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尽给老子捡好听的说,什么指挥有方?那都是大汗总揽全局、调度有方,将士们英勇之功”。
阿帖木尔一脸不悦,大声喝道:‘记住啊,每人最多三碗,随身带的酒也就这么多了,路上还要喝’。
不愧是将军,虽然鲁莽了些,但阿帖木尔这话说的没毛病。
夜幕下,一片嘈杂之声,众人皆在兴头上,难得的轻松时刻,岂能放过?
“酒不足,肉管够,弟兄们,放开了吃”。
“谭副千户,率三百人马前方突袭,你二人各率百人,从左右两翼大造声势、越大越好”。
山野之中,宗武正向副千户谭辽,以及两名百户令道:“你们开战之后,本千户亲率三百人,从后方杀入”。
月色下,宗武跨上马背,如同当初在北征之时的三百敢死之士一样。
此刻,他又要面临一场恶仗。
“弟兄们,此战,是鞑靼南下以来最后一战,我等既受圣上器重,必誓死报效朝廷,一雪前耻”。
一声清脆的利剑出鞘之声,宗武挥剑相向、怒视前方:“此战,只有一条:杀”。
杀
如同狂风卷地,片刻之后,鞑靼驻军两翼叫喊连天、马蹄飞扬,两队人马瞬间冲杀过来。
鞑靼将士大多还未反应过来,来不及放下酒坛,顾不得嚼完口中那块肥肥的烤羊肉。
“砰砰”,阵阵清脆的人头落地之声。
“弟兄们,快,抄起家伙,杀啊”,阿帖木尔狠狠将酒坛甩出老远:提刀、上马、迎战。
“弟兄们,敌军已向两翼靠近,我们务必迎头而上”,前方的副千户谭辽伺机而动,所属将士立刻冲上前去。
一直在后方观战的宗武如同狩猎之人,身后将士严阵以待,所有人马皆是参加过当年北征之战的勇士,对鞑靼并不陌生。
如同开堤之水、滚山巨石………势不可挡。
“长枪阵,十人一组、五十人一队,百人呼应,全军交叉而上”。
一声嘶鸣,仲逸挥剑上前:“拼光长枪。腰中刀剑誓死不离身”。
“刀剑誓死不离身”。
“启禀将军,敌军攻势太猛,我军死伤惨重,不知主力为何?请将军示下”,鞑靼军中急报。
“集中兵力攻打一处,保护好大汗”。
阿帖木尔感觉眼前发生的一切,如同做梦一般:真让这魏申说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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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秋后算账(上)()
激战开始后,鞑靼大军合并一处,全力向驻军前方猛攻,宗武麾下各路人马轮番上阵、相继增援。
一场惨烈的决斗,叫喊厮杀声徘徊于山野月色之中,久久不能停息
“我大明之威,威在四海,若要开战,何惧生死?仅此一战,尔等且退,日后来犯,有去无回”。
月光下、山野之中,宗武高举利剑,身后数百将士迎风而立。
马背之上尽是那折断的长枪、缺口的刀剑。
还有那满身的鲜血。
“这是一支什么的军队?”。
俺答严令所属所有将士停止进攻,他用极其复杂的眼神,默默望着月色中的军旗战甲、尸横遍野。
还有眼前马背上,那士气依旧、毫无退去之意的数百个高大身影。
良久之后,俺答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传令大军,将我战死将士全部抬回,大军继续后撤三十里”。
“大汗,虽然我军伤亡惨重,但朝廷兵马区区数百,再战……必能全歼”。阿帖木尔再次摸摸他受伤的臂膀,牙齿咬得嘎嘎响。
这位自诩百战不殆的将军,差点死于宗武剑下………为此,阿帖木尔付出近十名跟随他多年近身护卫的性命。
“不,谁也无法全歼这支军队,他们不会屈服、不会被打败、更不会就此消失”。
俺答再次厉声令道:“就算是对英雄的一种敬仰吧,日后再有机会,还可在战场上再见,今日就算是一个约定吧”。
“算是一个约定?”,一旁的阿帖木尔一脸的不解。
想必俺答,他的境界确实还差很多。
“我们伤亡五千多弟兄,其中受伤的不到一成”,当听到属下报告战况后,阿帖木尔似乎终于理解俺答汗的决定了。
硬拼,谁也占不到好处。
更何况是一支出神入化的铁军呢?
