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此,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因此而引发诸多争端,一个小小的变故,就会使多日的矛盾一触即发。
暂时解决‘外患’的朱载垕,渐渐没有了刚继位时的那份雄心,进而将注意力大多转移到后宫,这也是这位皇帝多被诟病之处:纵欲过度和大量服用丹药不仅损耗身心,也耽误了朝廷的布局,更为他的匆匆离开帝位而埋下隐患。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这日午后,一队人马匆匆向北而行,一路过关换马,直奔京城方向,数日后便抵达。
密报到了京城,皇帝朱载垕召集众臣议事,所有人大吃一惊。
由此,内阁再次引发一阵争议,朱载垕觉得时机还不成熟,而各方争执不下,事情一时竟被搁置
而这一切对远在西南偏远之地的仲逸而言,是与他毫无关系的,至少,目前是这样。
今日天气不错,仲逸与仲姝起的很早,用过饭后,他们二人在盐课衙门细细走了一圈,值守的衙役再次将衙门清扫一遍,以至做到一尘不染。
盐课衙门的差事已然步入常态,盐户们改进制盐之法得以明显改进,产盐的数量的增加了不少,令人振奋。
更为振奋之处却远不止于此:根据云南布政司传朝廷旨意,因大理府的产盐成色好、数量多,今年可适当加价,并增加了盐引的数量。
消息一出,盐户们欢喜鼓舞,简直睡梦中都可以笑醒来:这样的旨意,连想都不敢不敢想。
而众人之所以如此振奋,主要是因为他们的仲大人:或许这样的旨意,只有仲大人才可以接受,也只有仲大人才配得到。
这番热情在云南当地的衙门中却反应平平,在他们看来,这确实是一个令人眼馋的好差事,但这样的差事很难落到自己身上。
众所周知,仲逸与两位皇帝的特殊交情,尤其在裕王的侍读的那些时日连同之后数次出京奉旨办差,仅是东南抗倭和北漠抵御鞑靼两项,就足以让他人望尘莫及。
‘万岁对仲大人的信任,是我等可望不可及的’。
衙门中的各位大人大多是这样的反应:天热了,我们还是那凉快那呆着吧。
说是这么说,但总觉得有一种酸酸的感觉。旨意是通过云南布政使司传达的,不是直接来的盐课衙门,这着实让仲逸有些始料未及
不过,对盐户们而言,仲大人从此再也不用给他们银子来贴补吃喝用度了,这便是天大的事儿:是的,自从仲大人来后,盐课衙门确实变天了,但他们更需要这一天的到来
这一天,盐课衙门外,聚集了不少盐户,林大团等老资历的盐户努力的维持着现场,来的人多,大家兴致太高,几乎要挤破了头。
来盐课衙门的,大多是阔绰的不能再阔绰的主儿,增加盐引后,盐商们首先闻风而动,第一时间赶到这里,一早就排在院外,等候这位传奇的仲大人。
“排好队,一个一个来,我们仲大人发话了:所有盐经验过之后,任何人不得掺假、掺杂,不管运往何处、销往何处。否则,下次就不要进我们盐课衙门的大门了”。
说话的是肖大可,他最近可真忙的够呛,一方面要与灶户们庆贺,还得忙衙门的事务。
不过他愿意,乐在其中嘛。
‘请仲大人放心,我们都是本分商人,自然不会弄那些个掺假、掺杂之事’。
盐商们纷纷表态:请开始吧,我们都等不及啦
第754章 出盐啦()
盐课提举司衙门前一片热闹,有人在看热闹,有人来凑热闹,更多的人还是觉得眼下之事与自己有关。
盐商们拿着盐引来换盐,听说五井盐矿今年产了新盐,哪怕是加价也在所不惜,完全不用担心销路,更不用担心他们手里的银子不够用。
“拿好了,待会儿去盐井处领盐,我们那里有专门的人负责,请大伙儿记得排队啊”。
肖大可说了一通,自己干脆从站台上跳了下来,来到仲逸身边道:“仲大人,要不还是让我过去看看吧,这些个兔崽子,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眼下正是缺人之际,程默去了京城后还未归来,若论盐务来说,肖大可确实是一把好手,当面验盐,非他莫属。
