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再次睁开双眼时,吃到的第一口饭,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一身白衣白靴、腰系淡蓝色束带的小女孩
那张脸庞,那副笑脸,尤其是当转仲逸用他义中村般的口吻说出自己的名字叫“难难”时,仲姝那惊讶的表情:“还有这样的名字?”。
是的,义中村与凌云山天壤之别,但后来终究还是:难难变成了“仲逸”,与仲姝一样的“仲”字。
这一切,似乎就是发生在昨日。
“师姐,当我第一此见到你时,虽不懂什么叫终生大事”,仲逸有些哽咽道:‘但从此,在我心中只有一个女子,那就是你’。
第150章 真是时候()
不知何时,窗外的月光已静静的洒在院落里,一阵夜风吹过,阵阵寒意。里屋的木炭火,烧的正旺,偶尔发出“嘶嘶”声响,几道火星崩出,溅的很远
一直以来,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可时至今日,终于把话挑明。与天下女子一样,一向外柔内刚的仲姝终于‘儿女情长’了一回。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
“对了,洛儿怎么样了?她怀有身孕有些日子了,你是否应该回扬州一趟?”,沉默许久,仲姝却说道另外一件事。
凌云山人的心思确实与众不同。
仲逸扳起指头:“从济南府出来时是阳春三月,如今时节已至冬日,八个月半,临走之时,我娘曾告诉我,十月怀胎”。
“哦,原来是这样,穆大娘也说过”,仲姝随意回应一句,心中却暗暗思量:“师弟很少在自己面前提起洛儿,没想到他竟然连日子都记得这么清楚”。
仲逸当然看出她的心思,这也是他一直没有向仲姝道出心中所想的原因:既然心中只有师姐一人,又为何要与宋洛儿成婚?
又是心照不宣,不说也罢。
“既然如此,我们的事放放再说吧,现在说,总归不合适”,仲姝已坦露心迹,也终于知道仲逸的心思。
话已挑明,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日午后,仲逸刚到当铺,却被罗英叫到里屋,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准是那件事。
“没错,都打听清楚了,就是今日下午,那些药商就会到”,罗英有些兴奋:“仲大哥,我们今晚是不是要动手?,我早就等不及了”。
仲逸笑道:“隔壁的回春药铺你已经很熟悉了,一定要看仔细,晚一点动手,等街坊都睡了”
“得嘞,你就瞧好吧”,罗英拍拍胸脯保证:“咱们可是衙门里混出来的”。
二人就此敲定,因为昨晚与师姐的谈话,仲逸没有心思闲聊,他吩咐罗英出去做事,自己则独自呆在里屋包房里,默默的发呆。
然而今日注定是个闲不住的日子,才小憩片刻,却听罗英又跑了过来:袁大头来了。
“仲老弟,哥哥给你赔罪来了”,刚进门,袁大头便连连抱拳致歉:“听说你的当铺出了事,五城兵马司的人来找过你的麻烦,哥哥也没过来帮到你什么忙啊,这不?今日才抽出点时间过来看看你”。
罗英见状只得关上屋门,他心里对这个袁大头不再有之前的好感:那块羊脂玉没有赚到钱,还差点出了事,今日这个牢头又来找仲大哥,准没好事。
仲逸见袁大头这般举止,不知他为何又登门拜访,既然他要致歉,那自己就要埋怨起来:“好你个大头哥,兄弟是怎么对你的?当初你银子不够,直接赠送你五十两。每次出去喝酒,兄弟可从未怂过,帮不帮忙的先不说,可你不能害兄弟啊”。
“害你?这话从何说起?”,袁大头明知故问。
仲逸立刻委屈的不行,他将双手摊开,一脸疑惑:“那你说说,那块羊脂玉到底是哪里来的?先声明啊,千万不要告诉我,再说那是你祖传的”。
“哦,哦,原来是这事”,袁大头一阵笑声,举手投足间,一个牢头的圆滑与世故,立刻呈现出来:“这事,哥哥也是迫不得已啊”。
袁大头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如同当初在这里品茶的样子,一种喝茶如喝酒的感觉:“这东西不是祖传的,其实是一个六品主事犯了事,到了牢里后想让我给他往外带个信,另外也想改善一下伙食,所以就给了我那块羊脂玉。虽然我不懂那玩意,但想着他是个六品官,又随身带着,东西一定值些钱了”。
“你与牢中的人怎么样,兄弟我管不着,既然如此,你何不说清楚呢?”,仲逸立刻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了,好了,事情都过去了,谁让你是我大头哥呢?大家兄弟一场”。
