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响愕然,一时想不明白丁大全此话的意思,忙道:“丞相说的是。既然要准备大规模的远洋贸易,就必须先着手进行船只的改造,以及贸易物品的准备了。船只的改造已在进行中,而贸易之事却交给杨先生了。”其实李响也知道,要前往美洲,还有太多需准备的东西,最起码要造出六分仪甚至陀螺仪,绘出详细的海图,准备人手,再等合适的季风时间,如此之多的准备绝不是一两个月就能完成的。
丁大全道:“陆玉这一年来,也跟着贤侄学了不少术语,经常会讲出一些老夫也不懂的词汇,看来我真是老了。”
略为停顿,又道:“当年老夫辅佐皇上登基之时,根本未曾想到大宋竟然在不到两年的时间之内有如此的展。如今皇上对贤侄极为欣赏,想必日后还有更为重要的大事相托。与贤侄相比起来,老夫的确是有些老了。”
李响听他两次提及自己老了,不由得黯然。心想:人终究会老的,史丞相也曾像我这般年轻,当时相必也是豪情万丈踌躇满志,但年龄一大,便有些瞻前顾后、畏畏尾了。如今我突然出现,又成立了实验室与多家工厂,其贡献也是有目共睹,朝中众臣早已将我看作是皇上的亲信。不知不觉间,皇上对于朝中的政事已然有了极大的决策权,这也是丞相之前没有想到的。不过话说回来,丁大全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个奸臣。
想到此处,李响道:“丞相言重了,皇上对晚辈自然是极为器重,但晚辈却另有打算。等到打败蒙古之后,晚辈也不会以朝中久留,到时候估计还是告老还乡吧。”
丁大全听得一怔,忽然笑道:“贤侄如此年轻,谈何告老还乡?不过以目前情形来看,大宋要把蒙古人打回去也不会太久,到时贤侄如不愿意在朝为官,难道不怕皇上会不开心?”
李响道:“如今皇上处事英明果断,先是不分国界召集全天下理学之士参加辩理大会,并且欲以理学制国,只是后来由于晚辈的出现,皇上又大力展科技。如今大宋军力日上的同时,皇上仍然不忘倡导理学。前些日子在临安城中再次召开辩理大会,也正好说明了皇上的冶国策略。”
丁大全道:“今年的辩理大会,老夫也略有耳闻。只是今年的辩理大会好像与前几次有所不同,以前各家的学说此时已做了些修改,想必也是受了贤侄在临安大学所讲的一些理论影响吧。”
李响道:“正是,当时众家学说都在探讨宇宙之组成,以及日月星辰变化的规律。后来由于晚辈的一些大胆之言,以及天文望远镜的出现,此时众学派已完善了其学说。”说到此时,李响又想起去年在辩理大会上自己讲起一些天文知识之事,只是当时入世尚浅,倘若换作今日,估计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大谈什么银河系之类的‘妄言’了。
丁大全点了点头,道:“如今的学派,其理念是有了些变化。这些天来,司天院在绘制新的星图,听说皇上也对此事极为关注。”李响又是不语。这一年以来,他一直担心自己的一些天文学言论会触及皇权。毕竟历史书上总是在强调,古代皇帝往往自命什么星宿下凡,又或是真龙天子。
然而自从去年辩理大会上讲出新的开以来,并未有人对此提出异议。李响也想过多次,最终得出三个可能:一是历史书所讲的有些过了,古代皇帝虽然自命为天子,却并不像书上写得那般愚民,否则也不会每过几年便有人造反了;二是南宋战乱连年,到了晚期时候,已没有人愿意当皇帝了,甚至当不了几年便马上让位于其它人,不过此理又有些说不通,毕竟两年前,还未看到南宋即将灭亡的迹象;第三个原因,便是理宗自己并非谪传,因此皇位不算名正言顺,倘若此时追究此事,显然是自找麻烦了。
丁大全又道:“贤侄去兰溪一行,估计也是为远洋船只做些准备吧?”
