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便,再证实一些想法。
这时,一名守卫立刻走了过来:“哎,你怎么坐下了?这是你能坐的吗?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
程默急忙上前:“怎么就坐不成了?这里,难道不是大明的天下吗?”。
“呵呵,紫禁城也是大明天下,你怎么不去那里边找把银子来坐坐?”。
“你以为我家公子就去不得紫禁城?就没有一把椅子?”。
“少在这里瞎唬唬,风大,也不怕闪了舌头。快说,你们是干什么的?”。
“做买卖的?怎么地吧?”。
“做买卖的?做买卖的多了去了,做什么买卖的?”。
这时,程默意味深长的回了一句:“在榆林府,还能做什么买卖?你天天守着城,会不知道吗?”。
经这么一说,那差役倒停止了询问,他缓缓上前,再次盯着盯着眼前的程默,目光最后又落在一旁逍遥自在仲逸的身上。
近日,知府衙门倒是传过话,说是京城有个翰林院侍读来城中,这才稍稍加强戒备。
不过,看看仲仲逸与程默这二人的言行举止,全无朝廷命官的处事之风。
一句“在榆林府,还能做什么买卖?”,似乎比京城还管用。
很明显,这个所谓的‘买卖’,除了大煤矿,还能有什么?
“行,如今,做买卖的都是爷,我也不想多问”。
那守卫一脸的阴阳怪气,连连挥手:“走吧,走吧”。
这么一说,程默却不干了。
“翰林院六品侍读仲大人,奉旨来此办差,你等如此怠慢,是何居心?”。
这话说的虽有点过,不过好在他还将“体察民情”说成是办差。
都在城门口官服乌纱的亮相了,还怎么体察?
不过,所谓明察暗访:在三边镇的暗访已结束,是时候在知府衙门露露相了。
这个道理再明白不过:若是一直这样‘潜伏’下去,反而使知府康祺等人心不安了。
事情做到明面,大家都相安无事。
“你,真是京城来的仲大人?”,那守卫的语气立刻变得缓和起来。
“放肆,假冒朝廷命官,这么大的罪名,谁敢假冒?不想活了?”。
虽是初次离京对付这种场面,程默的架势还真像那么回事:“不过,这话又说回来,若我们这大人就是翰林院的,你又该当何罪?”。
“小的该死,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仲大人恕罪”。
闻听此言,门口所有守卫急忙纷纷围了上来,一脸虔诚拜道:“拜见仲大人”。
此情此景,与方才那副嘴脸,截然不同。
“站住,你要去哪里?”。
见前面一名守卫扭头离去,程默急忙叫住:“不会是要到知府衙门,叫你们知府大人去吧?”。
守卫急忙收住脚,转身唯唯诺诺道:“知府大人说了,迎接仲大人,是应该的”。
“不必了,知府衙门公务繁忙,差事要紧”。
仲逸径直向前走去:“本官来此,也就是各处走走、看看,任何人不准跟着”。
这话说的,分明就是在提醒这帮守卫:你们就派人跟在后面,看看本官到底是如何体察民情的?
“是,一切听仲大人的”。
城门守卫头领立刻向属下吩咐:“快,告诉城中的弟兄们:翰林院的仲大人进城了,千万保护好,马上报告康大人”。
一个小小的六品,自然犯不着要寸步不离的护随。
不过,派人看看这位仲侍读去哪里体察民情,倒是真的。
第346章 走街串巷()
“小哥,像你这样一个小店,一年能赚多少银子?”。
进城后,仲逸带着程默缓缓行走在大街上,路过一家小店,不由的问了起来。
“这位客官,赚多少银子,还真不能告诉你”。
那年轻的店家环视四周,再次对仲逸打量一番,而后随意说道:“不过,我们知府大人爱民如子、治理有方,百姓们的日子过得不错,百姓们富足,小店自然生意就好了”。
就这么一句,却对答如流。
此举,若非发自肺腑之言,则是早有准备。
但凡店家、伙计,或长期赶路远行之人,往往都有一双洞察人情、察言观色的眼睛。
这个道理,仲逸自然懂得。
离开小店,他与程默继续向前而去。
“少东家,咱们小店的买卖,与知府大人有什么关系?你为何要这样说呢?”。
店小二向那位年轻的店家附耳几句,一脸的不解。
哼,店家顺手揪住店小二的耳朵,匆忙拉回店里。
“你没看到吗?街上不远处角落里,都是知府衙门的官差,他们穿着布衣,不前不后、不紧不慢的跟着方才那位年轻人。他必是京城或布政司的什么大官,是来微服私访的,你敢不说知府大人的好吗?”。
店小二急忙竖起大拇指:“少东家果真好眼力,佩服,佩服,差点闯了大祸”。
年轻店家神秘一笑:不是我的眼里好,而是有人提前打过招呼。
世事百态,世事百态啊。
城中不少酒楼、客栈,甚至药铺、绸缎店,要去的地方,多了去了。
仲逸如同一个久未出门之人,见到什么都是新鲜,看到什么都是热闹。
毫无意外,每到一处,都是随便看看、问问,而那些店家、伙计,也都是随意应答几句。
结果都是众口一词:知府大人好,知府大人爱民如子、百姓安居乐业之类的。
看来,必是有人提前叮嘱过,而街上那些布衣差役,更是随时不忘在叮嘱他们。
尽管不喜逢场作戏,但仲逸却越发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个知府,一定压着诸多不可告人之事。
其中,不仅仅是三边镇、大煤矿之事。
看看再说,看看再说吧。
毕竟还不到收网的时候,而大煤矿才是重中之重。
路过一个铁匠铺时,仲逸有意做出一副不悦的样子,想必是受不了那火热与汗臭味儿。
铁匠铺燃烧所用的,正是煤块儿。
此处,还是先不看了吧?