呵呵,这样的兄弟,也就是吃吃喝喝玩玩。有利时,大家争。有难时,呵呵,立刻不见人影。
为何?忙呀。
什么时候忙完?准是你的麻烦处理完时。
二人就此说说笑笑,换做平日倒也罢了,可今日确实没有多少兴致,才一会的功夫,仲逸便开口道:“大头哥,你来我这里,想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千万不要将牢中那些东西再拿到我当铺了”。
“不不不,怎么会呢?”,袁大头急忙起身说道:“哥哥给你介绍个生意,这次保证是真的”。
“读书人喜欢与读书人来往,头上戴乌纱的喜欢同样有品阶的人称兄道弟,这交友也论个‘门当户对’,哥哥认识的就是些牢头、狱卒之类”袁大头示意他坐下,自己则娓娓道来:‘你也知道,哥哥管得是犯过事的官员,可我有个兄弟,也是个牢头,是管其他犯事的牢犯’。
“其他犯事的?”,仲逸不解道:“什么意思?”。
“就是当官以外的牢犯”,袁大头立刻凑上前来:“不要小看这个差事,那些为商之人犯了事,不像做官的,知道自己没有多少关系,剩下的就是靠花银子呗”。
不用说,这个牢头又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袁大头倒也坦白:“实不相瞒,他最近收了一批犯人,都是些为商的,手头有些值钱的玩意,像什么玉石、字画、陶器之类的,只要他们写个条子,家里的人为了捞人,保证答应。”。
“你也知道,哥哥不喜欢这些玩意,平生就喜欢赌几把,最好是现银,黑市又不敢去,毕竟吃着朝廷的俸禄,一旦查出来就惨了”,袁大头似乎要流出口水了:“我拿到这些东西后,就都给兄弟你的当铺,柜台那个老头估价后,哥哥我只拿三成,剩下的都归你,如何?”。
仲逸一听这小子果真憋着坏,立刻拒绝:“不行,不行,这不是敲诈、乘人之危吗?万一这些人出来,你是官,他们当然不敢惹,可我这个当铺没有你刑部的牌子大,说不定就被他们一把火就烧了”。
“给他们个胆儿?”,袁大头不以为然道:“几个运送药材的商人,还是外地的,你怕什么?”。
药商?外地的?仲逸望着眼前这位脸上坑坑洼洼、高高瘦瘦的牢头,心里一阵嘀咕:“这小子不会就是蠡县城门口守卫,刘三儿的亲兄弟吧?出现的可真是时候”。
第151章 无知小英子(上)()
北漠之夜,寒风凛冽、沙土卷地。山野之上,兵营巍巍;沟壑之中,荒草稀稀,百里之外、远山村落、灯火连连。
一片天,大地之上,却是三处景象,差别之大,冷暖不一,敌我间不过数道沟壑山谷,相隔百余里,却是没有多少两军对峙、剑拔弩张之意。
矮矮的房屋,屋中陈设极为简易,但此刻对于不习北方生活的宗武来说,意义颇大。屋外寒风凛冽、沙土连连,若是没有这遮风挡雪的场所,冻死冻伤是在所难免。
从北方州县上报朝廷到五军都督府与兵部筹划人马,当宗武一行二十人的先遣队到达时,距离鞑靼南侵已有近一月的时间。
沿线百姓按照当地县衙的部署,后撤一百多里,当地的卫所驻军已在鞑靼兵营与百姓间筑起一道防线,只是兵马有限,只有五千多人,只得等待朝廷的大军前来。
鞑靼兵力至少在五万以上,具体数字目前还没有打听清楚,只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确实带了不少妻儿老小。
原本以为有朝廷大军做后盾,当地州县也能全力以赴于后方,但当驻军的指挥使知道朝廷派来的兵马也只有一卫五千多人时,原本的底气顿时消减不少。
好在这个消息只是由当地驻军的指挥使、指挥佥事等几个头头知道,出于稳定军心,也算是权宜之计。
宗武一行二十一人的先遣队化作商队,一路快马加鞭、轻装北上,到北漠之后,他并没有立刻去找当地的指挥使,到了附近的村庄落脚,找了一家民舍住下。
“这里,是原先村里老刘头的宅院,一听要说打仗了,都到直隶保定府他女儿家去了”,一名六旬左右的老头,是这一带的族长,得知宗武一行要留宿此村,便带他们来到这里。
族长推开那扇破旧的大门,宗武急忙上前将他扶助,地上的杂草太密,一不留神就会绊倒,老头指着眼前的院落:“这两间是新修的,那几间是原先的祖宅,破是破了点,烧些柴火,也能凑合”。
老头絮絮叨叨,但细心异常,他之所以收留宗武一行这二十多人的“客商”,除因院落的主人之前早有嘱咐以示好客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为了自身村落的安全。
