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县衙鲜有这么大的动作,又是抓人,又是上刑的。
看来,吕知县这次也是痛下决心了。
这场戏,还在后头呢。
一种‘复仇’之心顿时萌生,这在堂下每个人的心中都是一样的盘算:你吕知县也就是在我们这些人身上耍耍威风,有准去动何家,倒是让你有去无回。
之前的那个知县,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堂下之人虽不敢明说,但通过眼神的交流不难看出:若是你吕知县灰溜溜的出了迁安县,我们可不会给你送行的,那怕是一碗茶水,也没有。
知县要在城北那块闲置地上养马,正是县衙与何家‘开战’的畜牧,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知县大人,既然是这样,我们该留下的留下,该回去的也就暂时先回了,明日我们会轮流来县衙做记录,知县大人还要忙于公务,就不打搅了”。
底下人说了一通,为首之人再次拜道:“请知县大人放心,我们绝不会离开城半步,如今城门紧闭,我们可不像人家何家那样:可以进出自由”。
‘放肆,掌嘴’。
一侧的衙役领班立刻喝道:“休得胡言乱语,方才那顿板子,还没有吃够?忘了?”。
‘小民口误、口误’。
堂下那些人相互搀扶着、退步着,连连点头,心中却转悲为喜:就等着看吧
“将留守的郎中和药铺掌柜、伙计带下去”。
吕知县淡淡说道:“你们,也下去用些饭菜吧,今晚都算本县的”。
这么一刹那,底下不少衙役纷纷抬头望着他们的知县,心中却皆不是滋味。
肚中确实空空如也,但方才吕知县那番话,说到了大家心窝子里。
‘我们知县大人受委屈了、县衙受委屈了’。
这是所有人的心声: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知县都是如此,那作为常年在这里的衙役,又能好到那里?
“大人,我们就与何家干吧,弟兄们万死不辞”。
衙役领班说了一句,其他人纷纷点头表态。
心头一热,吕知县欲言又止。
片刻之后,他轻轻挥挥手:“你们的心意本县知道了,先下去吧”。
众人临出门之际,吕知县特意说了一句:“对了,明日我们在城北养马的事儿,一定要搞得红红火火的,多弄些马匹来”。
众人连连回应:绝不让大人失望
大堂再次安静下来,吕知县独自一人在那里发呆。
这些人回去后,方才在县衙发生的事儿,就会说的满城风雨。
明日,一旦在城北开始准备养马的消息传来,何家必有所动。
那么,马匹又会患什么病呢?
闹鬼,又要从何闹起?
开弓没有回头箭,县衙再也无法安静了。
“仲大人,那些算命的怎么办?就这么关着、饿着”。
见仲逸从里堂走了出来,吕知县急忙迎了上去。
仲逸示意他落座,而后微微笑道:“这才饿了多久?这些人都是吃饱了撑的,明日再说吧”。
吕知县连连点头:好好好
第612章 马蹄印()
次日,迁安县城北,阳光明媚。
‘大伙都听好了,知县大人说了:这块闲置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养马户家的马匹可以牵来这里喂养,县衙准备马舍、槽子’。
一块空地上,县衙的差役敲锣打鼓、大声说道:“若是谁家马匹患病,县衙负责请郎中医治,不要大家掏银子,请相互转告”。
差役身后,更有大批工匠正在忙着修葺搭棚、栅栏、圈建围墙。
大街小巷中,不少人出来看热闹,县衙又派出衙役到处喊话:‘告知家中亲戚,凡是有养马户的,家中房舍紧张、条件有限的,都可以将马匹牵来’。
“这是真的吗?”。
城中不少百姓议论起来:‘若是这样的话,养马户只需要负责草料就行,腾出来的地方还可做他用,而且为马匹配药、开方的银子都省下了,真是好消息啊’。
‘幸福’来的太突然,不少人还是持观望态度,纷纷议论半天,但并未能立刻做出决定。
这种事儿,总得一个挑头的,其他人才能放心去做。
“这个吕知县还真是要动真格的了,这下迁安县有好戏看了”。
说话的是几个药铺掌柜,还有昨晚一起去县衙的几名郎中,他们一边在愁着:今日还要轮流去衙门做记录。
一边却忙着看热闹:看知县与何家的较量。
与此同时,城门再次被打开,不过出城的都是县衙的衙役,他们是奉命而去: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城外的村民们。
不久之后,吕知县带着仲逸等一行也缓缓出了城。
至此,这位路过迁安县的朝廷翰林院侍读学士,再也隐瞒不住了身份。
以何家的能量,要在县衙打听一个人的消息也不是什么难事,况且以仲逸的身份,在这个小小的县城还是比较引人注目的。
既然瞒不住,干脆就出现在大伙面前。
临行之前,仲逸特意叮嘱留守在城中的锦衣卫:一拨留在县衙,密切盯住关押在牢中的算命先生、轮流来县衙做记录的郎中。
而另一拨则在何家周围盯梢。
出城啦
初秋的季节是颇为诱人的,阳光之下田间到处都是劳作之人,耕农们喜欢这样的季节,似乎这是一年全部希望所在。
作为仲逸在翰林院的随从,程默自然是要同行的,除另外几名负责随护的锦衣卫外,剩下的便是托雅与喜子了。
对他们二人而言,这一带的水土风景还是明显有别于他们辽东的,这个年纪也正是闲不住的时刻,岂有不到处走走的道理?
