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仲逸脸上微微发红,沈尘只得笑着举起酒杯道:“好了,好了,仲老弟,这事不怪你,怎么说缉拿真凶是咱职责所在不是吗?只是老哥这心里”。
罗氏兄弟见状也急忙笑道:“对对,一切皆听仲先生与沈大哥差遣”。
“这两小子倒是挺机灵的”,沈尘立刻进入状态:“怎么说这邹小五也是邹大公子的堂兄,就因发现藏银之地就被灭口?”。
仲逸接过他的话茬道:“沈大哥说的没错,这只是一个线索,并非最终结果。樊知县让尽快破案,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分两步走”。
众人立刻凑上前去,仲逸压低声音道:“咱们分两步走,沈大哥带着弟兄们大张旗鼓的去邹家,我和罗氏兄弟”。
末了,他补充道:“记住,这次想怎么查就怎么查,绝不能让邹家这小子出这蠡县城半步”。
“好”,四人共同举杯道。
夜幕下,街上行人少了许多,冬日的星空下阵阵寒意袭来,告别沈尘与罗氏兄弟后,仲逸便独自一人在街上逛荡。
来蠡县也有些日子了,初次有家的感觉,尽管与宋洛儿的婚事有些突然,甚至说他都没有意料到这个结果,但毕竟此刻不用再回那个独居屋了。
小院中,所有屋里的灯还亮着,应该是等他回来的。
仲逸心事重重般来回踱步,不知为何,最后竟停在师姐的屋门口。
“饮这么多酒?看样子,这不醉不归是常态吧?”,仲姝老远就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仲逸却不以为然道:“嗨,跟这帮兄弟在一起,这都是再正常不过了,可不能按咱们凌云山的规矩来,好多差事就是这样办的”。
仲姝摇摇头道:“真不怎么样,不过比卫司好些,那些军士,即便是闲来无事也无处可去,县衙还是清闲,明日陪我到街上转转?”。
仲逸苦笑道:“这小小县城巴掌大的地儿,不大会功夫便可转一圈,以后我要带师姐去府城、行省,甚至京城”。
仲姝吐吐舌头,似乎对此无甚兴趣。
片刻之后,仲逸若有所思道:“对了,师姐,有件事,还得请你帮忙,我想请你尽快去趟陆家庄”。
陆家庄?
关于师弟的身世,仲姝自然知道一些,只是并未参与查询,此刻既要她出面,想必师弟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莫非?又要
“对,就是要易容之术”,仲逸慢慢道:“虽然我从未回过陆家庄,但这模样是爹娘给的,若是被人看出相貌与爹娘有几分相似,按这年纪推断,岂不”。
仲姝双眉微蹙,面露难色道:“下山时,师父叮嘱过不得轻易再使那易容之术,你去陆家庄之事”。
仲逸急忙道:“去陆家庄正是师父的意思,而且他叮嘱要细细打问年纪大一点村民,最好是与我爷爷年纪相仿的老者”。
如此一说,仲姝立刻来了兴致:“如此甚好,师父如此说,我此行定有收获,事不宜迟,明日一大早便启程”。
“出县城往北而行,向路人一打听便知”,仲逸起身道:“此事千万不能让洛儿知道,明日清晨我拖着洛儿,再唤丫鬟桂儿上街买菜,你直接出城便是”。
仲姝叹道:“我知道该怎么做,只是洛儿那边,难为你了”。
回到主屋中,宋洛儿正和衣而卧,痴痴的发呆,神态犹如一位沉默的诗人,又似一个大梦初醒的闲人。
“仲先生回来了?”
“嗯”
“与沈尘他们的酒喝得还不错吧?”
“不错”
“阿姐那儿,大约是也去过了?”
“不是,我找阿姐有事,真有事啊”
宋洛儿将被子用力一拉,刚准备大动肝火,话到嘴边却是微微嗔道:“去,睡地上”。
一番玩笑之后,不知为何,仲逸竟干脆直接躺在那冰冷的石板之上。
宋洛儿急忙起身将他拉起:“你果真是醉意上头,还是心中有事?”。
“一大早本想问你:既是阿姐来蠡县,为何爹娘不能同行呢?”,宋洛儿不解道:“本想着与你一起拜见二老,可你为何从不提及此事呢”。
良久的沉默之后,仲逸默默道:“洛儿,此事,日后我自会告知于你”。
“仲郎,洛儿已是你的娘子,你怎么”,宋洛儿的眼角竟流出两行清泪。
窗外一盘寒月高高挂在夜空中,街上渐渐安静下来,小院内灯光已一一熄灭,可此次却是有两个无眠之人。
刚从凌云山回到蠡县的仲逸,原本想着会有一番小别胜新婚的愉悦,岂料闹得这般境地。
月光下的宋洛儿默默无语,双眸似星光微闪,当初一曲琴音觅的郎君,此刻却不知琴弦之外的世界是多么的令人匪夷所思。
一个问题在仲逸耳边响起:若自己与宋洛儿也做了爹娘,孩儿问及此事,又该如何回答?