仲逸心中早就盘算过:离京之时,曾向李序南与罗英说起过大煤矿的事儿,想必他们早已将城中用煤的地方,打听一遍了吧?
说实话,这一通转悠下来,程默简直高兴坏了。相比京城,这里虽没有那般繁华,但却少了些拘束,多了几分随意、趣味。
逛是逛美了,不过脚腕子都有些酸了。
“仲大人,前面还有家当铺,咱们还去不去?”。
当铺里最是清闲,程默是想坐下歇会。
“当铺?当然要去看看了”。
仲逸见门口有一条长凳,便吩咐程默先坐下等着。
如此一来,那些不前不后、不紧不慢的‘尾巴’,怕是也要收敛收敛了。
“客官,你这是要当什么东西?拿出来瞧瞧吧?”。
老掌柜个子不高,长得有些发福,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线:“本店童叟无欺,价格公道”。
仲逸随意转悠一番,四下望望,不由的摇摇头,看来,此处与他的若一当铺差远了。
“这里的生意怎么样?当东西的人多不多?一般主动能赎物的,占到多少?”。
随意坐了下来,一旁的小伙计立刻奉茶,仲逸对这样的场面倒是相当熟悉。
“嗨,这买卖嘛,只能说凑合着,还行吧”。
老掌柜不由的捋捋胡须,满脸笑容道:“我们有幸遇到一位好知府大人,百姓们日子过得殷实,一般也不当紧要之物,倒是做买卖的,为了周转银子,才来当一些稀罕物”。
哎,即便程默坐在门口,还是经不住这老掌柜提前被打过招呼。
原本想在当铺好好说说话,现在看来,这个老掌柜,比其他店家、伙计,说的更不着调。
既是如此,也就索然无味了,不看也罢。
“榆林知府康祺,率全体同僚,在次恭候仲大人”。
知府衙门口,知府康祺竟真的亲率一干随员候在那里。
仲逸此次再无钦差副使的身份,康祺一个四品知府,如此接待六品侍读,有些过了。
唯一能勉强说的过去的,就是翰林院的这位仲大人,大小也算是个京官吧。
“康知府如此隆重,倒让仲某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仲逸急忙向一旁的同知李序南使个眼色,算是搬救兵了。
这时,李序南缓缓上前道:“仲大人是翰林院的侍读,而翰林院向来作为读书人向往之地,康知府这是敬重读书人,敬重才学啊”。
哈哈,康祺趁机说道:“李大人说的没错,康某一生最敬重才学。况且,翰林院,可直达天庭、聆听圣意。仲大人远道而来,为了解我榆林府百姓疾苦,本官也只是在此迎接,当得起、当得起”。
仲逸也急忙寒暄几句,一番客套之后,才终于结束了这个接待的话题。
“本府同知,李序南大人,原先是户部主事,才来这里赴任不久”。
康祺开始介绍起来:“仲大人在翰林院,不知你们二人在京城时,是否见过?”。
这话说的,既似一句玩笑之言,又似另有深意:若他们二人说是认识,那势必会引出很多话题来。
可若说不认识,也瞒不了多久:抛开京城不说,当初,仲逸在蠡县做樊文予的幕僚时,李序南正是蠡县县丞。
要说二人之前从未见过面,谁信呢?