‘去吧,连同林大团那些老灶户,你们一起去吧’,仲逸说了这么一句,却见知府衙门的姜飞越正从一侧走了过来,异常的低调。
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节奏,怎么说在人家的底盘上,这位知府大人还是要见一见的。
“知府大人这边请”。
仲逸说了这么一句,便将姜飞越请到了客堂,见二人离去户,肖大可立刻唤来林大团等人,匆匆向盐井而去。
其他盐户们早已侯在哪里,见肖大可等人靠近时,不由的上前问了一句:“怎么没有见仲大人?今日这个场面,仲大人应该来啊,没有他,就不会有今日这样的局面”。
肖大可四下望望,而后淡淡的说了一句:“操你的心,仲大人身为提举司提举,难道他就天天呆在这盐井边,那你们都喝西北风去?”。
“是是是,大可兄弟对”,肖大可与这些人再熟悉不过,众人玩笑几句,便开始准备出盐。
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只等一过秤,就可以起了。
盐商们纷纷凑了过来,瞪大了眼睛一睹为快:“仲大人果真名不虚传啊,这成色,都赶的上宫里进贡的了,换作往年,真是闻所未闻啊”。
“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肖大可上前,向众人吩咐道:“你们的家伙事都准备好了吗?”。
那盐商们纷纷转过身,不远处是一排排的马车,连同赶车的苦力、护送的壮士,站的还算整齐。
肖大可随意瞄了一眼,似乎觉得这些人陌生的很,但见眼前的盐商之前倒是大多见过的,一旁的人正忙着催促他,也就没有再多看两眼。
林大团正忙着带人上盐,脸上皆是喜悦之色:几年的收成不错,远远超乎了他们每个人的想象,而之前小女的下落终于确定,不日将能在大理府见面,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他振奋的呢?
盐商们纷纷吩咐自己的人过来装盐,车子立刻装的满满的,连拉车的马儿都不由的动动四蹄,似乎要陷进去一般。
树荫之下,不少过路的农夫正驻足而立,好奇看着这难得的场面。这些人大多是正往田里赶去干活的,也有附近农田的,这些人大多是受过仲大人恩惠的。
人群中,一名不起眼的老者正悠闲的坐在那里,他的身后是几个年轻的男子,他们正朝这边往来,似乎也在看热闹一般。
灶户们兴致颇高,又有盐商们的苦力帮忙,盐车很快装满,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
“肖大人辛苦啦,我们这便启辰了,本是要在城中摆一桌的,但你看这时辰”。
为首的两个盐商来到肖大可身边,满脸笑意的为他递过一块儿布巾:“天儿热,擦擦汗”。
肖大可有些纳闷,才将布巾打开,却见里面一张银票跳了出来:一千两。
灶户们各自忙各自的活计,盐商们却看得清楚:肖大人,你们这里产盐成色如此之好,下次能不能多来点?
说话间就是一千两银子的手笔,原来就是为了这个?
肖大可连忙将布巾递了过去:“你们说的这是什么话?朝廷有规制,我们看盐引,何来‘多一点’之说?再说了,这样的事儿,你们找仲大人说啊”。
布巾硬往手里塞,顺便又了一句:“我就是个未入流的库大使,不是什么肖大人,诸位抬举我了”。
盐商们只顾推辞,加快脚步准备离去,低声说了一句:“仲大人是什么人?我们岂能见得到?还是先与肖大哥交个兄弟吧”。
迂回战术?肖大可微微一愣:你们想得美,想通过我搭上仲大人的关系,门儿都没有。
好像银子多的花不出去似的,盐商们已纷纷来到自己的车队前,跨上马背后便朝不同的方向而去。
“这不是贱么?”,布巾还是在自己的手里,肖大可心里却暗暗骂起来:这要换到平日里,之前的同提举王核、库大师刘通,不知中间顺了多少银子?