突然,仲逸坐起身来,他轻轻拉住宋洛儿的手:“洛儿,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宋洛儿立刻靠上前来,眼神中满是期待的神情。
“十年前,有一个叫义中村的地方,一个叫难难的小男孩正面临他一生中极为艰难的一个选择,村中发生瘟疫,神婆说灾祸是他所致,村民便将他连夜赶出义中村,饥饿交迫、浑身无力,无意中来到一条小船之上
后来,那艘小船飘到一座名叫凌云山的山脚下,当时一个男孩带着一个比他小一岁的小女孩正在河中捕鱼
十年后他来到蠡县,再次去了义中村,他老姑说他原本姓陆,当年陆家庄发生了一件颇为离奇的事”。
夜更静了,就连街上那打更之人都打着瞌睡,若是在中秋时节,估计连树叶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良久之后,宋洛儿抬头细细盯着他,却只说了一句:“人伦之缘天注定,他日有缘必相见。既是你的娘子,洛儿今生永不负,愿与仲郎永相随”。
寒光中,地上白霜再泛起,只是天空那轮明月更圆、更亮了
第49章 邹家大院()
次日清晨,宋洛儿早早起床,一番洗漱之后,亲自帮丫鬟桂儿做早饭。知道仲逸身世后,她不再有之前的任性与不解,越发觉得当初那一曲琴音更是天合之作:如此离奇身世的仲郎就是她要千里找寻的那个人。
果真是才貌双全、与众不同、敢爱敢恨的宋洛儿,换做别人,得知自己郎君是这个身世,估计此刻正抱头痛哭,悔的肠子都青了吧?
早饭后,宋洛儿唤丫鬟桂儿上街买些上好的瘦肉来,并指明要城北刘记肉铺的,要看着刘师傅亲自用他那绝妙的刀功一一切好,完事后再去城南张大娘家打一斤酱油来。
很明显,宋洛儿让桂儿在城北、城南的来回跑,无非是为仲姝出行方便,尽管她不知仲姝到底要干什么,也不知何为易容之术?
但她知道,当初在凌云山下救起仲逸的人当中就有阿姐,有这一个理由足矣。
桂儿收拾一番便高高兴兴上街而去,在她看来这再正常不过了:这位之前的宋大小姐对吃食的挑剔由来已久,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早就习惯了。
良久之后,仲姝终于走出屋门,仲逸急忙跟了上去。
“到城门口若是有人阻拦,你只管说我的名字便可,就说是我远方亲戚”,仲逸知道这守城的刘三一向对陌生面孔极为敏感,况且樊文予已下令要阻止邹大公子出城,今日的盘查自然要严一些。
仲姝笑道:“是吗?看来师弟的大名在这蠡县还是挺管用的,不过,若是连这个守门的小厮都应付不了,还配做你师姐吗?”。
送走仲姝后,仲逸直奔邹家大院。
街上巡逻的差役明显比以往增加许多,沈尘正带着一帮人大张旗鼓的调查邹家之事。
街头巷尾,闲人们的话题便由之前的剿匪、宋赵两家失窃案转到邹家身上。
“听说了吗?这邹家又出事了,当初那个邹小五被害,原本想着是那香雪等人所为,现在看来凶手另有其人啊”。
“可不是吗?当初我就觉得此事定有蹊跷,那一个女人两个赌徒,无非小打小闹,若说是杀人?给他们个胆子”。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小小的县城这慢那慢的,唯独这消息传播的倒挺快。
更何况,这个消息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
更有知情者得到最新消息,在人群中很快便引来众人关注的目光:“听说了吗?这邹家有个秘密藏银子的地方,里边啊,有好多银子,都是一箱箱的,一锭锭的”。
仲逸若无其事的走在大街上,他对罗氏兄弟的表现非常满意,昨晚小酒馆分开,此刻连午饭的时间都不到,消息便全传开了。
一些认识仲逸的人见他朝这边走来,急忙闭上嘴巴,各自散开,至于那些不认识他这位衙门的仲先生者,依旧津津有味的谈论着邹家之事,眼看这位消息发出者从他们身边走过。
“仲先生,这边,在这边呢”看到仲逸,罗氏兄弟急忙向他挥手示意。
“人都在里面吗?”,仲逸看着门口的差役,一本正经的询问着。
罗英立刻会意道:“都在,沈大哥正盯着呢,连同几个管账的和掌柜都在,你快进去看看吧”。
里屋里,沈尘正对着众人大声训示:“邹大公子,各位掌柜,在下奉知县大人之命,只要你们将各自知道的如实供述,我保证衙门的这些弟兄立刻撤走,以后邹家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县衙绝不阻拦”。