紫禁城、大殿之上。
“此次平虏一战,有得有失、有胜有败,有立功者,也有怯战者”。
随着鞑靼大军全部撤军北上,朱厚熜也再次召集朝中文武议事。
战事结束,是时候对参战、涉事之人………秋后算账了。
“林宗武,及治下千户所全体将士,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壮我大军士气、扬我大明之威。可谓英勇千户、英勇千户所”。
苦心部署,朱厚熜终于可堂而皇之的赞赏……他这把‘随时可插入敌军心脏’的利刃了。
片刻之后,司礼监黄锦传旨:“林宗武以从四品衔领正千户之职。编齐千户所缺兵马、战备,同时增编三个百户所,朝廷拨银五千两,专司新千户所练兵、装备、兵器改良所需”。
“领旨、谢恩”,林宗武与副千户谭辽立刻上前。
“所谓有奖必有罚,如此才能奖罚分明、上下一心”。
林宗武等才刚刚谢过恩,就听殿上一阵怒斥之声,与方才的语气截然不同。
甚至于,有些心惊肉跳。
“兵部尚书丁汝夔,临场怯站、治军无方,上不能秉承天意,下不能安抚将士。京城之威、战事失利,其难咎其责,处斩”。
处斩?
此言一出,立刻引来一阵议论。
不管怎么说,这丁汝夔也是堂堂兵部尚书,六部的主官之一,职责所在,他在此次平虏之战中的确有失误。
但,丁汝夔所犯罪行,也罪不至死吧?
朝中议事嘛,总要有人站出来说话。
“启禀万岁,此次平虏之战,鞑靼大军早有预谋,事出突然,朝廷大军有所差池也在所难免。身为兵部尚书,丁汝夔确有不到之处,但罪不至死,所谓赏罚分明,但赏罚也应…有度”。
不用说,敢如此大胆进谏的,也就是那几个愣头青的御史了。
“臣附议,当罚则罚,但眼下正是用人之际,留他戴罪立功,日后再从长计议”。
“臣附议,若因此便将一个兵部尚书处斩,恐在军中引起非议”。
朝中议事,总会有人发出不一样的声音。
“启禀万岁,方才几位大人所言臣实不敢苟同,所谓军法无情,不管士卒、将帅,皆一视同仁,此次鞑靼直逼京城,城中人心惶惶,军中士气低落,身为兵部尚书的丁汝夔,既有其责,就应负责”。
此言一出,同样有附议之人。
“圣上英明、不处置当事之人,不足以服众”。
“如此消极备战之举,若不加以严惩,势必日后战事一开,人人而效仿之”。
“朕要处置一个兵部尚书,还要经你们所有人的同意吗?”。
朱厚熜愤然起身,向下怒斥道:“干脆,这把龙椅,就由你们来做”。
“微臣知罪、微臣该死”,群臣语调整齐划一,却大多人面如土色、战战兢兢。
此刻,再也无人敢多言一句。
议事,有时就是:一人说、众人听。
就这样,兵部尚书丁汝夔人头不保了。
毫无意外,作为内阁首辅的严嵩一直并未言语,连同其子严士蕃,仿若无事人一般。
严氏父子如此沉默,自然有人会揣摩他们的心思。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真正主导此事的,正是严嵩。
至于兵部尚书丁汝夔,其实就是背锅、顶雷的角色而已。
丁汝夔确有不妥之处,但他的所作所为,若没有严嵩的授意,岂会落得如此下场?
此时,争议之处已不再是:奖罚是否分明?奖罚是否‘有度’的问题了。
“万岁圣明、乾坤独断,臣下唯有敬仰,兵部尚书丁汝夔罪有应得,说到此次战事,是否还应有人受到惩处?
或者,丁汝夔是受某些人所指使”。
说话的正是徐阶的一名心腹,属倒严一方,此话意思再明白不过:若丁汝夔该杀,那身后的严嵩更不能放过。
“朕再说一次,此事,到此为止,谁也不必再谏”,朱厚熜当然听出了话外之音。
不过,说话之人再无机会了。
处惊不变,面不改色,但徐阶的心中却暗暗一惊:“看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多亏自己没有出面,否则,该如何收场?”。
圣心难测啊
兵部尚书丁汝夔就此被问死罪,林宗武及治下千户被封赏。
在这一奖一惩之间,似乎还有一个人没有被提到。
“平虏将军仇鸾,居中调度、指挥有方,加封太子太保”。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朱厚熜终于提到了这个仇鸾。
只因方才的圣怒,朱厚熜无论说什么,众人便不敢再贸然进言。
那怕是用词极为委婉、极为小心,也无人敢站出来。
“启禀万岁,微臣有话要说,此次与鞑靼交战,身为平虑将军的仇鸾屡屡延误军机、错失良机,既为敌军赢得时间便利,更令朝廷大军伤亡惨重”。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被封赏的林宗武。他亲临两军阵前,对仇鸾之事再清楚不过。
毕竟,上朝面圣太少,林宗武还是没有摸到其中的门道。
不过,他也管不了许多,那怕是别人一言不发,自己也要继续上前:“况且,此次白羊口之战,身为平虏将军的仇鸾差点被”。
“大胆,一个小小的千户,竟然在圣上面前,如此放肆?”。
这时,一旁的黄锦望望朱厚熜,伴君多年,他知道皇帝的秉性,宗武才被赏过,自然不好训斥。
既然皇帝不好出面,又不得不制止宗武,他也只好自己“狐假虎威”了。
“林千户,还不快快退下?你想抗旨吗?”