当下,对迁安县的百姓来说,最大的恐慌还是来自一年以来养马户引发的马匹离奇死亡、闹鬼,甚至于才发生不久的两宗命案。
穿过茂密的山林,沿路的风景尽收眼底,再次沿山而上,山腰间的庄家大多还未开始收割,但地里开始忙活的人却不少。
吕知县没有带多少仪仗,但他们的穿着与举止还是能明显的看出不同——这是衙门的人来了。
知县肯定不是奔着收割庄家而来的。
常言‘做贼心虚’,而深知自己并未‘犯事’的普通来说,多多少少觉得与衙门还是很遥远的。
暂且放下手中的活,附近的村民开始看着大路上的一行人,既是在看热闹,也是为解开自己手中的疑惑。
“哦,知县大人肯定是为了前日才发生的命案,那两个年轻人就是从这里摔下去的,惨啊”。
一名老农饮了一碗白水,向众人解释了起来。
当仲逸等来到山崖边时,发现视野范围内的百姓,全部停止了手中的活计。
这场面,若是在京城的话,这位‘仲少东家’极有可能为他们每人发一些银子,而后在让大家慢慢看这个‘热闹’。
“仲大人,听来县衙报案的樵夫说,就是在这里发生的尸体”。
吕知县指着下方的方向,而后一通比划:应该就是从这个地方呵呵失足的。
失足?之前还要加‘呵呵’二字。
显然,在这位七品知县看来:这二人绝对不是失足,定是有人陷害。
关键还是那句话,证据呢?
当时事发之时,已是傍晚时分,周围的目击证人是很难找的,而即便真有人对这二人动手,因为视线的缘故,必定看的不是那么仔细。
仲逸沿着山崖边上慢慢移动,事发后吕知县命人暂时封锁这里,并在道路两端留有差役,此处痕迹保留尚好,很有细看的必要。
道路很宽,向里一侧沿着土坡,外侧下则是山崖,谈不上悬崖峭壁,但若是摔下去,大多人还是保不住命的。
为防意外,外侧路边垒起了石块,大约有半米高的样子,还有一些好心人在边上栽上树苗,现在已经长得有一人多高的样子,足足的安全感。
事发当晚,二人是骑马而行,如此更难以发生所谓‘失足’之事:马儿识别路况、应对突发情况的本性,加上二人的判断,若非情势紧急,绝不会发生意外。
吕知县之所以断定是此处失足,是因为外侧一段的石块被撞开,应是马儿滑落时马蹄踢开所致。
“仲大人,你快来看,此处有很深的马蹄印、深浅不一,毫无规则”。
说话的是喜子,虽然是托雅的‘随从’,但他对断案的事儿也颇为好奇。
说实话,喜子在辽东生活,尤其当地女真人以游牧为生,他对骑射、马匹的了解,远比一般人强多了。
“喜子,说说看,在什么情况下,马儿会留下如此深的马蹄印?”。
仲逸示意吕知县带其他人到道路一侧查看,只留下托雅和程默等。
‘这还要说?一定是马儿受了什么惊吓,否则断断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托雅插了一句:“难不成,还是骑行之人突然勒住马脖子?那还是有意外发生”
喜子点点头,继续道:“此外,这个惊吓应该是来自道路里侧,而且是靠前的方向,或许就在正前方,马儿来不及掉头,在里侧和前方的惊吓交加下,这便做出奔下悬崖的无奈之举”。
“可惜了,应该是两匹好马儿”,喜子有些伤感的样子。
马儿通人性,尤其养马、爱马之人,难免会这样说。
“你们几个留在这里,看看旁边的山坡上是否有异常?”。
仲逸向不远处的吕知县吩咐道:“咱们到山下看看”。
第613章 流泪的马儿()
山崖之下,县衙的差役早已将现场围了起来,仲逸和吕知县到后,衙役的捕头急忙迎了过来。
‘仲大人、吕大人,那里就是死者小七和阿三被发现的地方,我们已经做了圈住’。
捕头领着仲逸与吕知县上前,脚步非常的谨慎,生怕碰到多余的一块石头。
事发后,有人向县衙报案,吕知县便命人封锁这里,应该不会有人再对案发现场动手脚,否则,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当然,并不排除在事发后到县衙差役到来之前,这段时间有人来过这里,但显然很难做出大的举动。
