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逸差点喷饭道:“宋老伯这话何从说起?”。
宋博仁并不回避:“看先生也不是那世俗偏见之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何不可说呢?那日在后花园里,先生与小女的谈话正好让老朽听到。若是无意,先生那日又何必来宋家与小女相谈甚久呢?”。
仲逸:??
这时,宋博仁起身叹道:“仲先生,实不相瞒,家中老母捎话来,想让我们回祖籍乡下,她老人家一辈子没有离开村子,住不惯这城中高墙大院,现年迈体弱,这次我若是再不回去就说不过去了”。
宋博仁望着他的夫人继续说道:“对我们二人来说这倒也没什么,尽孝道是天经地义,回乡下我们也正好图个清静。可这乡下偏远,穷乡僻壤的,小女一个待嫁之女,多有不便。久在山野之中,总不至于找个牛郎,过着织布耕种的日子吧?”。
仲逸听了半天,似乎终于品的这话外之音,他刚欲开口却被宋博仁挡住。
片刻之后,从不抛头露面的宋家妇人却开口道:“仲先生,实不相瞒,我们特意观察先生的言行举止,觉得你为人正直、有胆有识,而且饱读诗书、精通音律,与小女很是般配,二人在一起有说有笑,故此,我们想将小女托付于你,不知先生”。
“托付?”,仲逸不解道:“何为托付?”。
宋博仁叹口气道;“先生有所不知,前天日发生管家被绑之事后,我们二人担心的一夜未合眼,这绑人可不是小事,若无人照顾小女,再有什么事端,我们可如何是好?”。
末了他一字一句道:“我们合计着将小女许配给先生”。
仲逸的脸立刻一片通红,他没想到这终生大事来的这么快
“先生不必羞臊”,宋博仁继续道:“洛儿她娘还有几句话要问你”。
仲逸想着立刻起身告辞,可那双蜻蜓三点水的腿脚却不听使唤,只能默默的站在那里。
这个该死的卖书小哥,这不是扰乱他心智吗
多日以来,他与宋家接触频繁,虽说与宋洛儿只有短短两次接触,但琴声觅知音,如今真要将他二人“觅”到一块了?
只是这终生大事并非他一人可做主,依师父的身份与秉性,他断不会专门为此下山,即便师父作为长辈,那也是祖父之辈,别人问及爹娘怎么办?
此事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已破例表态的宋夫人却再次问道:“不知仲先生祖籍何处?家中高堂是何主意?”。
果然还是来了。
仲逸不假思索道:“在下祖籍山东济南府,家中二老都是老实本分的耕农”。
此话完全是按照师父嘱咐照搬户册而来,鉴于此,他立刻补充道:“只是这路途遥远,二老多有不便,若是这一来二往的,恐怕”。
宋博仁立刻笑道:“无妨,无妨,问你家中之事无非要看是否门当户对,我宋博仁也不是那繁文缛节之人,我们早打听过了,你与知县大人常常兄弟相称,就由他代为定媒下聘:他为兄,你为弟,长兄如父,作为一县父母官,也没坏了规矩,而且还给我们宋家长了脸”。
这就定下来了?仲逸还没缓过神来:怎么这么快就定下来了?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开门之声,立刻打破了这片刻的安静,众人寻声望去:宋洛儿竟走了进来。
看来,她似乎将刚才的谈话听的一清二楚。
原本以为她也是一番面红耳赤的羞涩之意,却不料她开口道:“若仲先生能回答我三个问题,就依爹爹所言。若答不上来,即便父母之意,洛儿誓死不从”。
第41章 有事相托(下)()
宋家书房中已重现修葺一番,宋博仁夫妇早已离开。仲逸正等着宋洛儿的那三个问题,他一脸的懊悔:如今却让这宋大小姐开出了条件?早知道就不该这么快答应了。
不过回头想想,堂堂大丈夫,让这位弱女子占占上风又能如何?
良久之后,宋洛儿终于开口道:“有心留青水,何为情来何为缘?”。
仲逸犹豫片刻,而后道:“云雀在云鱼在水,谁言雀儿不会来沾水?若是沾水之时见鱼儿,又有情来又有缘”。
宋洛儿莞尔一笑,红唇间两排洁白整洁的牙齿亮亮发光,她微微道:“欲将心事付瑶琴,琴声未落人犹在,敢问听音之人为何要复来?”。
仲逸微皱双眉,他来回踱步,而后突然驻足转身道:“琴音无情人有意,两心相悦几根弦?只因抚琴人,君愿再复来”。
宋洛儿双眸一亮,竟直直盯着他,二目对视之时这才急忙将头迈过去。
还有第三个问题呢?