自从发生战事以来,这个村子来了好多外乡人,一时间住不过来,当地县衙便临时建棚搭屋,虽是简陋了些,但总也能遮风挡雪,随意做些吃食,烧些木炭,总比风散露宿强多了。
百里之外的北方村民来此实属无奈,可本地的村民却有些离开了村子去投奔更往南边的亲戚,如此一来,村里的人就减少一些。
而剩下的,大多都是无亲戚可走,或者一家老小,拖家带口,无法远行。加之农户人家也无多少银子,即使举家南迁,也很难找个落脚的地方,或许还未逃到南方,路上就饿死、冻死了。
最后村里的几个老者商议一番:走是不走了,反正就这一把老骨头,北边毕竟还有朝廷五千多兵马,能抵挡一阵是一阵。而对于投奔到他们村里的外乡人,只有是大明的肤色、大明血统的,都接纳。
如此也算是壮大了自己的力量,鞑靼与大明子民外形相差甚巨,一看便知。如今是抵御外敌,宗武一看便知:是“友”非敌,只要是大明人便是“自己人”。
鉴于此,当宗武一行来到这里,自称是逃难的客商时,族长与几位老者立刻接纳了他们,而且分文不取。
“至于那些取暖之物,还有铺盖,锅灶之类,到村口去领,都是衙门里发的,旧是旧了点,不过总归是不要银子的”,老头特意说道:“每人还能领十日的口粮呢,这已经相当不错了”。
“呵呵,相当不错了?”,宗武心中一阵感慨:“十天的口粮,留在这距离敌军百余里的地,还叫不错了?”。
老族长安顿好众人便要告辞,宗武派了两名兄弟将他送回家,顺便去村口领些东西来。
临行之时他们已将吃食与衣物备上,足够三五之需,如今去村口领东西,也无非就是做做样子。
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其实,先行的,还有间谍。
所谓知己知彼,这个“彼”,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军情以及军情以外的其他重大变故,比如:朝局对于战事的态度。
而军情中,很大程度则取决于双方刺探而来的消息。
这小小的村庄,有大明的先遣队,自然会有鞑靼的“先遣军”。
即便是鞑靼与大明子民外形相差甚巨,但两军相争多年,难保他们身边就没有几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大明人?
“启禀林百户,弟兄们按照您的吩咐,兄弟们都是分批落脚的,每家四五人,服饰与口音皆不同,没人注意到”,一个年轻小旗(官名,管十人)向宗武禀告:“接下来该怎么做?”。
宗武望着天边的残阳,口鼻处皆是阵阵白气:“先吃饱喝足,晚上挑三个轻功好的兄弟,随本官去趟敌营转转”。
“那剩下的弟兄们,该怎么办?”,那名小旗问道。
宗武转过身去,冲他微微一笑:“告诉弟兄们,派几个能说会道的,到村里转转,多‘打听打听’,至于怎么做,路上都交代过你们了”。
“遵命,属下这就去办”,小旗立刻领命而去。
虽是这么说,宗武的心里却是没底:此处情形远比之前想象复杂的多:敌军原地盘踞近一月,如今却止步不前,从种种迹象来看,似乎短期之内,不会出兵。
而己方的形势更是难以琢磨,当地的百姓只后撤百余里,当地的官衙也只以安抚为主,似乎并没有长远的打算。
如今真正上场的兵力只有当地已经到位的五千兵马,即便朝廷的五千骑兵赶来,也仅仅是一万的人马,面对数万的劲敌
难道?宗武心中一阵疑惑:“这次双方真的没有大战?仅仅是一场试探,还是妥协?”。
当然,还有同样为北方虎狼的女真,是否真与目前的局势有关?
若果真如此,那师弟的眼光确实太厉害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宗武紧握双拳:“事已至此,小规模的开战是势在必得,定要杀出个样来”。
宗武暗暗盘算着:“自己的先遣队比指挥使耿攸军的大军早三日启程,五千多人的行军速度自然比不上二十多人的先遣队。不过也就是六七日的事儿,一旦指挥使来此,大军由他统一调遣,想要自己做些事情,就没那么容易了”。
时间不多了
京城、若一当铺。
罗英正在二楼包房歇息,自从午后看着外地运送药材的马车停在隔壁回春药铺后,他便去找刘小二,之后便是坐堂郎中:“腹痛”的毛病又犯了,开个方子,又在后院的砂锅熬药。
药铺打烊后,罗英直接拉着伙计刘小二去了酒楼,一番痛饮之后,二人晕晕乎乎、口舌都捋不直了,这才互相道别,各自回了家。
一阵小憩之后,他慢慢来到当铺的后院,此处距离药铺的后院也就是一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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