第268章 秋后算账(中)()
“启禀万岁,林千户出言冒犯圣上、其罪当罚,但念其刚刚建立军功,臣请万岁酌情惩戒”。
就在宗武退下之后,身为内阁次辅、礼部尚书的徐阶却亲自上前进言:“平虑将军仇鸾统一调度各路人马,其功不可没。此次战事刚刚结束,能否提请予以再次核实?如此,也更好为仇鸾将军封赏,再不会有人对此异议”。
“林宗武身为此次与鞑靼交战最为有功之人,他既说出其中不为人知之事,或许只有细查战事经过,方更能体现奖罚分明”。
徐阶之后,袁炜也站了出来。
之后,很快有人附议。
“林千户直接听命于圣上,仇鸾将军却节制其他各路人马,白羊口之战、勇闯敌军军营之战,到底二人当中,谁的功劳大?若有交叉或重叠之功,到底以谁为主?”。
不用说,敢如此仗义执言的,永远是那几个人,而眼下上前的便是当初在繆大柱夫妇被杀一案中上奏朝廷的:铁面愣头青御史。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仇鸾属严氏一派,对他的封赏有异议,便是想借机敲打严嵩而已。
当然,这位平虏将军仇鸾,同时也深得皇帝的信任。
鉴于此,当朱厚熜说出要加封仇鸾为太子太保时,底下文武无人敢质疑,更不敢上前一步。
这似乎是一种默契,或者说是一种习惯:朱厚熜的决意,最好不要质疑,即便是质疑,也最好是一次。
今日议事中,皇帝先是要处斩兵部尚书丁汝夔,只因他是个背锅的,朝中便有人出来提出异议。
这才有了朱厚熜的龙颜大怒。
如今他再次提出要封赏仇鸾,就再也没有人反对了。
但是,今日这种格局,却因林宗武的贸然进言,而彻底打破了。
两方力量均衡或达成某种默契时,往往因第三方的介入而改变之前的格局,这本是一种存在已久的态势。
也正是因为林宗武的突然进言,徐阶才抓住了这难得的机会。
之前,徐阶已从各种渠道听说了仇鸾在军中的一些传言,而林宗武又多次亲临两军阵前,他既如此说,此事定有隐情。
既然皇帝都说仇鸾有功了,那众臣也只得顺着他的意思来,不过这已只是个前提了。
那意思分明是说:既然他仇鸾有功,到底功在何处?斩获敌军多少?胜了几次?
只有将这些都查清了,再加封赏便无人反对。
林宗武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他所率的千户所一千余人,那晚大破鞑靼驻军,在白羊口又斩获敌军五千余人,这样的战绩,无论怎么赏都不为过。
可是,身为平虏将军的仇鸾呢?他到底功在何处?
一旁的严嵩依旧不言语,仿若无事人。
一直跪拜着等候封赏的仇鸾,更是一言不发,只是希望尽快结束议事…太难熬了。
为何?这位平虏将军向朝廷报的‘捷报’……有假。
自恃深得圣恩,又有严嵩为他撑腰,仇鸾竟讳败报功,硬是将战败说成了战胜。
而且,还是大胜。
好在此处参与议事之人,大多未去过两军阵前。好在这个报功的折子,林宗武是看不到的。
否则,他仇鸾的谎言,立刻就会被戳穿。
“万岁,既是如此,何不借机核查此次平虏战事始末?这样一来,既可对仇鸾将军有一个交代,更能令朝廷认真总结鞑靼作战手法,以便日后再战”。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裕王心腹……高拱。
不用说,裕王对严氏也是极为不满的。
更不用说,高拱所言已有暗指:至少,他已道明由谁来担任此次核查之责。
如此明显,岂能无人接话?
按照之前的惯例,大事不直接出面,不管是因身处高位,还是为自己留有余地,徐阶一般不会在明面上较量的。
高拱既已把话挑明。那么,剩下的就是袁炜了。
“万岁,朝廷前些日子刚刚任命的钦差副使、翰林院编修仲逸,正可担当此任”,袁炜出言极为谨慎,只是顺着之前的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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