“大伙儿加把劲儿,明日还有一批”。
肖大可来到一个土台之上,向众人大声喊道:“仲大人说了,这里每个人都有赏银,晚饭加菜,保证好就好肉——管够”。
‘哦’,人群中又是欢呼
盐商们离去后,看热闹的人群也早已散去,灶户们原地休息,随意吃喝一些,说说笑笑声中,皆是晚上酒菜之事。
“跟着仲大人,有肉吃、有酒喝”这是一句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话,但确实等了多年的结果,满满的幸福感。
肖大可与众人再次打了声招呼,这便准备离去,才走出数百米,却听见身后有人跟了上来。
来人是一个少年,长得眉清目秀,看上去颇有灵气,他微微施礼道:“在下欲往城中去,不知兄台能否指个路?”。
肖大可笑道:“还当是什么事儿呢?巧的很,我也是去往城里的,跟着便是”
良久之后,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又是一天晚饭时,辛劳一天之人,也该各自回家,而城中街上的酒楼客栈之类,又该热闹一番了。
夕阳西下,山中景色别致,两名少年似乎对这番夜色格外的感兴趣,不停的望着红红的落日,生怕从天的那一边掉下去似的。
“师父,这几个盐商为何一直要朝西的方向而去呢?再往西走,就到缅人的地盘了”。
其中一名少年向老者道:‘难道,这就是我们要跟他们一路的缘故吗?’。
第755章 师弟们()
晚饭后,众人大多闲来无事,随意喝喝茶、饮饮酒之类,若是再有阔绰之人,可再花些银子叫个唱曲儿、说书的助助兴,如此而已。
仲姝吃过晚饭后便上街去,说是想随意走走,若是一个时辰后还不回来就叫仲逸上街来找他:还是老地方,一家环境优雅的客栈。
才出衙门口,仲逸慢慢悠悠的向客栈走去,街上大多路人都认识他,熟悉的打声招呼,而后便各自忙各自的。
对这些人而言,那怕小摊小贩,也能随意找仲大人说句话,而且必能得到仲大人的一句回应,在云南也算是独有一份的。
当然,像肖大可也有这份‘殊荣’,只是他没有品阶,算是个未入流的,自然就另当别论了。
仲逸时不时的也喜好街边小摊来,也会买上几份小吃,但都是要带到府里用的,这也是仲大人的一个惯例。
身后一名少年不紧不慢的跟着他,穿过人群,绕过大街,走走停停,不紧不慢、不远不近的样子,而对街上来来往往行人而言,则毫无察觉,无非就是多了一个人头而已。
绕过一条街,见到一侧的小巷,仲逸望望四周,而后突然转身向里走去,之后便不见了踪影。
那少年立刻跟了上去,来到巷中却不见半个人影,他稍稍犹豫片刻,而后轻轻一跃便上了石墙。
“嗯?怎么不见人了?方才还在呢”。
那少年再次四下望望,有些失望道:“哎,早就听师父说小师兄轻功了得,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嗖”一声,那少年双脚稳稳落在地面,嘴里却喃喃道:“这下好了,回去如何向师父交代?”。
说话的功夫,那少年似乎觉得身后一阵异动,还未来的及转身,却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师弟,多日不见,你这腿脚功夫大有长进啊”。
那少年立刻笑道:“小师兄言重了,比起腿脚,我与小师兄多多学习才是,师父和家父曾说过:小师兄重文而轻武、但不精武,依我看啊,是文武兼备”。
少年名叫卫展,是卫缨之子,如今在凌云山学艺,与阮怀若、章苏、陶雯儿一起,是凌云子第二批弟子。
“师父和卫叔叔可好?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仲逸心里揣摩着:仲姝应该早就过去了吧?
卫展回道:“师父他们刚到,家父另有要事,过几日再来吧”。
仲逸不由好奇道:“卫叔叔没有与你们一起来吗?为何要过几日再来?”。
作为凌云子多年的护卫,卫缨都会跟在师父身后,这一点他们打小就习惯了。
想当初,仲逸还叫‘难难’的时候,那个时候他才八岁,在十里店“智斗恶人”,说的就是卫缨,在他们三人眼里,卫叔叔如同师叔一样的存在。
“待会儿你见了师父便知道了”。
卫展似乎还沉浸在之前的好奇中,意犹未尽道:“小师兄,方才你到底躲在哪儿呢?我怎么一点察觉都没有,能否传授一二?”。
这一句,犹如当年在凌云山时,仲逸天天跟在师兄师姐后面央求他们练武功的场景,转眼间自己都成了他们的小师兄了。
“习武之人,重在修身,你如今年纪还小,此次你们跟随师父下山‘行万里路”,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仲逸上前道:“等到了某一天,合适的机会,小师兄我便将所有武功传授于你,如何?”。
“好吧”,卫展有些失望道:“可是,那一天还很远吗?我们就想快点下山”。
不知为何,仲逸突然想起了当初他们三人的一次对话,这便问了卫展一句:“倘若有一日你下山后,想干什么?”。
如果换做师兄林宗武,他一定会说像指挥使林啸义一样做个武将,身上穿着绘有虎豹之类的官服。
卫展的回答则更为干脆:“以后的事儿,我也没想那么多,但像大师兄和小师兄在朝廷为官却不是我的选择”。
稍顿一下,他又说了一句:“或许,我会做个侠客,真正无拘无束的侠客”。
仲逸双眉微微一皱,心中不由想到:难道?卫展的这个想法是与卫叔叔有关吗?
同样来自凌云山,却不必走同样的路,这一点师父早就说过:下山之后便是自己选择的路。仲逸对此颇为赞同:若师弟师妹们都像他们三人一样,那反倒不是师父的初衷了。
或许,这也是师父此次下山的另外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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