李响此时回过神来,忙道:“不瞒丞相,晚辈当时的确是考虑到了此事,因此才会急着去兰溪的。”
丁大全笑道:“想必贤侄此时也应该知道了,那赵文元原是我的一名学生。”李响点了点头,却未开口。
丁大全见状,微笑不语,转过身指着南边道:“西湖南岸的南屏山,横亘于西湖南岸,山上林木苍翠,秀石玲珑。张择端曾为此作画南屏晚钟图,尽管此图远不如其清明上河图那般蜚声画坛,却也不失为一件珍品。”(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三章 理学之争()
李响听得更是心中大奇,心想丞相今日怎么有些语无伦次,一会儿兰溪,一会儿新大陆,一会是赵文元,一会儿又是南屏山,难道这四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么?又听丁大全道:“南屏山上有一净慈寺,此寺始建于吴越,初称永明禅院,后来更名为净慈寺。十九年前,赵文元就是在此寺中拜老夫为师的。”
丁大全凝神沉思了一会,道:“此事要从十九年前说起。当时四川宣抚副使吴曦暗中与金军勾结,弃守和尚原、方山原等要隘,使金军得以集中兵力进攻两淮、荆襄地区,北伐战局逆转。大宋官兵不敌,被迫在当年与金国签订和约。如此之后的几年倒也没有战事再生,只不过大宋却因此而每年向金国进贡。当时,因为我军刚败不久,只要不是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几十人的小股兵都可以在大宋境内任意行走,而且还要受到地方官员的保护。宋金民间的交往也日渐频繁,其中又以理学交流为多。当时金国出了个大大有名的理学家李士元,只是那时贤侄应该刚出生不久,也许未曾听过此人名号。这李士元乃金国承安二年经义进士,又喜谈兵,当年金国南下之时,便是此人两上疏策其胜负,后来被金帝大为赏识,便自作《矮柏赋》,以诸葛孔明、王景略自居。李士元这话虽然让人觉得有些自大,但此人学问却着实不小,不仅对理学极为精通,又为《楞严》、《金刚经》、《老子》、《庄子》等做解,还著有《中庸集解》、《鸣道集解》等书,可以说是当时北方的理学第一大家。”
李响听丁大全突然说到了理学,又对李士元此人大加赞赏,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转念一想,也许一切事端该是由此人引起才是,又继续听了下去。丁大全道:“嘉定三年的春天,李士元奉金帝之命,率其门下数十人前来临安与大宋理学之士相互交流。当时理学虽然不像今日这般盛行,但因为李士元是金国皇帝派来的,因此大宋朝庭也将此次大会看得极为重要。当年老夫任礼部侍郎,全权负责金国一行人的接待事宜。其时辩理院尚未修建,理学大会在净慈寺中举行。因此老夫在寺中挑选了住所,又命人收拾干净之后,便等着李士元一行的到来。谁知到了约定之期,却仍未见有人前来,老夫当时也极是不解,但又想这理学之士最重信誉,如果他们未能按时前来,必然是有了极为要紧的事给耽搁了,因此老夫禀明皇上之后,便每日在寺中等候。如此又过了三日,李士元一行人才陆续赶到,然而让老夫气愤的是他们来的不仅仅是参加理学大会的众位学者,又派了近三百名金兵随行。如此老夫就有些想不通了,众学者是前来参加理学大会的,为何要派如此多的金兵保护呢?然而更令人无法忍受的是,这些官兵刚一到寺中,便将寺中大小僧众尽数赶了出去,并且将寺庙的后院重重围了起来,任何人等都不得入内,而参加理学大会的众学者只能待在前面的经堂之内。”说到此处,丁大全停了下来,一个人在那里想得出神,显然当年的一些事情让他一直无法忘怀。
过了半晌,丁大全仍未有继续讲下去的意思,李响忍不住问道:“既然是前来参加理学大会,的确没有必要派出如此多的金兵前来保护,想必同行的还有什么重要人物,这才会将寺庙里的和尚们全部赶了出去吧。”
丁大全猛地一醒,回过神来,点头道:“贤侄猜得没错,此事果然另有隐情。”稍一犹豫,又道:“当时老夫只有四十岁,虽然已混迹官场多年,却仍是无法忍受金兵的做法,只是因为先皇早已吩咐下来,因此老夫也只是敢怒不敢言。我当时对也颇有研究,话说得大一些,便是李士元也未必有我当年的造谐。但两国的理学大会与其说是交流,其实却是一场舌战。宋金两国停战仅有两年,大宋的理学之士早已为此憋了一口气,两派人士刚一接言,便是一番唇枪舌箭,已丝毫不像之士在那里辩论了。大宋学者出言甚是激烈,将以前两国交战之事也加入辩论之中,竟然隐隐含有影射金国背信弃义之意,又像是在驳斥金国入侵大宋有违天道。”
到这里,丁大全又眯起眼睛,仿佛又在思索当年那场辩论的一些细节。李响道:“理学原是大宋的国学,金人虽然也对其有些研究,但想必定然辩不过大宋的学者了。”
丁大全道:“贤侄说得极是。当时大宋学者已然占了上风,老夫也对金国入侵大宋一直耿耿于怀,便对此未加阻止。谁知到了第二天,李士元也加入了辩论。本来以他的身份,是不会与大宋的学者进行辩论的,但不知道他当时如何作想,竟然也加入舌战。此人一出马,大宋学者自然不敌,不一会便满堂的鸦雀无声。这李士元当时任金国的尚书右司都事,此次前来只是作为带队之人,万无参与辩论之理。但他突然出言与大宋学者相驳,却是大大出乎老夫的意料了。当时整个参加辩论的大宋学者竟然无一人能胜得过他,正在此时,又有一人站了出来,此人的年纪与贤侄现在差不多,也是二十岁左右,以前也未见他开口,此时竟然以佛法斥责金国南侵屠戮有悖于佛家慈悲为怀的大理。”
到此时,丁大全已有些口渴,略一示意,不远处的亲兵已奉上了茶水,又远远地退了下去。
李响道:“佛法博大精深,其中的道理并非常人所能悟得。倘若理学能洞明世事,那对于佛法精深之人来说,佛法便是解释理学的理学了。”丁大全赞道:“贤侄所言甚是。老夫当年侵淫佛法之时,也是如此理解的。”
丁大全崇尚佛法,李响原是知道一些的,但没想到他竟然对此颇有研究。杨陆玉忽道:“李大人有所不知,丞相不仅深研佛法,还创建了诸多功德寺。当时明州共有官建功德寺十一所,而由史丞相创立的就有教忠报国寺、妙智寺、辨利寺、宝华寺、悟空寺等五所。”(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四章 第一美女()
李响惊道:“原来如此。先生这么一说,我倒真是觉得自己有些无知了。”又忍不住转向丁大全问道:“丞相,后来那年轻人可是辩得赢了?”