宋洛儿顿顿神:“一个人儿一只船,两个人来两只船,若是一人脚踩两只船,该是杀来该是埋?”。
仲逸浑身一个冷颤:想不到一个柔柔女子,竟能如此下的去手,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只见宋洛儿缓缓起身走到仲逸身边,她小嘴微微上翘,上前嗔道:“上次交谈,你欲言又止,我知道你心中还有一个放不下的人,今非昔比,不管她是谁,反正我宋洛儿已与你有名有份,看你有什么说的?”。
仲逸正在诧异,却见宋洛儿顺势依到他怀中,那张清新秀气的脸早已变得一片通红,她深情的望着仲逸:“洛儿今生永不负,愿与仲郎永相随”。
仲逸一双颤抖的双手犹豫半天,最后终于落在那一瀑乌发之上,一股从未有过的清香热热袭来,他似乎感觉有些目眩,嘴边却喃喃道:“仲逸永远守护在小姐身边”。
宋洛儿缓缓抬头,微微嗔道:“还当我是宋家大小姐?”。
仲逸一脸尴笑道:“洛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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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县衙中一片欢喜,众人所言皆是喜结良缘、百年好合之类,刚刚经历过剿匪大捷的差役们,迎来了他们的仲先生大喜之日,用沈尘的话说:这可是蠡县县衙从未有过的热闹。
樊文予更是破例全力为仲逸做准备,因为宋博仁要回祖籍侍奉老母,仲逸“祖籍”远在济南府。樊文予便担起“长兄如父”之责,纳彩、纳币,甚至媒妁、铺房的细节都一一准备,除了因为缩短时间权宜处置外,其他的几乎都参照礼仪执行。
沈尘与罗氏兄弟更是高兴的不得了,前几日罗英还说要去宋家看这位大小姐呢,眼下这位大小姐就很快成仲夫人了,不过他依旧跟着乐:反正自己是没希望,不过这以后可以经常见到她却是真的。
数日后,在樊文予的主持下,这场婚宴终于在一片欢呼声中圆满完成。
宋博仁奉老娘之命回到了乡下,原本宋家大院要留给他们,但仲逸觉得自己若是住在那里,总有一种入赘的感觉。宋博仁便决定将此院留着为自己老两口日后居住,同时他将城南的铺子卖掉,专门在城东置办一处小院供这对新人居住。
如此一来,这置办宅院的银子虽为宋博仁掏钱,但毕竟宅院姓“仲”,而仲逸早已承诺:此笔开销,他日必将如数奉还,宋博仁不是那视财如命之人,但念及小婿的脸面与尊严,最后也就笑着答应了。
原本宋家的下人都如数领了赏银各自回家,只是后来专门伺候宋洛儿的丫鬟桂儿继续留下,除了洗衣做饭,她也能陪着宋洛儿说说话、解解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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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北侧为客堂、书房,东厢主屋,西厢侧屋与厨房,院中有几棵小树,一张石桌,周围一圈石凳相围。
大梦方觉醒、窗外日迟迟,日出三竿之时,小院中依旧一片安静,丫鬟桂儿在侧屋中一针一线的做着针线活儿,她知道做饭时间尚早,这几日来皆是如此,闲来无事的她干脆轻轻哼起小曲来。
主屋门窗所贴大红纸还未剥去,一块大红被下,宋洛儿正静静的依在仲逸臂膀之上,一头乌发倾泻如墨,柔柔的落在肩上,肩如雪,发似墨,令人如痴如醉。
仲逸仰面微躺,一向不轻易行事的仲先生这次终于是作出了终生大事的决定,不过他此刻似乎并不后悔这个决定: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与感觉令他欲罢不能。
而在一旁的宋洛儿更是在去掉那一层最后的羞涩之后变得更加动人,她不再有琴声中那般哀怨与孤寂,此刻才知道何为情来何为爱?
良久之后,宋洛儿微微抬头道:“仲郎,你已整整三日未去衙门,就是人家樊知县不说,你就不怕沈尘他们取笑于你?”。
“他们不也都是过来人吗?说我作甚?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仲逸笑道:“我明天便去衙门,不然怎么好意思领人家的银子呢?”。
宋洛儿没有理他,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而后突然问道:“说,你之前心里那个人是谁?”。
仲逸这才缓过神来,之前宋洛儿就说起过此事,当时她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原本以为此事就过去了,但没想到此刻她却再次提起。
“此事说来话长,容我日后再说”,仲逸想岔开话题,谁知宋洛儿却不依不饶:“不要日后,此刻就说”。
仲逸笑道:“我之前孜然一人,现在与你成婚,我的娘子就是洛儿,我还能怎么样?”。
“不,你不能再想着她,只能想洛儿一人”,宋洛儿心中暗暗道:他日若见了此人,我倒要看看是何许人也?