一把大原木躺椅上,邹大公子呆呆的坐在一角,樊文予得到邹家命案的消息后没多久,他也打听到了风声,但不知为何,昔日在衙门的那帮好兄弟像躲瘟疫一样在躲着他,去的书信一封未回,各个推三阻四的,仿若从未见过他这个人似的。
沈尘已命人将邹家大院给团团围住,看样子他这位邹家大院的主人此刻是脱不开身了,谁知片刻之后差役们竟连邹家主要店铺、客栈的掌柜都带进来。
如此一来,他这个蠡县首富,大名鼎鼎的邹大公子立刻变成了蠡县第一软蛋:无人可派、无计可施,连自家大门也出不去。
看着其他人面面相觑而皆不言语,他只得起身微微道:“沈捕头,怎么说这小五哥也是在下堂兄,算起来也是我邹家人,你说这凶手怎么可能会在这些人当中呢?”。
这时,仲逸已来到屋里,他接过樊文予的话道:“邹大公子,此话不假,但此刻大街之上都传开了:当初那个邹小五无意中发现了你邹家一个秘密藏银之地,也正是因为此,才被某些人灭口的。大家都这么说,可如何是好?”。
邹荫寻声望去,却见仲逸面露难色,他急忙起身道:“仲先生,此事前前后后你与沈捕头最清楚,若是我邹荫有半点含糊,当初为何求着二位要尽快破案,缉拿这真凶呢?至于那藏银之事,更是无稽之谈,莫说邹家没有那么多藏银,即便有,也不需防着我堂兄不是?”。
见仲逸并不言语,邹荫急忙上前附耳道:“请先生与沈捕头到里屋详谈,如何?”。
仲逸故作为难状,沈尘双眼瞪的老大:“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
邹荫环视四周,脸上立刻挤出一圈笑容:“是关于案情的,此处人多眼杂,万一耽误了查案”。
仲逸向沈尘递个眼色,沈尘稍作沉思状,而后一本正经道:“哦,既是这样,那就去里屋,不过”,他转身向其他人喝道;“你们都老实在这儿呆着,谁也不准离开”。
里屋中,邹荫匆匆打开一个浅色立柜,取出一个包袱来。
片刻之后,一堆亮亮发光的“硬货”便出现在仲逸与沈尘面前。
“四百两纹银,二位各二百两,此事劳烦二位,还请行个方便”,邹荫皮笑肉不笑,却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仲逸与沈尘对视一眼,而后缓缓落座却并无言语,沈尘立刻会意道:“邹公子,这?似乎不合适吧?”。
邹荫继续献殷勤,沈尘推三阻四就是不应承,场面渐渐的有些尴尬起来。
谁知仲逸却起身道:“不知邹公子所说的行个方便是指?”。
邹荫笑脸相迎而来,只是他的腰低的更底了:“二位也知道,家父年迈,这邹家这么大的产业就由在下一人掌管,若小的不在店铺里非乱套不可,所以,在下想出去安顿一番”。
见仲逸与沈尘未知可否,邹荫只得怯怯道:“在下就是到各个店铺看看,给他们交代一番,保证尽快回来”。
听闻此言,仲逸心中一阵窃喜:当初沈尘一大早便带人大张旗鼓进入邹家大院,又命罗氏兄弟放出消息,城门的守卫刘三也早已接到密令不得将邹荫放出城外。
如此一来,他想要处理那所谓的藏银,只有先设法脱身了。
刻刚刚晌午时分,若将这小子放出去,他这一嚷嚷岂不全乱套了?晚饭后各店铺都关门打烊,若再想干什么就只能亲自出马了。
仲逸想着:这蠡县城没有钱庄票号,邹家经营这么多家店铺,现银若想兑换成银票,起码也要去府城。如此一来,这积攒下来的现银肯定不会少。
掌握了藏银之地,便可以此作为查出邹小五的线索,在某种意义上说:这些银子就是他邹荫的命,以此为条件,保证有求必应:若想保住银子,那就将邹小五之死如实招来。
若是查出邹小五之死的真凶,那樊文予毕竟将此案完整告破,对上面的衙门也好有交代,香雪等人还未被开刀问斩,此事或许真有转机。
昨晚在城东的那个小酒馆里,仲逸已将此事告知沈尘,此刻他出面似乎能更合适一些。
果然,沈尘瞥见仲逸眼神,很快便领会其中的奥妙所在,说实话,此刻他对仲逸是钦佩的:连这都能算的出来,此案必破。
想到这里,沈尘便起身来回踱步,他故作纠结状:“这样啊?邹公子说的也在理,可是樊大人那里,在下实在不好交代,要不这样吧?此事再容我们想想”。
听的此言,仲逸立刻做告辞状,沈尘却指着桌上纹银戏道:“还烦请邹公子将桌上的东西收起,明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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