否则,莫说会与赶来的衙役遇到,还会被周围的行人察觉。
那怕是行人很少的情形,做贼心虚嘛,总是害怕周围的风吹草动。
山崖下是一堆碎石,人畜不分,一旦从上面滑落下来便凶多吉少,甚至可以说:地形是导致死亡的关键所在。
若是换做土坯,或许就是另外一种结局了。
“大人请看,这就是同时坠落山崖的两匹马”。
不远处的一个石碓中,两个黑黑的家伙躺着。尸体已被运走,但马匹却依旧留在这里。
不到两天的时间,异味散出,好在此处在野外,气味不会聚集起来,时间也不算长,勉强能说的过去。
“仔细看过了吗?有何异常?”。
仲逸与吕知县从捕头手中接过布巾,片刻之后,将是两个‘蒙面人’在断案了。
‘回仲大人的话,从这么高的悬崖摔下,石块众多,马儿身上多处伤痕,已经看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
那县衙捕头微微笑道:“这人命案嘛,主要还是看死者”。
呵呵,是个好捕头,怪不得迁安县的百姓如此惶恐,没有安全感也是情有可原的了。
“仲大人,你身份尊贵,还是还是下官来吧”。
吕知县急忙上前欲扶住仲逸,但很快被他制止了,仲逸叹道:“对死者的爹娘而言,这两个孩子比任何人都尊贵”。
吕知县微微一愣,而后重重点点头,一种钦佩之情油然而生:没错,所有的传言说的都没错,这位年轻的仲大人,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盛名之下,名副其实。
吕知县走的有点着急,差点被脚下的石块所绊倒,一旁的捕头急忙将他扶助,一脸的尬笑。
‘不要管我,查案要紧’,吕知县豁出去了。
诚如喜子方才所说:这是两匹好马儿,怪不得那养马户不愿将马匹卖给何家。
可惜了,看着它们遍体鳞伤,养马户看到这场面,该有多么的心痛?
仲逸俯下身仔细看着马儿受伤的部位,还有伤痕的程度,一旁的吕知县和捕头,又不约而同的望着这位翰林院的侍读学士。
片刻之后,仲逸突然吩咐道:“吕知县,你让捕头马上安排人准备,去另外那家发生的命案的养马户家中”。
另外那家,便是因为‘闹鬼’而‘捉鬼’离奇死亡的两个年轻人。
见仲逸双脚并无挪动的意思,吕知县有些不解,但他又不得不从命。
‘好的,仲大人,下官这就去安排’。
说完,吕知县一番叮嘱,那名捕头离开了此处。
仲逸挥挥手,不远处的两名锦衣卫立刻走了过来。之后他们转过身去,县衙的差役再也无法靠近。
与此同时,才在山崖内侧土坡查看完毕的程默与托雅、喜子等,也来到了石碓前。
‘仔细看看,这是什么?’。
锦衣卫校尉凑上前来,仲逸指着马腹部上一道浅浅的伤痕。
这道伤口很长,而且深浅极为规则,从周围四方正正的石块来看,并未见到这么长的血渍,更没有与伤口吻合的其他东西。
仲逸抬头望去,山崖中皆是黄土,马儿滑落的过程中也不会遇到起诸如树枝等划伤。
再看看两匹马儿的眼睛,尽管有一些蚊虫侵扰,但依旧可以看到眼角的分泌物、连同长长的‘泪痕’,死不瞑目那种。
至此,仲逸已心中大致有数。
‘仲大人,这是箭伤,我可以确定’。
站在身后的喜子说道:“那次我们去打猎时,因为林中枝叶茂密,大家走散了,我的马儿突然被一支流箭所伤,就是这样的伤痕,不会错的”。
仲逸追问道:“那当时马儿什么反应?”。
这时,托雅却突然插话道:“后来虽是一阵惊慌,好在人家喜子骑术好,马儿只是在原地挣扎了一会,这事他都说了八百遍了”。
嗯,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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