“咯咯咯”,一番斗嘴后,那块大红毯被使劲拉了上去
小院之中,再次传来了丫鬟桂儿的小曲之声
*************
次日午后,仲逸终于回到了县衙,所见之人纷纷笑着与他打招呼,近日并无什么差事要办,他找到樊文予,此次樊文予出力不少,他打算请这位知县大人好好喝一顿。
谁知樊文予哈哈大笑:“仲贤弟多虑了,区区小事,何必放在心上,以后有人管着你,为兄就更放心了,剩下的时间就可以好好办差了”。
二人正在闲聊,却见沈尘门外来报,进来之后才见他手里拿着一封书信:“仲先生,你的信”。
仲逸诧道:“我的?信?”,从未有人给自己书信,况且知道自己在蠡县县衙的也就那几个人?
突然他眼前一亮:莫非是师兄与师姐他们?
正想着忙完这阵再给他们去信,没想到他们的信先来了。
他立刻拆开书信:果真是师姐的笔迹。
见字如面,仲逸眼睛一热,师姐在信中首先问候他在县衙的情况,而后简单说了他们已从都司来到卫司
谁知最后一句提到:望你尽快安排日程,速来济南府,有事相商。
有事相商?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以师兄与是师姐的所学所得,况且有林啸义的帮忙,绝不会叫他前来。
仲逸将书信折起,急忙问道:“信是何人何时所送?”
沈尘笑道:“是邮差捎送的,都四五日了,看你这几日刚刚大婚”。
仲逸无心玩笑,他示意深沉先回避一下,沈尘摸摸脑袋,一脸雾水:难道我说错什么了?
将门关上,仲逸立刻对樊文予说道:“樊兄,我恐怕要离开县衙一段时日”。
樊文予看他脸色骤变,立刻起身道:“是谁啊?发生何事?”。
“此事说来话长,只是愚弟不知何时能归,短期内就不能为樊兄分忧了”,仲逸面露难色。
樊文予犹豫道:“既是这样,可是,你刚刚熟悉衙门的事务,办差更得心应手了,这”。
突然,樊文予问道:“此次,是不是要找你师父?”。
仲逸一怔,心里想着:下山这么久,是应该回去看看师父,正好可以与师姐他们同行,况且洛儿的事也应该向师父禀明。
想到这里,仲逸随口道:“是要回去看看师父”。
熟料樊文予过来拍拍他的肩膀道:“那你尽管去,不用担心这边”。
转变如此之快?
仲逸有些诧异的望着樊文予,谁知这位知县却轻松道:“看着我干嘛?你师父叫你必是大事,我若是连这个忙都不帮,我叔父那边能说的过去吗?”。
师父与樊文予的叔父是故交,仲逸听的此话也合情合理,他没有多想,立刻走出门外,向沈尘与罗氏兄弟道别,而后匆匆赶回小院。
仲逸想着,此处距离济南府数百里:事不宜迟,即刻就动身。
“什么?要走那么久?”,宋洛儿听了之后立刻眉头紧蹙:刚刚才几日,如何能舍得?
毕竟是才貌双全的宋洛儿,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跟那个人有关吗?”。
仲逸走过去,双手轻轻落在她的双肩上:“娘子,你我有夫妻之名,更有夫妻之实,无论到哪里你都是我的好娘子,但此事事关重大,我一时半会给你说不清楚,以后你会明白的”。
第42章 师兄有难()
济南府卫指挥使司,后山、校场。
周围甲士林立,戟枪肃立,条条旌旗展动,号角声后,鼓声连连,片刻后将士们叫喊声起,声如雷鸣、又似洪钟,惊得周围鸟雀展翅乱飞,场面甚是威严。
校场中间一个硕大的木台搭的四方正正,周围两排士卒执戟相对而立,木台北侧有三五台阶,台阶之上横立一张铁案,案边一张宽大的原木椅上,一名中年男子缓缓落座,身后数名甲士并排而立,一脸肃穆之颜。
铁案前所坐之人就是卫指挥使司的指挥使林啸义。
此人便是五年前凌云子带仲启与仲逸云游四海时,那个令仲启羡慕不已的佥事大人。
当初仲启下山投奔他时,林啸义在都指挥使司做三品指挥佥事,两个月他收到调令,做了这济南府卫指挥使司的指挥使。
虽说同为三品,但指挥使毕竟是这卫司的最高职务,大小事皆是他一人说了算,从军多年,总算是了却他独挡一面的心愿。
来卫司赴任后,林啸义做了很多事情,军营不同于县衙,好多军务他无须与属下商议,直接下令便是,而属下则只有执行的份。
经过两个月的整顿,卫司的各项军务基本已步入正轨,唯独一些军士武力担当与职务不相匹配,林啸义决定采取比武的方式,对一些下层武职进行调整,尤其特意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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