相比仲逸,李序南毕竟来这里已有些日子了,自然免不了与康祺接触,这个问题啊,还是交给他回答吧。
“算起来,我与仲大人老相识了,不过平日里各自有差事,很少见面,虽算不得熟悉,但至少不陌生”。
李序南的话再明白不过:认识倒是认识,只是很少接触而已。自然,他们没有深厚的交往,更不会轻易联合起来。
这种情形,正是大家所愿意看到的:皆大欢喜。
“好好好,认识就好,认识就好,这也算是他乡遇知。我们要好好庆贺一番”。
康祺向周围挥挥手,其他人纷纷离去,只留下李序南与仲逸,还有通判曹宁。
“今晚,大家一醉方休,我康某人做东”。
言语笑声中,康祺领着众人缓缓进了知府衙门大院。
第347章 特殊的接风()
“仲大人,今日康某做东,略备薄酒,他日回京之时,我们榆林府的事儿,还请仲大人千万多留意”。
康祺举杯提议,向李序南笑道:“李大人,你如今也是我们知府衙门的人,要替我们说话才是啊”。
“是是是,我们西北偏远之地,还请朝廷多多优待才是”,一旁的王通判也顺着康祺的意思寒暄几句,频频向仲逸敬酒碰杯。
知府衙门中,知府康祺身为四品,同知李序南为正五品,唯独这位王通判,也是正六品,算起来,与仲逸平级。
所谓无利不起早,费劲心思,几乎超规格接待,原来是有目的而来。
“西北之地,常年干旱少雨,庄家收成不好,百姓门又靠天吃饭,像牧马、丝绸、茶叶、陶器,这些特色,又无法培育。苦啊”。
酒过三巡,康祺缓缓放下酒杯,并未动筷子的心思,甚至于唉声叹气,这般举止,倒真像是个忧国忧民的父母官。
仲逸心中不由暗暗发笑:“街上店家、伙计,甚至于行人,只要是被问到的,回答无一例外:我们遇到一个好知府,日子过得不错,都安居乐业了”。
如今到了众人口中这位知府面前,他却嘀咕起来:又是干旱,又是靠天吃饭,甚至还弄出个没有特色。
一正一反,很是滑稽。
众人只是寒暄客套,却不说要紧之事,毕竟初次见面,还是有所顾虑的。
不用说,这个任务自然落在李序南的身上:从知府衙门来说,他是五品同知,从与仲逸的关系来说:他也曾是户部的主事,二人之前在蠡县也有来往。
从中撮合之事,自然就非他莫属了。
“康知府所言甚是,尤其去年,本地旱情极为严重,听当地很多耕农说,看样子,今年十有八九,又是颗粒无收”。
李序南终于道出实情:若是仲大人进京后,能奏请朝廷,免去当地耕农一年的税赋,那也是相当了不得的了。
原来如此。
仲逸身在翰林院,有为皇亲侍读、侍讲之责,更有为朝廷侍诏之权,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更能在皇帝面前说上话。
不用说,知府康祺是想通过仲逸来向朝廷奏请此事。
若换到平时,恐怕任何一个京官,都不会刻意为某个地方说这样的话,而皇帝更不会问到具体哪个地方有何灾情。
但此次,却不一样。
仲逸来榆林府正是为了解民情。
一旦回京之后,势必会被问及当地百姓的情况,说起灾情,说起百姓之苦,再借机恳请免去税赋之事,也算顺理成章的事儿。
当然,说起当地百姓的同时,若能让皇帝问起一句:榆林府的知府是谁?干的怎么样之类的。
若得到的是肯定的答复,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而对康祺而言,这简直是一举两得的美事:若能在皇帝面前露个脸,说不定升一级,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然,若能免去一年税赋,他更是最大收益者,其中的道理不言自明。
反正都是灾情所致,又不是他治理无方,说说也无妨。
而仲逸曾调查博野县繆大柱夫妇被杀一案,又作为朝钦差副使参与朝廷和鞑靼军的谈判,这些“壮举”,康祺自然通过他在京城的关系,早就打听过了。
仲逸的这些经历,自然与他无关,但至少可以说明一点:仲逸在皇帝面前,是能说的上话的。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过,康祺偏偏紧抓仲逸此次‘了解民情’这个差事不放,在为百姓减免税赋上做文章,真是煞费苦心。
不管怎么说,毕竟这样做,对百姓也没有坏处,仲逸又如何能拒绝?
“诸位大人之意,仲某十分理解,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一旦朝廷开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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