处背风的小山坡下撑着一个大帐篷,一队队的鲜卑骑兵围在帐篷周围,闻着里面飘来的酒肉香味,喉头不由自主动个不停。
帐篷内点着几盏油灯,丘力居独自一人坐在案几后面吃肉饮酒。他穿着一身熊皮袍,个头七尺左右,圆盘脸,粗眉大眼,一把浓密的胡须遮挡住了少半张脸。
乌桓和弹汗山的鲜卑人出自同源,曾经是东胡部落联盟中的一支,东胡被匈奴人击破后他们开始东迁,以乌桓山(内蒙赤山)为族名。本朝武皇帝击败匈奴之后,乌桓人又开始向南迁移,武皇帝准许他们在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五郡的塞外放牧,作为汉朝和匈奴残余势力之间的缓冲。
檀石槐崛起之后,乌桓人迅速投靠过去,跟随在弹汗山的王旗之下数次南侵。檀石槐死后鲜卑内乱不止,乌桓人又再次倒向汉朝,继续向大汉皇帝称臣纳贡,同时分裂成了三个部落,分别是辽西乌桓、辽东乌桓和右北平乌桓。
丘力居是辽西乌桓大王,他和右北平的汉鲁王乌延交情深厚,两个部落历来都共进退。上次丘力居率领四万大军南下,其中就有乌延的一万人马,二人可谓是铁杆盟友。
辽东乌桓大王称作贪至王,此人被公孙瓒连续三次击溃之后彻底丧胆,死心塌地归顺了公孙瓒。公孙瓒数次攻打辽西乌桓和右北平乌桓,贪至王都曾经派出骑兵跟随作战,因此历来被丘力居和乌延所痛恨。
哗啦!帐篷忽然被掀开,一个穿着红褐色皮甲的魁梧大汉闯了进来。这人也留着一把浓厚的大胡子,相貌十分凶恶。
丘力居扔掉手中的羊骨头,看着来人问道:“峭王,有何事?”
峭王名唤苏仆延,原本跟随辽东乌桓大王贪至王,后来贪至王投靠公孙瓒,此人一怒之下背弃贪至王,带着万余部众投到了丘力居麾下,一下子让丘力居的兵力增加了三成。正因为如此,苏仆延最受丘力居的信任,其信任程度甚至在丘力居的从子塌顿之上,他手中掌握的兵马数量也冠绝众人,足足有一万五千骑兵。
苏仆延一屁股坐下,自己倒了满满一樽酒,几个大口饮完后,大笑道:“檀木聪回来了,他说鲜于辅把刘和小儿和那几万人诓骗回来了!”
“真的?”丘力居大喜,双拳用力擂着案几,叫道:“檀木聪,赶快滚进来回话。”
原来丘力居此次南下的目标并不是公孙续,而是刘和及其手下的四万多人马!
丘力居的算计可谓是一箭双雕。
竟然能让几万汉人军队前来投靠,塞北诸胡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当年的檀石槐大王都做不到这一点!丘力居一下子就把上次丢失的面子千百倍挽了回来,而且他在塞北的声望也会瞬间暴涨,统一乌桓各部落指日可待。
此举还能在公孙瓒和刘虞之间制造新的冲突,反正刘和已经被我丘力居掌握在手中,到时候我说在昌黎县发生了什么那就是发生了什么!只要把一盆污水泼在公孙续身上,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刘虞本就信任自己,得到我给他的假消息后必然要和公孙瓒再次反目。我正好悠然坐山观虎斗,等到完全分化吸收这几万人马之后,刘和肯定会‘暴病而亡’,到那时这些汉人士兵谁敢有半个字的质疑?
丘力居从来就没把公孙续当做目标,因为他不敢惹怒公孙瓒!几年来的数次交锋,让他对公孙瓒敬畏到了骨子里,只敢暗地里做做小动作却不敢大张旗鼓的对抗,若是公孙续死在他手中,辽西乌桓恐怕会被狂怒的公孙瓒灭族!丘力居根本不敢冒这个险。
檀木聪进来后单膝跪地,右拳捶左胸,笑道:“小的先恭喜大王,鲜于辅的先锋队伍已经在十五里开外,那些汉人在他们后面不远,最多半个时辰后就能到来。”
“太好了!”丘力居一拳砸在案几上,招招手道:“起来吧,仔细说说昌黎县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喏!大王,由于公孙续一来就住进了县衙后院,而且和刘和一直未曾分开过,鲜于辅无法直接擒获刘和,只好先逼迫阎柔就范,然后让阎柔去取得公孙续的信任”
檀木聪口才并不好,说话还有些磕磕巴巴,不过昨晚的事情本来就一波三折,就算是平铺直叙依旧让丘力居和苏仆延连连拍案叫绝。檀木聪说的口干舌燥,才把昨夜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丘力居喜悦的叹道:“哎呀,鲜于辅果然智谋无双!有此人相助,乌桓兴盛指日可待啊!檀木聪,传令让队伍集结,本王要亲自前去迎接鲜于辅!”
檀木聪答应一声走了出去,不一会外面就响起了杂乱的马蹄声。
苏仆延劝道:“大王,这也太隆重了吧?鲜于辅没有投靠刘虞之前只是个小小的千夫长,大王岂能率众亲迎?”
“不然!”丘力居摇头叹气,语重心长的说道:“唉,峭王啊,吾乌桓多骁勇善战之人,却无深通谋略之辈!鲜于辅所作所为令人惊艳,本王亲自前去迎接有何不可?待得回到王都柳城,本王还会让他做万夫长。切记,对付汉人万万不可逞匹夫之勇!”
“多谢大王教诲,臣感激不尽!”苏仆延躬身道谢,不过从他不以为然的脸色看来,显然没把丘力居这番话放在心上。
“走吧。”丘力居抓起貂皮帽子戴在头上,率先走了出去。
苏仆延沉着脸冷哼一声,又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这才慢慢跟了出去。他背弃贪至王投靠丘力居之后就背着骂名,好容易才成了丘力居麾下的第一重臣,又岂能容忍区区一个千夫长后来居上?
丘力居跨上战马的时候,询问打着火把的檀木聪:“可知此地叫什么名字?”
檀木聪答道:“据说以前有个王子在此打猎时不慎落马,故而名叫落王坡。”
丘力居闻听眉头一跳,忽然起了一阵不祥的预感,心情一下子变的烦躁起来。
“大王?”苏仆延策马缓步走到丘力居身边,脸色奇怪地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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