丁大全笑了笑,继续说道:“当时那年轻人以佛法相辩,又多引自《大方便佛报恩经》,老夫便放下心来,因为这经书在金国并未流传。谁知这李士元着实了得,其学识令在场众人惊讶不已,此人竟然也知道《大方便佛报恩经》,只出得三言两语,便令这年青人哑口无言。当时我实在看不下去,也忍不住开口相驳。李士元一时有些意外,没想到我一个礼部侍郎竟然也对理学与佛法如此精通,刚开始确定有些招架不住,到了后来,竟然不惜身份与我大声辩论起来,甚至有些对骂的意思。我更是惊讶,像他这种饱学之士,本不该有如此激烈反应才是,可他看起来竟似受了金国皇帝之命一般,无论如何不肯败下阵去。”
到此时,丁大全又是一阵沉思,显然又想起了当年的情形。
李响道:“那后来呢?”
丁大全笑道:“至于后来怎样,却并不重要了。只是那年轻人却从此拜我为师,先是学习佛法,后来我见其聪颖奇慧,便教他治国之道。”李响此时已隐隐猜到一些,忙问道:“丞相如此说来,这个年轻人莫非就是赵文元了?”丁大全叹了一口气道:“贤侄猜得没错。十九年前的理学大会之后,我再也没有收过任何一个学生,因此他也是我这一生中最后一名学生了。”说到此时,丁大全站了起来,转过身面对着西湖,又在那里怔怔地出神。李响偷眼看去,只见丁大全满脸悲色,显然此事令他伤心之极。
这一日李响倒是没想到,丁大全会跟他说这些,不过数日之后他就知道为什么了,丁大全果然还是防着他,毕竟对丁大全来说,任何一个不属于他阵营的人,都是要排除的。所以李响还是不可避免的在数日之后,接到了圣旨,回绍熙府了。
当然,现在李响还不知道。不过,离开临安对他来说倒并不算一件坏事,因为他就可以为所欲为的发展自己的力量了。
宽广的湖有如一面硕大而光滑的镜子,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辉。,虽然已快入冬,但是湖岸的柳树却是绿油油的一片充满生机,让人不禁忘记了刺骨寒风。
站在湖边,如果一定要找一个词来形容李响此时的心情的话,那就是倒霉,真他娘倒霉。
李响打量着清澈水面中自己的倒影,剑眉星目,鼻如悬胆,笑容可亲。自恋的摸了摸下巴,先前的郁闷一扫而空。
忽然,路边的才子美人像发了疯般向湖边挤来,不断向湖面上远眺着,莺莺燕燕的惊叫声甚是悦耳。
“哇!快看,开看,是临安第一才子林飞扬林公子。”
“哇,好帅啊……”
“哇,好爱他哦……”
“唉,这是哪家的小姐有如此福分……”
李响顺着小妞们的眼光所指,向前看去。只见湖面上顺水漂来三艘画舫,每艘都有两层,大概六七米高。灯笼高挂,飞檐楼阁,称得上是气宇轩昂。
三艘画舫上都是旌旗飘扬,左边一艘与右边一艘各有一副巨大的条幅从船顶直落下来。
中间一艘船上,一个年轻公子哥站立船头,面如冠玉,抚扇轻立,面带微笑,长衫飘飘,说不出的风流潇洒味道。
三艘画舫对面却是一艘更大的精美的画舫,比林公子的三艘画舫更大,飞檐楼阁,说不出的气派。只可惜围帘深深,看不清里面人儿的模样,船头迎风飞舞的一个巨大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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